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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是你真正的仇家?”
他的话和他的脸孔一样慢慢呈现出摒弃了理智的疯狂,他笑着,长长的眼裂半眯,从眼角的余光里偷偷地瞄着念香慢慢变得煞白的脸,慢慢地,那笑也变得苦涩而心酸。
他扬起脸,故意不让快要蔓延至眼角的泪落下来,就只是让它们在自己的眼中旋转,盘旋,最终沦落为心底最深处不可磨灭的殇,至死难清。
愈加狂妄的笑出来,似乎这就是掩饰自己脆弱最后的方法,他鬼魅一样地咧着嘴,俊朗的面容浮起一道念香没有察觉的阴影,在那之前,他仿佛立即就要落荒而逃,可现在,他却慢慢地走近她,走近这个蛊惑着他心房的女人。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她的下巴,那冰凉的指尖瞬间将骇意传遍念香的整个人,她如同魔障了一般,就任由他轻抚着自己的脸庞,任由他的手慢慢地游走在自己的眼角、眉梢、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绝美的唇上,他冷冷地说:“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的手来回磨蹭在那一朵鲜艳的朱红之上,胭脂诱人的色彩在红烛的照耀下亦显出异于常日的妩媚,它们一点一点落在他的指尖上。
他微微一愣,唇边慢慢地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他把手指缓缓地移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着,一下一下轻轻地细细品尝着原本涂在她嘴上的浓重的胭脂,里面花的香气像是一缕极致的诱惑便悄然留在他的唇上,他闭上眼,似乎是在享受着与她另类亲近的方式,许久,才重新睁开眼,露出他深黑如墨的瞳仁,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份难以割舍的情冲撞在自己混乱不堪的胸中,他突然紧紧地扭着她的手腕说:“林念香,林念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念香在这一刻彻底地被堕入地狱,浑身的冰冷与疼痛无情地撕扯着旧日的伤口,她颤抖得几乎再也站不稳,却听见自己气若游丝地说:“王爷竟然知道念香是谁?”
“哈哈哈,恐怕本王知道的还不仅如此,你要听吗?”他挂着笑向她一步步逼近。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暧昧的种子慢慢种在这微妙的情绪中,念香的心不明缘由地狂跳,本应存在的极度的恐惧,也慢慢被这不适宜的近距离的接触而掩盖,她的呼吸渐渐地乱了层次,这一刻,她的眼前就只有他狂野不羁的脸,和他炙热的手臂,她慌乱地低下头,却立即被他武断地抬起,他带着可怕的笑说:“为什么不看我?我真的就不如他吗?我们兄弟真的就差那么多吗?”
莲花池畔的话语就像是陈年旧事,就像是前世不可触摸的梦寐,当它再一次响起,却更让人乱了心绪,赵光义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却在最后说:“你不恨伤害你哥哥的人吗?”
他轻轻地伏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别说你不恨,不然你也不会给他慢慢地下药,给他吃那该死的马钱子。”
无边的颤栗,念香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就像是从幽冥之界而来的使者,他似乎得意她的惊恐,继续说:“可惜,你错了,可惜,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他,真正的始作俑者也不是他,你知道吗,你哥哥死在一个人手上,那个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爱着的枕边人,你恨吗?哈哈。”
“不??????”念香撕心裂肺地喊出来,痛苦地忘记了哭泣,失去了悲痛的能力,她拼命摇着头,抵死都不愿再听,嘴里却只是重复着这一个字,不,他不会,他不会伤害我。
“怎么不会?是他派人修整了一处宅院,是他派人悬挂了你兄长的画像,是他命人将你兄长的亲手笔迹放在房间里,就像他真真实实地活在这里一样,是他骗那个愚蠢的李从善说林仁肇要来投降了,此馆也已赐予他居住,以表厚爱,李从善才会密信回金陵,你那个傻瓜主上竟然全信了,后面的事不用我说吧?”
念香就像是被剔除了骨头一般,摇晃着,他适时地环抱住她柔弱的身躯,而她却无力反抗,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在肆意而下的泪中,昏黄中,她仿若再一次看见了哥哥流下的泪滴,那泪包裹住的是他此生的绝望,而她却做了什么,她爱的竟是今生唯一该恨的人,她痴笑着,大声地质问:“你骗我,他不会,不然他怎么敢留我在他身边?”
“他当然不敢留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身边,你不会不记得他那一次生病的时候,方达却突然不在他身边吧?他是派遣他去查你的,可惜??????”
“可惜,我比他早一步,我找到了刘伶醉,我找到了害你的人,没有人会比我待你更好,现在他们都不存在了,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刘伶醉已经是一片废墟,那个卖掉你的人也早已抛尸荒野,哈哈,他自然什么也查不到,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帮你?”他轻佻地俯下他的脸,与她的鼻尖紧紧地贴着。
“为什么?”念香哭着摇头,如果一切在那时就已明了,就不会有这许多的伤。
“因为我看不得他拥有我没有的东西,我就是要他痛苦,我要他心爱的女人恨他,恨他一辈子!”赵光义怒吼着,仿佛泄愤一般,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随他的意,可他却失去了快乐的意义。
他凝望着女人渐渐透明的肌肤,看她在自己的怀中了无生气,他似乎在此时才明白,当一切伤害降临之时,那深深刺入他心房的刀剑,率先先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血汩汩而下,遮挡了他所有的胜利,此生的他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他小心翼翼地拥着她,抱着侥幸说:“念香,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一定会待你好,会让你忘了过去。”
“你好可怕,你好可怕??????”
女人的小声地言语着,他突然僵直了背,像是失去了力气,他颓然放开手臂,女人的脸在自己眼前变得朦胧起来。
他慌张地退后数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退去,逃离一般,他疯狂地跑出去,却始终忘不了女人冷漠的眼神,毕生难以忘记,他突然大吼着,却在心里说,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想,他什么也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