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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面如死灰,眼见着那只双足飞龙巨大的影子迅速逼近,虽然距离尚远,可是按照它的速度,只怕过不了两三分钟就会飞到可以展开攻击的范围,这么一点时间,让她们如何躲避得开?
虽然钻入茂密的丛林,还有一丝逃脱的希望,但是在双足飞龙这种可以在瞬息间喷出数十码方圆的毒火、或者用数百码方圆的毒雾笼罩大地的九阶魔兽面前,这丝希望也显得如此渺茫。何况即使逃入树林,只要看着双足飞龙那几乎比石甲犀还要巨大几倍的雄健身体所蕴涵的物理力量,就知道森林的大部分树木并不能给它带来什么麻烦。
泰贝莎下意识伸手摸向腰间,却发现腰间箭壶内装的是弓箭箭矢,装弩箭的盒子却在跳下来的时候留在了山坡顶上,心中不由得一片冰凉。扭过头,用满是绝望的眼光看了看怔怔发呆的姐姐,轻叹一口气,手中的风铜合金弩颓然垂下。
娜瑞一声惊嘶,不安的踏着四蹄,尽管从小在精灵照顾下长大的它从未见过双足飞龙,可是作为最通灵聪明的魔兽之一,它也感觉到了对方不可抗衡的强大,和凄厉叫声中透出的凶残暴虐,不由得大为惊惧。
脸色惨白的伊莲身子猛一哆嗦,被娜瑞的嘶鸣声唤回神来,忽然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将她往娜瑞的身边拉去,激动的叫道:“泰贝莎!你快走!我在这里引住它!”
泰贝莎的身子在姐姐的拉扯下一动不动,凝视着天边黑影,苦笑道:“姐姐,我们要死了,是吗?”
伊莲怔怔的看着妹妹,忽然落下泪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泰贝莎……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呜呜……如果不是我提议……”
“姐姐,别哭,这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事,怎么能怪你?”泰贝莎咬咬牙,决然道:“伊莲姐姐,坚强起来!就算还是会死,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
伊莲狠狠擦了擦脸蛋上的泪水,红着眼眶点头道:“嗯!我们一定不会让王族的夜光凤尾鸢纹章蒙羞!”她紧紧的握住妹妹的手,梨花带雨的展颜一笑,柔声道:“再见了,我的好妹妹,我爱你。”
泰贝莎眼圈一红,强颜笑道:“伊莲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也爱你。”声音也自哽咽了。
伊莲轻轻拥抱了自己的妹妹,扭头对萧天柔声道:“阿德罗斯,快逃吧!我们会帮你和娜瑞吸引住那个家伙的,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萧天长叹一声,拖着兀自有些麻痹的身子爬起来,从两姐妹身边走过,来到石甲犀的尸体旁边,忽然抡起左前肢,“哐!”的一声,狠狠将肘关节撞在石甲犀那坚硬的大理石外壳上。精金甲胄和石甲犀的石铠猛烈相击,绽出点点火星。
双胞胎被他的行为惊呆了,伊莲失声叫道:“阿德罗斯!你干什么?我叫你快逃啊!”
萧天毫不理会,哐哐哐连续将自己的左肘在石头上猛摔,左臂传来的剧痛渐渐变成了一片麻木,终于在“喀啦”一声脆响声中,左臂软软的垂了下来。
萧天已经痛得浑身都是冷汗,狠狠心,张嘴咬住前臂用力一扯,“咔”一声响,已经脱臼的左臂肘关节从精金臂甲下露了出来,软绵绵的垂下。
在双足飞龙那越来越清晰的凄厉嘶鸣和双胞胎的惊呼声中,萧天张开大嘴衔住了自己的左肘,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一口咬了下去。
“不!阿德罗斯!”伊莲一声尖叫,便要向前扑出去。
泰贝莎吓了一跳,姐姐伊莲是关心则乱,她却不是阿德罗斯的主人,看见阿德罗斯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被双足飞龙吓得神志错乱了,她如何还敢让姐姐冒险靠近?急忙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伊莲的腰,用力将她拖了回来,叫道:“姐姐不要去!阿德罗斯发狂了!”
萧天脑袋狠狠一撕一甩,套着精金臂甲的左前肢带着一蓬血雨脱离了身体,血肉模糊的断肢处露出森森白骨,伤口血如泉涌。
“嗷——”萧天睁开被剧痛刺激得通红的双眼,张大血淋淋的大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伊莲震惊之下,心疼得哭了出来,在他的嚎叫声中尖叫道:“阿德罗斯你这笨蛋!你干了什么!泰贝莎放开我!我要去给它治伤!”挣扎着想要脱开妹妹的搂抱冲上前去。
泰贝莎死死抱着姐姐的腰不放手,叫道:“姐姐!不能过去!”
仿佛回应萧天怒气勃发的长啸,天空中的双足飞龙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充满了不屑和狂妄之意。
萧天的啸声陡然停止,在双胞胎迷蒙的泪眼之中,他用尾巴卷起掉落在地的断肢,两肋“刷”的展开一对半透明的洁白羽翼。羽翼振动了两下,身子慢慢腾空而起,突然启动身形,离弦之箭一般向远处的双足飞龙冲去。
泰贝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樱唇微微颤抖,喃喃的道:“我想……我明白它在干什么了……阿德罗斯为了保护我们,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解除掉手臂上‘玛拉萨的庇护’,恢复自己的魔力……”
伊莲浑身一震,漂亮的眼睛里立刻涌起一团雾气,瞧出去模糊一片。
只见那个金色的熟悉身影毫无畏惧的迎着狰狞恐怖的双足飞龙冲去,身体突然爆起一道眩目的白光,直教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
双胞胎带着娜瑞小心翼翼的钻入安静下来的密林,看着眼前一大片硬生生在密林中破坏出来的惨烈战场,不由得瞠目结舌,相对骇然。
双足飞龙小山般的尸体躺在大堆冒着青烟的粗大焦木之间,浑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和大块大块烧成黑炭的焦痕,长长的蛇颈耷拉在一边,狰狞的头颅却远在空地的另一个方向,颈腔中兀自泊泊冒出蓝色的血液,空气中充满了这种剧毒血液的刺鼻气味。
伊莲紧紧抓住妹妹的手,颤声道:“泰贝莎!你告诉我!这……这真是我的阿德罗斯做的?阿德罗斯真的是一只月夜虎?不是一头双系巨龙?”
泰贝莎傻傻的张大了可爱的小嘴儿,依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团混乱的小脑袋瓜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印象中那个温顺得一直任由自己欺负、老实巴交的阿德罗斯,和轻松击败了眼前这头双足飞龙的恐怖魔兽联系起来,对姐姐的话听而不闻,糊里糊涂的“嗯、啊”答应。
伊莲忽然回过神来,焦急的道:“阿德罗斯呢?我的阿德罗斯在哪!”
萧天此刻正**着身体躲在远处的树林中,右手拿着那条套着精金铠甲的魔虎断肢呆呆出神。又举起光秃秃已然结疤的左臂,怔怔的看了许久,心中一阵酸痛,几乎落下泪来。
自从双足飞龙的第一声凄厉嘶鸣响起,方圆数十哩内能对双胞胎和娜瑞产生威胁的魔兽早已跑的跑、藏的藏,躲了个无影无踪。所以就算他在这里连续伤感几个小时,也不用担心伊莲和泰贝莎她们会碰上危险。
从前戴着一个眼罩装作独眼龙,在别人面前倒是能表现一副坦然的模样,现在真的变成了残疾人,却完全无法作到那么洒脱……他自嘲的笑了笑,强迫自己往乐观起来: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断肢续接手术,可在这个充满了神奇魔法的世界里,连死人都可以复活,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只要自己还活着,没有被那头双足飞龙吃掉,就终究还有希望。再说舍去了这只套着“玛拉萨庇护”的手臂,至少就不会再次被这见鬼的东西束缚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萧天振了振精神,擦擦眼角的泪水,将断臂收回“仓库”。在这个艾尔拉思传下来的神器中,完全就是绝对真空,任何有生命活动的东西都无法生存,就连细菌也不行,所以他的断臂就算在里面放上一二十年,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仍然和放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今后能够找到什么办法将手臂接上,随时就可以拿出来。
一阵微风吹来,凉飕飕的皮肤提醒他自己正赤条条一丝不挂。变回人形后,比魔虎纤细几倍的身体让他轻易就从那些宽松的精金铠甲中脱身出来,在一瞬间就将脱落的铠甲收入了仓库。现在想在仓库里找出衣服来穿上时,才发现仓库里又是一套男装也没有,不由哭笑不得。
他咬咬牙,下定了決心,下次,下次再进入文明世界的时候,一定要买10套……不,买100套男式衣服存在戒指里才行。
……
“陛下……陛下……陛下?”
“嗯?”伊莎贝尔从窗外收回目光,微微蹙起的眉头瞬间散开,“黛西,什么事?”
“陛下,维多利亚小姐求见。”女皇陛下似乎有一点精神恍惚,自己接连唤了三声才听到,实在很是反常。黛西虽然觉得有些担心,身份的巨大差异却让她无法开口相询,只得低头道:“她是来向您辞行的。”
伊莎贝尔搭在扶手上的小手突然紧紧握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隔了一会儿才道:“请她……快请她进来。”
黛西将她的失态看在眼里,暗中叹了口气,应声道:“是,陛下。”缓缓退了出去。
黛西刚刚退出门外,伊莎贝尔立刻站起身来,咬着嘴唇在椅子旁边快步踱了两圈,双手合在胸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安定下来,才又坐了回去。
随着铠甲撞击的铿锵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维多利亚穿着亮银色全身重铠出现在门口。她左臂弯里挟着头盔,右手按着腰间的剑柄,秀丽的面容似乎比以前憔悴了一些,没有丝毫表情,配着颊边那块优雅神秘的黑色花纹,看上去说不出的冷酷肃穆。
维多利亚走上前来,右手放开剑柄,颇有男子气概的一甩身后毛呢披风,便欲单膝下跪。伊莎贝尔急忙起身伸手相扶,嗔道:“维琪,这里没有外人,你怎么还这么见外?”
维多利亚退了半步,还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站起身来,道:“陛下,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向您行礼了,请原谅维琪的任性。”
伊莎贝尔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咬着嘴唇道:“维琪……你一定要去前线么?”
维多利亚的眼睛也有些微微发红,情绪却异常平静,点头道:“是的,陛下,我一定要为萧报仇。”
伊莎贝尔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维琪……维斯拉特阁下的事,我也很难过,可是……你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帮我?你知道,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维多利亚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陛下,我无法忍受悔恨和自责带来的日夜折磨,每次想起萧离开的时候,我竟然会相信那个狡诈的吸血鬼而误解他,我的心里就……”就在她语气有些激动的时候,又嘎然而止,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才道:“陛下,玫芙下个月就会回来,我不在您身边的时候,她会一直守护着您的。”
“可是……我……我舍不得你……”伊莎贝尔走上一步,紧紧抓着维多利亚的手,哽噎道:“维琪,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答应我,留下来好吗?”
维多利亚后退一步弯下腰去,却不说话。
伊莎贝尔长叹一声,抹了抹眼角,问道:“今天就出发吗?”
维多利亚道:“是的,陛下,今天晚上出发,我会随着教廷骑士团,与南方军团第十七联队一起增援前线。”
伊莎贝尔心中一动,南方军团第十七联队,不就是丹泽尔?莫里斯所在的联队么?他们一起动身,是巧合?还是某些人的故意安排?
虽然她完全不看好那个曾经几次得罪过维斯拉特的花花公子,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前线,只有他才能和维琪说上几句话,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能让她回心转意。所以伊莎贝尔并不准备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只道:“我衷心祝愿你们旗开得胜。”
维多利亚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坚定的道:“谢谢陛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伊莎贝尔静静的看着她,默然半晌,幽幽的道:“维琪,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回来。”
维多利亚心头一暖,几乎想哭,颤声道:“是,陛下。”她害怕自己继续停留在这里,会忍不住在伊莎贝尔这个从小最贴心的朋友和姐姐面前露出软弱一面,硬起心肠一躬身,戴上头盔转身走出了门外。
伊莎贝尔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椅上,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喃喃的道:“维斯拉特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右手却无意识的悄然滑落,抚摸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