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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一之日,岁末繁星高。轻扬柳絮雪,自在飞花飘。王孙炉火照,嫌热把扇摇。路有冻饿骨,却喂群狼饱。”高克明小声念叨着。他的作诗水平不怎么样,甚至赶得上他的书法水平,不过老师对一个半路才开始学习的少年要求并不严苛,只是告诉他,勤能补拙。所以高克明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吟诵一些自己的作品,为的不是炫耀才华——他也没什么才华,而是多次尝试,总会进步。当然,今晚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冻得睡不着。
就在高克明想以后打死也不作信使,风里来雨里去;还有做驿卒的也太心黑了,大冬天的也不给自己烧点柴火。而后就听到“咚——”的一声。
高克明侧过头,这是屋顶上的雪掉下来了吗?这两天的雪没这么厚吧,还是别的东西。不管了,大冬天的……
但是一声若有如无的“噔——”让他变得警惕。
该不是獾子挖洞,挖到驿站里了吧。还是狗熊在拍墙?
高克明立即翻身,然后拿起一旁的短刀,迅速跻拉上棉鞋,悄悄地跑到门口,慢慢拉开一条门缝,往院子里看去。
今天是月初,没有月牙,星光也不够亮,但是那些“东西”离得太近了,近到高克明都能看清他们那恐怖的面容,蓬乱的头发。
“娘的,有影子,是人。”高克明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是人就好办,自己前些天弄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这些人还吓不到自己。
吓不到归吓不到,但是高克明数了数,自己能看见的就有五个,而且这些家伙手里还拿着菜刀短棍,要是真冲出去,还不好打。
高克明一边蹲下提起鞋跟,一边继续观察。
“你两,去那个屋子,你两跟着我往那边走,石头在这堵住可能跑出来的人。”领头的低声道。
旁边几人点点头,然后几人分开,各自行动。
整个驿站是吕字型,前边左侧是个草棚子,没地位的信使来了就在那里吃饭,冬天会搭几个草帘子挡风;右侧是驿卒们待的屋子和伙房,中间是两个给信使们睡觉的屋子,被通道隔断,通道连接前后院,后院最靠近后门的是马棚,马棚旁是一块几尺见方的地,春夏里边会种一些花和菜,为的是给马棚对面屋子里临时住宿的大人物愉悦心情和肠胃。虽然给大人物住的屋子和驿卒信使们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其间的材料和装饰可是大有区别,驿卒信使们都是草席子大通铺,大人们住的可是楠木大床,屋子里也有独立的火塘,还有桌案,脸盆架子和胡床之类的家具。大人物的屋子只有两间,后院走手边那侧的屋子是仓库,放着一些粮食和工具。
现在,高克明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走前院向郗广元所在的屋子,他想喊一声,又怕惊动到往旁边屋子里去的盗贼。那可是三个人,直接朝自己跑过来,就自己这半吊子的武艺,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怎么办?呼喊,郗广元必然被惊醒,虽然他不一定能活下来,但好歹还能反抗,短时间还能替自己牵制住这帮盗贼。不喊,自然虽然可能以逸待劳,趁其不备,但是郗广元被制住了,自己一个人对付对面几个人太吃力了。
念头极短时间在高克明脑袋里转了一圈,而后他做了决定,虽然他做决定时并不知道这群盗贼其实知道他在驿站里,如果另一个屋子空了的话,他们进这个屋子前绝对是倍加小心。
高克明已经不管会不会造成大动静了,或者说造成大动静还省去他叫喊郗广元的麻烦,他回席子上取弓,上弦,嘴上叼着一支箭,手里抓着一根箭就把这个漏风的草帘子踹开,直接一箭射向还站在院子中间那个人。
石头听到一边的声音就觉得有危险,他边蹲下边往过看的时候,一支箭就穿过了他的胸膛。距离太近了,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箭的速度远超石头的速度,更何况石头之前待在外边太久了,这很冷的冬天早就把他手脚冻僵了。于是,他叫了一声,痛苦地倒下了。
正在撬门的大哥停下了手头的活,他身边的两个小弟也立即回身;已经进入另一间屋子的两个人正在努力适应这连窗户都没有的黑暗,然后被吓了一跳,赶紧往下缩身子。
高克明没有多余的废话,或者说他嘴里叼着箭,说不出话,然后取箭开弓,没有多余的时间瞄准,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又射出这第二箭。之后丢下自己的软弓,从门框旁抄起家伙。
第二箭射中了,中箭的原因也是一样,距离太近,被射中的人身子都僵了,没有及时作出反应,当然,这也是由于高克明箭术高超的缘由。
时间几乎静止不动,一瞬间双方都没什么动作,高克明不动的缘故是连发两箭,手臂肌肉短时间承受了压力,他需要恢复臂力。屋外的几个贼人则是由于高克明已经扔下了弓,对他们威胁没那么大了,而且他们的身体有点僵,莽上去可能因为并不灵活的身手直接被砍死,他们在等伙伴;屋里的人不动的原因是他们的眼睛才刚适应这黑暗,加上下意识地缩身子,让他们全身都那么莫名其妙地僵住了。
唯一有动作的就是屋里的郗广元,他被惊醒了。听到门口的叫声,他一咕噜爬起来,抓起墙上的刀,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木门。
虽然大家一样是苦哈哈,但是同一阶层的人也会分敌我和等级,身为驿馆半个主人的驿丞待遇明显要比驿卒和信使好的多,同样睡人的屋子,后者只有一块破布挡风,前者却多了一扇挂着麻布的木门。这木门之前阻止了强盗的步伐,保护了郗广元,但现在它也一样阻拦了郗广元的视线,让他不知道屋外什么情况。
屋外什么情况?紧急情况!无论对于强盗还是高克明,现在都是游走在地狱的边缘。
高克明虽然恢复了体力,但是对面的几个人已经反应过来,正慢慢从左前方和正前方接近自己,可气的是郗广元居然还没动静。
几个盗贼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他们又冷又饿,虽然看着人多,却没什么力气,而且手里的菜刀短棍和对面铁刀的差距也有点大,正打起来,不知道会死几个;更何况身后屋子里还有一两个人,应该已经被惊醒了。
头领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大门附近,和另外几个人形成犄角之势,地上的两个人,一个人已经不动,令一个还勉力地爬到了墙边,之前和头领在一起的人把他扶起。
头领给了在另一侧房屋前两人一个眼神,那个拿短棍的大喊地朝高克明杀来,那被削尖头的棍端直戳高克明的心窝。
而后头领也挥舞着菜刀冲了上来,第三个汉子也跟在身后。
出乎意料,拿短棍的汉子不堪一击,高克明侧身躲过,一刀砍在他背上,然后那汉子就倒下没动,不过即使他动了高克明暂时也没机会理他,头领的菜刀已经砍到高克明的眼前,高克明反手提刀架住,然后一脚将他踢了个马趴,又借着力道转了半个身子,一刀劈在后边冲上来的那个汉子脸上,随即又在他肚子上补了一刀。旋即高克明就贴着墙,目光扫着还没动的最后一人,和从地上起身的头领。同时一个疑惑也在他心头升起——我已经这么强了吗?
高克明当然没有那么强,几个盗贼这一个月来又冷又饿,还没什么兵器,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之所以现在还没倒下,全凭一口想活命的气吊着,很不幸,高克明的短刀戳破了他们的纸皮,现在已经有三个没气了。
郗广元找了个好时候,嗖的一下窜出来,以至于他开门的声音都被甩在了后边。靠墙的那个强盗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和胸膛上就开了两道口子,当他身体上又有了第三道伤口时,他终于摆脱了这寒冷的冬天和食不果腹的日子。
现在院子里是二对二了,也可以认为是二对一点五,那个中箭依靠土墙站立的盗贼,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有战斗力的样子。
高克明很冷静,他并没有在优势的时候冲上去,他甚至又朝还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戳了两刀,保证他身上的伤口不会比别的强盗少,更不会在一会的时候突然暴起伤人。
头领看得是满腔怒火,人都死了,你还那么侮辱他,我兄弟之前在隔壁郡也是一条响当当的绿林好汉啊!
高克明面对暴怒的头领更加谨慎了,他没有上前,只是小幅度地左右移动着,伺机找出头领的破绽,而后一刀解决。
郗广元现在也没有轻易地上去,常年活在边塞的他这不是第一次杀人。他知道受伤暴怒的人就和受伤暴怒的野兽一样,非常危险。对待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地不断激怒,让他们不断地消耗气力和心神,最后精疲力竭,不能反抗。
受伤的那个人很紧张,他吞咽这自己的唾沫,一起进来的弟兄们都死了,除了头领他没谁能依靠了,对面那个少年简直就是恶魔,人都死了还要再捅俩刀。还有这个黑汉子,下手那么狠,自己身边的阿黄刚照面就被砍断了胳膊。
终于,头领动手了。一道寒芒直扑高克明的面门,高克明慌忙往右一扑,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把菜刀,却不想头领从地上捡起被射死汉子的木棍,直冲过来,郗广元想要过来帮忙,却被迎面撒了一把土,而后头领转过身子,狠狠地将木棍刺向郗广元——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郗广元,丢刀只是为了让人误会,高克明躲开时会有暂时不能攻击的瞬间,而郗广元会自己前来送死。
“啊——”痛苦而无奈的喊声在这寒夜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