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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欲晓,一线微弱而又年轻的光芒像婴儿的眼神,注视着乔家村。
享受云雨之欢的红杏早早就起来了,她一扫空虚的神情,满面春光荡漾。端着个夜壶到了外面的茅房,内在的幸福感如同她满面的红光一样喜人。
她将夜壶放在了茅房里面,然后迅速洗漱完毕,一只手拿着梳子,另一只手握着乌黑亮丽的头发,站在了屋后的土路上梳理了起来,这秀发在梳子的梳理下,如同那倾泻而下的一道道的瀑布,美丽而令人神往。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土色的小村庄来说,红杏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为这个平淡无奇的村庄增添了几分神韵。
也许,现在的红杏可能已经忘却了自己是李憨子的媳妇。
身体单薄的李憨子正在县城边上的一个煤场上,登记着一辆辆驴车拉煤的重量,并且借助闲暇的时间,将铺在地上的散煤用铁锹铲起来,收成堆,然后再用平板车运到煤堆之上,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细心且有责任心的人。
尽管,李憨子整天累得汗流浃背,汗水总是将满是煤灰的脸冲刷成一绺一绺,粗布衣裳总是紧紧地贴在身上,但却总是一脸平和神色,平静的眼神足以证明他内心的平静。
因为心中存在着爱,故而他做什么都很卖力,也非常有激情,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不知艰苦辛酸的,都是没有理由不找借口的。
李憨子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的心中储存着一份爱,这份爱让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这份爱纯真朴实,没有惊人的举动,也没有浪漫的言语,有的只是默默地为之付出,老实本分地为之拼搏。
其实,这样的爱是最有光彩的,也是最接地气的,最平实却又最生动的。它,诠释了爱的本来面目,捍卫了爱的纯正血统。
支撑人们前行的不仅仅是前方忽明忽暗的灯塔,更主要的是心中那份纯粹的爱。
李憨子知道自己这份工作不仅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常年在家独守空房的老婆红杏能过上一份清闲、富裕且幸福的生活。就为了这个信念,为了这个看似异常平淡的信念,李憨子不畏炎炎烈日,不畏刺骨寒风,坚守在尘土飞扬的煤场,这就是忠诚的李憨子。
李憨子为人正直,村里不少人领教过---很多赶驴车的运煤人都是从乡下来的,他们为了能让李憨子每车多记一点,使出浑身解数,送肉的送衣服的送钱的都有,但李憨子从来没有动过心,他坚持丁是丁卯是卯,时间长了,赶驴车的人也就本分了很多。
装煤外运的大多都是有点儿财力和脸面的人,他们想多拉少记,也采取了很多手段,但最终都以失望告终。煤场的老板听到这些,心中自然是一万个放心。故而,李憨子赢得了老板和同行的信任。
正直迟早都会赢得赞许,即使这种正直起初很难让人接受。
饱尝艰辛的憨子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自己如同牲口一样在外劳碌,自己的爱人红杏却会成为了别人手中的“花儿”。
淡静的村里,时不时能够传来牛马经过和小狗狂吠的声音,下田的乡亲们相互打着招呼,村子里一副忙碌的景象。
天已经大亮了,乔晓静的母亲推开了那扇经年累月已经变色的黑色木门,用手遮了遮刺眼的光亮,蓬乱的头发在风中摇曳,嘴里念叨个不停:“时间过得咋这么快?都到了这般时辰,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真是白白浪费了早上的大好光景,真是的。我可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妇人,就知道赖在炕上,不愿意早早下地干活。幸亏住在这人烟稀少的小地方,不然上了年纪还这个样子,会让人笑话死的。”
春花嘟囔着,开始了一天的忙乎。其实,乔晓静早就发现了母亲的这种习惯,从继父到了家里不久,母亲就已经有了这种习惯,但凡晚起一会儿,她都会一边自责一边忙活。
走进厨房,这是春花早上起来除过上茅房外最先干的一件事情。
乔晓静睡在厨房里,厨房面西坐东,面积不大,南边支着锅灶,北边盘着一座火炕。春花往锅里瞄了一眼,又放下锅盖,来到了扭扭歪歪还在炕上打着小呼噜的乔晓静身边,一边推搡一边嗷嗷地叫喊着,“谁家孩子像你这么懒散,太阳都照在屁股上了还在睡觉,快点儿起来,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懒散了”。乔晓静极不耐烦地在炕上蠕动了一下,春花摇着头叮嘱女儿快点儿起来烧洗脸水,自己则去打扫已经凌乱不堪的院子。
春花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乔晓静要快点儿起来,去烧洗脸水。
院子里随即响起了“刺啦刺啦”的扫地声,与此同时,村长乔宝财如同更夫一样,在村子里边走边叫喊着:“下地干活,家中没人的,一定要锁好自家门窗。”
转眼之间,乔宝财便到了村西头的红杏家附近,红杏正歪着身子,用调皮的眼神盯着乔宝财看,乔宝财愣了一下,便很快保持镇定,以村长的口吻说到:“红杏,你没见村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吗?你怎么不下地干活?”
红杏撇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说到:“我累了,昨天晚上被该死的野猫折腾了一夜,没有力气干地里的活了,怎么着村长?”乔宝财见村民来来去去的,不好再说啥,便转身朝村里去了,嘴里不停地喊着:“下地干活,家中没人的,要锁好门窗……”
春花走后,乔晓静小呼噜如同潺潺的溪水清脆而又绵长。
春花挥动着秃头扫帚,尘土、木屑、干树叶子和干草混杂在一起飞舞着朝前方涌来,受到飞尘刺激,春花时不时会咳嗽几声,这并没有阻止她扫院子的节奏。
正当春花投入地扫院子的时候,从正屋传来了几声咳嗽声,这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其中还夹带着几丝说不清楚的害羞表情。她随时撇下了扫把,又来到了厨房里面。
春花走进厨房,发现还是冰锅冷灶,女儿不但没有起来烧洗脸水,反而调整了睡姿睡得比刚才还要结实。她略带生气地喊叫着:“你怎么变得这么懒了,你看看自己都多大的人了,人家孩子干活都有大半天时间了,你呢?叫一遍又一遍就是赖在炕上不起来,是不是还要等着我给你穿衣服啊?还要等我给你把洗脸水、饭菜给你端到脸跟前啊?”
乔晓静皱着眉头,拉开被窝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一边听着母亲叨唠一边穿着衣服,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双腿,甚至全身,动一下就会很痛,她完全清醒了过来,脑海中急速略过“地头上掉下去”的那一幕……
春花又开始打扫院子了,乔晓静开始坐在锅台边生火烧洗脸水,水烧好后,乔晓静端着洗脸盆进入了正屋,她和上一次一样——没有看正躺在炕上打呼噜的男人,放下洗脸盆就出来了。她带上了门,嘴里嘟囔着:“说我懒,有人比我还懒,咋没有人去说呢?我起码洗脸水烧好了吧!”
“嘟囔啥?赶快洗洗准备帮我做饭。”乔晓静母亲收拾完院子,蹲在厨房门口洗脸。
“人都没起来,做个啥嘛?”
“你也不看看,日头都照到啥地方了,哎真是的。”
“好,好,好,洗脸,做饭,人家还睡得呼呼的,非的现在做饭。”
“这孩子,咱做好饭了,你大起来一吃,利利索索该干啥干啥嘛,非得等着吃饭的时候才生火做饭啊,那啥事不都耽误了嘛,这都不懂还上学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赶紧做饭,不然啥事都让我耽误了,我这学也真就白上了。”乔晓静草草洗了两把脸,抱了几根堆在院子边上的干木棍扔在了灶台边上。“哎,娘,昨天晚上你们做啥来嘛,半晚上了都不睡觉,吵得我都睡不着?”乔晓静一边往灶炉里加柴禾,一边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母亲。
“你操心自己睡觉,管我们作甚?以后早点睡觉,早点儿起来,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很多活。”春花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说话的语气明显有所克制,甚至借拿东西将脸转到别的方向。但乔晓静还是从语气上能看出来母亲好像有意回避什么。
“那你干啥了,昨天晚上不早点儿睡觉?这叫你好几趟,要不是盯着你下炕,还不知道你啥时候能下炕?好不容易下炕了,可胳膊腿脚都不大灵便了,就像被人打过一样,睡觉不老实,睡多长时间都不解乏。”春花看乔晓静没有其他想法了,便又唠叨起来。
母亲的话将乔晓静引入了回忆,耳边响起了她和乔双喜的对话——“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愿意!”乔晓静的眼珠子直瞪瞪的,没有察觉到柴禾从锅灶里掉了出来,火苗不停地飞舞。
“赶紧加柴禾,你在傻想啥呢?柴禾都掉脚面上了,烧个锅差点儿烧了自己。”乔晓静听到叫喊声,并没有从瞎想的状态中出来,随口说了一句“不许你愿意”,话一秃噜出嘴,乔晓静知道失口了,故意装出“哼哼唧唧”的样子。
“啥不许你愿意,你在说谁,不许愿意啥?”春花看乔晓静胡拉八扯,略显生气。
“没啥,就是烧火棍,由烧火棍引发的思考。”乔晓静脸上写满了尴尬的羞涩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