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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前,指导员姚江生当着全连对晚上查铺的情况进行了通报。
他说,“三机”手机、传呼机、收音机是部队明令禁止不能拥有的违禁物品,而连队还有个别人违反规定私买、私藏和私用。
不过,具体的人名,他没有当场点出来。
不当场点名,用他的原话说:那是为了给违反规定的战士保留一点“尊严”,希望犯错的人痛定思痛,用实际行动来作补救。
站在队列里的刘强富长舒了一口气,指导员虽然说得语气严厉,但从处罚的力度上看,还是属于轻判。
这一点倒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其实,他可是心里紧张到一夜未睡。
姚江生之所以这么处罚,这与他倡导的“外紧内松”的连队氛围,有着莫大的关系。
出了这个事,如果捅上去了,是可以破天的。
但是,你私底下或是小范围内的处理和消化,也是未尝不可的。
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教育使犯错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让身边人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姚江生讲完后,连长吕祥云作了补充。
他要求违反规定的俩人必须在下午操课之前,写出不少于一千字的深刻检查,否则,他决不轻易放过。
毫无疑问,连队的这俩军政主官合演了一出“双簧”的好戏,过程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先是指导员“打头阵”,说得严厉却又春风化雨温暖人心,后是连长跳出来唱个“小黑脸”,甩出一个不重也不轻的处罚来。
连队对此事的知情人甚少,梁荆宜算是一个。
两个违规的人,除去刘强富外,另外一个被查到是炊事班长陆银龙,一个是第三年的班副,一个是第四年的士官班长,都是连队的骨干啊!
真要是想处罚,哪怕是仅仅局限于连队,就凭这个破事,警告之类的是板上钉钉子。
如果是警告处分,那么,这俩货今年的工作,可以提前宣布是白干了,年底他们什么奖励也都不用想了。
而现在只是给出个写千把字的检查,那就说明连队领导“宽宏大量”,还是给了他俩补救的机会。
部队领导对犯错的行为人,经常会给出两句“勉励”的忠告:惩前毙后,治病救人。
像这次对刘强富和陆银龙的处理,就格外偏向于“治病救人”。
虽然处理这种情况,与前期在党员内部大书特书的“对照检查”有些相驳,但犯错的俩人又并非是党员,所以,对群众的要求嘛,还是可以略微低一点点的。
再说了,既然要营造“外紧内松”的连队氛围,除了需要连队领导在危机面前,有胆量承担风险之外,还得具备一定的包容之心。
刘强富的千字检查是起床后就交到了连长手里,他下午四点半之前,要赶到团教导队报到,这是大事中的大事,万万怠慢不得。
连长吕祥云没有为难他不说,还安排炊事班的给养员梁西骑着三轮车送了他一程。
至于陆银龙的千字检查,有没有准时交到连长那里,旁人无从知晓。
总之,这个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翻篇了。
前段时间,梁荆宜打电话回家,父亲问了他与余舒雅的事。
显然是母亲嘴巴“漏风”,将情报泄露给了父亲。
父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暗示:如果你不继续留队,不继续穿上这身绿军装,你大概率地会重蹈我的复辙,也就是“被甩”的可能性极大。
过了几天,余舒雅也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要被学校安排到某某地方实习。
在电话里,梁荆宜对她说起了部队生活单调乏味,自己想年底退伍,后来他又扯到父亲的暗示,余舒雅听了之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着。
这笑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忧是喜?梁荆宜那是被搞得一头雾水。
余舒雅告诉他,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会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到他的手里。
他问是什么?
人家回了他两个字——保密。
连队组建的三个兴趣小组,活动还是开展得不错的,他们一周有两个晚上的时间,由专人负责进行集中训练。
六班参加篮球组的是梁荆宜和李锐飞。
俩人跟随着大部队在灯光球场练了一段时间后,梁荆宜是打上瘾了,以致于每天吃过晚饭后,他都抱着篮球,苦练控球和投篮技能。
而同期报名的李锐飞却说,想转个组,不想练篮球了。问他什么原因,他说自己根本抢不到球。
其实,他哪里是抢不到球,他是不敢抢。
参加篮球组的人,多半是第二年以上的老兵,他一个新兵蛋子够胆跟老兵们去争球吗?
梁荆宜把李锐飞想转组的想法,向指导员作了汇报。
领导听了说,参加兴趣小组完全是凭个人的自愿,但是出去了,就不能转到别的组,规矩不能乱,毕竟,这里是部队。
担心这小子想不通,梁荆宜委婉地告诉他,出了篮球组你其它组也进不去,要不继续留着?
谁知道他微微一笑,说这样更好,什么组也不用参加,空余时间会更多。
我考,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这个二货,来部队才半年多点时间,把那享受的心态,就给滋生出来了。
搞写作的是徐陈伟,连队要求六班写的广播稿,几乎都是出自于他之手,文化水平摆在那里,不用纯属是浪费。
前些天,团政治处压任务,让每个连队选送两篇写中国历史方面的广播稿到团报道组。
接到任务后,指导员姚江生转手交给了两个炮排,二排的任务嘛,自然落到了徐陈伟的头上。
话说写历史方面的广播稿,那都是需要有扎实历史功底的。
你不仅要了解那个时代的人文地理,还得知晓民俗风情,甚至包括它独有的特产小吃等等。
徐陈伟愉快地受领了任务,他利用熄灯后的个把小时,就整出了一篇关于汉朝的广播稿。
广播稿的题目是——大汉雄风。
他写出的汉朝最霸气的四条语录,那是令梁荆宜看了佩服不已。
四条语录分别是:一、寇可往,我亦可往;二、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三、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四、凡明月所照,江河所致,皆为汉土。
排长钭星宇看了这篇广播稿也是赞不绝口,在排里集合时,他也念给众人听了。
底下听不懂的人,只当是听了个无聊的故事;而听得懂的人,在那一刻,心里只有羡慕两字。
连满口“之乎者也”的聂国政,事后也和排里的同年兵说,自个对徐陈伟写的文章,那是心悦诚服。
这人还自嘲说,和徐陈伟相比,自己就是一只乌鸦,而乌鸦和凤凰的差距,那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他甚至用“无厘头”的方式抹黑自己说:“我是女娲造人时泥巴不够,慌乱中,她可能用排泄物把我给捏出来的!”
众人直接笑喷,徐陈伟当即还了他一句:“老聂,请你把后面的‘可能’两个字去掉好不好?”
因为这句话,老聂追得老徐差点跑遍了整个营区。
徐陈伟的那篇广播稿被送到了团报道组,然后,又毫无悬念被连续播了一个星期。
细心的梁荆宜发现那段“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还被指导员姚江生改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至于他为什么肯定是姚江生改的?
那是因为徐陈伟跟他说,写历史也不能完全抛开现实。所以,姚江生把原词“大汉”改为“中华”,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大汉”只是代表着一个朝代的地盘而已,而在那个朝代与汉朝并存的还有其它一些小国家。
“中华”则不一样,它泛指华夏民族全境,不仅是包括地理层面的,更包括深层次的价值观和传统文化。
虽然说,只是简单改了两个字,却充分体现出姚江生超强的政治敏感性和捕捉时政的能力。
参加过京城阅兵这种大场面的人,眼界都会高一些。
班副张明黎和三个学声乐的家伙,那也是搞得有模有样的。
这“四人组合”经常在宿舍里整个小型的“演唱会”,尽管他们所会吹奏的曲子不多,但却一个个乐此不疲。
这四人里面,体能垫底的李光军吹奏起口琴来,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他把任贤齐的那首“流着泪的你的脸”,吹得让人听了是如痴如醉。
连玩乐器出神入化的“大拿”陈生路都羡慕得不行,他不无感慨地说:李光军是把口琴吹出了两种以上和弦的味道,高手在民间啊!
这也说明,人都是优点的,主要还是看机会有没有降临,或者是伯乐有没有出现?显然连队组建三个兴趣小组,对李光军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