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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死啊,我要是被发现一定会死啊!”孙玢狗狗祟祟的猫在床底下,一脸绝望看着简云台,含泪问:“崔煜要是发现我了怎么办,大佬你会给我求情吧?”
简云台突然一脸讶异,“崔煜?”
孙玢立即心神俱震,飞速缩回床下。又听到简云台语气痛惜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在床底下,没想到孙玢表面上看起来胆小如鼠,居然私下里敢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孙玢仿若被惊雷劈到:“…………”
你怎么能这么草啊啊啊!
就在他眼前一片漆黑,甚至觉得自己死相凄惨还不够,可能还会惨遭鞭尸之时,屋子里却静悄悄一片。愣是躲了将近十分钟后,孙玢才壮着胆子往外爬了几步。
抬头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简云台坐在桌边,端着茶杯淡定喝茶。
“崔、崔煜呢?”
“没来,我逗你玩的。”
“……”两行浊泪从孙玢脸上滚滚而下,他再一次想起了亲爱的政统爸爸。不等怀念爸爸慈爱宽厚的怀抱与钱钱钱,简云台再次无情地给了他雷霆一击,“如果崔煜发现,我就会像刚刚那样说。你明白了吗?”
孙玢愣住:“明白什么?”
‘铛铛’两声,简云台将杯盖重新盖回茶杯,温柔道:“所以你最好不要被发现。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底,最好也不要呼吸。”
“…………”
不要呼吸不就真成死人了嘛!
孙玢满脸崩溃地缩回床下,张着嘴巴时似乎都能吐出一缕缕幽魂。他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简云台就是船上最最黑心的皮包商人,而他,则像是还珠格格里流落棋院的小燕子,眼泪静默地顺着两边脸颊流淌,他的眼泪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都要凶。
简云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哭了吗?”
孙玢含泪颤声说:“没哭。”
“那就好。”简云台轻笑一声,道:“哭的话鼻子也会塞起来,更容易被崔煜发现。”
孙玢:“……”QAQ!
爸爸!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
崔煜回来的很晚。
简云台一个人吃完了晚饭,又在寝殿内翻完了整本小黄书,这人才姗姗来迟。
迈步入殿,外袍向后扬起卷着白发,勾勒出一副壮丽矜贵的雪地河山图。烈烈冷风从外吹进来,烛火的影子在微微晃荡。
简云台合上了书,抬眸问:“很棘手吗?”
崔煜‘嗯’了声,褪去了外袍祛了血腥气,才抬步靠近过来,“刁山重伤,快不行了。”
简云台问:“他的命定之人呢?”
崔煜摇了摇头,“也活不了。”
“……”简云台微微蹙眉,问:“他的命定之人是谁?”
观众们本就在两个直播间来回窜,着急地想让简云台知道胖子出事了。然而试了一下午点赞点踩,简云台都没理他们。
甚至还怀疑他们集体中风偏瘫了。
眼下看他问出这么一句话,众人不由松下一口气:总算能知道了!
这口气松得实在有点早。
只见崔煜凝神想了会儿,平淡道:“没记住名字。”
“QAQ胖爷在崔煜这里不配有姓名。”
“别说崔煜大美人了,胖子名字我都不记得叫啥,好像姓李?还是王来着?跟着简大胆叫胖子都叫习惯了,泪目。”
“什么李王,我还张钱呢,胖子姓陈啊,他叫陈三现。陈三现现在魂契值只剩30多了,一路狂掉,这个还不是紧要的。重点是刁山被金金咬到了喉咙,肯定活不了。他一死,陈三现也要跟着殉葬。”
“有点害怕了,简大胆明天一早上过去,到时候胖子尸体都凉了。他俩一个宿舍感情挺好的,简大胆明天肯定特难过。”
“靠,我以为只是小冲突。怎么会……那边的情况竟然这么严重吗?”
“严重,很严重,非常严重。你们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刁山喉咙都被咬断了。那边观众里有几个灵祟,都说刁山撑不过今晚。”
“那胖子岂不是死定了?”
将亲妹娶做妻子,她死后又将尸首藏于床底,这件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简云台正要再追问几句,突然见崔煜偏眸注视着床下,薄唇微微抿起——
‘砰’的一声,简云台飞速起身推着崔煜,将他一把扑倒在床上,蹬掉了鞋后又目光灼灼说:“来睡觉吗?”
“……”崔煜目不转睛看着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来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以崔煜优秀的洞察力,简云台也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发现床下有人。只能转移他注意力问:“今晚还要在床中间放碗水?”
崔煜缓缓道:“你想要放水?”
他的语气着实奇怪,声音比往常要暗哑许多,浅色的瞳孔也微微暗下。
观众一下子就抖了起来:
“靠啊啊啊啊,怎么感觉他直接就发现了?孙玢藏得那么隐蔽,怎么做到的?”
“房间里多了一道呼吸声,崔煜该不会以为简大胆在金屋藏娇吧?”
“哈哈哈哈还是在崔煜屋子里藏娇,而且刁山那边才刚藏个前妻尸体。我要是崔煜,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绿了。”
“噗哈哈哈哈,也不一定就是发现啦,他可能觉得老婆靠得太近了,在紧张呢。”
相比于观众的紧张焦灼,简云台表现出超于常人的抗压能力,面上一点儿错处都没有,道:“还是放碗水吧。”
说着简云台就立即起身,将桌上早就备好的那碗水端过来,又端端正正的放置在床正中间。
过程中崔煜一直微垂视线盯着床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几不可闻冷笑了声,冷冷看了眼床板,抬眸看向简云台时所有的情绪又被压下,只剩下缓和下来的柔色。
“昨夜你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今夜我不闹你了,睡早一点。”
简云台瞬间就想到昨夜硬起来的社死现场,他脸上一红,强装镇定地点头。
“好。”
简云台答应的轻巧,床下的孙玢已经开始为自己默哀了。
——刚刚那道恐怖的杀意……崔煜绝对已经发现了他啊啊啊啊!
现在不直接把他提溜出来,肯定是不想因为他和简云台起争执。等简云台睡着了后,崔煜再起来无声无息地杀掉他。
一定是这样的!
孙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背过气去。他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暗暗在床下催动自己的技能。
莫慌、莫慌。
只要崔煜睡得快,他就死不了。
以往孙玢发动技能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然而这一次,或许是求生本能在作祟。他居然危机之中有了突破,四十分钟就发动了技能,引床上两位大佬接连入梦。
听到床上两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孙玢心中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
进副本也有三个月了,这期间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以前帮别的老玩家通关禁谈旧事,都是想办法让命定之人在白天睡觉。
如今也算是拖了简云台的福,他终于可以在晚上也能睡上美美甜甜的一觉了。
“阿门。”孙玢在床下默念着,兴奋心道:简云台你加油吧,小爷要先睡啦嘻嘻嘻!
……
……
入梦的感觉十分奇妙,简云台只觉得自己明明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了麻醉一般,意识突然猛沉下。
再睁眼时,是一片冒着皑皑白气的僻静山谷,远处最陡峭的山峰上有厉刃刻下三个苍劲大字:
——晨月峦。
字下有一山坡,坡上有数道剑痕,排列整齐似乎是有人故意刻下。从左往右数为九,从上往下数为十,共九十道刻痕。
“都在一起九十年了,月神与晨君居然才诞下子嗣,看来他们感情真如传闻所说,差到两看相厌。”有一轻纱批身的女子快步经过,简云台正要藏起来,却发现那女人看都不看他,直愣愣从他眼前跑了过去。
不等他有反应,又是一群女子从他眼前经过,谈论间没有分给他一丝眼神。
这些人看不见他吗?
这样更好!
简云台立即快步跟了上去,混在一群女人中,带着数几十万人一起吃瓜。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里的神仙都十分八婆,无论男仙还是女仙,都在私底下偷偷谈论着晨君与月神两位上仙。
即崔煜的父亲与母亲。
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简云台也能大致拼凑出一些信息:
晨君、月神这两个名头只是神祇封号,他们本名当然不这样。
男方姓阎,乃初升太阳的晨光所化形,成仙后操控人世间的太阳升起与落下,性情淡漠又孤僻。
女方姓崔,操控人世间月亮升起与落下,自尊心极强宁折勿弯。传说中她曾经获得一项至宝夜明珠,爱不释手,后来夜明珠被调皮的侍女仙把玩了几下,月神当即大发雷霆,狠手摔碎了那夜明珠,不过她也并未责罚侍女,往后也并未为难过侍女。从旁观者吃瓜角度来看,许多人都说月神虽眼底容不下脏,但她乃月光所化,骨子里善良又敬畏着每一个微弱的生命。
这样的两个人,恋爱道路那叫一个坎坷曲折,迂回婉转。虽说困难,但九十年前他们终于还是修得正果,如今诞下双生子。
跟随一群女仙走进大殿,这天庭的宫殿可比地府仙气多了,琼浆玉液宫廷美酒、枇杷古琴蟠桃碧湖……也不知道崔煜被贬谪到地府后,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不对,这本就是天上和地下嘛。
殿内无上仙,其余侍女仙都只是在殿内闲步,浇浇花草做点杂事。
简云台没有久留,凝神去听声辨位,很快走到了一处僻静房间。
他直接穿门而过。
“你我为日光月光所化仙体,天生共感。如今这共感转移到孩子身上,你叫我怎么能平静地接受?!”说话的女人满头白发,眉宇与崔煜有三分相似,周身仙气环绕,就像月光一般圣洁高贵。此时她眉间戾气却破了几分圣洁感,言辞间戾气更重:“你说句话啊!”
晨君坐在一侧。
他眉宇间与阎罗也有三分相似,只不过面相看起来比阎王要刚毅许多。此时刚毅的男人背脊却像是被打弯了一般,垂手坐在床侧,紧紧皱着眉头一脸颓然。
“我也没有料到会这样。”
月神面色骤白,偏脸时眼眶已经通红,涩声说:“那婚礼还补不补?”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正经办过一场婚礼。原本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后来因为月神有孕受不起劳累,就后推至现在。
然而孩子生下来以后,共感转移之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再也没有当初想补办婚礼的兴奋劲。
不等晨君说话,月神转眸时脸上划过一丝偏执,道:“你若不想补办……”
晨君立即打断,猛地扬声说:“当然要补办!你为什么总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我对这件事就这么不上心吗?”
“……”月神紧紧抿唇,她不是这个意思。
正要开口解释,外头突然响起阵阵忙乱的脚步声,有仙者急步而来:“晨君!天庭边界被妖围攻,请速去支援!”
晨君当即起身向外走去,离开前却突然一顿足,迟疑回头看向月神。
月神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此时若不是刚产子身体虚弱,她甚至要自己扛着剑奔赴前线。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还焦急催促道:“你快去,务必要小心!”
晨君点头,抬掌时幻化出一件法宝。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满周岁的礼物提前赠予。这柄长剑你替我给长兄,兄随我姓、弟随你姓。希望他日后能够胸怀正义,严明大度。”
月神接过剑,郑重一点头,同样抬掌幻化出一支银锁链,“这条银锁链受过千万年月上银光滋养,珍贵无比。周岁礼那天我将它赠予弟弟,望他日后能如狡黠月光一般,不受邪物侵扰,从此天真无邪、笑容常在。”
屋内有一藤条编制成的摇篮,正随风微微晃动。分别将剑与锁放置在摇篮两侧后,两人又接连步出房间,去焦心战事。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简云台。
“崔煜和阎王的共感居然是这么来的?”观众们恍然大悟,在弹幕里讨论:
“难怪!我一开始还在想为什么他们兄弟俩姓氏不一样,原来是一个跟随父姓一个跟随母姓。不过也巧,我感觉崔煜确实长得更像月神,阎罗则长得更像晨君。”
“是巧,姓氏分开就算了。周岁礼也是父母分别赠予,还是长得像的那一边赠送。”
“你们不觉得月神晨君刚刚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吗?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雾草啊,这种话我在副本里绝不敢说,总感觉一说了就要出事。”
“还有更大的flag呢。晨君希望阎罗胸怀正义严明大度,结果阎王整个就一昏庸暴君。月神希望崔煜天真无限笑容常在……副本到现在我都没见崔煜笑过几次啊!”
“唉,多多少少有点凄凉的感觉,他们赠言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这兄弟俩会成长成和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模样。”
观众们长吁多谈,简云台可没想那么多,自顾自靠近了摇篮。
探身向里看去。
一看,他就噗地笑了出来。
崔煜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
像小兽幼崽一样,蜷缩在摇篮左侧,只占了1/4的地方。虽说月神刚产子,但也许神仙怀孕周期不一样吧,摇篮里的崔煜看上去不像新生子,脑后白发都长到脖子了。
另外3/4则是被阎王给占去了,小阎王整个人呈‘大’字型,横七竖八睡在摇篮里。有一只手臂还横在崔煜的脸上。
崔煜被阻住呼吸,小脸憋得通红。
月神是怎么当妈的?孩子都睡成这样了,还不搞两个摇篮把他们隔开。
简云台看着心里不舒服,便想伸手想将阎王的手挪开。然而手指伸了过去,却直接穿透了阎王的手臂,他碰不到阎王。
越碰不到就越急,偏偏阎王又翻了个身,将崔煜狠狠一挤——
这下子崔煜只能睡1/6的摇篮了。
“地府里那么威风的逼宫你哥哥,小时候居然这么受欺负。”简云台恨铁不成钢,在摇篮一侧不断碎碎念:“快起来快起来,把他踢开啊!崔煜加把劲你马上要憋死了!”
他几次想要上手帮忙,却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干着急。
突然一阵意识昏沉,眼前所有景物都在旋转飘远。再定神的时候,简云台又站在了一开始那个皑皑白气的山谷中。
晨月峦上的剑痕又添了许多,粗略算过去多了大概五十多道。
正要细数,后方一阵狂风卷积云层,简云台回眸看过去,就见到有两人一前一后架着云,‘砰’地一声坠在地上。
——崔煜!
简云台眼前一亮,立即靠近过去。
眼前的崔煜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模样,还是个少年,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唇红齿白的模样格外惹人爱,简云台都没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站定身后,崔煜明明年龄不大,摆起脸色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威慑力。他像个小大人般沉着声说:“阎罗,你不该怪她。”
打小就不叫哥?
简云台心中为他竖起大拇指,心道原来崔煜的反叛从小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另一边,阎王疾步向前走。
他终于不再是地府中那种病病歪歪的模样了,身形高大仿佛有浑身的劲。
阎王像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不想和崔煜争论。后者却一直试图阻拦他,两人纠缠了一整路,引得其他仙人频频好奇侧目。
简云台跟随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步入月神的房中。将近五十年多过去,那藤条摇篮早已经消失不见,房内摆设没有任何变化,一如五十年之前。
刚走了进去,就听见阎罗怒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月神从桌前起身,诧异道:“什么事?”她对晨君一幅严厉模样,但对着这两个亲生子,眉宇间却像是有为人母的万般柔情。
这一点,就连简云台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阎王却一点也看不出。
“共感转移!若不是下面的小仙嚼舌根,我都不知道你和父亲曾经天生共感。现在共感转移到我和弟弟身上,这之间怎么可能没有联系?你是不是故意的?”
阎罗的质问一声连着一声,将月神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才茫然问:“故意什么?”
“你还在装?”阎罗气到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将拦在身前的崔煜推开,上前喝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在想什么?你生下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共感,对不对?你和父亲感情那么差,九十年才产下我和崔煜,产子后共感转移,父亲就从未来看过我们!”
说罢,阎罗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然赤红:“因为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共感转移后,你们甚至连名存实亡的表面夫妻都不愿意做,单单想将这种厄运留给我和弟弟。”
月神震愕,慌乱中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你、你父亲是除妖去了……”
阎罗更怒:“什么妖除了五十年?我去都能杀了那妖,当我是傻子吗?”
两人争吵——或者是阎罗单方面发火的时候,简云台小跑到崔煜身边。
方才阎罗怒急时把崔煜推倒了,现在崔煜还坐在地上呢,似乎没有再起来的意思。
凑近了看,崔煜眼尾也是红的。
此时正紧紧抿着唇,手指蜷缩攥成拳,视线一直紧盯房中地上的小石子,仿佛那小石子才是他此时关注的一切。
他一句话都没说,满眼的悲恸仿佛都要溢出,垂眸时漂亮的眼睛一片黯淡。
简云台心里燃起一把无名火气,皱眉看向阎王:你可不就是傻子吗?晨君去除的又不是一只妖,是很多很多只妖。
你去都能杀?
那你怎么不去呢?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在埋怨晨君,痛斥月神,还把无辜的崔煜给推倒在地。
简云台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戴上了有色眼镜,立场上自然而然往崔煜偏。可能观众们不会像他这样偏心。
然而……直播间观众都已经嘤嘤嘤了。
“呜呜呜呜我的崔煜大美人,简大胆的都没有这样蛮恶对过你,阎王怎么可以!”
“不可以啊啊啊!我只接受崔煜在床上被推倒然后简大胆脐橙!”
“姐妹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啊!眼泪马上快流出来了,口水却先飙了出来。”
冷风从大开的窗门外吹入,原来天庭也有这么冰凉的时候。
在月神几近悲痛欲绝的表情中,阎罗愤恨甩下一句话:“你根本就不配为人母!”说完后,他就大跨步走了出去。
独留月神在房中掩面哭泣,她哭得很惨,一点形象都没有了。简云台在一旁看着都有点不忍心,更何况崔煜。
“母亲。”崔煜这才起身,靠近月神。
月神抬头看他,哽咽摇头说:“我生你们不是为了转移共感,我怎么可能那样狠毒。你——我养你们五十年,你们连我的脾性都不清楚吗?他怎么会这样想啊!”
崔煜垂眸看她:“我知道。”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是沙漠中的甘泉一般,瞬间浸润月神干涸的心。月神眼睛通红看向崔煜,说:“是我和晨君对不起你们。给了你们一个并不独立的人生。”
崔煜轻轻摇头,低声道:“我从来没有怨过这件事,您也不必挂怀。”
他天性清冷,什么安慰的话都不会讲。这些只不过是肺腑之言而已。月神听了后,终于堪堪止住哭意,脸上重现当年的偏执,“共感之事,我死都要为你们解决!”
崔煜眉头轻皱,似乎想说些什么。
月神却仰着脸,无措求助道:“你帮我去劝劝你哥哥,好吗?”
“……好。”他静默片刻,转身离去。
这整个梦境都是围绕崔煜所生,禁谈旧事的重点也在崔煜身上。简云台便一刻都没有停留,紧跟着崔煜出了门。
崔煜腾云而起,简云台试探地跳到云雾之上,竟然也能跟着飞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乘坐滑翔机一般,脚下轻飘飘踩着棉花糖,仿佛随时都会失重坠落。
观众们看着心肝都在颤悠,简云台却头铁的要命,甚至还在云上直挺挺站着。
侧眸看崔煜。
崔煜脸色苍白一直紧抿着唇。简云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被悲恸环绕住,清寒的眸光碎成一片。
“唉……崔煜心里应该也是难过的。共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有,但他知道这种事怪不了任何人,更不能怪月神。”
“阎王因为这事情和月神大闹一场,还说他们连表面夫妻都不愿意装、不配为人母,代入一下我心都要碎了。我会觉得爸妈感情不好,爸爸从不回家,哥哥和妈妈也闹得这样难看,家里一点都不幸福。”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崔煜的性格肯定不止在伤心这点,应该还伤心别的。”
“别的,什么啊?”
……
……
大约十几分钟后,崔煜才找到阎罗,彼时阎罗正拿着晨君赠的那把剑,在山谷林中胡乱砍周边的树,用以泄掉心中怨气。
许多鸟雀与走兽被惊扰,叫声接连不断,生灵都被他扰的纷纷扬扬。
崔煜刚落地,就挥手打开了阎罗的剑。
简云台在旁边看得都是一惊,原来崔煜小时候就比阎罗强吗?
刚刚那个动作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低头下云雾的时候剑还在阎罗手里,再抬头的时候,那把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接‘哐当’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阎罗似乎也有些惊,愣了几秒钟后缓下神来,说:“我待会会用仙术修复这里。”
崔煜摇头:“母亲让我来劝你。”
阎罗:“………………”
又是‘砰’地一声巨响,阎罗猛地挥拳,将身旁庞大的树砸出一个洞。他眉眼猛地压下来,怒道:“你到底站她还是站我?”
如果是简云台面对这种问题,他肯定会毫不犹豫说‘我站中间’。然而崔煜这孩子打小就实诚,淡淡开口说:“本就是你有错。”
“……”阎王差点当场被他气到岔气。白眼翻了无数个,才怨怼道:“你大度。你这么大度!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随便说两句你就傻乎乎的相信了?我不信她说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见的。”
“事实就是,我们只是他们用来转移共感的工具——我们的存在根本就毫无意义,若非这样,我们甚至都不会出生!”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句句都含着深切的怨气,简云台在旁边听着干着急。
他很想冲上去插嘴,以他的嘴皮子,绝对能把阎王阴阳怪气地想回炉重造。
但他只是梦境中的一个局外人,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早已经成定局。他无力改变,只能叹了口气,看向了崔煜。
视线刚转过去,简云台一愣。
崔煜……崔煜的脸色比方才更白了。满头银发垂在身后,乌云遮天蔽日,有那么一瞬间将阳光阻拦,阴影罩了下来。
他整个人的神情都随之黯淡。
简云台愣愣看了他一会,突然面色一紧,猛地反应过来——崔煜没信!
直播间观众们一下子就头皮发麻:
“我靠我靠,崔煜没有信月神的话吗?他也觉得月神和晨君生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转移共感?可他刚刚说信了啊!”
“他那是想让月神不要太难受了吧?以他的视角来看,晨君确实多年未归,很像是抛妻弃子了。加上一个阎罗天天吹耳旁风……怀疑也是正常。”
“操,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了。他可能真没怨月神,但不怨是一回事,伤心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代入一下简直心寒啊!”
在直播间观众抖落鸡皮疙瘩的时候,阎罗定定看着崔煜,见后者依旧冷淡的模样,他心中怒气上头,说话毫不顾忌:
“在我之后,你就不应该出生,”他高声怒斥道:“现在共感转移,正好遂了他们的愿!”
话音刚落。
‘哗啦哗啦’数声清脆顿响,崔煜脸色已经惨白,浅色的瞳孔内划过一丝痛苦与愤怒。他猛地扬手,银白锁链随风涨大数倍不止,刹那间就套上了阎王的脖子——
又是‘嗖’的一声,银锁链圈住阎王脖颈猛然将其吊起,阎王面上惊愕呼吸困难,此时才感到后知后觉的恐慌。
向下一看,崔煜眸中戾气横生,身后白发狂躁卷起犹如天神现世。
许久后他才平复下来,风静发落。崔煜眼眶微红看着阎王,那里面是他从未有过的眼神,语气也夹杂着淡淡的决意:“若我死了,共感就会消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