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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要翻山过去?”渔人不解。
“没错。”
“这个简单,明日辰时,公子可乘船穿洞穴直抵湖心。”
“在下心急,等不到明日辰时,还望大叔另指一条明路。”话语铿锵,月光勾勒出黑衣公子的侧脸,冷静又坚定。
“这山看着是一层,实际上里外里三层之多,翻山越岭十分耗费体力,就是体力最强壮的猎农都不愿贸然前往的。若公子执意前往,唯有一条路可尝试,撑船往前十里,峭壁有一条极为狭窄的豁口,沿着豁口向上攀爬到山腰,会出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再上山下山两个来回,就能走到湖心。”
“多谢。”
渔人没想到同样的一番话在一日之后又复述了一遍,不同的是今日来相问的是一位白衣公子。
“谷主,等我们翻山过去,恐怕……”方旭咽下几个字——来不及。
“不,快一些,会赶上的。”蒋术奇冷冷道。
十里飘荡,蒋术奇终于看到那道照进希望的裂隙。片刻不犹,起身飞去。
近身接触原本耸立在面前的巍峨高山,那颗焦急火热的心顺着可供攀缘的岩石滑到了嗓子眼。炙热的太阳将岩石烤的滚烫,紧张的汗珠渐渐沁透了全身,连披在身上的衣衫都不似先前轻盈。但心底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响彻耳畔,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挤进了峭壁的裂隙,眼前呈现出一片混叶林。沿着一条不成形的小路掠走,穿过一阵又一阵黏腻又阴凉的山风,但吹不熄他火热的血脉,因为心底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敲打着心扉,快一些、再快一些!
环状的山势令红鹰和卫照知的勘查陷入困境。
纵使朗日高照,山与山阴影交叠,无数的死角在视野里留下无数模糊的斑块。
“天雪——天雪——”短暂的绝望给卫照知的丹田填了一把火,整个内息沸腾不止,洪亮的呼喊撞击在山间,轰隆难平。
红鹰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啐道:“打草惊蛇!”
“难道你有速战速决的办法吗?”
红鹰点足掠过一大片水域,翩跹飞起,落足高处的山石之上,此处真是个好位置,恰好可以俯览全景,可谓是千形万象、映水藏山。她反倒不急不躁起来,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双腿一盘,凌厉的眼神转而不见波澜,开始运功修行。
卫照知见她心性若此反倒心生敬佩,较以往更加高看她几分。他长叹一声,想到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赵府德刚刚命丧她手,犹为愤懑。
郁结之下,他的目光不停地在突兀的景致间打转,兜兜转转片刻竟意外发现湖心正中长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无数枝叶深入水底铺满水面,将外界隔绝。
阳光普照,那榕树身躯里藏着的模糊阴影,犹如一条船的轮廓。那不就是他们要找的绝佳藏身之处?
卫照知一笑,提起剑便冲了过去。
“有人来了!”柳白樱忍不住出言提醒。在这寂静的桃花源里,有两个人携着强大的杀气冲了起来。
但她话一出口,想起薛檀枞嘱咐她的事情,于是乖巧地避上了嘴巴,但由于强敌来袭,心脏猛烈的收缩起来。
她的目光紧盯着外面游荡的两个身影,飘来飘去,行踪不定,像是蚊帐外面惹人烦躁的苍蝇。可骤然之间,桃花源又迎来短暂的安静,令她不免好奇。
柳白樱微微拨开树枝向外瞧去,哪知就是黑匣子里一瞬间的漏光,暴露了他们的所在。
“怎么办!”
她看向处在最后关头的薛檀枞和云漠光,心一横,倒头跳进了湖里。她拨开湖里的藤枝,拼命向外游去。由于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双腿又不听使唤,她的游速十分缓慢,水面的波纹立刻暴露了她的位置。
卫照知的剑从水里一搅,水面上立即翻上来几朵血花,随之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浮出了水面,竟是娇弱又妩媚。
卫照知悬在半空,剑指其颔,厉声问询道:“我女儿在哪?”
柳白樱一心想拖延时间,喘着气道:“你女儿是谁?”
“吾家长女,天雪。”
“卫大小姐啊,她和我无仇无怨,她的失踪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你是卫照知?”
“正是在下。”
“有人看见你在云杉居出现,与天雪走失的时间所差无几,是不是你们带走了她又不敢承认?薛檀枞和云漠光在哪?”
柳白樱的面庞流露出一股神伤之色,冷笑道:“怨我命苦,他们两个,哼,早就抛下我走了。”
转瞬之间,红鹰如秃鹫般出现在卫照知身后,惊得柳白樱心头一颤。
“没想到还真抓到一个,有了第一个,不愁第二个、第三个不出现。”红鹰揶揄道,眼神悄悄地落在不远处的擎天巨树上。
柳白樱一面装作不在意,一面又忍不住打量红鹰的神情,内心纠结万分。眼看红鹰的双眼眯的越来越紧,她忽然笑出声来,吸引她的注意,“红鹰,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红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审视。
“若再遇到云漠光,帮我杀了她。你本来就是要杀她的,对不对?”
就在此时,榕树笼罩下的两人终于大功告成、魂归而来,顷刻睁开了眼睛。
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两人的耳朵,甚至云漠光感受到红鹰强大的震慑功力时,差点走火入魔,幸好被薛檀枞输以清和之气化解。
眼下的形势再明显不过,首要之事便是要把柳白樱救回来。
薛檀枞从缝隙观察两人的方位,打了几个手势,云漠光听懂了他的安排,点了点头。
而后,云漠光的手触摸到最近处的一根枝蔓,咔嚓一声,将它折断。
这细微的清脆之声混杂在山川万物的言语里那么渺小,却那么刺耳。
红鹰闪电般调转身形,剑花轻挽,密集交缠的枝条悉数开裂,像一只偌大的藤笼被拦腰砍断,歪歪斜斜的沉入水里,残破不堪。
阳光闯入榕树的内膛,一只小巧的客船显露无疑,它寂静的松散的飘在水面晃了晃。被榕树庇护的生灵,除了几只被剑气波及、内脏破裂的朱嘴雀翻着肚皮躺在甲板上,再无其他。
红鹰万分不解,落足船身,周身被细碎的光填满。忽然,一阵繁复尖锐的虫蝇之声犹如梵明的诅咒飞入深耳,刺得她头皮发麻,眼前也是一阵黑一阵白,交替轮回不止。
“是谁在装神弄鬼?”红鹰这才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幽微神秘的香气,令她徒然清醒,明白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她提身飞起,冲破树冠而出,症状立即得到好转,正当她掉以轻心之时,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横冲而至,用一柄成色极为普通的剑划破她的头巾,随之听闻来人并不陌生的声音,“红鹰,别来无恙。”
“云漠光,你果然没死。”
“我们之间的仇怨尚未清算,谈何求死?”
“成王败寇,你不服气?”
“我要跟你再比一次。”
红鹰见她目光幽滞不屑一顾,“可是,你的视力还没有恢复。上次你都打不过我,就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又如何?”红鹰有意挑拨年轻人的燥火,自己则暗自运功将毒素清出体外。
“古话虽说事不过三,但你才给过我一次机会,怕什么?”这话应答的平静淡然,映着青山碧水甚是相得益彰。
红鹰皱了皱眉,这丫头才几日不见,怎么感觉她哪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