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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却之后的“陨石坑”里,遍布着混入大量杂质的半透明晶体,虽然准确来说,这些晶莹剔透、在暴雪之下依旧折射着光芒的小颗粒根本不是晶体,而是融化的硅再次凝结形成的玻璃。
在这个陨石坑中,站立着一个人和一个「怪物」。
人那边,他穿着笼罩全身的白色大风衣,头上戴着全罩式的头盔,从头顶到下巴全部保护起来的样式,除了看不见脸之外,甚至确认不了发色。
而他所面向的地方,白色的「某种物质组成的活着的团块」正在蠢蠢欲动。
用“像是蓝天中的云朵”这种辞藻来形容那个实在是太过美好了,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某种巨大的软体动物正在不断蠕动,白色的肉体正在不断生长。
如果拨开刚刚形成的外皮,那团物质的中心是一条腿。
从战斗层面来看,刚刚仅有一条腿的时候,消灭起来应该是最方便的,现在动手的话估计也来得及。
但是,穿着白色风衣的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恢复完全的时刻。
终于,那一大坨白色的物质慢慢构成了可以理解的形体,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外观丑陋巨大虫茧,虫茧从中间裂开,莫闻其名的白色粘稠液体从中流淌出来。
随后,一位拥有女性身姿,全身纯白的「生物」从茧里走了出来。
“啊啦啦,说实话,在我再生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来着呢,毕竟被那个怪物再攻击一次的话,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白色的女性,全身都由「未元物质」构成的木原病理,轻轻微笑着。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位好心人,不过,还请您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吧。”
看来即使变成了那副恶心的样子,她也依旧能捕捉到外部的情报。
她轻轻甩手,像是要甩掉手上残留的粘液一般。同时在她指尖,形成螺丝钉形状的白色物质,以超越反坦克狙击步枪子弹的速度直冲白大衣,命中了他的眉心。
超音速掀起的音爆挤开空气,掀飞了周围晶体的大地,被命中的白大衣却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身体。
头盔眉心的部分嵌入一根很粗的白色钉子,并出现无数巨大的裂痕。全罩式头盔不到一秒就完全碎裂。坚硬的头盔遭到破坏,那个人也露出了真面目。
毫发无伤的脸。
原本就算头盖骨被破坏,脑浆四溅都不足为奇的脸。
而更重要的是——
那是木原病理再熟悉不过的某个男子的面貌。
“木原…加群……?”
原本应该粉碎他头盖骨的铁钉,被头盔弹开后旋转着,掉落到某处了。
男人视若无睹地开口说道:
“……为了得到这一瞬间,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应该被击中了要害,但却毫发无伤的男人踏出一步。
“虽然被那个人捣了不少乱,但从结果来说,他确实把你逼入了必须将第二位的物质充斥全身,解除一切安全装置的状态。”
他一直在等待着,
等待她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失去所有安全装置的时刻。
等待赤裸裸的木原病理出现。
等待可以自信满满地取出最终兵器。
“你已经用尽了所有安全装置吧?也无法变形吧?若真是如此,那对我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大好良机。因为我终于等到能给木原病理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知道你痛恨自己体内的「木原」。虽说你保护小学生免于遭到随机杀人魔的攻击,但你毕竟是在紧急状况下,选择了杀人来当做解决方法。不过你因此而痛恨其他「木原」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我一直很在意。”
木原加群自始至终都冷静地说着。
“我的确为了保护我的学生,而杀了随机杀人魔。而且在审判中并不认为这是罪过。然而那名随机杀人魔结果到底是什么?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他该不会是碰巧是为了让我有所表现,而碰巧出现在我面前的坏人?”
“……”
“那个人是你所准备的棋子。”
木原加群所进行的并非质问,而是对答案。
“毕竟你是让人放弃的天才啊。配合在你所期望的时机,将人的理性燃烧殆尽也不怎么困难。所以你当然也能将那个人,塑造成对平凡小孩穷追猛打的随机杀人魔。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的行动基准里有放弃的成分……”
“因为……”
木原病理轻轻掸掉落在肩膀和头发上的白雪。
“不管是乐于助人的「木原」,还是受孩子们尊敬的「木原」……以我们这些早就干脆利落选择放弃的人来看,如果有那种可能性会很伤脑筋吧?身为「木原」的代表,我当然也得让你彻底放弃啊。”
“无聊的答案,但可以从你口中听到答案实在是太好了。这个扳机的效果,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木原」与「木原」互对答案。
标准解答。
他们导出的答案中,当然不可能存在希望。
“结果,被塑造成随机杀人魔的那孩子,原来也是其中一名受害者啊。”
木原加群面无表情的脸色稍显扭曲。
他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愤怒。
并不是只要揭露真相,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也不是心想只要将责任全推给幕后黑手,从此远走高飞。
他想为自己做过的事画下句点。
木原病理过去想否定的那个“老师”,现在就挡在她面前。
“哎呀,伤脑筋耶。加群你真是的、我看你似乎还没有因此而感到挫败啊~。”
喀啦喀啦的声响,从满脸笑容的木原病理体内响彻四周。
她正在明确地进行攻击准备。
“原本你想保护的,并不只那个已死的随机杀人魔吧?你想保护的,不仅是存在于像那由他那种「木原」中的可能性,还有像云川鞠亚那种学园都市学生。你以前好像就是那种「老师」嘛。”
疏忽。
失败。
遗留的错误。
让人决定放弃的专家,因为再次完成了完美的工作而大展笑容。
“既然如此,你应该要感到挫败才对。因为让别人放弃,是放弃掉一切的我,唯一不想放弃的行事风格啊!”
率先出手的是木原病理的钉子。从采用了飞棍构造的右臂猛烈喷出的狙击弹,确实贯穿了木原加群的脑门和心脏。
本应如此。
然而他没受伤,也没有流血。即使只考虑强烈的冲击,也完全足以将木原加群这样的成年男子完全撕碎炸飞。但木原加群虽然向后仰,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明显的损伤。
木原病理微微眯起双眼。
不合理。
那是高速到连木原病理那被「未元物质」强化过的双眼都无法意识到的回复吗?
否定。
并非肉体上的伤口已经复原,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受伤。他若无其事地大步向前,伸出食指和中指,如切开空气般挥动右臂。
咚!一声沉重的声响迸出。
木原病理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她的右臂明确地被人从肩膀处砍断。而木原加群的指尖,伸出了数米的蓝白色光刀,看起来就像用手指夹着庞大的剃刀刀片。
“哈…哈哈!”
木原病理笑了。
被砍断的手臂甚至根本没有流血。那不自然的断面不断膨胀鼓起。
“形状变化,参照雪怪!”
木原病理的伤口,钻出了一条和她外形完全不相称,粗壮而毛茸茸的手臂。
木原加群略采警戒,双眼紧盯着木原病理,稍稍弯下腰做出警惕的姿态。
预想范围之外的状况发生,让他的思考产生延迟。木原病理并没错过他的混乱,进步上前从正上方朝木原加群挥下巨大的拳头。
连货柜一起粉碎!
———啪铿!
随着巨响,木原加群所站的晶莹大地也一起彼打了个稀烂并凹陷。
确实死了。
她确实感觉到了将血肉、骨头和内脏压得吱嘎作响,直到粉碎的感触。
本应如此。
“你只有那种程度?”
滑入耳中的声音。
紧接着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好几道蓝白色的光束乱舞,碾压在上方的毛绒手臂被切成无数小块。随手掸掉身上的白色肉块,从废墟中钻出仰望着木原病理的木原加群,他正用眼神如此说着。
毫发无伤。
甚至连一滴血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太过沉醉于体内装入第二位这个名牌了……?不管素材是什么,如果你的最终综合评价只有这种程度,那我就可以轻松达成目标。”
“那你又采用了什么……?我看不到你的「木原」,何况原本研究濒死体验的你,要说擅长的应该是入眠时的幻觉。应该跟这种靠力量取胜的技术无缘啊!”
木原病理的笑容逐渐消失,而木原加群没有回答她。
木原病理将再生出来的右手构造变成飞棍,又朝他射击出三发以上的白色粗铁钉,但木原加群还是毫发无伤。他并没有以来路不明的刀刃挡下铁钉,也没有借着高速移动闪避掉攻击。
铁钉直接击中了他。
头部、心脏和胃袋。全都是足以致死的要害。然而他却毫发无伤。
不对,木原加群是微调自己身体的位置,毋宁说是刻意让铁钉击中要害。
然后——
在木原病理陷入混乱期间,木原加群展开确实的行动。他举平手中的光剑,迈开步伐,大步逼近面前的仇敌。
警戒着不断逼近的木原加群,木原病理同时在脑中快速思考。
【……太奇怪了。因为我是「木原」,所以我知道「木原」身为「木原」,应该会跟某类科学紧紧结合。反之,彻底学过科学的人,某种程度上应该能推测出被科学束缚的「木原」采取的战术啊……!】
她想以采纳了雪人构造的右臂,直接将木原加群横扫出去,但对于完全不受伤害的木原加群来说,根本算不上是障碍。他没采取闪避行动还向前迈开大步,并随手挥动从右手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所伸出的蓝白色光刃。
【无法…解读……!这家伙…木原加群的力量中,到底藏着怎样的科学……!?】
思考中断。
木原病理的脸孔,裂开一道斜向的裂痕。
上下错开。
头盖骨和脑髓全都像竹筒般漂亮地滑落。
脑的破坏。
与死亡。
决定性瞬间的下一秒,又出现新的动作。
“形状变化,参照小灰人。”
残缺不全地留在躯干上的嘴唇,说出了流畅的言语。
木原病理左手五根手指的前端,发出“轰”然一声,像气球般膨胀起来。尺寸和柳橙差不多。若拿其他东西来比喻,大概是幼童头盖骨的程度。
制造大脑的机能。
如果她具有那种机能,住在学园都市里的人们(木原们)应该会考虑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吧。
嘶砰!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能力」发动,木原加群被卷入威力惊人的爆炸中。
右臂变成巨人之手,左臂上具备五个大脑的「怪物」缓缓地笑了。
她对着暴风雪中扩散的灰色粉尘说道。
“这原本是从只制造出大脑的能力实验中所产生的副产物。不过实验本身失败了。主张大脑是肉体一部分的学说似乎才是正确的。说明白点,如果没经过我这个肉体(人类的形态),大脑就无法发动身为大脑的能力。”
残缺的笑容随着时间经过,逐渐修复为圆润的脸。
“不过,它只能使用介于level2异能力和level3强能力之间的力量。不过就算是初步的「念动能力」,只要有效率地集结五人份就能处理人体了,以透过波状攻击从骨头削下血肉的方式。这种方式用在偷袭还颇具效果哦?”
光是心脏破损仍不会止息。
光是砍断脑袋也不会停止。
只要制造得出来就能代用。一旦可以代用,就可以丧失。木原病理凌驾了人类身为人类所生存下去的形体。
“……这样才是「木原」。利用科学这个人类共同的基础,却能将使用方法突破到想像范围之外的人。你能理解其中的精髓吗?”
“说得也是。我当然可以理解。”
突然传来的男性声音,让木原病理的笑容冻结。
接着她发现了。
灰色粉尘从内而外被吹散。原本应该因为爆炸而粉身碎骨的木原加群,正四肢健全地站着。他的大衣和上衣都被炸掉,他就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中赤裸着上半身。但仿佛他原本就是这样似地,上半身还是一滴血都没有。
“……你是何时…修复的?”
“我原本就没有受损,不会受到损伤。我的身体已经改造成那样了。”
木原病理的双脚开始颤抖。
与眼前的战力相比,无法理解对方的基础理论更让木原病理感到不安。
她在「木原」中,也是属于位居上位集团的「木原」。
即使是她专业之外的领域,应该也只要一眼就能看穿对方所使用的是怎样的科学。然而她完全看不出木原加群所用的原理,明明亲眼看见了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却无法理解其中奥妙。
木原病理本身可以大量生产大脑或心脏,但两者法则不同。她将他的情况对照自己所想得到的所有科学,却无法成立足以解释现在这个木原加群的假设。
那么,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借助任何既定的力量与法则,就能造成那种扭曲人类法则的现象?
“不……”
木原病理发出低语。
还是有即使连精通所有科学的她,都无法理解的法则。在科学这个巨大范畴外的某种法则。木原病理本身应该已经亲眼目睹过,她曾经一度在这座巴格吉城,被那种力量逼入死角。
没错。
“难道…你是……「格雷姆林」……?”
即使在大致上可以称之为科学的世界中,走过所有旁门左道、穷究各种邪门歪道的「木原」中,也是前人所未及的领域。
魔法。
或是,操纵它的魔法师。
“你在说什么啊?”
相对的,木原加群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淡淡笑着。
蓝白色光刃再灾延展而出。
“我是「木原」哦?如果不超乎战斗对手的想像之外那怎么行?”
“你这…歪门邪道的家伙……!”
木原病理不由自主地,说出那句以往那些手下败将曾说过的话。但她同时在思考,考虑意识之外的可能性,重新分析眼前的现象。
【如果他真能让所有伤害无效,就不会特地挑这天来袭击我。他可以正面侵略学园都市,也能歼灭所有「木原」。木原加群的防御有某种特征,应该可以从他的行动中推测出来。】
木原病理假设所谓的魔法是「不同于学园都市制造的异能之力」,然后开始组合“就像对抗学园都市制造的能力者般”的思考模式。
【木原加群故意用自己的要害来挡下我的攻击。既然这样……】
“!”
木原病理让右手采用飞棍的构造,并发射了粗铁钉。
但是她瞄准的并非木原加群的要害,而是肩膀。为了制造一些通常会忽略掉的擦伤,她用超高速的铁钉,准确地削去木原加群的皮肤。
正如她的预料。
这次他受伤了。血渗了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构造,但你确实只能使会成为致命伤的攻击无效。那似乎正是你的防御能力啊!若真是如此……!”
“你想在我身上大量制造不构成致命伤的小伤口,然后花时间靠失血过多来杀我?”
虽然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但木原加群的表情仍然不为所动。
“北欧神话中有许多在剑柄上镶入宝石的故事。据说这种护身符,拥有治疗战斗中伤口的效果……但术式还不成熟的我,只能重现出避免致命伤就是了。”
木原加群可以理解她是科学的化身,因此无法听懂这些事,但他还是继续说道。
“不过这还是能派上不少用场。我告诉你维霆这把剑的故事吧。用于决斗的这把剑,在主人处于劣势时剑刃会缺角,并靠着飞散的碎片使战局逆转……能确实避免致命伤的术式,以及受伤越重刀刃越锋利的术式.只要两者组合起来,刀剑的破坏力将会无限提升。”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的右手,缓缓将长达数米的蓝白色光刃举高至水平位置。
“……若不靠一击致命的伤害,最少也需要十二分钟才能杀了我。但这段时间够长了,足以让我杀你五十二次。而且跟你战斗后不只是推测,我还得到了确信。你平时为什么不用那种力量?应该说你拥有如此高的自由度,为何非得维持在木原病理这个女性的模样?纯粹……是因为你感到害怕。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你正在急速失去原有形态的掌握吧?”
“?”
木原病理瞪大了眼睛,明显装傻地微微歪头。
“那正好证明了,你无法完全控制第二位。即使你以电流勉强发出命令,但第二位所制造出来的东西,还是残留着第二名的味道。而那就像器官移植手术中的排斥反应一样,想将木原病理的意识逐出人造身体之外。极限是一百秒?还是五百秒?我想应该没那么长,我只要在那段期间持续杀你,就能让你即使知道危险,却不得不依靠第二位。随着时间经过,一旦你的崩溃超过某个阶段,应该就会落得自我毁灭的下场。我或许杀不死你的肉体,但你的精神将会消失无踪。”
“……形状变化,参照尼斯湖水怪。”
蠕动。
木原病理的整体轮廓,令人发毛地蠢动着。
为了变成某种巨大的东西,体内正在进行着类似变化前兆的重组。
那张姑且还是人类的嘴,愉快地笑着张开了。
“我和你几乎都可以算是不死之身。即使如此,我们之间还是有明确的差异。差异在于受到的伤害能复原,还是只能暂时抑制。这差别看起来很小,但其实很大。特别是这种互相削磨力量的消耗战。”
“……”
“如果我获胜,我就能修复身体!但是你即使赢了,也只会带伤继续活下去!那么我根本没必要考虑获胜。殊死对战,同归于尽!那样就够了,那样就结束了!相对的,你只能获胜。如果你不拿下胜利,就无法结束这场胜负!这是决定性的差别!”
木原病理让身体不断膨胀。
恶龙与骑士。
多数神话中都有这类描写,而北欧神话中也偏好相同的故事而产生出如此架构,不熟悉魔法的她没发现这件事吗?
“……你错了,木原病理。”
接着,体现出决斗剑维霆的魔法师,微微低头自言自语。
或者说是,北欧神话的英杰。
冠上贝鲁西之名的男人。
“我应该一开始就说过,我会来这里,是为了帮那个被你塑造成随机杀人魔的少年报仇。这么一来,就无关谁胜谁败了。制造出随机杀人魔的你,和杀了随机杀人魔的我。我只想实现我们两人同归于尽这个目的。”
“骗人的吧……”
面对呻吟的木原病理,那名男子抬起了头。
在那里的是,过去木原病理竭尽全力想要毁灭的对象。
那个“老师”。
“谢谢你,木原病理。虽然我没想到你会带着第二位的力量来到这里,但即使并非如此,你应该也会用其他方法来强化肉体。我一直认为只要用这种特性的力量和你对战,就能使局面变成这种消耗战。你用的那种歪门邪道正如我所预料,将会引导我通往独一无二的胜利。”
————铿沙啪铿沙铿锵!!
骑士和恶龙激烈交锋,两者一同迈向死亡。
那是个束手无策,无可挽救的故事。
同时,他也为那个没有得到援手,就遭到杀害的随机杀人魔少年——
替他完成小小的复仇。
然后,
明显跟一般的胜负概念不同,不存在所谓防御。正如字面上的意义般互相厮杀,仅止于此的战斗。击溃、压扁、贯穿、砍走、削落、咬碎。浓缩了所有破坏行为的那场战斗,如同滚雪球般,将他们两人不断逼进死亡中。
然后,
其中一方……外型轮廓仿佛人类女性被恐龙吞噬般的怪物滑了一跤。
“什…么……”
一声低语。
在雪地粉碎散开的恐龙,低声说着某些话。
用柔美的女性声音。
在她的头颅上方,男子已经失去左臂,上半身遍体鳞伤沾满了鲜血。
从正上方。
摆出要将右臂刺进恐龙头上的姿势,一跃而下。
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技术,但残留的右手直到手肘一带,全插入恐龙头中。
恐龙一般的白色巨体在不断膨胀,然而生长出来的部分却又不能保持形体快速溃散。长颈龙发出惨叫想挣扎,但途中似乎连惨叫的力量都消耗殆尽。身体如同往一旁抛开般倒下,之后就不再动弹。身体变成了透明的白色,迅速融化在雪地中。
男人也被恐龙头甩出去扔入雪地。虽然他身上的每个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但加总起来的出血量却能确实夺走他的性命。
而且从伤口的位置来看,甚至能感受到他正期望那种情况发生的想法。
男人躺倒在雪地上,失焦的双眼望着洁白无暇的天空,那里除了皑皑白雪一无所有,但是,却又仿佛在看着不存在这里的某人。
“那孩子会伤心的。”
灰色的影子在他的身旁凝结,聚合成人的外形。没有必要显现细致的形体,无论如何,木原加群已经看不清了。
失去全身力气的男子微微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帮…我……告…诉……”
之后,男子就不动了。
男子一定是为了说这句话,才耗费了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人生。
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表示长期以来一直折磨着他的东西,现在终于消失。
抛弃一切。
超越极限地消耗自己。
像这样做到这种地步,直到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挤出的一句话,正是赎罪之言。
瑞斯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抹上他的双眼。
瞑目的人,终于放下了一切,不再是「格雷姆林」,不再是「木原」,变成了,回到了,他从来都不曾放弃的「老师」。
“你应该当面对她说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