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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刺月注意到宫本芥一夫,是因为宫本芥一夫在他刚刚踏出院门时,一眼就椎刺过来。
萧刺月立即心生感应,凝若实质般的目光迎上,也不过是针尖对上了麦芒而已。
这两人,还真如同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宿敌。
萧刺月不但不能平心静气以待,更不能示弱,还要尽可能表现得高傲些。
他的身份,一样是霍天仇手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霍天仇手底下的高手,怎么可以缺乏傲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就如同两柄锋锐的长刀,砍在一起,撞击出火花。
萧刺月对着宫本芥一夫冷冷撇嘴一笑。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两人终有一天,会如同两颗行星般撞在一起。
宫本芥一夫重重哼了一声,目光在松岛香子脸上扫过,兀然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一丈有余。
他的身形跃在半空,眼见就要力竭,忽然又一个转折,向松岛小院的山脚下,投射而去。很快就在众人的视线中,不见了踪影。
松岛香子厌恶的目光,从宫本芥一夫消失的背影收回,问松岛道:“父亲,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松岛平天有些奇怪的回答:“咦,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他,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杀他,还可以为我所用。”
“他这种人,临阵退缩,背叛主子。显然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说不定哪天,又会是另外一个熊本恒昌,在松岛兄你的背后插上一刀。”霍天仇忽然皱起眉头。
这一下他原定除倭计划失败,万事又要从头做起。
幸好,宫本芥一夫给了他一个离间的机会。
但在场所有人听起来,他句句肺腑,都是在为松岛平天做想。
“不错,这个人弑师判道,心狠手辣。父亲你留他不得。”松岛香子哪里知道霍天仇的良苦用心,只觉得霍天仇句句在理,也在一旁出声附和。
松岛平天眼中厉芒一闪而逝,笑呵呵对松岛香子道:“香子不需为此事担忧,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些日子来,让女儿你为难了。”
谈笑之间,他已将宫本芥一夫的话题,转移开来。
松岛香子听得自己父亲这样一说,眼眶忽然一下变得绯红。连日来对松岛平天的担忧,所承受的压力,难堪和委屈,还有奔波之苦,仿佛一下子就要爆发开来。
但这些日子来,也让她的心理,变得强大。强刃泪水溢出来的冲动,微笑道:“只要父亲平安无事,香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看看看,松岛你个老家伙,这么好的女儿,你也舍得拿她当棋子用。以后若再有这种事情,老霍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哪知道霍天仇在一旁,哪壶不开,偏偏就要提哪一壶。
他看似在为松岛香子抱不平的插科打诨,实则是意有所指。
他当然也看了出来,松岛平天任宫本芥一夫自行离去,是因为松岛平天,还想在以后,利用宫本芥一夫对松岛香子的爱慕之情,对宫本芥一夫加以掌控。
这宫本芥一夫,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松岛平天听出来霍天仇的言外之意,苦笑道:“霍兄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但霍兄请放心,松岛平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的。”
他看霍天仇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连忙又转移话题:“奇怪,霍兄,你们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这里?还杀了玉面使者?”
哪知他这一问,就像又捅到了马蜂窝。
霍天仇忽然睁圆了一双三角眼,粗声粗气的道:“松岛你个老家伙,是不欢迎我老霍,还是在怀疑我老霍想图谋不轨?”
他忽然一甩衣袖,恨恨的道:“老子不想费力给你解释,要问,就问你的好女儿去。”看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松岛香子懂事得很,急忙圆场:“父亲,霍叔叔他们,是我带进来的。女儿也是担忧父亲的安危,才偷偷将霍叔叔他们请到这里,以防不测。”
松岛平天点点头,拍拍松岛香子的肩头,给了松岛香子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霍天仇,忽然也瞪起眼睛,粗声粗气的吼道:“他/娘/的,霍天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像个小娃儿一样。老子说错了话,请你喝酒行不行?”
霍天仇涨红脖子大声道:“谁他/娘/的说不行,谁就是王八蛋。”
看他两人的样子,哪里像两个久居高位的大人物,好朋友。纯粹就像极了市井中,两个吵架的泼皮无赖。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都觉得,这酒不但要喝,起码还要喝上三天三夜。”夜影站在一旁良久,这时候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声。
“三天三夜哪里够?喝它个三十天,又有何妨?”松岛平天与霍天仇,忽然一起将头转向夜影,异口同声说道。
这一场酒局,当然没喝上三十天。但吕山之中的所有倭兵,不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至少摆了七天宴席。
用松岛平天的话来说,就是要庆祝一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熊本恒昌这个包藏祸心,意图取他而代之的反骨仔,连根拔起。
这当然是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霍天仇作为他多年的老朋友加盟友,自然也高兴得很。
这些日子来,每日都与松岛平天推杯换盏,酒醉醺然。
他曾乘着醉意,问了松岛平天一个问题:“那些本就是由熊本恒昌,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怎么会在最后时刻,临阵倒戈?”
松岛平天当时也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斜眼对着霍天仇看了半天,才嘿嘿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听命的死士。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羁绊拖累。那些死士之所以最后听命于我,是因为有一部分人的父辈,都是我松岛平天最忠实的属下。当年把他们暗中送给熊本恒昌,也是经过他们一起密议的决定。更何况,所有死士的家人,都还握在我松岛平天的手里。你说,他们不听我的,又该听谁的?”
霍天仇举杯附和:“那是,他们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松岛你个老家伙,做事真是滴水不漏,霍天仇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松岛平天和霍天仇碰了一杯,傲然说道:“就算那些死士敢与熊本恒昌一道造反,我松岛平天,也不会输给熊本恒昌。只不过这样一来,必将造成两方大面积的火并伤亡。到时候吕山的力量,也必会大大削弱,实是非我所愿。”
“哦,这么说来,松岛君还准备得有后手?”霍天仇心头一阵强烈震荡。松岛平天的这句话,已证实了他和虎面,当日在松岛小院外的树林边,对那种隐藏危险的感知。
他只得频频举杯,一副酣然醉态的明知故问。
“霍兄醉了。”松岛平天并不正面作答,摇晃着脑袋,眯着眼斜睨着霍天仇。
“醉,我霍天仇喝酒,会,会醉,松岛你太小看我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的道:“酒逢知己千,千杯少,人生得意须,须尽欢。来来来,松岛君,我们当,当再大浮三百杯。”
没有任何人看到,霍天仇的眼角,溢出一滴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