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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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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小道士捧着碎裂的灯罩巴巴儿跑来,苦着脸道:“观主,刚才一阵大风,把路灯吹下来两个。”

    一抬头,就见自家观主正手捧瓜子斜依门,怔怔望着远方。

    挺诗意的。

    衬着暮色迟迟,又好像有点凄凉。

    “观主?”小道士又叫了声。

    “嗯?”潼关回神,“扔了吧,明天让人来换几个新的。”

    那批路灯也有年头了,正好刚收到一笔供养,也该维修更新了。

    不对,这风怎么来的?

    扣安格工资!

    这么一想,潼关心气儿就顺了。

    小道士乖乖哎了声,行了礼要走,结果又被叫住。

    “伸手。”

    小道士伸手。

    潼关进去把剩下那大半袋瓜子扔他手里,又翻出来一兜苹果橘子挂他脖子上,“拿去分着吃吧。”

    紫云洞历史悠久、建筑众多、风景宜人,表象是“有范儿,高贵,清雅”,真相是“老旧,穷困、荒凉”,光每年的维护费用就海了去了。

    哪怕潼关能赚,上下一干大小道士们的生活也蛮清贫,毕竟有正式编制的只是少数。

    正统修道是真的苦。

    好多道士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屁孩儿,正是长身体嘴馋的时候,偏又不能沾荤腥,就特别容易饿。所以隔三差五的,潼关就把外头居士们送来供奉的糕点果品零嘴儿什么的分给他们吃。

    小道士美坏了,颠儿颠儿跑回后院,召集了一干师兄弟们分吃。

    瓜子有点潮了,苹果皮也略有点皱巴,但很甜。

    一群人围着吃得挺满足,有个师兄就掏出自己做的箫吹了一段。

    山风呜咽,箫声低沉,如泣如诉,合在一起传出去老远。

    潼关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又瞅着桌上的A4纸符发怔。

    修仙啊……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说实在的,潼关修行了这么多年的道心都有点不稳。

    修仙啊,传说中通往长生的秘钥,多少人为之前仆后继,谁不羡慕?

    他们这些人挣扎多年,也不过能混个长寿,可如今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傻小子,竟有可能长生!

    为什么,凭什么?

    我不服!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多亏前辈当头棒喝,潼关才清醒过来,不然心魔铸成,这辈子的修行就要止步于此了。

    “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而为,切忌患得患失。”

    前辈叹道。

    潼关两天两宿没睡,直挺挺在大殿里对着三清道祖的画像打坐,脑袋里跟核爆现场似的杂乱。

    第三天初升的日光落在脸上时,想开了。

    是啊,我虽然不能长生,但却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和寿命,已经足够幸运,何苦再怨天尤人?

    他认认真真给前辈磕了头,起身的那一刻,一切豁然开朗。

    就连卡了将近二十年的修为瓶颈,竟也松动了,道行提升了不少!

    果然,修道更需修心。

    *******

    潼关给云鸿安排了客房,很简单的屋子,带独立卫浴。

    安格进门后就去洗澡了。

    它倒是常来紫云洞,但每一次都是趴聚灵阵那边,今天还是头一回进房间。

    浴室的门一关,白狼的身形就迅速抽条拔高,变成宽肩细腰大长腿的青年。

    裸着的。

    他特意对着墙上的小镜子看了看,嗯,鬓角处果然完整了!

    就很满意。

    大妖肉搏的过程相当惨烈,血肉横飞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青年的头发好几处都被血污黏住,变成一绺一绺的。

    有点臭,他皱了皱眉头。

    哗啦啦的热水冲下来,没多久,就有淡红色的水迹顺着结实的躯体滑落,在地上汇成浅浅一汪。

    修行处的客房都不大,云鸿独自一人坐在外面,能清晰地听见浴室传来的流水声,还能从门缝嗅到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香气。

    一个薄荷味,一个青草味,就是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还真会洗啊,云鸿有些惊讶地想着,又是沐浴露又是洗发水的,还挺全面。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梳子,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一幅画面:

    白狼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拍开沐浴器开关,然后用圆滚滚的肉球按下沐浴露挤压头,之后再用四肢打泡泡……

    “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狼的听力极其出色,云鸿一笑,一只毛茸茸的白耳朵就从黑色短发中钻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笑什么?

    安格有点迷惑。

    几分钟后,洗完澡的青年又变回白狼,像所有的毛茸茸一样,把自己抖成滚筒洗衣机。

    一时间水滴飞溅,而刚还湿漉漉的白狼迅速成了半干。

    出身冰原的白狼不惧严寒,剩下的水分就等着慢慢蒸发即可。

    但人类却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他看着刺猬似的半干监护官,忙不迭去取了吹风筒来,又拍拍床板,满怀期待且美滋滋道:

    “你看,擦不干吧?快过来我给你吹吹,不然感冒了要看兽医的。”

    白狼:“……”

    你才看兽医!

    大妖怎么可能感冒!

    见白狼一动不动,两只漂亮的蓝眼睛里甚至还传递出一点鄙视,云鸿就举了举那把大梳子,“快过来啊,吹干了好梳毛。”

    然后白狼就过去了。

    罢了,只是接受一个人类的孝敬而已,这没什么,它自我说服。

    云鸿拿起大毛巾,挨着抓起白狼的四只大爪爪擦干,甚至连底部柔软的肉球和爪缝都没放过。

    刚洗完的肉球表面湿漉漉的,手感特别好,云鸿一个没忍住,就多捏了两下。

    嘿嘿。

    肉球的主人眯着蓝眸看过来,云鸿没事人似的回望。

    该厚脸皮装傻的时候就要上!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然,几秒种后,白狼便收回视线。

    小心机得逞的云鸿开了吹风筒,先用手掌试了下温度才往白狼身上吹,还一个劲儿地问:“这个温度可以吗?凉不凉?烫不烫?”

    温暖干燥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白狼惬意地眯起眼睛,觉得这个人类虽然话多且密,但确实有两下子。

    吹头部的时候,云鸿还会很细心的照顾到白狼的眼耳口鼻:用手挡住,只吹附近的毛毛。

    他虽然没有亲手照顾过小动物,却也知道这些部位特别敏感,如果直吹的话,肯定会很不舒服。

    被挡住视线的白狼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睁开眼睛,兽类特有的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划过云鸿的手,刺刺的痒痒的。

    一人一狼靠得极近,云鸿清晰地闻到了白狼身上传来的淡淡水汽,而白狼也嗅到了清苦味。

    是药香,他这几天时常摆弄带回来的药材。

    混着人类身上的独特气味,就形成了一种无法复制的味道。

    很奇特,很好闻,像冬日山间的雪松,清冽而富有生机。

    它下意识多闻了几下,湿漉漉的鼻头蠕动着,碰到人类温热的掌心。

    云鸿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什么后又忍不住笑。

    管它什么狗呀,狼呀的,肉乎乎湿漉漉的鼻头都一样可爱!

    然后他就笑得停不下来了:

    白狼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活像一颗膨胀的蒲公英!

    嘲笑监护官的结果就是云鸿被一巴掌拍进被窝,撅着屁股挣扎了老半天,才把脑袋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