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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太欢,用力过猛,云鸿的脑袋跟被人用锤子砸过一样,稍微一动就晃成豆腐渣,还恶心想吐。
他抱着头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连忙查看自己的状况,不由大喜:
进步了。
现在灵力运转的通道明显比之前宽敞了,丹田内的气海也浓郁壮大许多。
如果说之前像小溪汇入池塘,那么现在,嗯,就像小河汇湖!
还真是得多用多练。
但喜悦过后,云鸿又开始犯愁:
运转灵力的脉络通道被拓宽之后,他对灵气的需求大大提升,原本还觉得挺不错的白石村顿时有点不够看。
感觉就很像缺氧:空气中的灵气太少太稀薄了,不够吸的。
之前上网查询时,倒是听说许多人迹罕至的名山大川灵气浓郁,但他……钱不够啊!
爸妈离婚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两人就没有继续支付抚养费,奖学金刚够学费、住宿等日常开销,饶是略有富裕,也不过区区几千块。
如今他存款的大头,竟还是之前徐二姨夫给的8888。
穷家富路,这点钱自己省着点过日子,或许能撑个一年半载,可若出门……
我不就山,那么,如何让山就我?
云鸿沉吟片刻,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本残卷中的一个阵法:
聚灵阵。
聚灵阵,顾名思义,是可以自动聚集和吸引灵气的阵法。
如果有这么一个阵法,自己何必东奔西走?
前两年云鸿就曾想过要绘制,可惜能力不够,刚起了个头就不行了。
但现在不同了,自己突破了,那么,是否意味着可以重新尝试?
云鸿先下山去跟华爷爷华奶奶报了平安,吃了午饭,然后再次匆匆回到山上,翻出那本残卷,仔细研究片刻,开始第一次尝试。
这个阵法他看过无数遍,早就烂熟于心,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照着画。
圆形的阵法层层嵌套,足有八层之多。以他目前的知识储备,只能隐约分辨出类似于变形八卦阵的部分。
至于其他的,实在叫不上名字。
但人类学习的第一阶段就是模仿,这个难不倒他。
云鸿屏气凝神,以指代笔,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落下。
北方冬日的土地早就被冻得坚如磐石,但他的指尖蒙着一层薄薄的灵力,竟轻而易举破开冻土,在黑土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丹田内的灵力被压缩到指尖,凝聚成细细的线,落在地上,恰似研碎了的水晶粉末,
一般来讲,灵力离开人体后就会慢慢消散,但那画出的痕迹内,竟停滞了!
有门儿!
云鸿心中暗喜。
医学相关专业的人一般都具备一定的绘画技能,简单的模仿不在话下。
只是没高兴多久,刚还十分稳定的灵力线条一阵闪烁,竟刷地一下湮灭了。
他愣了。
怎么回事?
云鸿不甘心,又来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他摸着下巴琢磨半天,确认角度和弧度都没有问题之后,尝试着换了几次顺序。
一直到换到第六次时,没灭!
果然是顺序!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鸿压根儿来不及欢喜,因为这个结果就意味着:阵法对灵力输入顺序要求极高,差一点儿都不行。
但接下来的线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单纯从概率学上来讲,组合方式就有数十,乃至近百万种……
难不成还要挨着试?
那得弄到猴年马月去!
注意力一分散,云鸿就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他的手一抖,刚画了外面两层的阵法雏形一阵疯狂闪烁,再次熄灭。
偏他是个倔脾气,用力抿了抿嘴,稍事休息后,再次开始了第无数次尝试。
太阳一点点西斜,而聚灵阵的进展却十分缓慢。
而每一层所需要的灵气,竟以几何倍数增长,不过区区两层,他体内的灵气就好似开闸泄洪,以至额头冒汗,嘴唇泛白。
而等到了第三层,就彻底停滞不动了。
顺序不对。
他狠狠喘着气,努力汲取灵气恢复,有些懊恼。
他分明已经感受到空气中灵气的波动。
显然,聚灵阵的威力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强大,哪怕尚未完成,也足以对空气中游离的灵气产生吸引。
云鸿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气球之内,而这聚灵阵雏形就是不断往里冲气的气泵,但不等鼓起来,气球就先一步炸了。
那些灵气就像被吸引过来的小孩子,还没走到近前,便一哄而散。
如此往复,周而复始,令人头疼。
将近三层聚灵阵失败时,已经能产生肉眼可见的气浪了。
连续十次失败后,筋疲力尽的云鸿面前被反复刻画过的土地上,竟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土坑!
他有点傻眼,这是阵法啊,还是武器?!
要是层数更多一点,威力岂不是还要更大?
这才三层,如果四层、五层……甚至是八层,一旦失败,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全身而退?
云鸿的表情有些凝重。
聚灵阵的事情让云鸿有些心神不宁,加上白天损耗过度,着实疲惫不堪,连打坐的力气都没了,晚上很早就睡了。
对人类而言,睡眠就是最好的恢复。
但他万万没想到,连这点朴素的愿望都落了空。
*********
冬日的冷雨被寒风刮成密集的斜线。
天边偶尔有闷雷炸开,像洪荒大地上巨人族擂起的战鼓,翻滚着,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云鸿从梦中惊醒。
冬日惊雷?
他的心口突突直跳,胳膊上的寒毛齐齐倒竖,血脉中流淌的灵气如沸水般剧烈翻滚。
有东西!
拉开窗帘的瞬间,一道闪电自天边袭来,伴随着滚滚闷雷,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以及外面的某个生物。
云鸿的瞳孔急剧收缩。
蛇!
巨蛇!
天边的闷雷滚滚而来,像压抑着嘶吼的野兽,将云鸿彻底惊醒。
老人常说,冬日闷雷,必有妖物降世。
以前的云鸿半信半疑,但是现在……本该冬眠的爬虫出现了。
洗衣机粗细的巨蛇绕着小院墙体爬升,蛇身蜿蜒蠕动,斜织的雨帘在冷血生物的体表溅起水花,继而形成一层朦胧的水雾。
坚固的砖石结构开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不断有细碎的石渣落下。
它在半空中昂起巨大的头颅,腥红的蛇信像一条鞭子,刺破雨幕。
“嘶~”
嘴巴张大到近乎裂开,上下四颗毒牙上涎水滴答,落到泥地和建筑物上的瞬间,就像泼了强酸一样,伴着“嗤啦”声,腐蚀出斑驳的黑洞。
妖物天生和雷电不对付,它在向天示威。
蛇身慢慢收紧,坚固的石墙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层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蛇类的绞杀几乎是无解的必杀技,更何况还是体量如此庞大的一条,瞬间产生的压强绝对突破百吨级别。
窗边的云鸿下意识退了一步。
几乎是同时,巨蛇被惊动。
面包车头一般的脑袋猛地下压,劲风压碎玻璃,令云鸿的头发猛地向后荡开,连这一带的雨水都有片刻凝滞。
雨滴重新落下来时,他清晰地闻到了湿润空气中的腥臭。
破碎的玻璃碴在他脸上划出细小的伤口,鲜血渗出,雨水落下,刺痒着疼。
修行者的血肉对妖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蛇瞳一阵收缩,腥红的蛇信丝丝作响。
灵力,鲜活的灵力!
只要吃掉这个人类……
借助毛月亮朦胧的光,云鸿清晰地从灯笼大小的冰冷蛇瞳内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从小就讨厌冰冷湿滑的冷血动物。
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于出色的视力将蛇身上的每一丝纹路、每一次肌肉收缩产生的隆起都尽收眼底,着实有些作呕。
他烦躁地舔了下嘴唇。
巨蛇重新扬起头,看似远离,蛇身却骤然收紧,弓箭般紧绷。
这是要攻击的前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云鸿突然发现那巨蛇额头两侧隐隐有凸起,好像两只小角的样子。
蛇长角?
原来不是蛇,是蛟!
“蛇五百年为蛟,一千年化龙”,又“云从龙,风从虎”,一旦成龙便可呼风唤雨。
难怪这厮伴着大雨出现,周身似有水雾缭绕,原来竟已是半龙之身!
可那又如何!
别说它现在只是蛟,哪怕是真龙,只要它想吃自己,就是敌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长久以来积累的灵力像风中的雨点一样,在云鸿血脉筋络乃至四肢百骸中剧烈震颤。
他的五感空前锐利。
他可以从这里看到远处树梢儿顶着的雨滴,嗅到空气中不知哪里飘来冷桂的香味,读懂风掠过枝桠的轨迹……
天地山川仿佛都听到了他的呼唤,世间万物的动作都被放慢。
就在此刻,他好似割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仍站在原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徐徐抬起右臂。
而另一个,则像一抹幽魂,飘荡在充斥着凄风苦雨的虚空中,看着有蓝色幽光从他的躯壳亮起,瞬间汇聚到右手指尖。
“破!”
云鸿听到自己低低吐出一个字,然后蓝色的洪流骤然亮起,如一道闪电,蜿蜒着从巨蛇腥臭的大嘴里刺入。
******
从京城望燕台调来的直升机上。
“云鸿,观察代号907,21岁,首都医科大学中医系,父母离异……灵力波动明显,灵纹活跃……”
胡子拉碴的道袍男人点开资料看了眼,有些头疼地啧了声。
这些资料自己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有啥用啊!
上头光说收编收编,收编这么容易的话,早在自己说“你与我教有缘”的时候就成功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坐在旁边的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岁模样,形容冷峻,垂着眼睛,也不知听没听。
大冬天的,他却只穿着一条牛仔裤配夹克,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冷。
胡子男瞅了他一眼,认命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见脚边那台仪器的绿色信号灯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那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最后几乎伴着绿光拉成一条高亢的直线!
“报告,勘探到的灵力突破临界值!”
旁边的记录员带着点惊慌地喊道。
老子听得见,胡子道长骂了句脏话,“还有多久到?”
耳罩内就传来了驾驶员为难的声音。
“前方突然雷电交加,地势复杂……”
全都是山地,想找个理想的降落点都难。
“告诉我还有多久!”
胡子道长一改方才的戏谑,黑着脸逼问。
“最快五分钟!”
“来不及。”夹克青年突然吐出一句。
然后,就见他径直拉开机舱门,顶着烈烈寒风从千米高空跳了下去,眨眼功夫就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云雾中。
大约两秒钟后,漆黑的夜幕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狼嚎,一只雪白巨兽突兀出现,踩着妖风飞驰而去。
胡子男松了口气,这才顶着灌进来的冷风吹了声口哨,被冻得直缩脖子。
驾驶员跟着看了眼,默默收回视线,又默默地看向他。
胡子男:“……”
他麻溜儿关上门,脑袋甩成拨浪鼓。
“我不跳我不跳,请务安全降落。”
他又不是妖精!
********
腥红的血液侵占了半边天,好像连高高的毛月亮都被染红。
有几滴溅到云鸿身上,冒着白烟,尖锐的疼。
难以言表的虚弱席卷全身,云鸿和巨蛇一起倒下……
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熟悉的雪白巨兽从天而降。
如此庞大的躯体,落下时却没有半点动静,轻盈得像一片巨大的羽毛。
它周身像有一层无形的盖子将雨水弹开,雪白的绒毛在雨夜中轻柔摆动,莹莹有光,美得像一段梦境。
它迈起脚步,先去蛟兽那边看了看。
见七寸处一个老大的血窟窿,显然已经死透了,这才朝云鸿走来。
云鸿仰着头,双眼都被下坠的雨点打得睁不大开。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雨雾中纤尘不染的白兽像极了神话片段。
他看着白兽巨大的苍蓝色兽瞳内映出自己的身影,想说什么,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勉强撑着眼帘。
你来吃我,还是救我?
白兽伸出爪子,将羸弱的人类翻了个身,咬住他后颈处的衣服,像成年野兽转移幼崽那样,将人提了起来。
多么纤细的身体,似乎只要犬齿轻轻一压,就会断成两截。
可就是这样纤细单薄的躯壳内,竟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
冰凉尖锐的犬齿贴着脖颈处的皮肤划过,激得云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
前领子瞬间勒住喉咙,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双手乱抓拼命挣扎。
白兽人性化地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抖了抖。
轰隆隆的直升机引擎声划破夜空,吊下来的绳梯上挂着个人,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松口,你特么快把他勒死了!”
落地的瞬间,云鸿狠狠吸了口气,终于痛痛快快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