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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乾元地势最广,山清水秀无出其右者,乾元始皇帝自有便尊道,一统天下后道心犹胜之前,穷尽心思寻取长生之法,天下间去寻找那让人长生不死之药,于泗水旁斋戒祷祠寻鼎祭神,四临碣石只为寻觅那虚无缥缈的天人踪影,遣数千童男女出海寻觅那海外仙山,寻觅那让人长生不死享万年康泰的长生神药,故而对道门敬睐有佳,特别是这供奉着真武大帝铜像的武当更是尊崇,故而将武当所在之地易名真武郡,以彰始皇帝恩德。
真武郡,地处乾元南疆,与安祁、南越等小国毗邻,七百年前始皇帝三次亲访武当山,亲自登上那真武治世的高大牌坊,亲临那供奉有真武大帝铜像的太和宫,纵观烟树云海气象万千,参拜那列立两旁四大元帅水火二神,故而真武郡城乃是乾元少有的巍峨城池。
雄州边疆重镇天门关城池不过开四门一门三洞,而永州真武郡城开城门七座,一门四洞,足见始皇帝之重视,故而真武郡内留下极多尊崇道教的古时痕迹,真武郡百姓也大多被这武当道气沾染。
不少真武郡士子独爱三清道法,自小便钻研天干地支五行八卦还有那虚不可见三元九运,无论年岁长幼关于这道教的山医命相卜都粗略知晓几分,不光今时如此,古往今来诸多大家先贤以道教心得融汇各家所长,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和,无论是自古享受美誉的服石外丹,还是那窥探九天之上气运玄机的天文星象,或是那流传百世救命挽危的医道圣典都与这黄老玄门密不可分,连那流传于民间的歌舞曲调中都不发玄门道教的影子。
因此相比于天下其他州郡,真武郡显得格外清静和淡,路上不少仕子墨客身着装束中都略多略少沾染几分黄老道意,街上两旁的铺户门头处的楹联也都是些‘羽衣常宽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或是‘肘传丹纂千年术,口诵黄庭两卷经。’类的道门词句,在这铺天漫地的黄老气息中,一持青龙禅杖的古稀僧人款步而行,手中青龙禅杖映着日光,一身祖衣袈裟通肩挂于左右箭,大耳垂肩双眼微微闭合,朝着那座人间盛景道门祖庭的太岳山缓步前行。
太岳武当。
太岳山下的真岳门外的秃岩上躺着一名年轻黄冠道士,道士虽说年岁小却穿上了这武当大辈分真人才可穿的深蓝道袍,小道士半躺半倚头枕着胳膊倒在秃岩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咀嚼着沉浸在草根内的萧瑟冬味,望着远方金阳恍然神思,一只通体漆黑的七间班灵猫趴在道士身旁,望着日中午时的喷薄阳光昏昏欲睡,极为舒懒。
日中时分,太岳武当山上的薄雾尽数消散,阵阵金阳于九天之上照射而来通透畅快,喷薄阳光照射在真岳门外六丁与灵宫神像上熠熠升辉,阳光下,镇守山门的灵宫神像须发皆张怒目而视,手中双鞭映日而起,将这真岳门的威严庄重衬托的淋漓尽致。
这座被称为真岳门的石坊在这武当山上横亘数千年,高
六丈,通体以巨型青石雕凿榫卯而成,青石上尽是以镂浮平剔等精绝技艺雕刻,其中瑞云如意、仙鹤游龙等祥瑞图案栩栩若生,其中石坊上图案又以八仙为最,只见那青石上八位天人运气扶摇形态各异又为这真岳门添上了无法言语的出尘意味。
真岳门最顶端除了那十二尊仙人瑞兽还有一横石批最为民间流传,石批上以行楷挥洒四字‘真武治世’笔势隽永刚健行云流水,真岳门之上便是依层峦叠嶂的太岳武当,之下便是烟波浩淼的丹江口,门内有曲折道路至金顶,又称神道。
正午时分正是武当山上朝山进香访客最多之时,不少身虚体疲的游客登至真岳门就已经感觉身心疲惫难以支撑,但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金顶仍是不敢松懈竭力坚持,越过真岳门时望着那叼着草根的小道士不由皱眉,心中不由得说上一句年轻道人不懂敬神,如此圣地怎可如此懒散,但大多不敢言语。
因为这真岳门代表着道门所信仰的“五城十二楼”,此地便是等候和相遇神仙之所,寓意此地为人神交界处,是武当山第一道神门,也被称为仙界第一关,凡人进了这神门仙界后,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就由不得自己了,故而前来朝山进香的百姓进了真岳门后大多都神情肃穆,不敢高声谈笑。
小道士卷饼望着那天边霞云脑中尽是那日师傅王四九盘坐于地上的苍凉样子,脑中时刻回响着师傅问得那句‘想习武么?’,对对对,还有那从红芒中缓步走出的白发身影。
这倒不是小卷饼怕习武苦累,自小乞讨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苦些累些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小时候随着师傅筑基修炼过一段时日,不提那灵力吐纳,连那早晚功课清静经和十二愿都念不下来,更别提背了。
师傅王四九也不是急躁性子,连着引导讲解了几次发现确实不尽人意,便叹了一句时候未到便不再提习武之时,这一等便等了五年,小卷饼仍是没有习武的想法,老道人也不急,时间嘛,任它过就好了,急不得抢不得。
所以这几年就任凭小卷饼于山上玩闹,与这七间斑灵猫去招惹后山那只大鲵,卷饼终日与那漆黑灵猫厮混在一起也想不起习武的事,直至那日白发居士强闯山门,看着师傅受伤跌坐在地时小卷饼感觉心中极为难受,想为师门做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就是压抑不住心中那不想习武的念头,听闻师傅所问也下意识摇头拒绝。
原本卷饼以为师傅会责怪自己,未想到师傅竟然有些不出所料的意思,与平日里一样微笑和蔼,让小道士更摸不到头脑了,这十余日师傅一直闭关疗伤,小道士心中左右为难,不止千百次的问自己到底习不习武,冥思了许久也仍是毫无答案,黑猫这厮也是终日酣睡不再拉着自己去招惹那大鲵了,想到此处小道士脸色扭曲,心中暗骂,‘狗屁,再也不去了。’想着那日癫狂的大鲵小道士就不由得后怕,若不是那日师傅救下自己,自己这卷饼就要变成肉
饼了。
刚骂完,小道士心中又回到了之前那般的纠结,习武?还是不习?
原本今日卷饼也是在山上纠结,但闭关十余日的师傅突然出关与掌教师兄一起让自己下山等候一位远来之客,至于这客人是谁,师傅和师兄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大概是位僧人,可这天下僧人多了,周围府县的僧侣也有上山拜访的,到底哪位才是那远来之客?
小道士从天亮便再此等候,等候了一个上午,接连问了三位僧人都不是,小道士在这真岳门外等得极为无趣,黑猫这厮熬不住寂寞接连睡了三四觉了。
呼…呼…
一阵细弱的酣鸣声从身旁响起,这通体漆黑的七间斑灵猫又睡着了,小道士微微起身看着黑猫蜷缩的身影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骂道:“这只没良心的黑猫,让你陪我,你又睡着了。”
小道士叹了口气想重新躺下,刚一侧脸便看见远处有一阵刺眼的金色光芒,小道叼着枯草定睛望去,只见一手持青龙禅杖的年迈僧人缓步上山,这僧人极为魁梧庄严,脸上尽是禅杖的金色光点,似在世佛陀一般,让人肃然起敬。
小道士脸上愁眉不展,心中暗暗祈祷着一定要是原来之客,这等人的滋味着实是太难熬了,身着深蓝道衣的卷饼翻身从秃岩上站起,将咀嚼许久的枯草吐出,迎着僧人走去,蜷缩在秃岩上熟睡的七间斑灵猫鼻头一襟,似是闻到什么不得了的味道,悠悠醒转,抬头望着那闲淡小道与青龙老僧迎面而去的场面,恍然神思。
小道士卷饼离青龙僧人十余步缓缓停住步伐,两手相抱,举于胸前,立而不俯,向来人施了一拱手礼,“大师可是远来之客?”
青龙僧人慧能单掌立在胸前,低声颂了句佛号,缓声道:“老衲敢问小道长何为远近?”
小道士一愣,“我也不知。”
“倒也有趣。”老僧慧能打量着小道士穿着,不禁说道,“身着深蓝道衣,这般年级,小道长应当是四九真人高徒吧?”
听闻老僧提及师尊名讳,小道士卷饼重施一礼,“正是师尊命小道再此等候一位远来高僧。”
青龙僧人慧能听闻不由叹气,望着那太岳金顶微微颔首,“武当果然道法高深,算定老僧今日来访。”
话音刚落,蜷缩在秃岩上的七间斑灵猫跃起,落在卷饼肩头,一双竖瞳来回打量着对面的魁梧老僧,青龙僧人目光与黑猫交织一处,看着那漆黑毛发一双竖瞳老僧慧能不由得惊叹道,“果真人间福地,竟有如此灵物,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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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峰上一间静室中。
老道人王四九与掌教真人戚正安同席而坐,老道人望着山门方向略微轻笑道:“来了。”
执掌武当十载的掌教真人戚正安望着老道人笑容,为难道:“师叔……”
老道人微微摇头,“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