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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山面色平静的说道:“我要入山!”
剑尖颤动,似对这句话及其不同意,寻山之路,最大的阻碍就是山魂,要征求到它的同意。毕竟山中的灵性一旦散失,就要匀给入山者,而且化身为它的奴仆,生随他生,死随他死,这是一个十分慎重的选择。
若是剑灵在,可以与之对语,但化形为剑,一切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沉默了很久,李水山也搞不懂这一动不动的剑尖的意思,他若是试探,必定会引来不满,而一直僵持着,总不是一个办法。
他迟钝一下,张口喊道:“吹水仙。”
从他左臂飞出的人影,穿着又换了,成了紫衣黑鞋青年,他手持一柄短剑,插在腰间,弯腰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李水山抬眉瞧了它几眼,这样一看,倒还是有点人样,要不是他了解,倒察觉不出眼前的青年的本体是一位精怪,问道:“入山你了解多少?”
吹水仙挠头道:“不知道主人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寻山,不过心神不定者不要轻易寻找,否则被山魂吞噬,成为无意识的躯体,反身为奴。要是心念强悍,可以一试,至于结果,就是沟通此山,少则几日,多则几年,几十年。一旦成功,道途进一步。”
“那我可以带此山走吗?”李水山淡淡的问它,心中有些眉目。
“不可以,唯有中期或者后期,看自己与山的勾连程度。”
李水山邪意一笑,对着它抓去,吹水仙周围灵气倒转,把它吸走,李水山拽着它的衣领狠狠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吹水先腿脚一软,颤颤巍巍的说道:“主人,这都是我听别的修士说的,我先前被一位修为强悍的黑衣男子抓走,他一身浊气,而且又独特的洁癖,我时常因为倒酒倒不好,抽打我。甚至......”,他说到这,脸皮泛红,“他甚至还怪我不是女子,让我穿着粉红的衣袍...在他面前走动。”
“主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李水山打心底暗笑,但脸色转变的极为冰冷,一字一句道:“我暂且信你,但今日,我必须要入山,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服此剑?”
吹水仙抬头看去,只见剑尖上端不满寒霜,下方折痕如蛇形,雪花落在他黑发上,淡淡的呼出热气,露出尴尬的笑容,悄咪咪的对李水山道:“主人,在下有一方法可试,你且看。”
李水山哦了一声,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只见他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一手叉腰,仰着脑袋,怒气道:“贱皮子,还不快入我主人的囊中。咬着山魂不放,到底是什么道理?今日我吹水大爷要你立刻...马上...过来磕几个响头,是立刻!马上!”
整片寒沽山寂静至极,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李水山都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两眼呆住,嗒嗒嗒,剑尖上的寒霜化为水滴,落在山顶的石头上,它扭过了朝向山下的剑锋,开始颤抖,像是
对这句愤怒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谁知,吹水仙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你个骚痞子,还不过来给大爷我舔脚趾头,十个,一个不能少,他娘的,你这个断了一半的烂剑,听到了没有?”
说完了这些,它双手负背,有气势的走到剑尖旁,咬牙切齿的说道:“快点!听到了没有?”
剑尖在李水山的目光下竟然没有爆发,似乎还在酝酿,李水山手掌荡平周围的落雪,似乎在为拽回它做准备,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剑尖还是保持沉默,只见一滴滴的水落下,湿了寒雪,首先映入脑子的就是,哭了,像人一样的哭了。
它竟然被这吹水仙说哭了。
虽然这毒狠的话语中,一股傲气与蛮横,让它不服的心有些松动,李水山心中暗想到,这剑回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还有死去的人对它的深刻记忆,而如今,这浑身像是没有优点的吹水仙说气人来,还是有些毒辣的。
李水山还以为剑尖会劈了它。
只见,它扭转过来,直奔李水山,但这一次,并没有任何杀机,李水山身上的六修觉也没有察觉到,它化为一道剑光融入李水山的眉心。
脑海中,有一个残破的人影站了起来,断手断脚,少了半边脸,但依旧可以看清她秀美的容貌,身穿的衣袍也已经看不出任何颜色,淡化成一片灰。
而她点着一直脚,五指扣地,从半缺的嘴巴中吐出一片羽毛,轻轻的飘到李水山身前,印在眉心上,霎时,周围的寒雪开始逆转,疯狂的涌向赤裸的少年。
山顶上的吹水仙呼呼的喘着大气,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极为凶悍,但内心慌乱如麻,刚才飞去的剑尖,恰好从他的头发边斩掉几根头发,若是再靠近一点,它的小名就没了。
说实话也庆幸,要不是它这一弄,它心中几年来的怒气也不知道朝谁发,哼,这就成。
李水山再这时,猛地睁开双目,额头有一把剑痕浮现,他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的左右引动,这天空的雪就落在他的身边,看的吹水仙不停的吞咽口水。
它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少年有一种压迫,使得它从心中就及其难受,似乎一壶水装满了,要往外溢出,但还是没有流出,而他就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的人。
“压抑,对,是压抑,他要突破了。”它急忙找了一块可以挡着它身躯的石头边,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少年。
李水山睁开的眼睛有蓝丝在盈动,又有红,紫在游走,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修士看到,肯定会觉得惊讶,因为他身上有一股邪气,妖孽的不得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扬天问道:“风在何处?”
寒沽山自起风,吹开他的散发,丝丝发落在嘴唇边,寒雪嘎然而止,停在了空中,他抬起手指轻轻按在空中,似乎有一个旋转的纽扣,他往左边转动,山顶的风在这一刻扭
动,山顶石头上的雪也在腾起。
“我要雪。”他眨动一下眼睛,雪落下,是鹅毛大雪,然后闭上眼睛,轻轻的呼气道:“山魂。”
剑尖从他眉心浮出,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后,又抵在他的眉心。
“我曾记得,这山,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山,山上有三千道童,由尸天宗来此拜访得道,每隔三年来山上转运一百,它们被分去个个地点,用来镇压邪气,防止蛮荒消磨道火。”
“火是人血磨练,选择各宗最年轻力壮的修士取出一滴精血,周天火烧灼,地水降冷,随之每隔一年运往个点。”
“蛮荒有天蛮,土蛮,水蛮,火蛮,人蛮,蛮气盎凶,为人族大患。那时,有三万地盟修士远赴而来,用以阻挡冲击,加上离地之修,共计五万。但蛮荒修士众多,第一波,人族便死伤一半。有两位凡分境修士跨界奔来,手持道剑斩下沟壑,才弱弱打成平手。”
“第二波之时,人族剩余两万多修士构建灵墙,熔炼自己兵器,但天蛮会算天,运用灵法,勾连日月,影响天气因果,如同人修下咒,咒血脉断,因此,进展速度缓慢。而土蛮有不朽之石,身躯可随大随小,一拳千万斤,碎裂地脉,不敢近战。又又人蛮心性狡诈,时常化为人形,吞骨撕肉,喝血止渴,实在残忍,不可一试。身为人族与蛮族的后代,但心性恶毒,想要吞并人族,夺得传承。”
“第三波之前,灵墙成型,两位凡分境修士受到十位蛮族围攻,一位道陨,一位重伤回盟,剩下我族修士望着血红的天,嘴中唱起回家的歌谣,还有一首凡尘带上修士界的边塞诗,名《黄碧落》。风沙扬起半月吹,东风带走孤家魂,一代灵走一道追,何时能待家国成?”
“有修士哼念词曲。好男儿,好男儿,身披锐甲剑斩风,追雪赛马夺嫣红,人死灯落粪土清,颤雨老朽练纯青,上下杀,一刀横,闪闪光亮湖中影,一面任逍遥,一面杀人如砍藤。不见人间疾苦声,而听山与海的灯,摸得人间的情,何苦在?何乐有?生死两茫茫,苍白头,水舟停。”
“一战无生,葬万成灵墙。修成道骨,聊生长存。”
“天盟五位凡分境修士飞奔而来,封印大阵,名仙海山,如传说中的山海界一样传奇。而我坐于山巅,手捧书卷,做一位书生。有用是书生,无用也是书生。有用时,提笔写下纷华,又把修士的疾苦描绘下来,给后世宗门的游子一点安慰,给叛离者一点悔恨,让它们早些懂得,为何死,死何意?”
“但时间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无法担起人族大任。伴随我半生的剑灵,青山。他是一位秀美的男子,因为我一生孤独,化为女身陪伴。我愧对他,没有让他看到我傲骨,叱咤风云的一日。落下的风吹得我心中哀思散去,淡了我所有的凡尘思念。”
“在一日,我忍不住踏入凡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也在不久后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