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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氏当年作为周防、长门、石见、丰前、和泉、纪伊六国守护,而且还掌管本州岛最重要的贸易港口堺市,控制着濑户内海的东西航路,势力横跨九州岛东北部到本州岛西部,此时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堺市更是早就被幕府收回,但支持明军登陆本州岛,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在姜星火的力主下,明军却违背了兵家常识,并没有趁着立花山城大胜之威进军本州岛,而是开始清扫起了九州岛内部。
九州岛,此时除了最强大的大内、大友、岛津三家跨国连郡占据广大地盘以外,还有松浦、相良、伊东、菊池等小家族,这些小家族只能据守一个或几个郡,亦或者一个小国。
按照与大内氏的协议,大内氏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其本身“敢为日本先”,率先向明军输诚的政治举动,就该得到应有的回报只有这样,投降明军的诸侯,才会越来越多。
所以,大友氏的部分地盘,被分给了大内氏作为其输诚的嘉奖。
而明军虽然不占领大内氏的土地,但对于九州岛其他战败的诸侯,就没有任何手下留情了。
在姜星火的计划下,岛津氏所占据的萨摩、大隅两国,被明军直接接管。
这样,姜星火前世日本的鹿儿岛、萨摩川内等地区,连同屋久岛、种子岛、甑岛,就直接被大明收入囊中了。
这样做有三点显而易见的好处,其一就是控制了九州岛的南部,那么结合济州岛、对马岛、壹岐岛、五岛、甑岛这一串岛屿,就可以形成一道隔绝日本与大明的锁链,再加上琉球,日本就没有任何能够直接威胁大明的可能性,哪怕是倭寇的小船都很难闯过来.这样一来,就能在压制日本的同时,保证大明海疆防御圈向东扩展了数千里,即便是数百年后世界局势有变,只要彼时的统治阶层没有拉胯到极点,拥有着跟体量基本相等的海军军备,那么任何敌人从东面进攻,都依旧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其二那就是消灭了萨摩藩这个隐患,毕竟谁也不知道岛津家屹立不倒的魔咒究竟怎么破解,所以还是物理消灭为好,这样一来,即便历史线已经改变,姜星火也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优解,就像是他用朵颜三卫驱虎吞狼消灭和驱逐女真人一样。
其三则是明军直接占据了九州岛南部,那么跟只占据北部的对马岛和壹岐岛,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水师完全可以以此为基地,在任意时刻构成对日本京畿地区的威胁,就像是原本只能用双手按着一个人的头捶,但是现在可以把一把匕首捅进他的腹部一样。
而对于九州岛其他的边角料部分,姜星火打算在维持现有情况的同时,让其变得更加混乱,只有混乱,才是对大明最为有利的。
因为只要不被胜利冲昏头脑,那就能很清晰地判断出,明军决不能陷入治安战的泥潭!
明军不是没有能力直接吃下九州岛的大部分地区,而是没有必要。
一旦吃下去,十万备倭军,半数都得被拖进治安战的泥潭里!
这里有上百万人口,风俗文化与大明完全迥异,而且普遍都不会服从大明的管理,吃下岛津氏所占据的萨摩、大隅两国已经是极限,再过盲目扩张,接下来的仗就不用打了。
为什么帝国总是陷入帝国坟场?原因就在于此。
打赢敌国的正规军不困难,但要想弹压此起彼伏的反抗,那就要长年累月地投入人力物力,最终全部损耗在泥潭里不得不撤军。
而为了让九州岛陷入混乱,姜星火也精心挑选了一个最好的抓手。
——菊池氏。
菊池氏的领地位于九州岛中部的肥后国北部,这里是九州岛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无论东西南北从哪个方向打,都得经过这里。
在南北朝时期,菊池氏是南朝阵营的主力,在今川了俊指挥北军发动高良山之战后,菊池军被迫撤回了根据地肥后,菊池军以隈府为中心沿菊池川和木野川构筑了十八外城,再配以本城西方的要塞水岛阵与北军对峙。
次年发生了对九州格局影响深远的“水岛之变”,三人众中的少贰冬资被今川了俊杀死,岛津氏久一气之下率军返回领国,给了南军反攻的机会,将了俊逼退回肥前国,随后菊池武朝、阿苏惟武进军肥前国但好景不长,随着肥前蜷打之战的战败,菊池武安、武义、阿苏惟武等南军将领先后战死,南朝收复肥前的计划宣告失败。
随后今川了俊再次攻入肥后国,隈府城的卫星城,城野城、吾平城、河内城、菊池馆城等城池相继被攻克,在今川了俊的指挥下,北军从板井向隈府城发动进攻,在经历了五个昼夜的攻防之后,菊池本城陷落,菊池武朝和征西将军宫良成亲王前往益城守山,后又逃往宇土城。
但在本城陷落之后,菊池氏依然联合肥后诸势力与今川了俊对抗,虽然先后在肥后国龟崎城击败今川义范,又在腰尾城战胜今川仲秋,但随着南朝势力陆续降伏,今川了俊集结肥前、筑前、丰后、筑后诸国大军再次进攻征西府,宇土城被攻破。
菊池武朝带领的菊池氏,是最顽固的南朝势力,没有之一,直到明德合约南北朝统一之后,菊池武朝仍然继续与幕府作战,应永二年今川了俊被召回京都,菊池氏与新的九州探题涩川满赖又激战了三年,直到应永五年,也就是十年前,菊池武朝才归降室町幕府。
室町幕府承认菊池氏原有领地的支配权,并仍然保留其肥后国守护大名之职,但九州岛的形势依然紧张,各派系之间勾心斗角,菊池氏与宿敌少贰氏、大友氏联合,对抗探题涩川氏和大内氏。
而在去年,菊池武朝这位“最后的南朝武将”去世,其嫡子菊池兼朝继位,继续坚持对幕府的敌视态度。
今年明军登陆名义上是受后龟山天皇所请,来“天兵助剿”幕府以后,菊池氏也果断重新举起了南朝的旗帜,虽然没帮上明军什么忙,但摇旗呐喊鼓噪声势却是做到的。
大明千金买骨,自然不吝啬对菊池氏的封赏。
因此,姜星火决定在消灭岛津氏,削弱大友氏的同时,扶持菊池氏,把大友氏占据的肥后国东部,割给菊池氏。
如此一来,肥后国的北部就由菊池氏统治,而南部由相良氏统治。
至于相良氏则没什么好说的,作为在室町时期统治了肥后国南半部的势力,目前被明军和菊池氏夹在中间,基本就是“左右为男”的状态,除了投降明军也没什么好选择。
最妙的是,菊池氏与大内氏虽然都是反幕府的立场,但因为南北朝之战时的宿怨,双方的关系很不好。
这样,明军在九州岛上不仅占据了南部拿到了关键地盘,而且还能让占据北部的大内氏,以及占据中部关键位置的菊池氏加深矛盾。
再加上大友氏死而不僵,虽然被割走了很多领地分给菊池氏、伊东氏和大内氏,但依旧在九州岛东部盘踞着,所以矛盾的根源还是深刻的存在。
并且经过时间的逐渐发酵,九州岛内部诸侯之间的矛盾,明显比明军到来之前还要剧烈的多,占据壹岐国的少贰氏和占据对马国的宗贞氏的灭亡,并不能影响太多群雄并起的时代,总是要有小诸侯先献祭掉的。
而伊东氏也是如此,在祐持当政时期,他跟随足利尊氏获得战功,受到都於郡三百町的恩赏,之后祐持在都於郡修筑了伊东氏世世代代的居城都於城,伊东氏与岛津氏素来对日向国的沃肥城有争端,所以在立花山城之战后,很快就倒向了明军,继大内氏、菊池氏、相良氏之后,成为了明军在九州岛上的第四个狗腿子。
而明军从来不吝啬割别人的肉来奖赏狗腿子,所以日向国的沃肥城被明军送给了伊东氏。
当然,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天上掉下来的肥肉。
因此伊东氏也半推半就地登上了明军的战车,准备出人出钱与幕府联军决战。
至于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先后培养了王直和郑芝龙两位海盗王的松浦氏,反倒没什么好说的。
松浦氏是除了大内氏以外,跟大明进行贸易最多的日本家族,作为以肥前国南、北松浦郡为中心活跃的豪族,因为拥有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的贸易港平户港而具有很强的经济实力。
松浦氏虽然一开始不敢像大内氏一样给大明开放登陆场,但眼见着明军攻克了立花山城,也很识时务地见风使舵了起来。
而战国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九州贵族,譬如日本最早信奉基督的有马氏,这时候还是小卡拉米.
实际上,要到一百年后,有马贵纯和儿子有马尚鉴作为有马氏家督时向四周用兵,从当地领主成长为国人领主,以日野江城为根据地压制高来郡,然后合并藤津、杵岛两郡,建造了有名的原城,在龙造寺氏崛起前的肥前国建立了最大的版图。
而现在有马氏连给明军当狗腿子的资格都不够。
就这样,明军在巩固了九州岛以后,纠集了大内氏、菊池氏、相良氏、伊东氏、松浦氏等诸侯的军队,开始进行本州岛攻略。
姜星火的战术也很简单,跟蒙古人如出一辙。
陆师上面,由大内氏、菊池氏、相良氏、伊东氏四家的军队为前锋,而水师上,则以松浦氏舰队和朝鲜国长川君李从茂率领的朝鲜水师为先锋。
让这些仆从军先去跟幕府联军交锋,以表忠心。
仆从军胜了自然最好(虽然可能性极低),但若是败了,也能消耗幕府联军兵力,最后明军再出来收拾场面。
明军及其仆从军,很快从大内氏控制的长门、周防两国顺利登陆到了本州岛。
而此时,姜星火却接到了一个意外喜讯。
那就是之所以明军都把九州岛拾掇好了,幕府联军还没赶到,是因为有一家势力,突然出手阻止了足利义持所率领的幕府联军的西进。
——山名氏!
山名氏本是新田氏的一族,山名时氏跟随足利尊氏一同起兵,南北朝争乱时作为室町幕府的属下立下赫赫战功。
但在观应之乱时,山名时氏跟随足利尊氏之弟足利直义一同反叛至南朝,足利直义死后山名时氏一度归顺幕府,后再次叛乱归属南朝,协同足利直义之子足利直冬转战山阴扩大势力。
后来山名时氏在室町幕府二代将军足利义诠时归顺幕府,就任因幡、伯耆、丹波、丹后、美作五国守护。
山名时氏去世后,山名氏的势力继续扩大,继承总领的山名氏长男山名师义得到丹后、伯耆守护;次男山名义理为纪伊守护;三男山名氏冬为因幡守护;四男山名氏清为丹波、山城、和泉守护;五男山名时义为美作、但马、备后守护;山名师义的三男山名满幸又得到播磨守护职。
日本共六十六国,山名氏独占十一国,被世人称之为“六分之一殿”。
而在十七年前,日本明德二年,山名氏发动了反对室町幕府的“明德之乱”,山名氏被足利义满镇压,封地从十一国到现在只剩下了但马、伯耆和因幡三国。
而如今的山名氏家主,是山名时清。
正如同华夏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样,山名氏虽然只剩下了三个藩国,但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但马、伯耆、因幡三国是连着的,都在北方靠海的位置,横亘在九州岛中部与西部结合位置,山名氏的南部,是细川家和赤松家的领地,这两家是隶属于室町幕府的。
但幕府联军,只要想向西阻止明军的登陆,就要么从北面经过山名氏的领地,要么从南面经过细川家和赤松家的领地,而即便幕府联军从南面借道走,至少有数百里的补给线,依旧完全在暴露在山名氏面前。
而就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山名时清举起了反旗。
当年山名氏与室町幕府在“明德之乱”中结下的恩怨,此时,是时候了结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而你,山名时清,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幕府联军被山名氏的军队所袭扰,足利义持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先解决山名氏。
但马国很快被幕府联军攻破,但幕府联军却被迫在因幡国停下了脚步。
因幡国作为山yīn道八国中的一国,东是但马国,西为伯耆国,南是美作国和播磨国,北为日本海,由东至南分别是冰之山、三室山和那岐山,山名氏在这里构筑的防御,可以说是标准的山城防御体系,山名氏通过蒲生、户仓、志户坂等山头和峡谷组织起了相当有效的防御。
这时候还没有建立著名的鸟取城,但山名氏的山城防御体系,还是让停下脚步的幕府军感受到了巨大的麻烦。
足利义持带领的幕府联军可谓是倾国而来,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三管领”,以及负责侍所的一色氏、京极氏、赤松氏“四职”(山名氏也是其中之一)倾巢出动武将阵容里,畠山基国、斯波义将、细川满元以及赤松义则、一色满笵等室町幕府的大人物可以说是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而山名氏重点布防的冰之山,又称须贺之山,在整个山yīn道中是仅次于大山的第二高峰。
围绕着冰之山展开的攻防战,是一场残酷而漫长的拉锯。
显然,山名氏充分吸取了在明德之乱中的教训。
十七年前的明德之乱中,山名军将领山名义数、小林上野介所率的七百骑攻击二条大宫,与大内义弘以下的三百骑展开激战,大内军先下马射箭袭扰山名军,被激怒的山名军发动莽撞突击,被四面埋伏的大内军以混战战术击溃,小林上野介被斩杀,山名义数亦战死乱军之中,幕府军旗开得胜,大内义弘受义满太刀赏赐。
接着,山名满幸的主力两千骑主力也傻乎乎地投入到了内野的战场中,与田山等人激战,被死死拖住,关键时刻,足利义满将手下五千禁卫亲军性质的“御马回”投入战场,山名满幸军全线溃败,其人逃往丹波,山名氏清率残余的数千人马,兵分两路发动了最后攻势,大内和赤松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而那时候传令兵接二连三向足利义满告急,足利义满认为决定性出击的时刻已到,便命预备队斯波军和一色军投入战场,本人也亲自打着幕府将军旗号,出马迎敌,幕府士众见将军亲临,高呼万岁,山名军则抱头鼠窜,山名氏清回天乏力,企图逃亡,结果被一色诠笵团团包围,力战被杀。
而在这场战役过后,畠山基国受封山城国,细川赖元(细川满元之父)受封丹波国,一色满笵受封丹后国,赤松义则受封美作国,各家瓜分了山名氏的领地,同时足利义满也加强了“御马回”,把这支直属于幕府将军的精锐武士骑兵部队扩充到了上万人的规模。
所以,十七年后的现在,其实还是“明德之乱”的翻版,双方阵容基本没什么变化。
而算上各种辅兵,总兵力也只有一万多人的山名氏,这次是坚决不浪战了,至于宝贵的武士骑兵,更是一点都不敢动,只敢把他们当机动步兵用,用来当救火队,哪里顶不住了填到哪里去。
幕府联军集结了这么久,包括一万“御马回”和三万幕府步兵外,还有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一色氏、京极氏、赤松氏凑出来的六万兵马,光是正经的战兵,就是十万,算上辅兵,更是足足有十五万,对外号称“三十万众”,不可谓兵力不雄厚,这也是室町幕府能够平定南北朝纷乱,压服整个日本的根本所在。
幕府联军汹涌而来,他们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颇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
然而,建造在冰之山上的山名氏山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险峻的山巅,城墙从下面仰视就仿佛高耸入云到要触及天际一样,其上布满了箭垛和瞭望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让人绝望的感觉。
堡垒依山而建,巧妙地利用了地形的优势,整体性非常的好,内部全是运兵道,藏在山洞里的士兵可以快速部署到任意位置。
幕府联军的士兵们抬头仰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任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将不会轻松,然而足利义持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咬紧牙关,攀爬着冰冷的石头,向山城发起冲锋。
战鼓擂响,呐喊声震天动地。
幕府联军的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山城,他们的脚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然而以逸待劳的山名氏守军却不为所动,他们用弓弩冷静地瞄准着冲锋的敌人,箭矢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
同样是进攻山城,但幕府联军,显然是没有明军的那种火力的,不仅火炮没几门,而且就连火铳都是一百年前从元军手里缴获的.
说实话,这种一百年前的老古董,开火不把自己炸死就已经不错了,指望它能杀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没有足够的远程火力,那么像是明军那种低打高反而形成火力压制的情况,就不可能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山城上面的山名氏守军,可以充分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来杀伤敌人,幕府联军拿他们基本没有办法。
冲锋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然而,幕府联军并没有退缩,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推进。
城墙下,从狭窄的山道上艰难推上来的攻城撞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试图帮助联军绕过坚不可摧的城墙在城门上打开缺口,可惜城门早就被堵死了,辛苦运用上来的攻城撞车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别看幕府联军仰攻的费劲,山名氏的守军也并不轻松,他们得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要知道,他们可是公然站到了幕府的对立面。
而在足利义满时代,不管是大内氏还是山名氏亦或是今川氏,甚至是坐拥关东十国的镰仓公方,只要敢挑头冒刺,那迎接的都是幕府的一顿毒打。
这时候的室町幕府,可不是什么废拉不堪的存在,而是真正终结了日本南北朝乱世的强横武力团体。
山名氏很清楚地知道,一旦城墙被攻破,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因此他们拼尽全力,用弓箭、巨石和滚木,还有狼牙拍之类的东西,动用一切手段阻止着敌人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十几天,双方都已经紧绷了神经,幕府联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却始终无法攻破山名氏山城的核心防线,而山名氏虽然坚守着放线,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的领地其他地方已经被幕府联军嚯嚯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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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足利义持依然伫立在案几前,他摊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日本的各大城池和地形地貌,他仔细研究着明军的进军路线和可能的战略部署。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名武士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足利义持的面前,双手呈上一份密报。
足利义持接过密报,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镰仓公方果然有所行动了!”
他自言自语道:“而且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密报上写着镰仓公方已经率领大军向京都进发,预计二十余日就会到达,这对于足利义持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本以为可以先集中力量对付明军,哪怕是山名氏跳反,他也觉得自己有时间先收拾了山名氏再继续进军,没想到镰仓公方却在这个时候发起了进攻。
足利义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慌乱和焦虑是没有用的,只有理智才能帮助他做出正确的决策。
不过幕府对于镰仓公方的背刺并非毫无准备,京都也是留了两万兵马的,而且关东通往京畿的重要通道和关卡都掌握在幕府手里.毕竟,关东的镰仓公方觊觎幕府将军大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毫无防备那历代幕府将军岂不是成了傻子。
这些留守的兵马进攻或许不行,但那防守算是绰绰有余了,最起码,关东联军肯定没有明军的攻城能力,光是那一连串的关卡,就足够足利满兼头疼的。
再怎么说,地理上关东和京畿也是两个地理单元,中间隔着一连串的大山呢。
所以,短时间内老巢京都一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时间拖长了就不好说了。
足利义持想来想去,虽然觉得回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先打疼关东联军比较好,但还是要问问众人的意见。
毕竟,他没有足利义满那种绝对的掌控力,如果联军里的大部分人都反对,他哪怕是幕府将军,也没法强行执行自己的战略。
“去叫他们来议事。”
冰之山下,在幕府联军的议事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烛火在帐篷的外帘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幕府将军足利义持跪坐在主位,他的眼神里满是烦乱,因为这些人见面就开始吵,根本没有一点给他面子的意思。
“砰”的一声巨响,畠山基国猛地拍击桌面,震得桌上的杯盏叮当作响。
身材壮硕的畠山基国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大厅内回荡:“明军已经践踏了我们的领土!这是对我们武士尊严的极度侮辱!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必须立即出兵迎战!当年元寇入侵,我们的祖辈就是这么回击的!不能撤军!绝对不能!”
斯波义将却稳稳地跪坐在原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斯波义将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却如同寒冰般刺骨:“迎战?你说得倒是轻松,明军兵强马壮,我们这时候虽然没有折损多少兵力,但士气已经下跌了,此时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我们内部还有南朝的叛贼在作乱.大和国内产生了大规模的‘国民一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先攘内贼,再图外敌。”
畠山基国被斯波义将的话气得难受,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如同刚煮熟的龙虾。
畠山基国指着斯波义将的鼻子,怒吼道:“伱这个懦夫!只知道龟缩在这里,谈什么攘内贼?等你回师攘完了内贼,明军早就打到京都来把我们的头颅割下来当球踢了!”
斯波义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斯波义将冷冷地看着畠山基国,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请问畠山大人,你有何高见?难道就凭你的一腔热血和匹夫之勇,就能有把握马上击败明军吗?若是还没击败明军,京都就被镰仓公方攻占了,那我们到时候补给断绝没吃没喝,甚至被明军和镰仓公方东西夹击,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畠山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细川满元趁机插话道:“我看,我们应该先解决镰仓公方的问题,镰仓公方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而且不难解决关东通往京畿的重要雄关都在我们手里,关东联军不过是一群被鼓噪的猴子罢了,只要拿棍子重敲几下,他们就会溃散。”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流入干涸的河床,而他的观点也是幕府联军中少见的。
当年对付大内家的应永之乱的时候,足利义满亲任总大将,派遣细川氏、京极氏和赤松氏为前锋,以总兵力四万人攻打大内义弘,当时镰仓公方的足利满兼就要举兵响应,但是被上杉宪定劝阻,没有如期举兵,导致大内义弘陷入孤军奋战,当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堺城被畠山基国这位猛将攻占,大内义弘战死。
而当时足利义满为了防备镰仓公方偷家,就在京都周围留守了足足六万多兵马,足见足利义满对镰仓公方的重视。
而这个部署,当时就是细川满元给足利义满提的建议。
细川满元始终认为,镰仓公方决不可忽视,而目前既然锐气钝于坚城之下,就不适合在这里跟明军决战,而大和国内的兴福寺亦或是在大和国南部的后龟山天皇,不过是小问题罢了,真正要提防的是镰仓公方与明军联手明军不好打,镰仓公方却好打的多。
正因如此,细川满元建议足利义持回师应战镰仓公方,战胜以后再固守京都,同时召集本州岛东部的诸侯们一同对抗明军。
在细川满元看来,明军跨海而来,如果可以的话,坚守防线消耗其兵力物资才是最好的办法,与明军决战都是下下策。
但显然,细川满元的观点并非幕府联军的主流。
“镰仓公方?”赤松义则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算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回师,就能轻松击败他。”
赤松义则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狂妄。
“不管能不能轻松击败镰仓公方,在我看来,都得先麻痹明军。”
细川满元想了想说道:“大明的皇帝好大喜功,我们完全可以效仿隋炀帝征讨高句丽的故事,假意投降,然后借此拖延时间,先回师击败镰仓公方,最后再对抗明军。”
“假意投降?”一色满笵立刻反驳道,“你以为明军是隋军吗?你这是与虎谋皮!明军狼子野心,怎么可能真心接受我们的投降?就算是接受了,你让将军大人置于何地?”
细川满元瞪着一色满笵,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我告诉你,如果幕府倒了,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色满笵并没有被细川满元的威胁所吓倒,他沉声说道:“我们应该尽快与南朝达成和解,结束内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别忘了,明德合约还在生效,只要我们同意把后龟山天皇的嫡长子立为皇位继承人,让大觉寺统与持明院统交替继承天皇之位,那么后龟山天皇一定会与我们和解的。”
足利义持一直强忍着听着众人的争执,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耐不住的烦躁。
这些幕府大人物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谁也不服谁,谁提的方案,都无法让足利义持满意,他很清楚这些大人物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执不休。
足利义持深吸了一口气:“都住嘴。”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晨钟暮鼓般响彻大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足利义持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说道:“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必须以幕府的利益为重,用华夏那边的话说,就是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明军是我们的敌人,但镰仓公方和南朝同样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损害了幕府的利益。”
别看足利义持年纪不大,但这话却说的透彻,别的大名可以投降明军,但他们这些幕府的核心群体早就跟幕府的利益深度绑定了,幕府倒了,他们也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都听好了。”
足利义持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调集骑兵监视和阻击明军,给我们的军队完整地从因幡国撤回京都争取时间;第二,派出使者前往大和国的各郡县安抚当地武士,然后跟南朝进行谈判;第三,加强京都的防卫力量,密切关注镰仓公方的动向,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先对付镰仓公方。”
足利义持的话音刚落,大厅内便响起了一片议论声,虽然众人对他的决策仍有争议,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在当前形势下,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足利义持的话音落下后,畠山基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畠山基国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我尊重您的决策,但我不得不说,放弃与明军决战,是对我们武士的极大侮辱!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退缩!”
足利义持并没有因为畠山基国的反对而改变自己的决策,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明白,当前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拘泥于所谓的武士荣耀了.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幕府的利益为重。”
他的话让一色满笵等人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们都知道足利义持说得没错,当前的形势确实已经严峻到了极点,如果他们再不果断行动,恐怕真的会让幕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细川满元开口打破了沉默:“将军,我支持您的决策,撤军后退虽然有些屈辱,但总比让幕府灭亡要好,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起来。”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赤松义则和一色满笵的附和。
一色满笵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起来,明军已经登陆本州岛了,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恐怕真的会让他们长驱直入。”
赤松义则也说道:“除了迎战明军外,我们还应该加强京都的防卫力量,我请求出战击败镰仓公方,给足利满兼一个教训!”
足利义持看着众人纷纷表态支持自己的决策,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的果断决策还是能稳定人心的。
足利义持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立刻行动起来吧!我会先回京都坐镇,以防宵小趁机作乱希望诸位能够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足利义持话没说透,但所谓的“宵小作乱”指的是什么,众人都清楚,无非就是相国寺的古剑妙快,以及始终不甘心被幕府架空成为傀儡的后小松天皇等京都内的幕府反对势力。
“另外,还请细川氏的军队留守在丹波国,这样无论如何,明军都不能轻易迫近京都。”
“拜托了!”
足利义持起身给细川满元行礼,细川满元咬了咬牙,把这个重任接了下来。
本来这就是他一力主张的,而且这个任务由他担任最适合不过,他管辖的丹波国的地形非常利于阻击,还是京都的西北部屏障。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向足利义持行礼告辞,并表示会立刻回去准备。
随着众人的离去,大帐内渐渐恢复了平静,但足利义持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四下无人,足利义持抬起了刚才一直拢在宽大袖子里的手,这时候反而不抖了。
足利义持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刚刚掌握了实权,成为梦寐以求的日本实际统治者,就面临了这么多突如其来的问题。
明军的入侵、镰仓公方的威胁、南朝的叛乱,以及从大和国蔓延到京都的国民一揆的动荡,这些问题如同几座大山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足利义持早就无路可退了,谁都能逃避,唯独他不能,他是室町幕府的将军,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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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幕府联军就从冰之山撤回了京都,比他们进军的速度快多了,毕竟进军的时候还要各种准备磨磨蹭蹭,而为了防止被镰仓公方偷家而进行的撤退,则没那么磨蹭。
实际上,冰之山离京都也实在不算远,而幕府联军稍加休整后,便出兵欲击退西进的关东联军,此时的关东联军,正在围攻不破关。
从畿内至近江再到东国有三条主干道,美浓的不破关就卡在其中最重要的大道上,这里位于北陆道的西北方向和伊势的东南部之间,这是一个南北长约四里、东西宽约八里的盆地,四周被伊吹山、笹尾山、天满山、松尾山和南宫山环绕,乃是关东进入关西的必经之路。
在浓云密布的天空下,美浓国的不破关仿佛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十余万幕府联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武士的铁骑踏碎了大地的宁静,绣有各大家族纹章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方是幕府联军,由足利义持亲率,畠山基国、斯波义将、赤松义则、一色满笵等大将随侍左右。
另一方,则是六万关东联军,足利满兼作为这一代的镰仓公方,率领着关东十国的精锐之师,而关东管领上杉宪定亦是名震一方的豪杰,再他们的指挥下,关东联军可谓是来势汹汹。
两军对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畠山基国和斯波义将率领的两家骑兵队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切入了关东联军的阵型,他们的马蹄踏得大地颤抖,铁甲相撞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震撼人心,划破了原野的宁静。
而赤松义则指挥着弓箭手方阵,密集的箭矢如同夏日的暴雨,无情地倾泻在关东联军的头上。
关东联军亦非等闲之辈,足利满兼和上杉宪定迅速调整战术,指挥着部队进行反击,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两军你来我往,可谓是杀得难解难分。
关东联军虽然顽强防守,但毕竟处于人数劣势,在幕府联军的猛攻之下,他们的阵型开始出现了裂痕,足利满兼骑着高大的战马,挥舞着长刀,试图稳住阵脚,然而一色满笵率领的步兵队已经如同猛虎一般扑了上来。
在幕府联军的猛攻之下,关东联军渐渐显露出了疲态。
足利义持看准时机,高举手中的长枪大声疾呼,随后作为幕府将军最精锐的部队“御马回”发起了雷霆万钧的冲锋,这时候直接丢王炸,足以见到足利义持的心情多么急迫。
他必须要把背刺的关东联军打疼,然后再掉头与明军决战。
“御马回”不愧是日本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的冲锋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瞬间便撕开了关东联军的防线。
很快,本来人数就只有幕府军一半的关东联军的士气开始低落,一些士兵开始逃跑,他们的溃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阻挡.足利满兼和上杉宪定见大势已去,只能无奈地下令撤退。
然而,幕府联军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撤退变成了溃败,不破关外,关东联军的士兵们丢盔弃甲,争相逃命,幕府联军的将士们则乘胜追击,用刀枪收割着关东联军的生命。
幕府联军紧追不舍,一路追杀至关东联军的营地方才停下。
最终,在美浓国的平原之上,幕府联军取得了胜利,而关东联军则败退而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显然,幕府联军的实力依旧相当强大,这次漂亮的合战,成功击碎了镰仓公方的野心,短时间内关东地区再也无法对幕府构成威胁,而足利义持本人的声威也因为这一仗开始扭转。
但这,并不是最终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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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破关之战后不久,明军就与山名氏汇合后,带着大内氏、菊池氏、相良氏、伊东氏等家族的军队向京都进发。
而明军抵达京都的最后一道障碍,则是丹波国。
丹波国是连接近畿的山yīn道最东之国,东北和西北部连接若狭国和丹后国,东部与山城国相接,北部一小部分接近江国境,属于是不靠海岸的内陆国,国内的丹波高地占据了国土很大部分,相对较平坦的桂川流域的龟冈盆地和由良川流域的福知山盆地有一些耕地,由于离京都较近,而且是从西北方进入京都平原的重要山地屏障,所以非常受到幕府的重视,而这里的守护大名,正是之前被足利义持留下来进行阻击明军的细川满元。
天边的曙光逐渐染红了天际,细川满元身着甲胄,站在丹波高地的城垒上。
这时候的日本的领主城堡,虽然没有战国时期那么变态,但已经跟同时期的欧洲有点类似了,几乎所有的守护大名都喜欢把自家的老巢建立在整个封地内最险要的位置上。
而在城堡的四周,丹波国的细川氏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备战,他们检查着武器和装备,加固着防御设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和紧张的气氛,仿佛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这不是错觉,实际上,细川满元他最新接的任务还是迟滞明军,来为幕府联军在战后的休整争取时间。
室町幕府与后龟山天皇的谈判已经谈崩了,不过好在大和国内虽然一片混乱,但暂时南朝也无力北上京都。
因此,幕府联军在短时间内,只需要面对明军及其仆从军的进攻即可。
而幕府联军这时候来回折腾了一圈,又在不破关打了一场大战,因此,只要明军不打到京都,那么幕府联军不进行休整是绝对不会与明军进行正面决战的。
所以细川满元必须坚守一阵子了。
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差事明军是怎么攻克险峻的立花山城的,现在幕府联军的高级将领们已经清楚了。
细川满元很清楚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他必须拿出全部的谋略来应对。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飞奔而来,手中高举着一封紧急情报。
细川满元接过情报,展开粗粗一看后面色登时就变得凝重起来,情报上写着明军已经突破了前方的防线,正在向这里挺进。
细川满元深吸一口气,将情报递给身边的细川氏将领,他们看着情报上的内容,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一战将比预想中的还要艰难和残酷。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细川满元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们不能退缩,这一战关系到幕府的存亡和日本的未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我命令,全军备战准备迎战明军!同时派出使者向京都求援,让幕府尽快派出援军支援我们。”
随着细川满元的命令下达,整个城堡立刻沸腾起来,士兵们纷纷奔向各自的岗位,做好战斗的准备,信使们也迅速出发向京都求援去了。
可哪怕细川满元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明军的攻坚能力之强大,还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黎明的微光中,明军的大军已经悄然降临,将细川氏的城堡四面包围。
明军的将士们铁甲如霜、刀枪如林,这种通过在征日作战无往不克的战斗经历而积累出的气势已经成型,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踏碎在脚下。
这种气势,有点类似于球队或战队连胜,赢得越多,自信心越强,现在的明军就已经达到了这种状态。
这十万备倭军,是专门以日本为假想敌训练了足足五六年的军队,相当于以前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杀猪,这次是真上手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一刀下去就不动弹了,不难。
所以,自然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自信。
重炮部队,这支明军的钢铁巨拳,率先向城堡发动了猛烈的轰击。
明军已经用事实告诉了整个世界,火炮,就是新时代的战争之王!
巨大的攻城炮开火的声音,就仿佛是雷神降临一般,每一次的轰鸣都震撼着天地,炮弹带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飞向城堡,然后在城墙上炸开,将坚硬的石头炸得粉碎。
细川氏城堡的城墙在炮火的连续轰击下,不断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样.当然,攻城炮的威力也没有强大到一炮能把这种纯石结构城墙给摧毁的地步,只不过是城头上的倭军士兵感觉再加上心理作用后,威力被放大了罢了。
最残酷的,莫过于明军驱使的仆从军进行的攀城进攻,这些仆从军士兵主要来自菊池氏、相良氏、伊东氏三家,在明军的督战下,只能舍生忘死地冲锋。
他们踏着摇摇晃晃的简易云梯,冒着守军的箭雨和石块,甚至还要面对滚烫的热油或者煮沸的粪水他们的身影在城墙上忽隐忽现,每一次的攀爬都伴随着无数的伤亡。
然而,这些廉价的仆从军倭兵却根本不敢后退,只能不断地向前,向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后退的倭兵,可是要直接被明军铳毙的!
与此同时,山名氏的工兵部队也在紧张地挖掘地道,他们如同一群灵巧的鼹鼠,在城堡下方悄然穿梭明军的目标是在城堡的下方埋下炸药,将这座顽固的城堡从根部摧毁,但明军肯定不会自己挖。
山名氏的工兵每一次的挖掘,都伴随着泥土的飞溅和汗水的滴落,但他们却非常卖力气,因为山名氏和幕府军的仇恨,实在是太大了。
城堡之上,细川氏的守军也在奋力抵抗,他们冒着明军的炮火,坚守着每一寸城墙。
细川满元准备的守城物资非常充分,守城倭兵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试图阻止同样是倭兵的仆从军的进攻。
然而,在菊池氏、相良氏、伊东氏三家轮番出动的强大攻势下,他们的抵抗显得越来越微弱。
战斗持续了数天之久,城堡内外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仆从军的倭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的攻势却丝毫未减.三家轮换着来,每家是能够休息两天的。
而城堡内的守军,在明军的狂轰滥炸之下,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但他们仍然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然而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细川氏的所有努力都落空了。
城墙直接被地道里的大量炸药炸塌,细川氏的城堡被彻底攻破,菊池氏的仆从军倭兵蜂拥而入,对待这些同胞,他们表现出的态度比明军还要残忍.所有的男子都被杀戮,哪怕是儿童也不放过,而女子则被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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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细川满元被俘并被山名时清手刃的消息直接让室町幕府炸锅了,这不仅是对室町幕府权威的严重挑战,更是对众人信心一次沉重打击.兔死狐悲,生前与细川满元再怎么不合,细川满元也是室町幕府的最高层之一,平素还是有勇有谋的那种,就这么潦草的死了,谁不心惊?
而现在更大的威胁正逼近——明军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通往京都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足利义持、畠山基国、斯波义将、赤松义则、一色满笵等幕府高层围坐在花之御所的议事厅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严峻。
他们知道,面对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明军,传统的守城战略已经行不通了。
“明军的火炮威力巨大,如果他们进攻我们的城池,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畠山基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坚持了一贯的看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我同意畠山大人的看法。”
斯波义将接着说道:“守城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而且明军的火炮数量虽然多,但如果我们能在野战中集中优势兵力,就有机会击败他们。”
其实这个惨痛的教训也让室町幕府的高层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明军面前,守城是没用的,不仅起不到迟滞敌军锐气的效果,反而会因为被快速攻破,而损伤己方的士气。
原因显而易见,以前守城进攻方只能靠堆人命,防守方占据优势,可现在对于拥有强大火力的明军来说,待在固定的城池里,那就是固定的挨打炮兵就喜欢这样固定靶,越打越准。
再考虑到明军火炮数量虽然多,但如果铺开到宽大正面,尤其是几十万人会战的宽大正面,则根本不可能有围攻城堡时那种火力密度。
因此幕府高层很多人都建议,要与明军野战。
在野战中,明军的火炮虽然可怕,但好歹火力密度会随着战线的展开而稀疏很多很多,而从另一方面,也就是兵力对比上,幕府联军并没有什么劣势,幕府联军在休整和对整个日本其他地方进行征召后,把全部前来助战的诸侯,以及幕府本身的战兵和辅兵都算一起,已经多达十七万,而明军则是十万备倭军加上四万不到的仆从军共十四万人。
足利义持听着众将的讨论,眉头紧锁。
足利义持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决定事关重大,一旦失败,整个室町幕府都面临覆灭的危险。
但是,他也清楚,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这已经是京都了,他不可能把京都丢了跑路。
“那么,我们就与明军野战吧。”
足利义持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们要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兵力优势,给明军一个迎头痛击。”
这个决定很快在幕府联军中传开了,虽然将士们对明军的强大火力感到恐惧,但他们也清楚,这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幕府联军开始积极备战,准备迎接这场生死之战。
与此同时,明军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明军高层们虽然对幕府联军的野战能力不屑一顾,但也知道这场战斗关乎着大明的对日战略走向,因此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很快,十四万明军及其仆从军,在朱能、李景隆、姜星火、朱高煦等人率领下抵达了京都西北部,而十七万幕府联军亦是浩浩荡荡出城列阵,在将近二十里的宽大正面上,双方完全成了布阵,开始进行决定日本命运的最终决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