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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雨,下完了整个国庆节。
大约他早晨起床的时候,站在窗口看窗外的荒山,荒山上升起的朝阳,就像他头顶还在通红的包。操场上还残存有许多的烂泥,他没有换上行头,抱起篮球。起床的时候,直接就穿好了黑色西装。
李雨芯想他可以穿的随便一点,没有哪个老师会穿得像他这般正式,也没有哪个老师像他这般,上课时间永远只穿一套衣服。
他只是笑,偶尔会得意微笑回答“男人的衣服,只要合身,只要不破了,就可以一直穿。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他分明穿得那么用心,那么仔细到每一个角落里。那分明是从一开始他就想好的自己的样子,只想永远是这样子,不要改变,又与几套衣服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是这样,又希望自己有许多许多各种颜色,各种风格的衣服,不在乎谁付钱的催促自己没事网购。
这太矛盾了,莫不是他心中,男人就该是那样普普通通的,而身旁的女人就该永远像开心骄傲的公主?可他分明在这城镇里,一点也不普通,即使自己在他身旁是个可以肆无忌惮霸道的公主,在他心中却永远只是隔着一道门,看不到门里的可怜女人。
他抱起茶几上用心批改完的作业本,对懒在被窝里里的李雨芯喊了一句“我煮了蛋,起床的时候记得吃。”急急的出了房门。
李雨芯满意的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一会,睡醒了他就回来了,会叫醒自己起来吃早餐或者吃午餐。生活这样真的太惬意,就算是俩个人的世界中,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与他这样一起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这没什么不好,他开始对自己,像对他记忆中的生命放不下的那个女人,这没什么不好。他说害怕爱上自己,更害怕不能爱上自己。那终究是希望,也会爱上自己的吧!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就算相识不过一个月,可他看光了自己的身体,应该对自己负责的吧!
李雨芯像只慵懒的猫,得意幸福的在半梦半醒之间,吧唧着嘴。国庆节过完的这个早晨,阳光穿过厚重的窗帘照在脸上很温暖。
她突然想起,他额头上有个通红的包,睡了一觉醒来后不知道有没有消肿。那会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帅气,很不好。李雨芯匆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房门已经重重锁上。她想再慵懒的躲进被子里,又忍住,起身穿好了衣服,吃了锅里热乎乎的蛋,往他的教室走去。
他应该才到,所以引起的欢乐气氛还很热烈。
“老师,你是不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做噩梦了一直在用额头撞墙?”那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他们上课的时候是一问一答的师生,课余的时候更像是能从容相对的朋友,那学生不仅有他希望的好成绩,连他身上的平静都尽数学了去。
“我觉得,老师肯定是O型血,所以蚊子都想吸老师的血,趴在额头上就不想走了,吸了一晚上,或者一个国庆节才长出个包来。”
“呐!就是你小子,其他人安静一会儿。你来给大家解释解释一下O型血!”他抬手压下教室里的欢笑,脚上皮鞋踩的啪啪响,迅速的走到那个说话的学生面前,一本正经严肃的问。
“我不知道!”那学生回答很干脆,很丧气,脸上通红起来,整个脑袋就像他额头通红的包。
“切……”教室里安静中期待答案的其他同学异口同声。近百人,整齐划一的一个字,回荡在朗朗读书声的教学楼中。那学生虽然红了脸,却不在意同学们的嘲笑,认真对他说“请老师讲解。”
他正歪着身子坐在那同学面前的书桌上,脸上微笑的时候抬头看天花板上明亮的灯管,很快就尴尬了起来。如那同学一般红了脸,胡乱笑着说“这是个太深奥的问题,老师也不懂,以后你们中有人成了了不起的名医记得告诉我。”
“切……”
早读时间,他的班级里欢声笑语,三楼其他班级许多调皮的学生都抓住老师没在的空白跑出教室前来偷看。李雨芯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偏偏自己又不算是老师,竟因为这些孩子单纯的目光,隐蔽的坏笑,脸上羞涩通红起来。
“好了好了!早读时间,不管你们大声咆哮还是低声诵读,那不管,只要是在学习就好,前提还是那句话,用心。”他说完,满意的看着低下头去做自己事情的学生,突然跑到教室门前,恶狠狠的骂到“上课时间乱跑什么,还不回去好好学习!”门前其他班里的学生一哄而散,却不是因为对他的害怕,他们一边逃跑,一边得意开心的笑着。
“老师!老师!李老师又来了,很久没见了,我们想她。”那个孩子站起来,嘻嘻笑着伸手指着门外的李雨芯。其他孩子也抬起头,吵闹起来。李雨芯从没想过孩子们单纯的目光会让自己感到如此的窘迫,那似乎是面对他素未谋面的父母才会有的慌乱感。
“那个谁,就是你,假装学习的,罚你期末考要有班上前三名的成绩。”他假装严肃说,其他学生听他这话,突然不笑了,认真的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他得意的昂着头,像是骄傲的王子,斜斜靠在教室门上,用每一个学生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上课时间,闲人不能在教学楼里乱跑。”
“嗯,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客气的请出去吧!你你你,最懒惰的就是你们三个了,还假装用心学习。去把这个外人请出教学楼去。”他还在恶狠狠的模样,三个学生不敢违背,真的起身,礼貌的站在李雨芯身旁说“李老师,老师让我们请你下楼去。”说话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才得意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雨芯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重重跺脚,转身离开了三楼。三个孩子回头可怜的说“邓老师,李老师说她生气了。”
他停下笑脸,很认真“她不是老师!”
李雨芯坐在操场上的栏杆上,看着微笑走来的他,没好气的说“很得意吧!看把你能的!”
他轻轻坐下,点了根烟,随即匆忙扔掉,四周看了看,没有人看到才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学校的规定,我有什么办法?”
“学校还规定,早读时间学生应该大声朗读呢!你班上的学生怎么可以不用读?”
“哎呀!识破了也不用当面拆穿啊。”他尴尬的笑起。
“会不会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我看许多人都如狼似虎,把你当成了模仿的偶像。”
“没事!至少他们看到的我,还是值得模仿的。”
“你这算不算催眠,算是把他们彻底洗脑了?”
“就算是吧!我也是过来人,我想他们的目标是我也好过那些太遥远的东西。至少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是希望以后,他们的人生路,走进了城市里,不要像我一样信念崩塌了。”
他又不笑了,回复那抹沧桑的模样,真是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坐了一会儿,他往教学楼回去,不忘说“风不大,但吹久了也会冷,回去再睡一会儿。”
李雨芯满足笑起,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起身往廉租房走去。却见教学楼里邵春妮匆忙的走来,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走到他身前将他拦住。李雨芯惊奇,这是第一次他的家乡有人如此特意同他说话。
李雨芯停下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到俩人的话。
他得体微笑着问“邵老师,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邵春妮脸上纠结成一团,犹豫为难许久,终究像是鼓足了勇气说“我想同你借点钱。”
“借钱!”他皱起眉头,很困惑。
“嗯!借钱。”邵春妮很快调整心态,淡定起来,如李雨芯见过的那般霸道起来说“不想借也不用勉强,我可以想其他办法。”
“在农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为何突然借钱?”他问,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怒意。
“我爸病了,家里存钱不够。所以……”邵春妮说着,不知是因为担忧父亲的病还是因为没钱的窘困,眼中湿润。
“为什么是你来找我,而不是杜老师?”他很不满,怒火在脸上很清晰。
“他拉不下脸,那天晚上和你也闹得很不愉快。”邵春妮解释着,却似很失落,孤独悲哀。
“好歹也是个男人,一个在农村受人尊敬的学校领导,家里没有存钱也就算了,借钱这种事还用自己的女人来做的吗!”他越加大怒,半点不提借钱的事。
“不想借就算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李雨芯想,她还真是个骄傲的女人,求人这种事都做的这般霸道自我。他还真是个可恶的人,帮人这种事自己有能力都不能爽快点。
“春妮姐,你别走啊!他这人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不帮你,我帮你。”李雨芯急忙赶来,拉住泪流满面的邵春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默默不说话,看起来此刻的他很危险,是随时可能爆炸的□□桶。
“别人找你借钱,你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你这态度算是怎么回事,还说是你的家乡人,你这种同乡没有也罢!难怪都没人记得你。”李雨芯只是疑惑他为何如此沉默的暴怒着,想他轻松一点,所以嘲讽他。他们的生活里,嘲讽也永远是善意的,从他最初的说话风格里,她很快学会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暴怒的模样不说话,李雨芯不再理会,安慰着怀中的邵春妮问“春妮姐,你需要多少钱?他不借给你,我够的话我借你。”
“数目很大,就算我家俩个人的工资短时间也还不起。”邵春妮擦了擦泪眼,满是感谢地看着李雨芯。
“我能借你十万,够了吧?不够再想别的办法,算我看错了他,竟是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人。”李雨芯看着邵春妮可怜的样子,再看他沉默的样子,也有了几分火气。
“谢谢!谢谢你雨芯。不能怪他的。”邵春妮连连感谢,弱弱的说。
“严重吗?”他突然说话,很平淡。
“我也不知道,我妈也说不清楚,应该很严重。”邵春妮说着,又流下泪来。
“只说医疗费,十万够还是不够?”他霸道的问。
邵春妮苦涩的摇摇头,李雨芯再看不下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帮人就算了……”
“我早读还没上完,□□在书桌里。”他简单的说,说着就转身往教学楼里走去。
李雨芯瞪大了眼,他这算是怎么回事?真是个奇怪的人。邵春妮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房子里,邵春妮呆呆的坐着,抱着那脏兮兮的小熊。李雨芯匆忙走进小卧室里。书桌的抽屉里杂乱极了,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会发光的塑料小猪,有新郎新娘旋转的水晶球,扭紧了放开会有简单音乐的旋转木马……
“这算是什么人呀!难道真的是个小孩子不成!春妮姐,你快来看,我才发现他的秘密,原来他是个欣赏水平这么差劲的人,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啊!”李雨芯惊奇的呼唤着,为他抽屉里的收藏而欣喜,一个大男人收藏着许多小孩子的玩意,简直太喜感了。
李雨芯看邵春妮,走的很轻,像木偶。根本笑不起来,忍不住同情,她父亲的病可能真的太严重了。
将那拿在手中就发光的小猪塞在邵春妮手中,李雨芯来不及完成对他好奇的探索,在抽屉翻找他的□□。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怪人很少,他应该很有钱,但只有一张□□,胡乱的与这些小玩意扔在一起。那卡片看起来,陈旧无比,表面的保护膜都腐朽了。
“咯!春妮姐,给你!你也不用担忧,他很有钱的,带我买了次衣服都几十万,你就不用担心医疗费的事,也不用老记着还。我看他存着许多钱,也根本没用的地方。快去吧!”李雨芯看着邵春妮满脸愁容,也不再挽留她谈心,将僵硬无比的她送出房门。
李雨芯心中很奇怪,按说她不用因为医疗费的事担心,应该喜出望外才是,她为何脸上泪流更急,走的越加艰难。
李雨芯吐了一口气,将他抽屉里的小玩意全部倒在茶几上,惊奇的看了个遍。各种样子的都有,要么会发光,要么有音乐。整理了一遍,有音乐的各种样子,会发光的算是猪头。李雨芯突然想起了他通讯录里的那个备注,一个字“胖”,和这一桌子的猪头倒是能联系起来。
他下了早自习,回来的很着急,门前就问“邵老师呢?”
“走了啊!人家家里有大事,哪能像你这般悠闲。”李雨芯把玩着手中的猪头,理所当然的回答。
“卡拿去了吧?”
“嗯!”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倒在沙发里。勒紧沙发里的小熊。又拿起桌上的转转木马,扭紧了松开,扭紧了松开,重复着,听那简单的音乐,很入神。
“哎呀!”李雨芯跳起来,惊叫。
“怎么了?”他懒懒的问。
“我不知道你的□□密码,你也没告诉她呀!”李雨芯说完,看他仍旧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坐了回去,自语道“倒是忘了,打个电话就好了。”
他的沉默里,房子里的氛围很压抑,让人提不起说话的兴致。李雨芯嘟着嘴,他也没向往日一样,突然的幽默起来,只是愣愣出神的听着旋转木马的音乐。眉头皱得很深,很为难。
许久,他才站起来,走进了小卧室里,很快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堆满灰尘的双肩背包,黑色的,上面布满了青色,或是红色的叶子图案。他就站在大厅里,抬手将背包上的灰尘拍掉。
“我出去,一会儿,或者几天。”他不确定的说,一身黑色西装与那个太过青春的双肩背包很不搭调。
“或者几天?不带我?”李雨芯慌乱起来,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她不敢想,来不及问他去哪里。
“如果是几天,我的课就交给你了,你作为一个城里人,初一的英语应该没问题吧?课我已经备好了,笔记全记在书上,你拿着书去就行了。那群孩子也很喜欢你,不会为难你的。”他的笑,好开心,好得意,好温暖。一个多月,李雨芯还没见过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好像眨眼之间,从落锁的坟墓里,推开了棺材盖,推开了棺材上紧实的黄土,重新站在了阳光里,活了过来。
他急急的走了,李雨芯光着脚追去。他像一阵风一样吹走了,只来得及背对自己,扬手挥动告别,然后发动了车子。车子像一阵更急的狂风,瞬间吹过,了无音讯。只留下她在斜坡上看着冲出校门的蓝色残影。不知道他满心欢喜的去哪里,不知道他重生的时候要不见几天。
李雨芯只觉得冷,在国庆节下完雨之后的晴天下,很冷,冷得人忍不住的哆嗦起来。她只能安慰自己,他出去只是一会儿。只是她自己也知道不会是一会儿,他在黑色的西装上,背上了那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双肩背包。
远远的,她光着脚站在泥土地上,脚丫里冰凉冰凉的,软软的,她不禁想起他说过的小时候,赤脚走在雨后天晴还没干涸掉的黄泥路上,会像走在加了冰的棉被里。只是她感觉到了那样神奇的感觉,却认为这棉被里的冰加得太多了,不太舒适,会让人的脚被冻伤。
上课时间,他班里的学生三俩个,像是找不到父亲的可怜孩子,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茫然四忘,像她一样寻找他不见了的身影。
李雨芯只能无奈叹气,回家换上黑色的西装,穿上高跟鞋,拿起写满他难看字体的英语课本,走进那间倾注他心血的教室,她的高跟鞋踩得哐哐响,却听起来像是不甘的怒吼,无奈的悲歌。
教室里安然了下来,孩子们脸上不再茫然,有看他的时候才有的笑容,他们担忧的问“李老师,邓老师是不是生病了?”
“欢迎李老师给我们上课。”
他们像他一样得体的微笑着,李雨芯温暖了一些,转身在他黑板圈起来的角落里,写下一个好看的单词,与他一样的,却有不同意义的单词“dream”。俩个单词在角落里默默的依靠着,李雨芯默默看着,她知道他写的为了学生,自己写的为了自己,就算是俩个梦想也如自己同他一样,自己看着他,他看着别的地方。
“哇!”同学们的惊叹声中,李雨芯翻开了他的英语书。
深深叹了一口气,总算他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带走,和尚不知道跑没跑,庙是的确还在的。安慰自己,李雨芯将心中他的不告而别挥散。一堂课上完的感觉其实很好,就像能感到他久久的消失,自己茫然失措的时候,在他最熟悉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影子。
怀抱着写满他字体的英语课本,铃声里走出教室。
走廊里有俩个人的争吵,听起来颇为激烈,远远的其他老师都疑惑的听着看着。
李雨芯走过去,看到田容一脸怒火。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又怎么了?”杜川仁很委屈。
“你不是学校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吗?不是坚强无比的大男人吗?怎么为老丈人借点医疗费都做不到?”
“那是一点吗?那是几十万,几十万好不好!我只是他家的女婿,不是他家的儿子。我也有我自己的父母,家人需要照顾。我只是一个老师,几十万这辈子拿什么去还?”杜川仁突然咆哮起来,面对肥胖高大的田容的质问,他的面容都扭曲了。
“春妮告诉我的时候,我没有对她说,我是先来告诉你的,新来的邓老师肯定能借得出这么多钱,而且不会催促你们还钱。结果开口不要脸面去求人的是她,我根本没有对她提起,怎么去求人的是她不是你?”田容真是个野蛮无礼的女人,总会忍不住想要扇人耳光。
“我正在与她商讨这件事的可行性,并没有说我不会去做。”杜川仁拉开与田容的距离,继续嚷嚷。
“所以呢!他老爸在医院里躺着,要等你花许多时间放下面子?”田容冷笑。
“她家还有弟弟,我不是他家的儿子。”
“妈的!”田容说了脏话,扬起手。杜川仁在逃。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与你何干?”杜川仁躲开一旁,大声喊。
“这是我的意思,你们不去打扰邓仲宪我可以不管,但既然去了,就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春妮是多么骄傲的人,我最清楚。你不能让她做公主也就罢了,但也不能让她无助憔悴。”田容说着,失了理智,这耳光不打在杜川仁的脸上就不罢休。
“不可理喻!”杜川仁逃出教学楼,不时怒骂。
李雨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相反,她觉得很有趣,她看着怒火中烧的田容,没有了往日里本能的反感,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她是维护女人正义的强壮勇者。
所以生了一副让杜川仁只能逃跑的肥胖身躯,是上天赋予她维护正义的力量的褒奖,不是让人耻笑丑陋的悲哀所在。李雨芯默默想着,嘴角都笑开了。他不在了,自己站在他的角落里,去想他的想,才能明白他为何总是会突然坏坏的笑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田老师!”李雨芯挥动着手中的英语课本,嚎叫着。
“干嘛?”田容疑惑走来,扬起的手还没放下。
“你好帅!”李雨芯激动的换手挥舞着拳头。
田容脸上一红,放下了手,刚才的怒意消失不见,大声说“干你何事!”
“只是敬仰,只是敬仰!”李雨芯弱弱的回答,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将自己当成了他,所作所为种种,一刻也忍不住笑。
这种生活态度,真的处处是开心,他为何总是皱着眉头,双眼模糊。
“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又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挺害怕的。我单身,你也单身,来我家陪我几天吧!”李雨芯期待着说。
“他离开了?”田容皱眉。
“是啊!还说不确定是一会儿或者是几天,一会儿早过了。”李雨芯丧气的回答。
“你还单身?”田容皱眉更深,突然有惊奇起来问“那他?”
“我单身他当然也单身,不过你没机会的。本小姐比你漂亮,而且被他看光了,已经注定要霸占他的。”李雨芯挥动着拳头,对田容挑衅着说。却偷偷的看这个肥胖女人的脸,心中其实很害怕。他的通讯录里,那个没有通话记录的备注,写的是一个“胖”字。
“这么多年了,他还单身,而且看光了你却没有吃净,我估计你机会不大。”田容嘲讽道,一击准确命中李雨芯的七寸。
“那有什么,我与他就住在一个房子里,外人早当我们是情侣了,你要是再逼我,我就给他下药,把他先吃了。反正他就那样的好脾气,即使不情不愿也不会生气的,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不好色的男人。”李雨芯被逼急了,不管不顾的大声说。
田容惊奇的看了她片刻,微微偏开头去,吐了一口口水轻轻骂“无耻!恶心!”
李雨芯得意时,才看到楼道上因为她的话惊呆了的老师,男男女女,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李雨芯脸红通透,逃也似的跑下楼去,不忘大声喊“你到底要不要来陪我几天?”
“来啦!死丫头。”田容高声回答,也走下楼。楼上才响起振动的大笑声。李雨芯逃得更快,想自己一世英明,算是在这些老师眼中毁了个干干净净的。
“哇!这么豪华,未免太有钱了吧!好想霸占他。”田容舒适的在沙发里倒下,抱起对面沙发上的巨大白熊,顺手将身旁脏兮兮的小熊扔在门后的地板上。
李雨芯苦笑,起身将小熊捡起,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脏兮兮的小熊,引起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怒火。那可是他睡觉都不愿放下的珍宝。
“喂!李雨芯,他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年纪轻轻怎么好像赚了很多钱的样子。”
“不知道!”
“啊?”
“你们很熟啊?”李雨芯期待着问。
“当然!他老去我家蹭饭。”田容简单回答。
“这样啊!那为什么你们后来没在一起了?”李雨芯很好奇。
“他是这样告诉你的吗?”田容一惊,随即又说“这个男人啊!还真是让人不心动都不行。”
田容起身,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趴在大卧室里宽大的床上,舒适的□□了一句以后说“那时候他很差劲的,总是想着上网,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生在农村,自从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起,他就是最耀眼的那个人,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不过传闻中他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那个。后来听他说起,他家里很穷,大冬天的他都要穿着破了洞的鞋子,踩着泥浆去上学,其实在农村都这样,但他似乎怨念很重。”
田容从床上起来,又走进小卧室里,胡乱翻动着他书桌上的东西“后来我知道,他的母亲很严厉,初三的时候,他顶着乡里最优秀学生的名头,却在中考前夕一心想要退学外出打工,后来被他父母一顿毒打,打了回了,他形容被毒打之后的自己,身上像是爬满了蚯蚓。他不情不愿的去了市一中,那可是市一中啊,可他说他是不情不愿的去的。然后去了之后才惊喜起来,那是他没见过的城市,没了母亲的管教他就自由了,他从不爱学习,甚至不懂自己为何就突然的成了成绩最好的学生,所以压根不爱学习的人,也就根本不会懂学习。他迷茫了,走进了网吧。这一进就进了近十年,昏天暗地,无法自拔。所以他来这里的时候,一无是处。但他曾是乡里最优秀的人,沉落之后遗留下来的只有随他一身风尘仆仆的自负,让人难以理解。”田容看完了厨房洗手间,软软的坐回了沙发里。
“然后呢?”李雨芯听得入神,田容却停了下来。
“然后?然后来了走,走了来。来来去去是很辛苦的,他也一直是那样子,直到后来再没来过。”田容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们为何就不再一起了呢?”
“我怎么知道?”田容双手摊开,表示一无所知。
李雨芯大失所望,这女人的神经太大条了,很难理解,但想了想还是和声问“你知道镇外那条河吗?”
“当然啊!我家就在河边上好不好。我跟你说啊,春天的时候,就在俩座桥的周围,会开着漫山遍野的桃花。夏天的时候,全是成熟的桃子。他就去过一次,我从没见过那么爱河的人,天气还不到最炎热的时候,他却总想着跳进河里去,漂多远的可以,我们俩个人劝都劝不住。不过他还是很听话的,虽看那河水就像看情人一样的肉麻不舍,但还是忍着没跳下去。我记得我送走他们的时候,他提着俩袋子的桃子,还在抱怨,不停地回头,想要跳进河里去漂一次。他也没什么朋友,后来就常来我家蹭饭。”
“这样啊!他一直都像是个孩子,可你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呢?为何他回来了,你单身他也单身,却像俩个陌生人?”李雨芯固执的问,他的从前怎样固然迷人,但还比不上这个问题。
“他那样浑浑噩噩,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嫁?谁又能浪费许多的青春,对他一次次的失望还能义无反顾的相信他?”田容大怒,拍着茶几嚷嚷起来。李雨芯心中突然抖动起来。
是呀!如初见他只是一个恶臭的乞丐,自己又何曾正眼看他。所以他的曾经,让他最珍贵的人抛弃了他,到最后连自己也抛弃。
“可他现在已经……会后悔吗?”
“不知道!哎呀烦死了,这种事,谁又能说的清楚。”田容不耐烦的说。
“那天我和他去了那条河,本来是他陪我去散心的,结果他在桥上抱着杂货店里的女人嚎啕大哭。”李雨芯说起,她想看看田容如何反应。
“嗯?那桥头杂货店里的女人?”
“嗯!”
“不认识,我饿了!”田容嚷嚷着,拿起茶几下的零食。李雨芯看不分明,她这算是什么回答?无奈只好起身去做午饭。
田容对于感情的事不再提起,对于他的以前似乎也只知道这说完了的点滴。她可怜独身一人的李雨芯,真的每日都同她呆在房子里,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李雨芯才了解田容,这个胖女孩,如他一般没心没肺,只是他有对自己的伪装,田容却简单的是一张白纸,微笑与愤怒都来的很突然,却也忘得很快,甚至李雨芯惊奇的发现,她能很快的忘记许多她不在意的事情。
李雨芯只能感叹“农村人,真的像迷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回来的时候,贴着十月的尾巴!
李雨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个没有他的陌生小镇上的房子里活下来的,就好像没有认识他之前,他像个没人搭理的乞丐是怎样活下来的一样。
车身上满是黄泥,脏兮兮的。他看起来很憔悴,络腮胡子不太长,却让他看起来邋遢极了。李雨芯像只欢快的小鸟,不顾校园里老师同学的眼光,扑进他的怀中。他不说话,不微笑,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淡定的走。
门前田容走来,他才淡淡的点头示意。走进房子里,他软软的倒下,用脚退掉了鞋,窝进了沙发里。从衣服里拿出一盒烟,点上一只。
“我饿了!”他像是个可怜的孩子,轻轻的说,听起来挺温柔,在祈求温暖,眷恋李雨芯的美好。李雨芯来不及问他去了哪里,怎么又落魄了,起身走进厨房,很快准备好了饭菜。端来满满的一碗饭,放在他面前,却看到他已经歪道在沙发里,皱着眉头睡得深了。
他还来不及换一身他家居的球裤背心,裹着一身脏乱的黑色西装就睡着了。李雨芯不忍打扰他,只好将他扶起,他真的很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固执的往小卧室的方向走。
茶几上的菜,在李雨芯的注视下慢慢的冷却,他终是没能醒来吃上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