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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
这片土地,修真文化底蕴深厚,绝不逊色于扶风郡。
两千多年前,人族与妖族间的旷世大战在此地爆发……
昔日有一支孤立无援的仙兵队伍,镇守此地长达三月之久,为大乾赢得了宝贵的反攻时机。这或许便是天命所赐的悠悠传承。
当吕越踏入这座郡城的刹那,一股浓郁的修士煞气扑面而来。
“前辈,是否先前往郡守府一行?”
老杨头恭敬地问。
“暂且不去,我们先寻个道观落脚,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吕越轻轻摇头。
自从扶风郡之事发生之后,西方各州郡必定已有戒备森严。欲要探寻其中破绽,短时间内怕是不易实现。倒不如暗中窥探,一旦发现异动,便可一举发动雷霆之击,招惹更多的权贵势力对立。
只可惜,王有之已被朝廷派出之人召往京都,否则吕越无需西行。只需借由王有之再度兴风作浪,不怕逼不出王一锐的真实面目。无奈,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然而,吕越自认行动隐蔽,却不料自他踏入弘农郡的一瞬间,便已被他人察觉。
“侯爷,吕越已现身境内!”
王一锐府邸内,一名仆人急匆匆前来禀报。
厅内众人闻讯,皆放下手中茶盏。
“他在何处?”
王一锐沉声问道。
“云客楼!”
“好!”
王一锐面露冷笑,眼中闪烁杀机。
倘若此次能够除掉吕越,不仅能消除心中之恨,那件深红断罪者的法宝舞图也可免于献给朝廷。
“诸位同道,可动手矣!”
王一锐面泛杀气,众弟子纷纷点头应允。尽管他们与吕越并无深仇大恨,但与王一锐共同策划之事,绝不可泄露于外。斩杀吕越,只是为了威慑那些可能追问真相之人,让他们明白此事不宜再深入追究。
“南郑侯,你准备得如何?”
王一锐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南郑侯。
南郑侯起身,微微点头示意:“侯爷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好!今夜就让吕越踏上归墟之路!”
王一锐话音未落,手中酒杯便已碎裂。
夜幕降临,云客楼上。
吕越正在聆听书灵讲述弘农郡及其周边地区的修炼宝地分布。
此时,一名小厮装扮的人悄然走到他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扉。
“公子尚未安寝否?”
小厮轻声询问。
吕越听见声音,令书灵暂停讲述,随后打开了房门。
“有何贵干?”
他走出房间询问。
“如此这般,适才我掌柜知晓公子乃是初次莅临弘农郡,特命后厨烹制了几样本郡独有的仙家糕点,以此表示欢迎。”
小厮托起手中的食盘。
“多谢掌柜厚爱,这些糕点还是留给我的随从品尝吧。”
吕越婉拒道。
“公子过谦了,其实我家掌柜为您每一位都精心预备了一份。”
小厮解释道。
面对如此盛情,吕越只好点头接受。此前他曾与客栈老板谈论过弘农郡的历史,得知他们是初来乍到后,客栈主人竟特意准备了此地特有的修炼辅助仙点,可见能够在生意场上立足并扩张的人,在待人接物方面确有过人之处。
接过糕点盘,吕越重回房内。此刻他并无心品尝美食,随手将盘子搁在一旁,唤出书灵继续请教关于弘农郡的相关修行事宜。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
那精心制作的灵膳之上,一条微不可察的修炼虫,悄然颤动了一下,仿佛触动了天地间的禁忌力量。
弘农郡的上空,刹那间风云变幻,天威显现,仿佛有天雷即将降下,进行神圣的裁决。客栈内的老酒翁与一身红袍的道侣女子,瞬间感知到了异常的气息波动。
然而,他们却未能料到,这一切动荡的根源,竟然隐藏于他们所在的邻舍——王一锐的府邸之内。
南郑侯陡然睁开深邃的眼眸,低语一句,“已然得手。”
此时,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显然是刚刚操控那极为耗费神识的蚀心噬魂虫所致。
“哈哈!”
王一锐兴奋地拍案叫好,环视周围,满脸傲然之色。
“明早,吕超陨落的消息便会传遍各处,届时各位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惧怕他带来的威胁。”
“皇朝钦命的监察使,在弘农郡悄无声息地消失,那时候,还有何人胆敢来追问本侯的行径?”
王一锐嘴角勾起一抹猖狂的弧度,座下的宾客们闻声皆笑,府邸内瞬间回荡着欢愉的笑声。
唯独角落中的南郑侯,沉默不语,毫无笑意。
王一锐注意到这一点,目光不由得微微眯起,向南郑侯询问道:“南郑侯,你为何显得心事重重?难道是因为吕超这恶贼被除,你心中不满吗?”
南郑侯听罢,立刻起身,低头答道:“能够铲除吕超那样的歹徒,对我来说乃是平生一大快事,怎会不高兴呢?”
王一锐拧了拧眉头,总觉得南郑侯的话语中藏着几分掩饰。
正当他欲再次开口之际,一个唤作王二的家仆匆匆来到他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王一锐一听,脸色不禁一变,随后对众人宣布:“诸位,请恕本侯暂离片刻,尔等随意。”
宾客纷纷举杯回应,王一锐笑着离去,步入后院书斋。
“此事当真无疑?”
书斋之内,仅剩下王一锐与王二两人。
“侯爷,此情报源自刑部内部,应当确凿无疑。”
“二公子的确已被押往京城天牢之中,若是朝廷借此生事……”
王二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忧虑。
“你且下去吧。”
王一锐挥手示意,遣退了管家。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面黑曜石炼制的宝镜,镜面如同水流般流转变化。片刻之后,一名英俊潇洒的青年修士出现在镜像之中,正是他的长子,王腾。
王腾生具仙骨,乃千年难遇的修行天才。入世修仙仅仅十年时间,修为就已经追赶上了宗门长老乃至峰主,被誉为纯阳仙宗当代最为出色的弟子,甚至已有独立开辟一脉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王一锐的亲子,寻常人根本无法轻易地见到这位天赋异禀的青年。
王一锐看向镜中的王腾,眼中充满了对儿子的宠爱与某种难以言表的敬畏之情。
“腾儿,我寻求进入仙门的机会有何新进展了吗?”
王一锐不禁开口问道。
"父尊暂且安心,孩儿已在宗门之内获得开辟山峰的资质,只需除去吕超,届时,父尊仅需携其首级赴会即可。”
王腾静坐,双腿交叠,对于他而言,此事仿佛轻于鸿毛。
王一锐闻之,面色欣喜。
“有腾儿周全策划,加之我方另有计策针对吕超,此人必定难逃一死。”
王腾知晓自家父尊另有所图对付吕超,心中略感不悦。
他已托付红莲宫的仙子出手相助。
“罢了,若父尊能自行解决吕超,也可省去孩儿对红莲宫仙子的情债。”
“然而吕超此人诡计多端,万一父尊未能将其击杀,不仅会触怒红莲宫,更会使孩儿陷入两难之地。”
王一锐听后,急声道:“腾儿放心,爹爹自当不负所托。”
话毕,王一锐眼中流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
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如今凡尘生存艰难,唯有踏入修真界才是出路。
至于那位庶出的次子……
听天由命吧。
终究只是侧室所生。
唯有取得吕超之颅,才能叩开纯阳仙宗的大门。
凭其修为,足以在仙门之中逍遥自在,甚至更有可能步步高升。
更何况,纯阳仙宗尚有长子照拂,或许他会走得更远。
那时,即便是大乾皇族,亦不敢轻易对其挑衅。
王一锐面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意。
王腾望向父亲得意的笑容,微微皱眉。
内心深处,他对王一锐的情感并不深厚。
十年时光,足以冲淡许多东西。
更何况,如今他已跻身于上乘修炼者的行列,生命的层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间亲情,在他心中激不起丝毫涟漪。
他所追求的,乃是最为至高无上的大道法术。
此刻助王一锐,更多的是出于那份血脉相连的天定之责。
一旦王一锐能够顺利踏入仙门,就有机会跃升到更高的生命境界,那时,他将再无任何束缚。
“如今世间众目皆聚焦于吕超之上,既然父尊已有行动计划,还请尽快出手吧。”
王腾言道。
“腾儿,你尽管放心。”
王一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次,我请来了南郑侯相助,他更是祭出了先祖遗留的一件禁制法宝,此番吕超必定陨落无疑。”
“南郑侯?”
王腾听此名字不禁眉头紧锁。
“据我所知,南郑侯一族历代均为大乾王朝的忠良,如此人物,他会答应杀害吕超吗?”
“此人握有我手中的把柄,他不敢不尽全力。”
王一锐面露狰狞之笑……
南郑侯府门前。
宴会过后,他独自一人徒步返回府邸。
整座侯府高塔林立,门户显赫,尽显贵族气派。
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镶嵌金银的牌匾,上面银钩铁画,书写着“忠勇世家”四字大篆。
此乃昔日第一代南郑侯坚守南郑县三个月之后,由大乾十五世皇帝亲笔题写的御赐墨宝……
此古匾,千载以来,始终被魏氏一族视为至宝,蕴含着无尽的仙缘秘辛。
南郑侯凝立于府邸巨门前,脑海中如幻灯片般掠过幼时情景,那时父亲向他讲述魏家悠久而辉煌的修真历史。彼时的他满腔豪情与傲骨,尚未承袭侯位的日子,每次离府,总会回首凝望门楣之上镌刻着先祖功绩的那块灵石牌匾,默默告诫自己,必要秉承历代先祖的修真意志,将这侯府推向更高层次的仙途境界。
然而此刻……
南郑侯轻叹一声,缓缓阖上双眸。
“侯爷。”
恰在此际,侯府大门悄然开启,府内总管缓步而出。
“侯爷,您怎么在此?”
南郑侯收敛心境,口中问道。
“是小公子遣我在此等候侯爷您的。”
管家恭声答道。
南郑侯闻声,默然片刻,遂下令:“开启偏门,今日我便由此返回。”
今夜,他无法承受从承载全族荣光之地径直穿过所带来的沉重。
南郑侯府内。
步入书斋之后,南郑侯仍旧神情恍惚。
吕超乃大乾王朝难觅的忠良修士,然而今晚之后,此人便要陨落于他手中——死在一个世受赞誉、忠诚英勇家族的家主公手上,实乃天大的嘲讽!然而,他真的有所选择么?
南郑侯沉默不语。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车轮滚动之声。
“父亲。”
一名刚至弱冠之年的青年,依靠轮椅支撑着走入书斋,身披翠绿道袍,虽双腿残疾,却未显丝毫萎靡之态。
“父亲,你又去见镇西侯了吗?”
青年神色平淡地问道。
南郑侯轻轻一叹,并未否认。
他知道早已无法欺瞒过自己的亲子。
若非几年前那次变故,恐怕此时他的成就定会超越自己。
“父亲,我早就提醒过你,镇西侯野心勃勃,如今他叛逆之事败露,父亲应当尽早与其断绝一切关系。”
南郑侯摇头示意,道:“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青年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南郑侯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儿子,沉重地说道:“密藏宝库中的那件法宝,其封印已被解除。”
青年闻听此言,惊骇不已,目光中流露出对父亲的陌生感。
禁库中的那件法宝,其威能惊人,一旦启用所需付出的代价同样惊人——需以大量童男童女的精血为引才能激活,此举无疑是触怒天道之举。昔日魏家始祖便严令,即便魏家面临灭顶之灾,也不可轻易触动此物。
然而现在,他的父亲竟然...
“是不是吕超已经抵达弘农郡了?”
青年追问了一句。
南郑侯微微点头。
“父亲,我曾听长辈们教导,‘秉持忠贞之志,坚守谦逊之道’,我魏家千年传承,修真忠勇,不应做出此举啊。”
青年叹息一声,推着轮椅离开了书斋。
青年的话语如同锐利剑气刺入南郑侯的心扉,他痛苦地闭目沉思,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
亲子之情深厚,南郑侯之子历来以忠诚孝义闻名遐迩。然而,当他得知自身竟出手暗算大乾的一位忠诚重臣之后,其反应竟是出奇地淡漠。此情此景,令南郑侯对其深感痛心与失望。他痴痴地望着屋顶,内心一片迷茫。
他清楚,自今日起,他们父子间的隔阂将如天堑般难以逾越。更糟糕的是,蚀心魔蛊已放,此事无可挽回。加之,他还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令他在选择面前束手无策。
“一切皆由天定吧。”南郑侯仰望屋顶,口中低语。
“若吕超能熬过今夜,便是我失德之证,届时我会主动领罪。”
云霞阁之内,吕超尚且浑然不觉,他的安危已然牵动了弘农郡众多权贵的心弦。在听取书灵讲述弘农郡地理秘辛之后,他便早早歇息。而他所在的客房之中,那碟糕点上的毒蛊此刻已然彻底苏醒,散发出阴寒可怖的气息,甫一复活,便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吕超,体内嗜血本能驱使其向目标靠近。
天际之上,雷云翻滚,银蛇般的雷霆撕裂弘农郡的天空,氛围愈发压抑。老杨头的眉头拧成一团。与此同时,吕超的屋内,毒蛊身上忽生一对半透明翅膀,径直扑向吕超。
正当蚀心魔蛊即将触及吕超胸口之际,一声古训骤然响起:“孔子有言,明辨万物,洞悉真理,则大道显现。”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自吕超身边的文胆之中飘然而出,此人便是居于泾河之畔,被称为白夫人的女鬼。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蚀心魔蛊身上潜藏的邪恶气息再也无法掩盖,尽数爆发出来。瞬时间,一股浓郁的邪佞阴冷气息弥漫整个云霞阁,引来天际雷霆聚涌。
“去!” 白夫人轻轻一挥袖,一道浩然正气裹挟着蚀心魔蛊冲向万里高空。
“吱!” 蚀心魔蛊试图振动翅膀逃离,然而尚未脱离束缚,一道雷霆自天际劈下。
九道雷霆之后,弘农郡才重新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