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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北方雄国,镇守门户,为中土守护文明。
军都山和妟山山脉绵延千里,修筑了千里城墙和烽火台,阻挡云中铁蹄南下。自东国裂土,河间公室成立,经过三百多年开拓垦殖,变得肥沃富庶。百年前,云中南侵,被迫决堤运河,将南部淹没,公室迁入令支,建立了大平城。
“极星之城”大平城为北方最大都市,河间公府北侧矗立着高大的四方形石堡,四周雕刻着背负羽毛,生有遮天双翼的螣蛇,或飞跃星辰、或缠绕灵魂、或审视众生,或腾空而起。螣神是北方信仰的主神,主宰宇宙,运转群星,抵抗黑暗,是重生路上的保护神,只有在螣神保护下,才能顺利转世。
国主喜欢在螣神堡议事,这里能登高望远,城中喧嚣的街道,车来车往的律动,黑压压的房屋,视野极致,东方太阳蓬勃而出,西部静静的武列水上的迷津舸舰,南方一望无垠的原野,北方雄伟壮阔的七老山脉……
高治羊听到面目和善的内侍所言,便问道:“阁下是朝日人?”
“先生从何而知?”内侍停步转身,略感惊讶,“这宫中也没人知道啊!”
“侥幸得之,听阁下所言,吃次时有不分。”高治羊盯着对方,“阁下面似皓月,眼角细长上挑,皮肤白皙,大富大贵之相,就多嘴几句,望大人海涵。”
内侍翘起大拇指,“先生见微吃着,果是不同凡响啊!”
高治羊颔首笑道:“是见微知着,这河间发音,和常扬、东元的广韵相似啊!我发音也是如此,听起来很是亲切。不过,阁下多念念绕口令就好了。”
内侍笑问,“先生还有这手段那,这绕口令是什么?”
高治羊笑道:“三山撑四水,四水绕三山,三山四水春常在,四水三山四时春;上桑山,砍山桑,背着山桑下桑山,阁下读清楚,也就会了。”
内侍尝试着读了两句,果然不利索,边走边念,自己也禁不住发笑,此刻他对高治羊倒是挺有好感,打趣道:“先生是个妙人啊!”
高治羊见其性格平和,笑道:“在下懂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权当是取乐了,阁下随意写个字吧!在下给你测测,测的不准,权当是游戏了!”
内侍有些惊讶,“先生还懂测字?”说着,很感兴趣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四周,想着该说什么字才好,踌躇的有些犯难。
“阁下莫动!”高治羊指着内侍,“这就是字啊!人一为亼,象三合之形,而下挂卪,这是令字啊!”面露讶色,小心问道:“莫非阁下是内侍令?”
见对方说破自己的身份,内侍令有些惊讶,不过转头笑道:“在下剧海寿,先生代表东元而来,岂能怠慢,自然是我这小小的内侍令接驾了。”
高治羊施礼,“劳动内侍令,在下不胜惶恐啊!”
剧海寿心思一转,“高先生是有心人,改日到你府上拜访。”
高治羊岂能不懂对方心思,“还是在下去拜访内侍令吧!”
二人说笑着,就到了高大巍峨的螣蛇堡,
高治羊细看这巨堡,果然是高大雄伟,上面雕刻的螣蛇更是惟妙惟肖,更奇特的是窗户,高治羊从未见过,问道:“内侍令,这窗户可是用绿宝石做的?”。
见到高治羊震撼的神色,剧海寿自豪的介绍道:“这玻璃用白砂为底,掺入石灰石,铅丹这些料子,用火油助燃,才能融化出来,高先生若是喜欢,到咱家取几样器皿,多是工坊不用的废料做的,孔多,好在样式好看。”
高治羊笑道:“他日定要去叨扰。”
剧海寿点头,“先生光临寒舍,那是咱家的荣耀”
二人入殿,剧海寿上前言道:“公上,高大人来了。”
四十多岁中年男子正在低头凝思,此人便是河间公景略,令人感觉很是深沉,不善言辞,不苟言笑,国字脸上带着北方人的粗放,他的太祖母就是夫真人。
高治羊躬身施礼,“公上可否赞同东元提议。”
河间公面带难色,“孤也犹豫,就算夺得大泽北,派何人镇守?”
高治羊惊讶的问道:“城间地多少善战之将,还缺大将镇守?”
河间公推心置腹的言道:“按理说,那是祖地,应该回去的,可孤返回大昭城,这大平城镇守让我很头疼,要是世子景康成倒好,可他不懂兵略。”略有深意的笑道:“孤倒是有个人选,奈何进不了这大平城。”
高治羊猜出景略心有所求,问道:“公上可否方便告知?”
河间公直截了当,“孤有个公子,初生时,破军星大亮,取名破军。”
高治羊言道:“破军之星,先破后立,勇于任事,想必公上是有所寄托。”
“说来话长。”河间公让高治羊坐下,细细说来,“公元母亲金氏贤儿,出身卑微,是六镇军中金姓伍长的女儿,金父被与其不睦的长官诬陷,因临阵脱逃而被下狱,贤儿来大平城鸣冤,孤见其可怜而收留了她,替其父伸冤。贤儿感激,就留在了府中。二年后,生下了公元。只是孤还未有大婚,后来,在皇家宴席上,被乐安公主看中,就娶了公主。”说着,面色沉痛,“夫人知道孤已有金氏和公元,妒火燃烧,找个借口杖毙了金氏,欲将公元除去。孤心疼骨血,就让北方六镇的总镇任武原将六岁的公元带走,以免激怒夫人,引起不测。”
“人伦大悲啊!可知公上之难!”高治羊知道这是河间公有意考察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善谋之士,“容在下思虑几日,若有办法,自会禀报公上!”
河间公言道:“那就辛苦特使了。”说着,就端茶送客。
见到这么快就送客,在旁的剧海寿笑道:“公上,刚才高先生给奴才测字,马上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可谓是神乎其技,要不,公上也写一字?”
河间公有些意外的看着高治羊,走到案前,提起笔来。
沉思片刻,先写一横,可是,好似心结,河间公犹豫一下,将准备写的另一横改成了一捺,顿时有些不伦不类,河间公看着这个字有些别扭,想了想,便在下面又写了个“人”字,这么看来,倒像是两个上下相叠的“人”字。
这下连剧海寿也有些傻眼了,不知公上写的什么,不过公上已经撂下毛笔,他也不敢多问,就吹了吹墨迹,将写好的字拿起来,展示给高治羊看。
看到这个奇形怪状的字,高治羊便细细揣摩这背后的意图,沉思片刻后言道:“此字从二从人,在天为元,在地为仁。”眼角一瞥,见河间公若有所悟,便知猜中了一字,“元者,善之长也,为体之长;仁者,天地之大德,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公上施仁政,行义举,顺人心……”说着,又偷瞄了眼,见河间公神色不耐,知道没说到心坎中,便话锋一转,“公上,人君之事,实则在元!二人相叠,生生者也!在下大胆猜度,公上定是为世子而有所思虑吧!”
河间公脸色突变,不过他很快的恢复了平静,笑道:“国之大事,不可不虑啊!高先生倒是说说,这‘元’字和世子有何关系?”
久久沉默后,高治羊狠了狠心,决定赌一把,“公上之意,非在下能言,在下是外臣!这是河间的立储大事,不是外臣能说道的!”
河间公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能猜知孤的心思,可有良策?”
高治羊苦笑道:“在下不是鬼才中行昚,顷刻之间,哪有良策。”
河间公言道:“高先生回去,多多思虑,能替孤分忧,定然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