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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乍起,江水翻腾,商船上悬挂的火神旗帜猎猎作响。中都最大的灰港中,停泊着各种货船,千桅林立,巨帆相连。
昭博太站在船头,出神的看着矗立在高丘上的雄伟皇宫。
“博太。”岳父屈存斋出来船舱。
昭博太言道:“爹,天冷,怎么不在船舱里面待着?”
“出来透透气,船舱里面太闷了。”屈存斋对这个女婿很满意,知书达理,性格和善,心疼家人,但也知道在柔弱的表面下,其实蕴藏着不屈不挠,甚至于有些倔强和固执,“知节快生了,等回去,在家待段时日再出来吧。”
“小心风寒!”昭博太盯着江面随风而起的沙鸥。
屈存斋宽慰道:“博太,不能老是闷头读书,多走走看看,能更好的理解书上的那些字。我年轻时也读过书,幻想着要是能做个鼎元,那该有多风光!只是拙于才学,连个茂才都不是。你十二岁茂才,十五岁均士,皆是榜首,可谓惊若天人,要是院试和殿试再成榜首,那岂不是从未有过的四元了!十年前,你和映乘定亲,后去赶考,爹是上下忐忑,盼着你做大三元,又不想你做大三元。”
昭博太言道:“爹放心吧,孩儿对映乘的心是不会变的。”
“爹担心的不是这个!我们两家世交,你的家风和为人爹都知道,讲究的是忠厚传家!要不然,爹把最贤惠,最漂亮的女儿嫁给你,当时不知多少人前来求亲。”屈存斋说着,眼神流露出自豪,“爹读书不多,可也知道,三百多年了,我们元越的大三元只有两人。二百多年前,居巢郡杨寘英年早逝;百年前的郢郡伯庠成为大政公,可读书有些食古不化,做官做的……太过于愚直。”说着,摇了摇头,“要不是这位三元公,夫子之学何至于成为百年笑柄。”
昭博太若有所悟,“爹的意思我懂了,做官不但要读书,还要懂得人间冷暖,更要懂得人情世故,这样才能是真心为民,又能做出实事的好官。”
“要不说你聪慧那。”屈存斋满意的点头,“此去北地,从元越出发,过皇领、经邢襄、阳武、中定,走河间,到云中,这五千里路走下来,各地风土人情便能知晓大概,回头看那些圣贤书,自然心意顺达,了无所碍了。说不定,三年后做个大秋元,大鼎士,虽然不是连中三元,可四元俱得,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望着浩瀚江面,昭博太心情开朗,露出久违的微笑,“北地那边有茂举,等我们到了,说不定还能看到那边的冬榜,看看他们的盛景。”
屈存斋笑道,“爹曾见过北地茂举揭榜,到了揭榜日,文尊武尊在冬至双榜齐开,比我们元越热闹的多,上榜的文尊武尊跨马游街,花灯映衬,火树银花,观灯的百姓沸腾,山呼海啸,热闹的紧。九年前,爹正好赶上大三元王岩叟连中俊首、英师和文尊,百年难得,此事还闹得沸沸扬扬!”
“我也耳闻过,只是不详。”昭博太言道。
“和我们元越不同,北地那边的考卷要糊名,起初,都没注意王岩叟是从东元来的,还是个学宫士子,这不是气人的嘛,元越、东元和皇领的学风多盛,博太你去北地,肯定也为学尊!等冬榜揭了,花街也游了,该办的都办了,有人揭发,王岩叟是东元学宫来的,祖上根本就不是北地的。这下捅了马蜂窝,北地士子不干了,要是元越,皇领和东元士子前来,还怎么上榜,就吵吵闹闹,要求除名王岩叟。”说到这里,屈存斋忍不住笑了,“这下司礼府就吃瘪了,这街都游了,你说取消就取消,之前干嘛去了。最后还是至正会出面来安抚士子,只能折中处理,不让王岩叟随意选官了,给他个偏远的县主簿,算是惩戒。也立下规矩,外地士子入北地,不满五年,不准参加茂举,才算平息了士子怒气。”
昭博太摇头叹息道:“王岩叟的仕途怕是难了。”
屈存斋摇摇头,“王岩叟倒却是个妙人,以文尊之名,做个主簿,并不生气,反而沉下心来,治理的很是不错。现在成了大县的县令了,待人很和气,对待行商和行会也很客气,这人来自东元,很是务实,什么赚钱他搞什么,做事公允,商人也喜欢到他的辖县落脚。说不定这次我们前去,能见到他那。”
昭博太若有所悟,“此人才是我辈学习的榜样啊。”
“哪是什么?”屈存斋手指着江面上漂浮的小黑点。
顺着方向望去,隐约看到黑点好似有人溺水,急令船靠近,看清了是有人落水,忙招呼船员捞起,人已昏迷,赶忙施救,等人转醒后,让他好好静养。
第二天,众人进去探望,问起事情缘由,可此人双目痴呆,沉默寡言,什么都不说,只能从他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推知,此人叫高治羊,名“本智”。
众人猜想此人遭受了大变故,也就不再过问此事,赶忙让他歇息。
过了几日,此人康复后,去问昭映乘,“大管事,你们信茂亨需要账房文牍先生吗?如有需要,在下就做名账房,若不需要,就下船谋生。”
屈存斋觉得此人风姿秀美,言辞儒雅,举止得体,多日接触,知道是饱读诗书的文人,点头言道,“先生如不嫌弃,就留下做个文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