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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泱,今日你可是还有别的事?”内务府造办处大门外,贾政看着王攸身边跟着的王寅,王辰,王戌,王亥四人,当下问道。
“姑父,我确实有事要办!您这是?”王攸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反问道。
“你来!”贾政对王攸招了招手,将后者唤至身前,然后小声的说道:“我原想着今儿让你随我一道去给老太太贺喜的。”
王攸不解的看向贾政,后者又解释道:“今儿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
王攸听了,略作沉吟之后,说道:“姑父,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回头我再亲自去你那!”
贾政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王攸转身骑上马,喝的一声就疾驰而去。
“大爷,朋来酒楼那边怎么办?”王辰请示道。
“再等等!”王攸回道,“张道士那边的药炼制的如何了?”
“回大爷的话,还没有消息,倒是比当初约定的时日晚了几日!”王辰又说道。
王攸眉头皱了皱,他倒是不怕张道士不认账,而是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于是拉紧马缰,将马停了下来,命道:“王辰,王戌,你二人去东城的清虚观打探一下,切记不可无礼!”
“是!”王辰和王戌二人调转方向,朝着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走吧,我们先回家!”
荣国府内,虽说此次不是贾母的大寿,但自乞巧节过后,便是有许多人前来送礼,这其中包括贾家的门生,包括一些侯门公府,文武官员,甚至宫里也有了赏赐下来。以至于礼品不胜凡几,贾母一开始还会高兴的亲自观赏一番,后来实在觉得厌烦了,也就命人先一一记在账上,以后再说。
由于离贾母八十大寿还有两年,再加上今年元宵元春省亲一事,几乎掏空了荣国府官中的银钱,是故贾母再三权衡之下,还是不打算大操大办了,只是命人摆了家宴。
这家宴并非是贾家一家的家宴,而是四大家族的家宴。至于那些送礼的官员和王公贵族,贾母早就命人亲自前去告罪谢礼。
“老太太,一应的事物都准备齐全了!”此刻,邢夫人满面红光的走到贾母跟前,高兴的说道。
贾母笑了笑,问道:“凤丫头的身子近来可好?”
邢夫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平儿,平儿忙站出来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奶奶一切都好,只是身子重了,行动不大方便!”
“老太太,您放心,再怎么说,凤丫头毕竟是我的儿媳妇,我这做婆婆的怎能不好好照顾呢?”邢夫人在一旁安抚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的心里冷笑了一下,当初对凤丫头不理不睬,甚至敌意满满,现如今却是见利忘义,说不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贾母又是笑了笑,而是看向王夫人,问道:“舅太太那边可曾通知了?”
王夫人回道:“通知了,昨儿晚间的时候我又命人去了娘家!”说道娘家二字时,王夫人特意加重了语气,因为这是她的底气,同时也是在告诉邢夫人王熙凤姓王,而不是姓邢!
“那就好,姨太太那边我就不多嘱咐了!”贾母点了点头,便是站起身,回了里屋,由鸳鸯替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对于此次贾母的安排,王夫人和薛姨妈也曾私底下分析过,薛姨妈说是因为王攸的关系,王夫人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王夫人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侄子即将出仕,贾母请嫂子石氏前来赴宴,也是为了拉近贾王两家的关系。
贾母很快又从里屋走了出来,坐在了主位之上,用茶水润了润口,复又问道:“你们老爷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邢夫人便抢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老爷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张罗着各处的小厮要给您贺喜呢!”
“他倒是个有孝心的!”贾母随口评价道。邢夫人见贾母神色有些不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就在昨晚,贾赦还和两个小妾一起睡了觉,至于说是什么一大早起来张罗,只是搪塞之言罢了。
真张罗的人不是贾赦,而是贾琏。
王夫人神色不变,也回道:“老爷他和往日一样,寅正时分便是出府办差去了!想来不一会儿就能回来给您贺喜!”
贾母听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评价道:“难为他了!他也是过了半百的人了,还能够不忘圣恩,替朝廷办事,为圣上分忧,属实不容易。我知道他的脾气,你回头和他说不用亲自过来了,他的心意我领了。让他好生歇着才是正经!”
“是,老太太。”王夫人急忙应道。
正当邢夫人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舅太太在仪门前落了轿。
贾母听了,笑着站起身来,由鸳鸯搀扶着出了正屋,领着邢夫人,王夫人,以及一众嬷嬷丫鬟去了二道门处迎接。
尽管在辈分上,贾母要长石夫人一辈,但是石夫人代表的是王氏一门,自然礼数要做到位。相较于薛姨妈,贾母对石夫人更加的看重。
贾母命王夫人亲自去仪门处迎接,后者还未行至仪门处,便看见薛姨妈和石氏二人一道走了过来,在石氏的身后还跟着侄女王鸾。
王夫人想起五月十四那日石氏对她的警告眼神,不由的有些心虚,以致于在气势上反倒落了一乘。
“姑妈,鸾儿见过姑妈!”王鸾的娇声打断了王夫人的心绪,后者急忙笑着迎了上去,双方厮礼见过面一道往垂花门走去。
贾母见到石夫人,当即将她迎了进屋,各自又都落了座。
“这是鸾儿吧!倒是有十几年未见了,这现如今倒是出落的愈发的水灵了!”贾母一眼就看到了王鸾,不由的夸赞道。
王鸾急忙跪倒在地,说道:“鸾儿恭祝老太太福寿绵长!”
“好好好,好孩子,你先起来。还是舅太太教导的好,我们家的这些姑娘们怕见生人,今儿反倒都躲起来了!鸳鸯,去将那前儿那两只珠钗找来送给王家的大姑娘当做表礼!”贾母吩咐道,然后看向石夫人,又歉意的续道:“舅太太,前几次虽说有见过几次,不过当时比不得眼下,今儿也是趁着我生辰,想着让你过来瞧瞧,免得你说我老了糊涂了!”
石夫人忙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您老依旧是慧眼如炬,并不糊涂!”
贾母也笑道:“人老了,哪有不糊涂的一天。”
邢夫人见鸳鸯拿着一锦盒自里屋走出,忙打岔道:“正如舅太太所说,我们老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是老太太近年来不大管事罢了!”
邢夫人这句话捧了两人,同时也损了两人,只不过太明显,令得贾母瞪了她一眼,后者急忙闭上嘴,又听得贾母说道:“舅太太,让你见笑了。”说罢,又算了算时辰,当即站起身邀请众人一并前往大观园赴宴。
此次家宴就设在了大观园的沁芳亭中。
路上,贾母和石夫人并肩而行,其后跟着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再其后则是各处伺候的嬷嬷和小丫鬟。
今日的大观园正门大开,沁芳亭处,李纨,王熙凤,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以及一众伺候的丫鬟正在说笑,唯独不见贾宝玉。
“怎么不见宝玉?”王熙凤当即问道。
“二哥哥说是回怡红院取东西去了,一会儿便过来!”贾探春回道。
“这一会儿老太太和姨太太以及舅太太就要过来了,到时候问及宝玉,反倒失了礼数!快去命人叫他赶紧过来!”李纨再一旁说道。
探春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一个小丫鬟往怡红院跑去报信。
小丫鬟没跑多远,只见远处的假山拐角处,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贾母和石夫人。小丫鬟当即跪倒在地,叩首谢罪。
贾母看了一眼身后的邢夫人和王夫人,邢夫人忙垂首不言,王夫人认得这个小丫鬟是贾探春身边的,于是说道:“这是探丫头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见王夫人开了口,忙说道:“老太太,奴婢该死,冲撞了贵客!”
贾母见身边的石夫人似乎并不在意,于是便让小丫鬟起了身,问及了何故奔跑,小丫鬟说是奉了探春的命令去怡红院找贾宝玉。
贾母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这是相当的不满。
“老太太,不打紧!”正当其他人不知所措之际,石夫人开口说道:“宝玉想必是去给您准备礼物了,这才晚了些,再说我也不是旁人,而是宝玉的舅母。”
贾母听了,当即由怒转喜,石夫人这句话说得就很高明,尽显当家主母的气度。
众人随后来到沁芳亭中,一众姑娘们自然要行礼问安,石夫人和贾母并肩坐在上首两席,其余诸人按照辈分,年龄大小落了座。李纨因为是媳妇,只能站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着,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族中媳妇同样没有座次。
林之孝家的,赖大家的招呼着一众丫鬟嬷嬷伺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则是领着一批小丫鬟在不远处伺候呼唤。
须臾,贾宝玉自远处跑了过来,他第一眼便是瞧见了坐在王熙凤身边的王鸾,后者对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孙儿见过老祖宗,见过舅母!”贾宝玉作揖行礼道。贾母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一个锦盒,笑着便让他起了身。
只见贾宝玉走到王鸾跟前,复又笑着行礼道:“鸾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成敬意!上次我倒是给忘了这事!”
这话一说出口,场间不少人的神色都是变了变,王夫人当即呵斥道:“宝玉,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王鸾婉拒道:“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一切当以老太太为尊,恕我不能接受!”
贾宝玉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场内的气氛也变得相当沉闷,谁也没料到贾宝玉手中的锦盒居然不是送给贾母的,而是送给王家大姑娘的。
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的私相授受吗?不仅如此,还打了石夫人,贾母等人的脸。
就连最会调节气氛的王熙凤心底也暗骂了一句贾宝玉的蠢,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她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而后哎呦的叫唤了一声,随后就捂住自己的肚子。
果不其然,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王熙凤的身上来,贾母和王夫人都是感激的看了一眼王熙凤,而作为王熙凤婆婆的邢夫人却是慢了一拍。
“我肚子疼!”众人只见王熙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都吓了一跳,可都算了算日子,现在也不到六个月,难道......
众人不敢马虎,贾母这面也急忙命人抬了小轿来将王熙凤送回了家,一边的平儿被贾母嘱咐道让其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前院张罗的贾琏听到王熙凤肚子疼的消息,同样成了荒脚鸡,也管不得其它了,急忙回了家查探情况。
贾琏像疯了一般冲入房间,看见王熙凤正闭目躺在床上,当即问责一旁的平儿和今日照顾王熙凤的嬷嬷和丫鬟。
“好了,这事不怪她们!”王熙凤劝阻了贾琏,后者回过身子看向王熙凤,温和的说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请吧,不请的话这戏就唱不下去了!”王熙凤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戏?”贾琏当即问道。但想起场间还有他人,于是又将她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平儿一人。
“还不是你那好兄弟,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老太太,我婶子,还有两位太太的脸!平日里我瞧着宝玉也是个聪明的,也不知怎么了,反倒愈加的糊涂起来了!多亏了我那鸾妹妹是个温和的人,若是换了当年的我,我早就一个耳光子抽上去了,这可是关乎到女儿家的名声的。说到这,林妹妹那早年间也收了不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想想依她的性子,也不会做出那样绝情的事。”王熙凤担忧的说道。
“怎么扯了这么多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贾琏听了王熙凤这番话,不由的也是脑袋一懵。
王熙凤知道他关心的是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自然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于是只好命平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述给贾琏听。
贾琏听后,就说了一个字,“蠢!”,接着便是不吱声了。
“眼下虽说是我解决了,可后面怎么解决,这事若是传到了攸兄弟的耳朵里又当如何?你细细想想吧!”王熙凤提醒道。
“关我屁事!谁做的谁就该担这个责!”贾琏骂道。
“你想的倒好,到时候太太那面让你出面,你又当如何?”王熙凤说道。
“真是个废物!我又不是他老子,凭什么什么事都让我替他解决?我自己事情都一大堆,要我说,就应该提早让宝兄弟出园子,省的后面又闹出什么大事出来!”贾琏建议道。
“你和我抱怨有什么用,你和宝玉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咱们受苦受累倒也没什么,我们也乐得如此,可是你也要替我们的孩子将来着想。我有时候在想一件事,宝玉日后真的能够为官作宰吗?”王熙凤讽笑道。
贾琏听到王熙凤谈及孩子,脸色当即又变,然后说道:“这事我先和老爷说,先看看他的意思!”
“随你吧!只是不知道攸兄弟会如何做?”王熙凤有些担忧。
“你别操这个心了,该操心的也不是咱们,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你等着,我这就命小厮去请大夫给你瞧瞧!你受惊了,自然他也会跟着受惊。”贾琏指了指王熙凤的腹部,当即就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待贾琏走后,王熙凤想了想,又对平儿吩咐道:“平儿,你去园子里和老太太报个信,就说我并无大碍,让她放心!”
平儿点了点头,应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