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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北问天第一卷:人间日暮七星现第214章劫后余生大战之后,获胜的一方没有欢呼,没有庆祝,甚至在一张张沾染鲜血和尘土的脸上,连一丝喜悦的味道都看不出来。
沈队长清点完手下,向项北汇报战损,“玄甲亲卫,此战余八十九人,其中十人重伤。亡一百人,失踪十一人。”
项北刚想发问失踪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玄甲亲卫的伤亡,大多是发生在城内的肉搏,尸体不可能散落荒野,那失踪的十一人,八成是被战狡给生吞活剥了。
“沈队长,你们都是好样的,让我想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项北坦诚的交代。
开战之前,项北就仔细谋划了整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并且夺城玉珠的战事也基本按照他的安排按部就班,但细细回想,这一仗赢得十分侥幸。
如果,当时秦落雨没有拼死击杀了战狡大头领。如果,云雷阵不是恰好在战狡冲锋时的中心开花。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会让项北后怕。但是,他做到了一个统军主帅该做的事情,尽力谋划,给所有的士兵以希望,并能够让他们坚决执行部署。
或许他用狼毒花的药丸,伪装成圣丹,欺骗了那些南郡盾枪军团的手段,的确绝情,但那些战至最后一人的盾枪勇士们,一直到死,看到的,都是项北脸上自信的神情,并因此能够一直心怀希望。
生命总是短暂的。与其任由命运的摆布,引颈待屠,倒不如舍弃一切,放手一搏。就像天印山上的桃仙,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也要选择死亡的方式,把这种选择,视作生命最后的尊严。
如今惨胜之后,项北看着染红了玉珠城的满地尸骸,顾不得思考生命的意义,却一时陷入了茫然。
眼下第一件最紧要的事,自然是让耿二带着释空,把季长安和秦落雨先接入城内。
而沈队长则指挥着幸存的手下,把那些能够捡拾的尸骸归拢到一起。
乱世荒城,饿殍载道,白骨于野,倒是养活了不少这些喜食腐肉的丑陋秃鹫。这些鬼鸟披着油黑发亮的羽毛,落在地上足有一人多高,光秃秃的脑袋和脖颈,仿佛天生就为掏食内脏而生,成群结队从天而降的鬼鸟,带着阴森的死亡气息。
一场大战,留下堆积如山的尸块,够它们吃上几天几夜。血腥之气让这些鬼鸟兴奋的围着尸体起舞,完全不惧怕挥刀驱赶的那些活人。
沈队长和项北一样,是个讲究实际的将领。他不忍心看着为了胜利而牺牲的盾枪勇士,再被这些鬼鸟啄食。他更不忍心让幸存的手下,再耗费更多力气挖坑埋尸。
沈队长权衡半晌,最后只是简单的交代一句,“咱们兄弟的尸体,烈火焚化。那些战狡的尸体,就任由鬼鸟啃食吧。”
……
和季长安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那个对项北耿耿于怀的良策将军甘降尘,他阴沉着脸色一句话也不说,但又不能留在城外等死,只得灰溜溜的跟在耿二和释空后面。
没有了玄甲的依仗,甘降尘再有不满,也难以发作,可是看着幸存的那点人马,又心疼不已,最让他担忧的,还是项北亮出的那半只玄甲神策兵符。
如今项北这小子一战成名,沈队长带着的那批玄甲军,到底还认不认他这个良策将军都不好说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焚烧尸体的烈焰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被一种脂肪燃烧时的更加可怕味道掩盖。
就连昏迷的秦落雨也从混沌中苏醒过来,只是她身子异常虚弱,眼神中的光彩也暗淡不少。
“谢谢你?”项北口中吐出的三个字,很轻,比撩动秦落雨额前垂发的夜风还要柔软。一向喜欢挑逗项北的九生颜萝,此刻也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美艳少女,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凝视少年,而是四下看清了自己的处境,默默的念叨一句,“我就知道,你能办到的。”
让秦落雨感慨项北做到的事,自然是能以少胜多,从战狡虎口拔牙,抢回了玉珠城,而且还全歼了玉珠的战狡守军。
但这次项北却没有回过味儿来,点了点,“幸亏我做到了,也是你的修为高超,所以我才能保你不死。”
“哦?”这个小小的错误让秦落雨不禁心中一暖,暗自思量,莫非在这小子眼中,自己能比玉珠城更加重要?但她想要发问,却不禁脸上发烫,升起了一团红晕。
项北看一向不羁的秦落雨脸色有异,以为还是透支了灵元所致,“秦落雨,眼下刚好又到子时,我记得你可以纯月纳灵,走,我带你去找最纯洁的月光。”
秦落雨步履蹒跚,不可能再去林木之巅去修行子午静心功补充月灵,项北也不顾别人目光,俯身把仙子架在了自己的后背之上,仙子竟然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了害羞之色,无法挣脱项北的背负,索性假装昏迷,把面孔埋到了项北的肩窝里面。
项北已经找好地方,背着秦落雨一直爬到了玉珠城一处寺院的药王塔里,寺院本就建在山丘之上,再攀上药王塔顶,四周凉月笼罩轻纱的景色尽收眼底。只是项北无心去欣赏如梦如幻的景色,一屁股蹲坐地上,大口的喘着冰凉的空气。
眼下形势依旧紧迫,秦落雨也不再废话,独自面向空月,调度起子午静心功来,原本脆弱不堪的身体,笼罩在月光之下,慢慢的又开始散发出周身环绕的熠熠之光。
然而,越界而行的皮囊终究要承受反噬之罚,就在项北准备长出一口气的时候,秦落雨却突然浑身颤抖,噗的一口鲜血,喷洒到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项北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秦落雨缓缓倒下的酥软的身子。药王塔里并没有多余的布置,项北怕秦落雨脆弱不堪的身体再被地面上的苦寒之气侵袭,索性把自己那条火热的火狐围巾,紧紧围在秦落雨白皙的脖颈之上。
看秦落雨一下子又人事不省,无法一人打座。项北索性左臂穿过仙子的腋下,半搂着那具令他心醉狂跳的曼妙之躯,尝试着回忆起秦落雨传授的子午静心功,面门朝向天上的玉盘,掌心滑落到秦落雨的后背,一道白光从少年平摊的手臂上慢慢升腾起来,又顺着贴在秦落雨后背的掌心,缓缓的流动到仙子的娇躯之内。
……
这场南郡玉珠城的战绩,还没有传递到大夏五军之内。整个大夏,依旧还处在一种可怕的分裂状态之中。
前沿阵地上,就连前线总指挥,能征善战的常破虏将军,面对源源不绝的魔军实力,心中也难掩悲观之情,只是在众人面前,作为主帅的他必须胸有成竹,并且一再强调,“朝廷的援军,很快就会到了。”
而盛安城内,天子脚下,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色。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仿佛耳闻中的边关告急,只是一个遥远虚幻的噩梦而已。
势必某个清晨醒来,所有一切的忧患,全都会消散不见。祥和之下的盛安城内,除了躺在五军都督府里的一封封加急文书,目前还在牵挂着前线战事的将领,怕是只有前常胜监军大人,霍平,霍大人。
霍平上次在湘悦楼的火宫殿独领风骚,成为来自西域的神秘花魁入幕之宾。事后祖羽多次来找霍平,就是想听他说说那天见到花魁的情景。
可这时监军大人总会搪塞一句,“那天酒醉,一进香闺,就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了。”
这样的答复总会令祖羽大失所望,但除了抱怨,似乎又并无它法,最后祖羽总会忍不住恶狠狠的提醒,
“霍大人啊,别怪我祖羽不提醒你,咱们整个盛安城内,各路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但只有你一人才进得了花魁陆离镜的香闺。而就在你得手的第二天,陆离姑娘就辞别火宫殿,踪迹不见。”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霍平又恢复了直男形态。
“霍将军,陆离镜是在你进入她的香闺后,就消失了。我们这些追随花魁的痴汉可怎么会放过你呢?”
霍平倒是不担心被这些“情敌们”惦记,他倒是隐隐约约觉得,身世神秘的陆离镜并不简单,那天入得闺房,自己却突然失智,但霍平却依稀记得,陆离镜一直追问他有关大夏北境战势的情报。
霍平特地还跑到盛安守备将士那里,这些昔日的手下对霍将军依旧尊敬有加,但听清了霍平的问题后,守备头目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霍将军,实不相瞒,咱们盛安城这么多年,一向托皇上的洪福,平安无事。那个陆离镜的女人,就算再有本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不是因为霍将军太过勇猛,把那西羌娘儿们给干跑了?”接替了城防指挥使的这个将官,也是霍恩一手安排进到城防营的,既是霍恩的亲戚,也是霍平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自然喜欢对霍平调侃,说那些话的时候,连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了。
霍平也懒得解释,在盛安城的街道上散步净心的时候,霍平莫名又来到了五军都督府面前,他也是大夏五军中的监军,自然可以轻松出入。
霍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但是无意间,却发现了常破虏的案头之上,放着厚厚一打前线加急文书。
霍平虽然无权打开查看,但他也能猜到这些文书里到底是什么,耳边不禁又传来了老将军在金沙中的反复交代,
“金沙,是我们大夏的最重要的防线,监军大人此番回城后,请务必请求皇上,迅速出兵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