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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平从太乙分光剑射出的一道黄光,将巨坑中的丽齿紫金蛛劈成两半。取得此种效果,大大出乎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徒平紧紧握住太乙分光剑,感到手上汗津津的。他环顾巢穴四周。花思邪和罗知恩亦高度戒备,想必俱都心中惊疑。
猛然之间,司徒平脑海中闪过微风拂过的山林,银光闪烁。长长茅草上翻飞跳跃的昆虫。他略一沉思,低声说道:“我在山间牧羊之时,曾见到白蛇蜕皮、知了蜕皮、蚂蚱蜕皮、蜈蚣蜕皮…”
难道坑中只是蜘蛛褪下的旧衣服?这并非不可能。这妖孽想来有身外化身,刚才剑光打草惊蛇。不知它会采取何种反制措施?
司徒平心中涌动起一阵惊恐,高度戒备。花思邪摇动折扇的手亦有一丝颤抖。唯恐中了丽齿紫金蛛的圈套埋伏。
三人之中,最先镇定下来的是罗知恩。她不动声色,催动手中元磁精英,一阵耀眼的光芒盖过悬挂在巢穴中的夜明珠。这光芒照射到坑中两截残躯上。光芒照耀之处,分成两段的身体虽然栩栩如生,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地坑之中,不仅是蜘蛛褪下一层旧衣服,而且估计是好多年之前的旧衣服。这衣服好像已经石化。
估计是运用道行催动元磁精英的缘故,罗知恩脸色苍白中有一抹鹅黄嫩绿,额头上隐隐有一道黑光闪现。饶是如此,她手指翻转飞舞,元磁精英光芒大盛。三人随着光芒朝大坑之中看去。
反复勘察确认,丽齿紫金蛛被砍碎的躯体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空壳。肉身和元神不知藏于何处。
罗知恩并未急着收回元磁精英。她冷笑一声,朝着坑中说道:“现在轮到咱们蝴蝶谷隆重登场,施展渐臻化境的道行,驯服不知所踪的丽齿紫金妖孽了。”
虚空中的声音喝道:“放狗屁!”这声音分明是从眼前的巨坑中发出。
花思邪脸上挂满紧张的汗珠,折扇送来一阵沉闷的风。他咽下一口唾液,含笑说道:“我还想见识一下点苍派为天下诸除妖邪的本事呢。可不要辱没咱们点苍派的——威名!”
虚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喝道:“狗放屁。”元神肉身,绝对不会离这巨坑太远。
罗知恩病态的脸上,亦是汗水连连。
片刻之后,虚空中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是从那个地缝里钻出来的,报上名来!”
司徒平急忙运用玄功调动太乙分光剑结界,将三人两兽罩在其中,等候丽齿紫金蛛的怒火。
丽齿紫金蛛继续道:“狗东西,胆敢在这里撒野,摧毁仙君亲手留下的石屋?真是太放肆了!”
混合着怒气和焦躁的声音,似乎不是针对大坑前的三人。
听丽齿紫金蛛意思,山巅之上的石屋受到损坏。三人不由抬头朝上面看去,不知山巅上是何方道友,来此有何公干,竟能摧毁不惧烈火岩浆的石屋?
花思邪展开折扇,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妖孽的声音激越昂扬,从坑下传来。莫非其中有通往别处的小路地道?只可惜这夜明珠不给力,看不分明。”
罗知恩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司徒平小心翼翼开口,低声问罗知恩道:“道友可否运用玄功,照亮坑中,大家一探究竟?”
罗知恩白了花思邪一眼。她勉强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小事一桩。”只见罗知恩口中念念有词,元磁精英再度环绕大坑一周,发出耀眼的白光。
巨坑之中,大大小小蜘蛛蜕下的长腿布满浓密的毛发,纤毫毕现。元磁精英的光芒,迥非自然光源可以比拟。它可以从蜘蛛空壳的一侧照过来,穿过薄薄的一层皮,射到另一侧的坑壁之上。
元磁精英环绕大坑一周,无论在坑壁还是坑底,并没帮助众人识别出通往别处的小路或者地道。更加耐心细致的观察发现,这蜘蛛的八条腿已经变成中空的,膝盖里面似乎都填满灰尘。
经年累月,竟至如此。
司徒平困惑之际,感到小腿受到几下不轻不重的击打。他低头看去,站在旁边的雪奴正低头前前后后,不停顶他。司徒平蹲下身去,看到雪奴的头转过来转过去,绿莹莹的眼睛直直盯着坑中某一点,流露出惊恐神色。
司徒平顺着雪奴目光看去,隐隐约约发现,有一条小腿尖端的一个小节中,在元磁精英照射下,投下一点不易惹人注意的阴影。
也就是说,这小腿尖端所在之处,比别处都要暗淡。
雪奴发出一声低沉的咩咩叫声,浑身上下有一丝不受控制的颤抖。司徒平心中暗想,莫非这一节小腿中,藏有什么独特的古怪?
司徒平屏息凝神,调动第二金丹道行,捡起脚下一粒石子,对准那一抹阴影用中指弹出去。传来石子落地之声。
片刻之后,地坑中传来丽齿紫金蛛的怒吼:“何方妖人,竟敢偷袭本蛛,真是太不要脸了!”
大坑中神奇地出现许多生气勃勃的蛛丝,如雨后春笋迅疾生长。
罗知恩转头看向司徒平,道:“你发现这妖孽了?”司徒平困惑地看向雪奴。这灵兽虽然在烈火岩浆助力之下修成人身,但口中横骨并没化去。故而,他并不能口吐人言。
躲在花思邪肩头的金乌,身形灵巧降落下来,停在在雪奴旁边。金乌白色毛发竖起,与雪奴神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司徒平不明就里。
他将目光转向粗通神兽驯养之术的花思邪。只见他侧耳倾听,手中折扇轻轻展开,面色更加凝重。
司徒平开口问道:“花道友,金乌可是发现了什么?”
花思邪开口问道:“两位请看,这坑中的蜘蛛旧衣,有何特殊之处吗?”
特殊之处?司徒平再度检视大坑中的丽齿紫金蛛。他想起在大河两岸树林中搜寻知了猴的盛夏。这在泥土中潜伏数年的若虫,在瓢泼大雨后的夜晚破土而出。它匆匆褪下束缚又保护自己的外壳,振翅乱飞。
而要突破束缚,必须将脊背无情裂开,夤夜钻出,瞬息之间,迅速成熟。然而,大坑中的丽齿紫金蛛在承受太乙分光剑的威力之前,严丝合缝。
司徒平皱眉,试探性对花思邪说道:“不知蜘蛛褪下这层皮是从何处破裂,肉身如何钻出?”
花思邪展开折扇,说道:“正是如此。雪奴和金乌六识之灵敏,远远超出剑仙。”在山巅之上石屋外面,两只神兽便感受到史前巨兽留下的气息。
花思邪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我们都错了。其实大坑之中,并非丽齿紫金蛛留下的衣服,那便是妖蛛本身。”
司徒平和罗知恩大吃一惊。祁连深山中,布置下阵法、等待未果、指点寻找元磁精英、调动烈火岩浆、守护石屋和雕像的,居然是一层皮?
这怎么可能?
司徒平不由咽下一口唾液,问道:“如此说来,难道雪奴在元磁精英投下的阴影中发现的残腿,便是…”
花思邪点头道:“不错,那便是丽齿紫金蛛真身。”
花思邪蹲下身去,伸手抱起一团雪白的金乌,抬头说道:“神兽六识,大概是不会错的。也有可能是丽齿紫金蛛的一部分。”
罗知恩听闻此言,不由眉开眼笑。她冷笑一声,对坑中喝道:“你这小小蜘蛛,只剩一丝游气。如今我们宝剑在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她便从司徒平手中夺过太乙分光剑。罗知恩对准坑中的阴影,挽一个剑花,发出一道替天行道的光芒。然而她迭经元磁精英之困、五彩斑斓黑之毒素,道行运用不到十之二三。
饶是如此,潜藏在蜘蛛腿节中的一丝生灵发出一声惨叫。坑中蓬蓬勃勃的丝线密密麻麻缠在一丝生灵周围。
罗知恩面露喜色,随即摇摇晃晃,手拄太乙分光剑朝后退两步。司徒平见状,急忙上前两步,调动体内金丹灵力,手中一片白光覆盖到罗知恩后背上。司徒平竭尽所能,助力她周身经脉运行。
潜藏在地坑中的丽齿紫金蛛惨叫之声逐渐停下。它觉察到宝相夫人金丹灵力,厉声说道:“小狐狸果然是不值得信任。本大王竟再次毁于你手,真是可耻。你说话犹如放屁,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此处,必将遭受天谴!”
都是宝相夫人金丹惹的祸。
司徒平心道,宝相夫人陨落,确实和天谴脱不开关系。司徒平逐渐收起第二金丹道行,将太乙分光剑归鞘。他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天魔心月狐的金丹寄存在晚辈身上,其中多有误会。”
罗知恩看向司徒平,眼神中满含催促,更有勃勃怒气。司徒平明白,罗知恩需要他摧毁丽齿紫金蛛。司徒平摇摇头,他伸手卷起罗知恩的头发。罗知恩不由脸上一红。
司徒平从罗知恩散落的头发中抽出那一根五彩斑斓的黑。罗知恩脸上怒气渐消。还要寻求解毒之道。
司徒平上前一步,朝大坑之中毕恭毕敬说道:“前辈深居祁连山颠,一诺千金,晚辈深感钦佩。”
这一丝生灵身上的蛛丝更加细密厚实。他问道:“这道行…你…真不是小狐狸?”
司徒平如实说道:“我只是一个误入修仙歧路的凡人。小狐狸已于不久之前遭受天劫,形神聚散。”
大坑中的丽齿紫金蛛啸叫一声,不知是喜是怒。旋即传了一声怒吼:“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
司徒平问道:“前辈若有什么交代她的,尽管开口,晚辈定当尽力。”
丽齿紫金蛛说道:“你是误入修仙歧途的凡人,一点细枝末叶的道行,尽力又能如何?徒增一个笑话罢了。”
罗知恩与花思邪俱都满脸不悦。花思邪反唇相讥道:“毫末道行,拿捏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丽齿紫金蛛沉默片刻,长长叹息一声,说道:“老夫纵横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没想到,竟遭受此等宵小之辱,可悲。”
司徒平意图替罗知恩寻找解方。他恭恭敬敬问道:“前辈道行,并无人敢小觑。不知前辈所等的究竟是何人,许下的又是什么诺言?”
这一丝生灵缓缓说道:“这是一个纵横仙林,乘风破浪的诺言。我等的人,世人都叫他做孤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