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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声音,一阵风裹挟着司徒平。
他不明就里,高声推辞道:“弟子道行低微,怕是耽误前辈出发计划,还请三思,另请高明。”
虚空之中的声音似有勃勃怒气,喝道:“混账!你还嫌我等的时间不够久嘛?!!我已在无边黑暗中,等待成千上万年!”
话音未落,猛然之间,司徒平脚下木板消失不见。他道行有限,被风所困,一脚踩空,四肢晃动。
司徒平在虚空之中坠落、不停坠落下去。
他惊吓之余,高声喊道:“前辈,你是真的、真的认错人了!”话虽如此,他仍在不停坠落。
当司徒平终于感觉不到下落时,脚下变成坚硬的固体,比岩石还要刚强。
他蹲坐地上,感到周身疼痛。虽有道行在身,但五锴针高频率颤动,疼痛格外剧烈。这都弥补了被五锴针钝化的六识。
头顶木板合拢,一片黑暗。司徒平心中浮现出山巅形状布局。此处乃是几根彼此独立的山峰,支撑起山巅一块巨大、平整、上面建有石屋的空心岩石。
司徒平心中默默估算,跌落之处,当是其中某座山峰内部。
他休息片刻,好不容易摸黑摇摇晃晃站起身。
地道中的空气,甚为凝滞。司徒平张开手,第二金丹放射出比平常更加璀璨的光芒。借着第二金丹光芒,司徒平抬头看去,跌落之处,早已封闭。他低头看到地道墙壁上熠熠生辉。他轻轻抚摸敲打,发现乃是一流工匠锻造的坚硬钢铁。
司徒平顺着地道走去。一路上,整条地道来来去去,一个分叉之处也无。
他想起跌落之前听到前辈吩咐的话语“需要你切断元磁精英的联系,准备出发”。他不由自主捂紧胸口丝帕,一个念头像浮在水上的葫芦一般在心中浮现。这地道尽头,难道是传说中的元磁精英?
司徒平想起仙籍中关于元磁精英的记载。他的心似乎漏跳一拍,感到一阵激动,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借助元磁精英,取出五锴针的烈火,在司徒平脑海中熊熊燃烧。
若能不虚此行,该有多好。
体内五锴针亦感受到不远处的元磁精英,一次次划过司徒平周身经脉。一阵又一阵刻骨疼痛传来。他强忍疼痛,右手摸着铜墙铁壁,举起左手,利用第二金丹,照亮地道,朝前面走去。
地道如牵牛花藤蔓一般盘旋而下,司徒平一步一步深入山体内部。不知拐了几个弯,转了几个圈,司徒平面前豁然开朗,一片明亮。
地道尽头空间四四方方,修建得金碧辉煌。司徒平看到四处明晃晃的,竟是数不尽的金银宝物,团聚此处。
地道中的钢铁与此间金银,定是元磁精英召唤,稳定于此。
司徒平屏住呼吸,朝里面看去。空间正中,竖起一根粗短的石柱。空间顶上,亦延伸出一根石柱。两根石柱交错在一起,放出幽幽蓝光。
司徒平感到心怦怦乱跳,喉咙发干,周身血液似乎沸腾一般。
这蓝光,便是修真书籍中记载,元磁精英发出的光芒。司徒平目不转睛盯着蓝光中心,悲喜交集,喃喃说道:“天可怜见,竟然真能得此良机。”
他深呼一口气,迈步朝元磁精英走去,一步又一步。他屏住呼吸,朝蓝光伸出手去。
恰在此时,司徒平想起修道初心,一音大师叶缤话语在耳边响起——天地之间,物各有主。
他的手,停在离蓝光几尺之处。
司徒平脸上闪现一抹乌云。
他停下来,暗暗问自己,司徒平啊司徒平,山巅洞府中双目失明的老前辈本是派你前来替他做事,私自利用元磁精英取出五锴针,岂非有损剑仙侠义?
可前辈究竟是何意思,该如何切断元磁精英与外界联系?
想到此处,司徒平抬头朝来路说道:“前辈,不知需要弟子做何事?还请明示。”
他的声音在地道中回荡,久久不散。地道之中,无丝毫回应。
此时,感受到越来越近元磁精英的五锴针变得暴躁起来,微司徒平弱道行如江河绝提,一泄如注。五锴针在司徒平周身奇经八脉四处游走。他感到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司徒平蹲在地上,紧紧蜷缩,抱成一团,运起微弱修炼,竭力自保。他抬起头,看到元磁精英蓝光中带一点可怖的红光。
看来元磁精英亦感受到五锴针的存在。
司徒平难忍疼痛,运用道行,对地道说道:“前辈,弟子体内五锴针受此元磁精英激荡,难以控制。弟子意图借元磁精英一用,还请行个方便。”
并无一丝回应传来。
司徒平又待片刻。他跪下朝元磁精英磕几个头,说道:“弟子虔敬而来,尚望成全。”
司徒平颤颤巍巍,咬紧牙关,伸手从胸口中拿出多宝道人的丝帕。他将丝帕展开放在眼前。看着看着,司徒平蜡黄蜡黄的脸上恢复一点血色,竟变得红彤彤的。
只见丝帕上写道,平儿,你体内同时有金丹和五锴针。金丹凝聚道行,蕴藏宝相夫人三百年元气,实是修真路上极大助力。有五锴针在,经脉不畅,修为难以提升。
司徒平想到猎狐之战立下大功、身中金丹的甘莹莹。他心中暗道,她平地飞升,以后修为,必当不弱于司天台诸多同窗。
司徒平强忍疼痛,继续研读丝帕,轻声道:“而且,第二金丹与五锴针同时出现,乃是修真大忌。两者相互耦合,愈到后来,必将以身体为战场,彼此争胜。利用元磁精英取出五锴针施为之术,比寻常情况,艰险万倍。如若稍一分心,邪念趁虚而入,便是永堕魔道。”
永堕魔道。司徒平环顾四周,于痛苦中思索目前形势。元磁精英深埋地下,周围铜墙铁壁,入口在山巅之上,深处结界中心。想来应是安静之处。不容易分心。堕入魔道的诱惑,并不太多。
可是,万一洞府主人前来,撞见司徒平取出五锴针,那将成何体统?他又犹豫起来。
司徒平转念一想,洞府主人说已在黑暗中等待千年,估计双目失明。他如能亲来此处,何必派遣自己。想必主人对元磁精英有所顾忌。
天时、地利,俱在这边。何不放手一搏。
司徒平看着石柱上的幽幽蓝光,继续研读多宝道人丝帕道:“这乃是因为元磁精英修真至宝,发动之时,难免不波及灵敏的金丹。若金丹失稳,凝聚在其中的热力释放出来,必将烈火焚身而亡。”
司徒平不觉感到浑身燥热。他继续研读丝帕上的文字:“故而,采用元磁精英吸出五锴针前,必得卸去全身上下衣物。”
司徒平将丝帕放在旁边,一件一件脱下衣服。随着身上衣服逐渐变少,五锴针的动作变得缓和。想必感受到元磁精英,亦是有所顾忌。
司徒平在金碧辉煌的光芒下,看到自己精瘦的手臂,想起梦中人说的话,“你真的好瘦”。
手臂上面细细的绒毛正充分发育,青色的血管躲在黄色的皮肤之下。手腕上凸出一块小的圆形骨头。手掌之中,纹路勾连。
趁着五锴针消停片刻,司徒平双手划过锁骨投下的阴影,往下越过条条肋骨,顺着平坦的小腹,脱下最后几件中衣和内衣。
宝相夫人兵解之前留下的阴阳双修概览,在胸口忽隐忽现。
司徒平低下头去,看到自己精赤条条的身体,一览无余。他看到修长的大腿,看到蓬蓬勃勃的毛发。
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
幸亏此地如此偏远,幸亏花思邪迟迟未来,幸亏金乌嚎叫、雪奴逃窜,幸亏洞府主人双目失明…否则,司徒平想象不出如何才能迈出第一步。
他镇定心神,拿过丝帕,继续读道:“五锴针乃是从六乙心法中衍生而来,五行之道,相生相克,阴阳相袭。它在体内悠游于百会穴、肩井穴、风门穴、八髎穴、膻中穴、神阙穴、气海穴、关元穴。据守此八大穴道。”
司徒平肩头隐隐有血渗出。他继续读道:“待你寻到元磁精英后,首先倒乾为坤,左右互易,迁移穴道。惟其如此,方能惑乱五锴针,让其避无可避。”
司徒平端坐丝帕旁,看到文字旁边绘制的那一副图。此乃穴道迁移之法。他神仪内莹,宝相外宣,道行周行全身,乾坤挪移,如法施为。随着穴道迁移,司徒平周身奇经八脉如麻花一般,脸憋得紫涨。
功效却是立竿见影,五锴针带来的痛苦稍减。
他凑到丝帕上继续读道:“迁移穴道后,便应当以上下左右前后六声金银、金铁、银铁相击之声,激活元磁精英,方能诱导五锴针。”
元磁精英旁边,最不缺少的便是这些金属。司徒平伸手拿起金银相碰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元磁精英的缘故,其相撞声音之洪亮,远超司徒平预料。金铁、银铁之相撞,亦复如是。
这六声撞击,震得司徒平鼓膜生疼。头昏脑涨之际,他几乎幻听到沉重地下发出别的声音,回应这撞击。
每撞击一下,元磁精英发出的光芒便多一种颜色。六声过后,元磁精英放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宛如彩虹。
司徒平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他勉强睁开眼睛,继续按照多宝道人的交代行事:他念起丝帕上的咒语,运行道行,食指剑气朝元磁精英聚拢而去,将七色光芒汇合成一道亮丽的白光。
白光闪现,一阵气波自元磁精英冲击出来,司徒平被撞击到四周的金银上,躺了下去,远离丝帕。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此时的司徒平,已经远离多宝道人锦囊中的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