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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思邪御剑飞行,一行人首先来到大江大河出山口前最后一个壮阔的汇流之处。两人分头行动,逆支流而上,各走了一段路。他们分别施展道行,跃入初春微寒的河水中。两人直达河床,感悟体验水中流速,寻觅攫取最有代表性的沙石。
片刻之后,两人都湿漉漉的,汇集在一起。司徒平施展所推演之术,刺破手指,将鲜血混入冰雪融水之中。而后,他用这冰雪融水浸泡萃取拿到的样品。他们凝心屏气,仔细检视金属含量。
令人欣喜的是,浸泡左边支流沙石的水变成红色,而右边则变成蓝色。如两人所料。河流指明的方向,是右边支流。
两人逆流而上。弯弯曲曲的河流在群山之间见缝插针,汇聚勾连,连续不断。它们时而宽广平坦,波澜不惊;时而狭窄陡峭,水流湍急。河床之中积累的沙石或大或小,形状或扁或圆,都被他们抓取在手中。
河流依次为花思邪和司徒平指路,两人势如破竹。
为明晰沙石中金属含量,司徒平的十个手指都贡献出鲜血。这些细小的伤口,又被寒冷的春水浸泡,竟有扩张之势,逐渐变得难以痊愈。司徒平简单包扎几下,全神贯注于搜寻之路,无暇顾及。
此刻的司徒平心中充满希望的力量。想必当年罗知恩纵横四海,追寻黄花地丁籽之时,怀着和此刻的司徒平同样的想法和信念。
司徒平莫名感到,找到元磁精英,翻过五锴针这个坎,以后的修真之路像这河床一样,绵绵不断一直向远处延伸。
两人探本寻源。十天之后,他们顺利勘探完其中一条离开祁连山的河流。寻找到最后,每一条山谷支流中的沙石,都会让浸泡它们的水变成深蓝色。这些沙石彼此之间的差别,逐渐难以分辨。
花思邪展开千里祁连图,在上面画下一个圈。他指着圈儿说道:“元磁精英,一定不会跑出这个圈里。接下来,便应当换个思路,逐个山头去拜会啦。”
司徒平凑上前去。他经历诸多波折,变得更加谨慎。他细细打量千里祁连图上的座座山峰,条条大河。勘察过的河流,加上支流,流经之处,不过占祁连山六分之一。
求之于山,问之于水。
司徒平感到手上伤口刺痛,他一边包扎,看着花思邪画下的圈,说道:“花兄,还是再问一条别的河流罢,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花思邪沉思片刻,点头说道:“也好。”他无意中抬头,只见司徒平脸色苍白,嘴唇干瘪,显示出元气不足之征兆。
花思邪上前一步,握住司徒平的胳膊,颇为关怀地说道:“不过你的…,还好吧?”
司徒平摆摆手,说道:“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花思邪打量司徒平两眼,面色颇为凝重。他伸个懒腰,索性坐在河岸边,说道:“急行军这十几天,真是腰酸背痛,不如在此处修养生息几天。反正不急在一时,谅这元磁精英也跑不了。”
司徒平见状,坐在他旁边,含笑说道:“不必杞人忧天,我好歹也有道行在身的。花兄,莫要把人瞧扁了。”
一边说着,司徒平哈哈笑起来。
花思邪见状,摸着头说道:“那…就好。”
他驾起剑光,御风飞行。两人再度降临大河离开祁连山出口。他们逆流而上,重新梳理一遍。
司徒平隐隐感到体内的五锴针蠢蠢欲动。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两条大江大河,讲述的是同一个元磁精英的故事。它们不约而同,将司徒平和花思邪引领到同一个圈圈之中。
圆圈之中,需要勘察的山峰,不过三十余座。
花思邪张开双臂,伸展千里祁连图,满面笑意地说道:“贤弟,这次总可以l啦?把心放到肚子里。”
诱人的前景展现在眼前。
司徒平嘿嘿而笑。他感到一阵莫名胸闷气短,似乎体内的第二金丹正不停收缩、膨胀,忽冷忽热。而沉寂许久的五锴针运行速度则加快了起来,运行周期缩短。
莫非火石山有什么新的动作?不能再继续耽搁了。司徒平看着千里祁连图,心道。
他抬头扫眼看去,圆圈中的这三十几座山峰颇为相似。它们一样巍峨,一样直插云霄,烟雾缭绕。看不到尽头。
司徒平透过围裹在山腰的、面纱一般的薄雾,竭力朝山顶看去,他的心仿佛随着穿云破雾的金雕飞升而去。
融翱翔之情于群山之巅。
一阵狂风吹过,扬起山腰雪花。只见碎玉一般,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将下来。司徒平眼前逐渐变得朦胧。他转身看去,雪奴和金乌正在雪花中跳跃翻滚。突然之间,花思邪、雪奴和金乌的身影重重叠叠。花思邪转过身去,不言不语。
在下一瞬间,司徒平感到日光猛然震荡了一下。他感到天旋地转,白日之下,天空中闪现星辰。司徒平站立不稳,低头看到脚下裂开一道万丈深渊。他下意识抽脚跳开,深渊随之迅速扩大。
花思邪和雪奴他们却站在深渊另一侧。转眼之间,他们竟然消失不见。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吞没了司徒平。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看到浓黑如墨。他逐渐恢复知觉,感到手腕上奇痒难耐。幽深的黑暗中闪出一点亮光,居然来自手臂。
司徒平看去,只见手臂的青筋之中,隔着暗淡的皮肤一截短短的紫光正发出愈来愈大的光芒。
这一段光芒,正随着血液流动,逐渐进入毛细血管的死路。正是五锴针。
司徒平恍恍惚惚。光芒进进退退,撞击着身体。突然,紫光暴涨,司徒平感到手臂上热乎乎,居然是鲜血喷涌。下一刻,体内的五锴针破壁而出。散发光芒的五锴针离开体内后,更加耀眼。它马上笼罩住司徒平全身,将他裹挟起来。
司徒平随着紫光,弹射出去,离开茫茫祁连雪地。紫光划破夜幕的天空,径直飞奔。司徒平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勉强睁开眼睛。他感到头晕眼花,虚弱无力。
看着脚下飞驰而过的大地、山川与河流,司徒平依稀辨认出五锴针运行的终点。
飞驰电掣。紫光目的果然是火石山天牢。而天牢中,正动荡不休。
陪在金身智叟身边的绿袍老祖,周身围绕绿色火焰。他们神气十足,宝光闪耀,威武不凡,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司徒平尚未搞清楚状况,便被五锴针的光芒带回到金光伏魔梳之中。
绿袍老祖笑着说道:“此等妖物,如何会逃出我的手掌心?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哈哈哈哈哈。”
司徒平五脏六腑翻涌滚动,周身处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他只觉体内燥热难耐,似乎有野火在烧。突然,他感到背上的皮肤逐渐干涸,像亢旱中的大地一般开裂。
司徒平大吼一声,后背裂缝中钻出一个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是一团蓝色肉球。肉球冲击金光伏魔梳数次,俱不得其门而出。其中传来一声娇叱。随着娇叱,钻出一个小人。司徒平回身看去,居然是早已经兵解的宝相夫人。
只见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浑身是血。绿袍老祖狂笑一声,说道:“妖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身边的金身智叟手上剑光闪耀,喝道:“妖孽赶快交出天辛剑,老夫尚能留你一个全尸。”
宝相夫人毫不示弱,怒道:“放你娘的屁!回家问你妈要去!”
金身智叟须发倒竖,怒气冲冲。他和绿袍老祖化出两道光芒,齐齐朝宝相夫人进攻。宝相夫人全身白毛倒竖,拼力迎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她左支右绌,逐渐支持不住。
司徒平在金光伏魔梳角落中,亦感到周身酸痛,四肢无力,呼吸困难。看来是在劫难逃。
想不到蛰伏许久的五锴针,威力如此巨大。
正当生死存亡之际,金光伏魔梳光圈突然闪出一个缺口。一只不知从何处垂下的如椽巨笔迅疾落下。这支笔毫无阻碍,穿过金光伏魔梳密密的梳齿,继续向前,直抵司徒平脚下。
他神思恍惚,来不及思索,本能一般急忙张开双臂抱住毛笔。
而后,司徒平用尽全力沿着毛笔往上爬,金光伏魔梳光芒笼罩中电闪雷鸣。缓慢移动的司徒平好像一只正在抽丝的蜘蛛,风雨飘摇…
巨大的毛笔光滑、明亮,像镜子一般。司徒平钻出金光伏魔梳,继续朝上而去。绿袍老祖和金身智叟合战宝相夫人,难以分心。他们喝骂宝相夫人的呼喝之声逐渐变得渺远,被抛到身后。
司徒平沿着毛笔一直一直向上爬去。在光亮的、像镜子一般的笔杆上,居然映射出神情复杂的灵川长公主。
饱尝富贵的她已经老态龙钟。灵川长公主端坐绮罗丛中,一手拄着龙头杖,另一只手拿着一方绛色丝帕。
司徒平迷迷糊糊地想,该不该将秦渔下落,告知灵川长公主呢?
再往上而去,司徒平看到二表嫂忙忙碌碌的身影。只见她连轴转个不停,转身之时,似乎能看到泪光闪闪…
司徒平沿着毛笔一直爬到云层之上。云上的光景,变得闪亮起来。只见金光万里,风恬日暖。
司徒平举目四顾,松一口气。他试探性地离开毛笔,将脚踏在云层上。孰料到,他的脚刚碰上云层,身边的如椽之笔迅疾缩小。很快便恢复到只有正常毛笔尺寸。
来路竟已隔绝。司徒平急忙伸出手去,可是毛笔还是跌落云层,消失不见。
紧接着,司徒平脚下的云层仿佛夏天的冰山,逐渐消散。司徒平渐无立足之处。他朝下面坠落,坠落下去…他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