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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晋三人乘坐的商船尺寸极大,在微微小浪的江面如履平地,已是深夜,公振国却未入睡,他独身来到甲板之上,望着清冷的江水,偶尔有些许月芒透过云层撒上些许光亮至水面,有些寒意的江风吹来,公振国微微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止不住的叹息。
“刺史大人,因何难眠”
许是过于沉浸思绪当中,弘晋已走至身前,公振国都没发现。
“哦,是你啊。”
弘晋站至公振国身侧,看着满江月色,悠悠开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公振国偏头,眼中浓浓欣喜神色,“好诗啊!没想到弘小子你一介武夫,竟然有如此诗才!”
“弘小子是在想念情人了”
弘晋摇头,有些沉闷道,“想我娘和妹妹了。”
“大人又在思考什么”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公振国背身靠在船舷上,惆怅的开口道,“九州一统,大秦独断后,就变了....”
“何出此言”
公振国丝毫不避讳,一本正经道,“武帝实在昏聩,不配为君主。”
弘晋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公振国的面部,公刺史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这话要是传到太和郡,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弘晋沉默无言,公振国却说,“宣帝灭三国,何等意气风发而后三任君王,每况愈下,竟连守成之人都称不上,外患皆除,内忧却是不断。”
老人拿出腰间悬挂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脸上的醉意越发明显。
“天武郡眦临太和郡,天子眼皮子底下都胆敢为非作歹,更何况其他州郡”
老人越说越兴奋,到最后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说道,“武帝全然不顾,成日里蜷缩在太和皇城享福,却看不到一丁点儿百姓苦楚,何以为君何能为君”
“唉~”
有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葫芦中的酒已饮尽,公振国平日里不喜饮酒,非是不喜,而是担忧喝酒误事,几十年一来第一次如此放肆痛饮,弘晋看着站立皆是有些不稳的公振国,连忙扶回舱内。
“公刺史大人您喝多了,小子记不得您说过的话了。”
公振国头脑昏沉却还是听清了弘晋的话语,他摇头晃脑道,“老夫不怕,哈哈哈,老夫骂的就是他那个昏君!”
今夜弘晋守夜,一人独坐在甲板上,想要修炼却迟迟无法进入状态,纵使儒圣笔加持亦无法静心。
.............不知娘和妹妹那边过的如何。
一片郁郁葱葱的古林,遍眼望去一片片苍天大树,每一幢皆是仿佛要冲破云层一般直通天际。湿热的气候导致空气中的湿气很重,尤为湿润的地上,抬脚轻踏都能留下一鞋底的淤泥。
一个少女坐在湖边,双脚无聊的不断拍打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月儿!”
远处有一女人的呼喊,红月听闻后起身,轻轻一步迈出,转眼出现在十丈远的地界。
女人宠溺的轻抚红月的额头,察觉到她似乎情绪不高,便柔声问道,“又在想你哥了”
少女点头,眼里看向北方,“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重返九州,我想去找哥哥。”
女人原本淡笑的嘴角一僵,轻声道,“等月儿足够强大的时候呀,到时候帮你外公把族中的坏人全部干掉,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外公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好几回我都看到他在呕血,外公他...怎么了。”
疏玉背过身子,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柔声道,“你外公可是一品强者,顶天立地的存在,一只脚都能让世上震一震,又怎么会有事”
“也对,外公修为那么高深,哪有人伤得了他!”
“可是,为什么外公自己不把族中的坏人干掉呢”
疏玉眼里似乎进了沙砾,止不住的落泪,抬手轻擦,柔声道,“月儿你调息准备,你外公今日要带你入祖地祠堂了。”
商船运的是粗盐,运往杨川州,实则这是一搜朝堂商船,为了某些特殊时候掩盖乘船人的身份,为了掩人耳目,商船在宽阔江水中不紧不慢的行驶,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已经从支流汇入主流,江面更加宽广,一眼很难望到对岸,江面上的商船数量亦急剧增加,船夫爬上桅杆拿出望远镜看向四周,确保航向不会受到风向影响而发生碰撞事故。
“大人,前方有一个码头,出了这个码头,下一个就得等到杨川州才能看见了几位大人可以待吾等靠岸,下船用膳,毕竟这水上成日里吃鱼,怕是几位大人早就厌倦了,哈哈哈哈。”
船夫摸了摸头,敦厚朴素的笑道。
弘晋与擎刚因是武夫并未出现晕船的症状,而公振国就没那么好了,昨夜里更是喝了许多酒,此刻头痛难忍,不停的呕吐,宝瓶洲并无江河,因此公振国很少接触水路,虽然商船形式的四平八稳,但少许波浪亦会使船身晃荡,晕船也是正常的。
“公大人,不妨下船歇息片刻吧。”
擎刚搀扶着公振国开口道。
公振国点头,“呕..也好,呕...”
船只停靠在岸边,此处码头足足比湾区码头小了数倍不止,码头位置处于武安州边境附近的一处县城,四周人烟稀少,没有商业价值,停靠的人无非是歇息或者购买一些用的上的物资,如水果,清水亦或是肉材,因此说到武安州的码头,人们通常不计此处,仅会说湾区码头是武安州唯一一处码头。
双腿着地,晃悠不适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公振国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叹道,“给几位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是大人坐咱们的船受罪了。”
船夫连忙摆手,穿上的船员并非朝廷编制,而是寻常的商贩,每月领着月俸,不影响自己跑船做生意,只需在有需要时应召接人就可,此人十分老实,从来不会多问乘船人的身份,本分的接人送人,完成之后便会离去。
“大人可以随处逛逛,小人已经让伙夫去买点新鲜的水果和猪肉,接下来几天不必只吃鱼了,我就在此等候诸位大人大兴而归。”
“劳烦了。”
小镇的经济并不富裕,若不是设立一个小码头,怕是光景更是萧条几分。
弘晋三人买了些酒食,并未耽搁太久就会到了码头。
乘船离去,公振国的状态好了许多,支流相对急促,而主流的江水则平顺的多,因此晕眩感衰减许多。
夜里,几人在舱内闲谈,擎刚突然眉头一皱,听到甲板下方的货舱内有稀稀疏疏的声音,擎刚立刻撑开气机,同时手指指了指下面,弘晋立即站在公振国的身后,戒备的照探四周。
“大哥,什么时候动手,我们都快饿死了”
货仓里潜藏着四个人,皆是体格粗壮的大汉,一人低声开口道。
“稍安勿躁,上面那个老头刚刚买酒食时,我观摩他兜里起码有三锭银子,但是他边上两个,都是我们对付不了的武夫,因此不要动手,静观其变。”
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开口道,接着又安抚几位兄弟,“那个老头是上面叫咱们盯住的,这单成了,有一千两!咱几个再也不用干这买卖了。”
说话间,大门被一脚踹开,露出一颗凶煞的光头脑袋,擎刚面无表情的走到几人面前,几人正想说话皆是被一掌拍晕过去。
擎刚拖着这四人丢在客舱内,对着公振国说道,“公大人,四个人应该是咱们方才靠岸下船时潜入的,都不是武夫,没有气机,威胁不大,您看”
公振国看几人的样式皱了皱眉,又不忍心滥杀无辜,便开口道,“先弄醒。”
“哎哟”.....“哎呀”.....“头好晕....”
“大哥,我看到星星了....”
几人应声倒苦,将才擎刚的拳头很重,几人皆是被锤的云里雾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几位,说说吧,怎么个事”
擎刚环抱双臂,冷眼盯着这四人,四个男人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到众人面前了。
“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携几个兄弟来讨口饭吃,无意冒犯啊~”
“偷渡上我们的船,来讨什么饭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啊。小人一家四兄弟本是北边武安州人口,自幼父母双亡,无奈只能偷渡货船四处辗转混点饭吃,刚刚从安康州偷渡潜来杨川州,又偷渡至此地,误打误撞上了大人的船,如有冒犯,求大人饶命,下个渡口那我和我这三个可怜的兄弟当个屁给放了吧!”
年龄最大的男人泪眼朦胧,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越说越凄惨,公振国微微叹息,这几天没有气机波动,想来说的话不假,估计真是偷船上货物混饭吃的可怜人,一时间微微动容,虽然偷窃是罪过,可若是连生存都是难题的话,这有算的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