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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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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餐厅室,早餐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地诡异而自在。

    殷乘风看了眼左右两边的人,手上刀叉的动作没有停顿,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或许你应该主动请求调去圣徒班。”

    餐叉被戳进柠檬派里,滑软的表层裂开来。殷流放下餐具,“或许你应该担心一下有没有狂·热分子随时准备暗·杀我。”

    坐在长桌主位的人停了进餐动作,抬眼盯着他看。

    “这个时代,杀人与被杀,总是那么不经意,”殷流站起身,拿餐巾轻沾唇角,目光掠过斜对面餐位上的女人,“不是吗?”

    “难道不是你自己固执地不让守卫跟着的吗?”殷乘风不再看他,继续用餐。

    “的确,”他敷衍点头,“那么,日安。”

    他说完就离开了餐厅室,餐盘里的早餐看上去像没动过,除了那块被他戳碎的柠檬派。

    房爱音全程没说话,眉眼温顺,安静又专心地用着自己的早餐。

    她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装作隐形人。

    2

    所有具备候选资格和最有可能得到圣教堂提名的年轻议员候选人,都集中在初池的圣徒班。

    如果他从贵族层转到十年级的圣徒班就读,将会有很多机会改善自己在圣徒们心中的叛逆形象,以便赢得他们未来的支持。当然,如果在那之前他足够好运能活下来的话。

    殷流边踩着楼梯下楼,边抬起手腕,把腕表上的时差调回来,之前一直忘了调。

    大傻斯劫站在主殿堂的石阶下等他,见他拐出来时,把臂弯里挽着的中长黑色学服外套递给他。

    “少主。”

    “不穿。”殷流径直往前走,身上只着黑色长裤和纯白高领恤衫,没打领结,衣扣扣到喉结下方。

    “嘿嘿。”斯劫挽着外套跟上他的脚步,去车库取车。

    但是他被少主赶到副驾去了,手里的车钥匙也被他夺走。

    车子驶出西湾城堡后,先经过了初池,然后绕去了城西北方向的私人射击场。

    “不知道你的枪法精进了没有,”殷流换好了射击套装,蜷起十指,复又松开,“我给自己预估的最低标准是:还能端得稳□□就行。”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戴上射击眼罩,“大傻,你觉得,我能通过大量的训练把自己的枪法练到以前的水平吗?”

    “有点难度,”他自问自答,就位,端枪,“而我也尚不清楚作用在何处。”

    斯劫立在他射击位的不远处,表情刚肃,身板挺直。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一个说,一个听,尽管绝大多数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少主在说什么。

    3

    从射击场出来,上车后。

    “以后你一旦看见我碰枪,就可以不问缘由抢走我的枪,”双手摊在黑色长裤上,十指伸展开,殷流问他,“听见了吗?”

    斯劫忙着发动引擎,好不容易少主把驾驶位让回给他了。

    够差劲,不出意外地差劲——殷流靠着车后座,心想。

    有些东西就该趁早放弃,在明白自己已无能为力之后。

    不管是防身的技术,还是喜爱的艺术。

    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明智。

    车子开往初池,他也换回了出门时穿的那套学校服装。

    本来想给何肆发短信,但考虑他那十足的二货行事风格,殷流觉得自己还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面前比较省事。

    4

    几乎没人料到他会在回城第二天就乖乖来学校上学。何肆也没。

    所以上第二节课前,当何肆跟着几个固化贵族子弟走进他们的弧形课室,看见支着长腿坐在弧形课桌中间位置的人时,惊讶得想扔电脑。

    “这不是真人吧,是一尊蜡像吧?”

    何肆朝他的位置走过去,意图伸手去戳他的脸颊,被挡开。

    “好好珍惜这节课,”他放下支在课桌横杆上的脚,“你应该意识到我是特意申调来的,仅此一次。”

    “还是这么自……”何肆把‘恋’字吞进去,吐出另一个字,“……信。”

    初池贵族层的班级一直采用科目分班制教学制度。跟殷流不同的是,何肆从来没有一个科目能考进一班,所以很少有机会跟他在同一个课室上课。

    “嗨,殷流。”另一位男生过来跟他打招呼。

    何肆刚想给旁边人小声科普两句关于这位同学的简单信息,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旁边人抬头回了一声“嗨”,尔后重垂眸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何肆清了清嗓子,转着钢笔,用他的招牌公子笑打发走面前的男生。

    课室里其他同学都或明或暗地往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初池贵族层里的每个学生几乎都代表着一个上流贵族家庭。

    而在座的二十多位同学之中,殷流和何肆毫无疑问代表着万镜城里最强大之二的两个家族的年轻子弟。

    让何肆觉得新奇的是:以前殷流必定得了解清楚每个前来跟他套近乎的人之后,才会考虑跟不跟人打不打招呼。现在竟然都不用问了,直接就给“嗨”回去了。

    等课室的课前交流声音稍微响了点时,何肆靠过去跟他说:“你变化还是挺大的。”

    殷流轻嗤,没理他。

    从回来至今,短短两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指出他变了没变,哪里变了,哪里又没变——人们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惯常的反应呢?

    “我不在的时候,初池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有,”何肆摇头,“反正我想不起来。”

    “那看来你的学校生活枯燥得不像话。”

    “你很得意吧?”他不在的时候,他连纨绔子弟都当不好。

    殷流笑,“我也不想如此得意的。”

    “噢,有一件事,”何肆停下手里转动的钢笔,“临易出事不久后,他们一家就迁出万镜城了,这你知道吧?”

    “我知道。”

    5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古典文学。

    陈洛亭学得最出色的科目就是古典文学了,所以上一次统考后,她顺利地被分去了古典文学一班。

    昨天问过殷流,她知道他今天会来学校上学。

    而他早在三年级时就通过了全项测试,可以自由选择每个科目的任意班级,教学系统默认为他每个科学都选一班。

    一班古典文学在阶梯式课室,按照他往常的习惯,陈洛亭挑了靠左边通道中间的位置,往里坐,空出靠边的两个位置给他。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分钟,殷流手里拿了本戏剧读本,踩着点走进来——刚刚主要是拐到借阅室找教材去了。

    陈洛亭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急了。因为他从她所在的位置走过去了。

    陈洛亭抱着课本转移阵地,往后移,往他旁边坐。

    6

    以前陈洛亭和丛漾都在通渠上学,十六岁之后,陈洛亭的居民证盖上了第五颗贝壳印,她就成功转到初池了。

    通渠在文明馆的东面,初池在文明馆的西面,陈家在西湾林园带的住宅区。

    没什么特殊情况时,每天下课后,陈洛亭都会在校外等十分钟,等到从文明馆西边赶来的丛漾,然后两人一起回家或一起去玩。

    坐在电车上时,丛漾想:今天也是没什么例外的一天。

    而站在校长室门外的廊道等殷流的陈洛亭却觉得:今天是跟以往每一天都不一样的一天。并且,只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