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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冯昕,只见冯昕已推门向隔壁的病房走去。不知怎的,望着冯昕非常消瘦的背影,秋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好容易等到甜甜的液体输完了,秋水抱着甜甜,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已到中午了,病房里没有人,静静的,冯昕这会儿是出去的,不知去了哪里?秋水向病床上望去,只见病床的枕边上放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她叫甜甜坐在床上,说:“甜甜乖,先坐着,妈妈先看一会儿。”
秋水拿起了日记本,随手掀了几页,忽然,冯昕写的一行漂亮熟悉的字体映入了她的眼帘:1月5日,雪。——一个在水一方的女孩,一个我等了一千年的女孩,一个伴我终生的女孩,这一天,终于让我遇见了。啊啊,天晓得我有多兴奋,一刹那,我感到我的心在狂跳不止,有如奔鹿一般,可是,咳咳,她给我付了汤圆的钱,我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我——
秋水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甜蜜的,忧怨的和凄楚的复杂感觉,她下意识的又往后翻去:
3月14日,阴。啊,我感到现在越来越离不开秋水了,只要一天不去秋水的书店,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奇怪,我怎么这么控制不了自己呢?——10月21日,今天,秋水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又向我介绍了一本新书。啊,你知道当我接到她的电话是什么感觉吗?我几乎兴奋的快要窒息了。她电话里的嗓音是那样的好听,啊,我感到我幸福的几乎要踩在云朵上——
11月8日,睛。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从来没有见到天这么蓝,就好象一块崭新的蓝绸子一样。这也可能是由于爱情的缘故吧,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奇怪,只要一见到秋水,就什么繁恼都忘了,我感到我的生命里到处都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啊,她怕是不知道我喜欢她吧,可我要说,我要对她大声说,说一个字,就一个字,天啊,我——我哪天要对她说呢?
秋水只感到眼睛有些湿润,好象有泪涌出来了,她又掀了几页,往下看去:
5月20日,睛。这些日子真是色彩缤纷。啊,只要是跟秋水在一起,湖水是那么的蓝,公路是那么的美,一天一天的日子都过得象美丽的珍珠那样色泽光艳,灿烂夺目。这是多么舒心可人的日子啊,秋水对我那么体贴,真是呢,我发现这一段,只要一见到我,秋水那双非常漂亮的哞子里立刻就漾满了最动人的神彩,秋水是喜欢我的,秋水真是喜欢我的,当那天晚上秋水第一次到清水桥和我见面时,我就知道她是爱我的,天啊,我发现原来我是这么的幸福,秋水啊,我的好秋水——
一滴、二滴、叭嗒、叭嗒——几滴清泪滴在了冯昕的日记本上。她连忙向日记本上的字擦去,可是,擦过去竟是一团模糊的颜色。她立刻慌乱了起来,要是冯昕看到她看他的——她连忙把日记本放到太阳晒到的一片白光里。可是,那团模糊的,有些不清晰的字迹——
“妈妈,你怎么哭了?”
甜甜直起了身子,两只小手摇晃着,想要给秋水擦眼泪。秋水含泪笑道:“乖,妈妈没有哭,是沙子吹到妈妈的眼睛里来了,甜甜,先坐在这儿玩吧。看,外面的小鸟儿叫的多欢啊。”甜甜果然没有再说话,顺从的向窗外望去。
秋水又拿起了日记本,那圆珠笔的字迹稍微干了一点儿。秋水又往后掀了十来页,正要把那一面湿的地方盖住,看一下还能沾上黑色没有,忽然,几行令她震惊的,恍如猛雷击顶的字跳进了她的视线:
好多天都没有见到秋水了,天,你知道我有多悲伤吗?我原是那样的想见她。整晚整晚,我想她都不能入睡。我想起她温柔的眼睛,就好象多么漂亮的星星。我想起她体贴的话语,心里就象刀割一样。她是那样的爱我,我看得出来。可是,我怎么能断送她的幸福呢?如果没有那天诊断书上的字,如果我和其他人一样健康,我——我又怎么能放弃她啊。我是那么不舍得,那么无奈啊,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我现在还能给她幸福吗?我知道,那天提出分手,秋水会怨我,恨我,她现在悲伤也好,痛苦也好,过了几年,她会忘记的,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天啊,我是那样那样的爱她,只要能看着她幸福,我就心满意足啊。
冯昕,你好傻,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使我幸福吗?当我看到你的日记,我会怎么想?会怎么想?秋水的眼泪又一连串流了下来,“诊断书上的字?”——诊断书上的字?”这几个字来来回回出现在秋水的眼前,对,去,快去问问医生,问一问医生冯昕的病。秋水几乎是什么也没想,就径直朝病房尽头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医生有些同情的说:“冯昕呀,已经没有多少天啦!你是他什么人?”
“已没有多少天啦!”医生的话就象一声惊雷,轰的一声压到了秋水的头上。秋水只感到一阵冰凉,一阵眩晕,接下来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的那天,冯昕会流着泪提出分手,后来冯昕为什么会避而不见她,原来,原来他爱她竟是如此之深,为了让她幸福,他用心是如此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