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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城,军营中,张东篱一掀帐帘,大步走了进去,“哈哈哈哈,阿蛮,我说了你比不过我的!”
身后一个子矮小,身子瘦弱的侍卫单手正正自己的盔甲,嘟囔道:“马上功夫跟我也是彼此彼此嘛!”
霍东篱耳尖,听见了这句嘟囔,大笑的揽过她的肩头,像兄弟好一样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恩,有志气!呵呵,我就说你这家伙心气高,手段狠!果然不错,不错!”
阿蛮看着肩上的手,移了移身子,摸摸鼻子,“总是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奖!”霍东篱大笑着走进去,“方才你那一鞭若是下手再快点,狠点,敌人的项上人头就归你啦!”
“对付敌人自然会更快更狠。”阿蛮毫不服输滑稽的扬起头,那几乎盖住她视线的头盔便又往下滑了滑。
霍东篱露出大白牙,笑得花枝招展,“死鸭子嘴硬。”他利落的倒杯茶,转过头,“噗!”一口茶刚进嘴还没有下喉,就直接给喷了出来。“舅,舅舅。您怎么来啦!”
阿蛮伸长了脖子,看见帐内缓缓的走出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舅舅?莫非这就是朝音的司马大将军,威名远播的张青?!阿蛮有些呆呆的看着那男子,男子书生气很重,更觉得像是从山水画间走出来的仙人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却是从尸体推里走出来威慑四海的大将军!
张青眉眼淡淡扫过阿蛮,再看向霍东篱。声音不冷不热,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你的人?”
霍东篱点点头,阿蛮却有些烧红了脸。
“舅舅,他们不是说您回了长安了么?”
张青看了他一眼,霍东篱下意识的闭嘴,转身让阿蛮先出去。阿蛮转身便退了出去,行至帘子处,她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传闻中的人,谁知那人也正盯着自己看来。阿蛮心下一虚,直直的打帘出去。
看着那人出去了,张青才转回神色,看向霍东篱,略带责备的说道:“怎么什么人都往帐中带。”
霍东篱笑嘻嘻的说道:“她没问题的,我从死亡口子上将她拉回来的。对了,舅舅不是被召回长安了么?李常将军已经出发了呀。”
张青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皇上心太急了,”他叹口气,脸上有种萧索的气息,“我此番回京之前是来考察边境的,我总还是不放心,李常虽经验丰富,武功了得,可是,天道官中有人与我交好,曾说这人无封侯拜将的命数的。”他淡淡的看了霍东篱不悦的神色,“有些事知道你不愿相信,可当年我正是因为一名天道官的话才例外提拔进了羽林军。有些事像是上天算好的,不信也不行。”
霍东篱冷哼一声,“这老将军也着实可怜的紧,此番胜利了有人会拿他的命数说事让他无法进阶官衔,如果输了却倒可以应正那些闲言碎语了!”
张青看了他一眼,也不怒,“你性子太燥了些。我知你对我宁肯归隐也不愿出兵有些怨言。行军打仗,我们谋得不尽是辽源疆土,也不是千秋功名,谋的是用最少的牺牲去取得最大的胜利!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争流血在所难免,可何苦冬日出兵,弄的天怒人怨。”
霍东篱闭闭嘴唇,抬眼看向那人,“东篱并没有埋怨舅舅,每个人的抱负乃至观念是不一样的,就像我,我倒是想出兵,可是皇上却不给我诏命,我有什么法子。”说完无所谓的摊摊手。
张青浅浅的笑道:“你啊,还好后来请命来战场了,若是一直听从皇后的话在那宫中当差,你这小命怕早就丢了几十次了。朝堂不是简单的你打我,我打你,而是你算计我,我权衡你。”看着那人不耐烦的喝着茶,他微微笑着叹息一下,“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啊,就只对战场杀敌感兴趣!”
霍东篱也笑笑,心中却想,不是感兴趣,是觉得无所谓,尔虞我诈,诈来诈去有何意义。
张青站起身来走到沙图那里,瞟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你小子呵,还是这般,对行军布阵不屑一顾,若非你天生的军事敏感度,谁敢跟着你打仗!”
霍东篱无所谓的晃晃脑袋:“打仗讲的就是感觉,速度,要是那样布来布去,敌人都跑了,还打什么!”
那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细细的摆弄着沙图,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声说道:“此次去平安,见着了一个故人。”
霍东篱想了想,突然什么东西串成了一根线直接扯了出来!
香川,呵!难怪说名字这么熟悉!原来,原来真是她!
“是花爻么?”他急急的问道。
张青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奇怪的笑容,他反问道:“你很想见她?”
霍东篱听这话,一愣,沉下脸,“舅舅这话什么意思?”
张青随手扯下几面小旗子,忘我的思索着将兵部署在何地,缓缓他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奇怪,那般十恶不赦的敌人你竟然很想见。”
“十恶不赦?”他根本无法想到他会用这样恶毒的词眼来形容她,他上前一步,“舅舅在说什么,花爻怎会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张青直起身,走到另一边,仍细细的看着,“不是么?我身上的毒不是她下的?乌智同朝音间的千仞崖的暗道不是她告知的?之前朝音的边境布防不是她泄露的?那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她一走,昭伊琛郓即刻发兵攻打,连损三城!不到半年又偷渡千仞崖,若不是机缘巧合一砍柴人说看见骑兵黑夜赶路,整个丹阳殿会成为尸山血海!这样的人还不是十恶不赦?!”
霍东篱紧紧拳头,仍是固执的说道:“薛先生说毒未查清,我们便不能断言是她下的!那些事也只是巧合。”
“是么?”
张青将一旗子插入布防松懈的地方,直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突然诡谲的看着他,霍东篱觉得心突然凉了一凉,“舅舅?”
“那她现在身为乌智王妃,昭伊琛郓对她疼爱有加,这,能告诉我们很多吧。”
“轰!”霍东篱退了退,看着眼前仍是云淡风轻的人,那人眼中含笑,却是嘲弄的笑,他在笑自己!
“这些年她躲在了你认为是她死敌的人的怀中,那什么样的情况能让那二人和好呢?”张青仍是看着他在笑,笑得霍东篱毛骨悚然。
“舅舅……”他伸伸手,想拉住他,他的表情好奇怪。他是在说谁,花爻么?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怨毒,憎恨,夹着幸灾乐祸?!
张青敛敛神色,负手而立,仍是气若兰芷的谦谦君子,“东篱,你把她想得太好了。身逢乱世,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自认为的那样。”张青转身,与那男子擦身而过。
“舅舅,”霍东篱捉住他的手,“舅舅说的可是实话?你就那么恨她?”
他轻轻笑道:“难道我不该恨,”他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此番,我差点取了她的性命。”
霍东篱紧紧拳,“她可有承认?”
“同她我无话可讲。”他扭过头,看了看他,“东篱,是你自己看不破。”张青撇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你就不愿相信她?”
身后传来霍东篱的声音,带着诘问,带着幽幽愤怒。他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紧,他微微躬身,用手扶着胸口。
霍东篱背着他,没见他又发病了,“你就任何缘由都不问一下便对她下杀手?舅舅,当年她是为了不忍伤你才被我一箭射穿胸膛的啊。”
“够了!”张青低吼道,胸口的疼痛越发厉害了些,他一掀帘子大步踏了出去。
帐外有些冷厉的风吹得他头脑清醒了些,他缓了缓,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去,轻轻呼出一口气,望了望北方往南飞的大雁,眼中汹涌的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站在树下的阿蛮见那男子站在帐外好半天也不挪动一分脚步,心中不由得纳闷,怎么?舅甥吵架了?这可稀奇呢!她心中暗自觉得好像很有料的样子,摩拳擦掌准备待会进去好好盘问盘问那家伙。突然那男子眼光扫来,定定的看着她,阿蛮有些尴尬的将自己不安分的手收了回来,远远的朝那男子点点头,那男子又似根本没看他一样,转身就走开了。
“什么嘛!比他还不好伺候!一个个的都是怪人!”阿蛮小心的嘟囔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帐内,阿蛮挑帘走进,却觉得气氛怪怪的,霍东篱仍是保持着那个背向帐帘的姿势站立着,阿蛮觉得心没来由停了半拍,好像这样的他跟平常很不一样。
“少将军,你还好吧。”
霍东篱紧绷的身体如抽干力气般软了下来,他走到沙图那,面色冷峻,浓眉不展。
“怎么了?”阿蛮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呀!这布防……”她摸摸下颌,“唔,将军,这样更谨慎了些呢,”
霍东篱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是张将军布的么?”阿蛮也不等他回答,“真不愧是朝音第一大将!”她忘我的评价,全然忽视了霍东篱越来越冷的眸色。
倏地,一转身,他便要走。
“你上哪儿去?”阿蛮跟在他身后,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怒意。
他径直走到马厩,牵出自己的“踏雪”,骑了上去,一扬鞭,骏马飞驰,烟尘四起。
“喂!”阿蛮急得不行,大声的呼喊,“少将军!少将军!”
军营门口,一青衫男子静静的骑在马上,回头看见身后带起的烟尘,听见那侍卫惊天的吼声,微微皱皱眉。
“吁。”霍东篱牵着马脖子原地踏着步,他冷冷的看着这个仍是岿然不动的男子,面色更寒,“让开。”
张青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仍是稳稳的骑马杵在那里。
“让开!”霍东篱一扬鞭便想要抽打“踏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