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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峰、阿大、三子、小四、小五想拦又不敢拦,这些日子他们瞒着端木阳做了不少事,但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让端木阳有所察觉。
如今端木阳想回京,他们想用老方法留住他,却是怎么也劝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木阳纵马而去。
“怎么办?”
阿大看着远去的马儿,看着那个纵马消失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江姑娘交给他们的任务不过就是把主子留在这里,可他们才留了不到一个月就留不住了。
“马上传书给江姑娘,务必在主子到京之前通知她。”
宴峰知道端木阳不是没有警觉,他只是没料到他们这群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会集体为一个女子而选择隐瞒。
他们能瞒端木这么久已经是因为端木阳对他们莫大的信任,若现在他们强行留他,只会让他加深他内心的不安。
端木阳对江云漪付出了多少心血,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现如今只因永帝一句话,就要他放弃好不容易就将娶进门的娇妻,他哪里能依。
他们跟随端木阳一起来这里虽奉的是皇命,但以端木阳的个性即使有皇命在身,又如何能阻止他思念想思念的人。
“我们还是跟回去吧。”
三子心中是极为烦燥的。他是看过江云漪知道不能与端木阳在一起是什么反应的。
他很难想象如果端木阳知道他辛辛苦苦追了几年,守了几年的人突然间成了他的外甥女,再也不能与他相守会是什么表情。
江云漪平时里根本就看不出对端木阳有多在乎,但她在知道这事之后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令他们这群早已没有感情的暗卫不觉心酸。
知道这事后,他们虽极力地隐瞒端木阳,可每当看到端木阳在想念江云漪时露出那般温软的表情,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不走?”
小四小五回到端木阳身边后,就极少与江云漪接触,但那个女子是他们主子疼在心尖的人。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可它就是发生了。这就是命运,难以掌握的命运。他们还记得那个女子曾经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那现在她是不是还会这么想?
如果主子知道了真相,他是不是还会如现在这般执着,这般不顾一切,这般非江云漪不娶?
他们知道了过程,却永远猜不到结局。因为结局太残忍,残忍得让他们不得不背着主子为江云漪隐瞒。
“走!”
宴峰当先上马,一声令下,就追随着端木阳而去。这近一个月来他们隐瞒端木阳太多事,若是现在不去跟他说个明白,指不定以后端木阳以后有什么事都不会再交待他们去做。
在暗营这些年,他们都明白,端木阳说的话他们若不遵从,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若不是那个女子太让人心疼,若不是他们都怕端木阳太冲动,他们又岂会这样瞒着他!
端木阳在对待任何事上都可以冷静,唯有在对待江云漪时才会失态。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不敢想端木阳知道后会怎么样。
如果让他自己站在端木阳的角度,他知道绝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连他都会这么想,那端木阳的反应一定会更激烈!
一行人策马而行,速度奇快,只为追上那个他们发誓会效忠一生的男子。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通州的边城,离京都近五百里,策马而行少说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到。
端木阳策马行了半日已近黄昏,本想着连夜赶路,却突然想起江云漪不喜欢他策夜而行,不顾身体,便停下马来寻了一处客栈叫了酒菜,打算休息一晚再继续起程。
追过来的宴峰等人本以为会追不上端木阳,却不想他会停下来休息。这样倒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如此他们便能有时间通知江云漪,让她有心理准备。
命人给端木阳备了水,除了宴峰,其它人全数各就各位。端木阳知道他们会跟过来,洗浴过后就自己先进房休息。
进屋之后,他并没有马上整铺休息,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即使成型的小木雕,木雕刻了两个相依相偎的小人儿。
拿出小刀将最后的眉眼重新修饰了一遍,细看的就可以看出这两个小人儿正是端木阳和江云漪二人的缩小版。
江云漪答应他会给他做贴身的衣物,回京的路上他分明有看到他的丫头在询问小小怎么做鞋子。
虽然他一直没看到样品,但他知道那一定是给他做的。不然丫头怎么会问青杏和银杏他的鞋码?
丫头有礼物送他,那当然也要送份特别的礼物给她。这一对小人儿就是他要送给丫头的礼物。
其实他并不会雕刻,可是为了他的丫头能开心,他特地去跟人学了雕刻,然后他就按着他和丫头的模样,雕了这对小人儿。
小刀轻薄雕出他丫头细致好看的眉眼,就好似她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他相信他的丫头是他的,所以那个梦一定是反过来的。
他丫头的新郎当然只能是他端木阳,又怎么可能变成别人!可是他不喜欢那个梦,他的丫头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都只能是他端木阳的。
丫头,这次回京不管怎么样,我必请圣上给我们俩证婚,我实在不想再等了!轻轻地将小人儿放在胸口的位置,端木阳闭眸告诉自己,那个梦一定是他太在乎江云漪所制。
现在他只要把丫头娶回家,那这样的梦就永远只是梦,而且在以后的将来他绝不会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梦。
宴峰给端木阳泡了宁神茶过来,看到他手上的小木雕,眸光微微一闪。想着这个时侯对端木阳和盘托出会不会好一点。
最后他还是决定把江云漪的身世先略过去,这事还是由江云漪来处理比较,他是没办法插手的。
“太后给您和表小姐赐了婚。”
宴峰想了想先把太后赐婚端木阳和裴依蓝的事儿先报给了端木阳。这事儿他刚知道没多久,不算隐瞒。
只是这事儿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敬阳王已经代端木阳接了旨,而且还在雅斋开业当天当着众雅斋的宾客宣布了此事。
这才是棘手的地方。他知道敬阳王是想用此事让端木阳和江云漪的事儿消弥于形,可敬阳王却完全没考虑到当事人的感受。
宴峰刚收到这个消息就皱眉,敬阳王可能还不知道端木阳对江云漪有多执着。在端木阳还不知道江云漪身世的情况接了圣旨,又放出这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现在端木阳不顾一切要回京,这事儿就成为重中之重,因为端木阳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丫头呢,丫头怎么说?”
端木阳握着小人儿的手微微一紧,他的丫头是知道他现在不在京都,一定不会认为这是他的本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端木阳就是怕江云漪会误会。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敬阳王是他的父王,因为就是这个父王在他不在的时侯,竟然敢到雅斋给他最深爱的女子难堪!
他的丫头现在一定恨死了他。若不是夜已深,怕连夜赶回去,丫头会更生气,他真想违备诺言,现在就跑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他这辈子只有她,不会再有别人。
可他终是怕他的丫头生气,他知道他的丫头平时不轻易生气,但一旦生气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难道他做的那个梦是反过来的,丫头的新郎不是他,是因为太后给他赐了婚,而那个人不是他的丫头,而是裴依蓝?
端木阳微微愣住,他很少做那样奇怪的梦。从他决定追他丫头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必是他一生相伴的人儿。
所以他从来就自信丫头必定是他的!即使是有梦,梦里也是他的丫头对他浅笑嫣然,温柔相依的模样。
“江姑娘什么也没说。”
圣旨下来的时侯,江云漪还在护国寺静修,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当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即使说了,他也不可能告诉端木阳。
宴峰垂下眼眸,眸子微闪,他是不是要庆幸他并不知道江云漪的反应,否则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端木阳的话。
只是若江云漪知道端木阳前脚离开,太后后脚就把裴依蓝赐给他,那个原本就为情所伤的女子一定会更痛吧。
想至此处,宴峰越发觉得敬阳王的做法确实太欠考虑。这会子江云漪所面对的一切定然早超出她一个女子所能面对的范畴。
无枝可依,在双重的打击下,她还能不能站起来坚强地面对一切?宴峰蓦然觉得上天对这个小女子真心不公。
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女子即使没了主子的呵护,也不是他这个下属能够想的,即使只是做为下属的一种关心。
“我必须尽快回京。”
端木阳听到此处就不想让自己浪费一个晚上在这里休息。只是听到他的丫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的丫头必定是生气了吧,任谁在那样的情况都是要生气的。若是他的丫头不生气,那生气的人就应该是他!
他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他的丫头怎么可以不生气呢?端木阳是现在是即怕江云漪生气又觉得江云漪如果不生气,那就是不在乎他,不心疼他。
“主子,从这里到京都至少要三天。你要是连夜赶回去,江姑娘一定会很生气的。她若使点小性子怀疑你回去不是为了看她,而是为了表小姐呢?何况你现在即使赶回去,这事也已成定局,还不如明日再赶路。然后可以趁夜间好好想想对策!”
宴峰现在是极力要给江云漪多一点时间知道端木阳已经路上,若是现在任端木阳赶路,江云漪又如何来得及布置。
何况他们也担心端木阳若这样回去身体消耗大,若是一回去就听到江云漪的身世公布于众,到时他如何受得住?
他已经从阿二那里得知,江云漪已经决定入宫。他们现在回去最有可能听到就是永帝对外宣布江云漪的长公主的消息。
到得那个时侯凭他们几人如何劝得住端木阳?所以现在不管怎么说,他得先保证端木阳回去之后至少还有精力去理清这些事。
端木阳被劝住了,他发觉得只要遇上江云漪的事,他以前的那些果决全部都要跟他说再见。
他已经见识过丫头因为他总是这样不顾身体地来回奔波而生大气,这一次又遇上太后赐婚,她指不定心里有多火呢。
丫头什么都没说,会不会是在等着他回去,然后跟他算总帐?端木阳这样想着,就觉得事情真的很不妙。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远在京都的江云漪正接受着永帝一遍又一遍的拷问,犹若凌迟。
永帝在确认那玉佩确实是先皇后的遗物时,虽然很想好好地看看这个他和先皇后唯一的孩子。
可他蓦然就想到了端木阳跟他要的那道圣旨。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的闺女赐给了他的小舅子,他怎么会犯这样错误!
不动声色,却字字如针,永帝将江云漪与端木阳的事儿明儿地摆在了江云漪的面前,
“临渊任性,二十好几了,却怎么也不愿成婚。你是他第一个求娶的女子,朕也很想成全他。可是现在你说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乖乖按太后的旨意娶了裴依蓝为正妃?”
只要江云漪的身份一确认下来,她与端木阳这一世都不会再有可能。永帝却担心端木阳不愿如江云漪这般接受上天的安排。
所以永帝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心安,而能给他心安的正是面前这个很可能是他闺女的小女子。
如果江云漪对端木阳无意,想必她应该不会不同意端木阳娶裴依蓝;可若有意,这个女子必当心如死灰。
“民女谢陛上当初搓合,只是民女福薄,临渊公子身份尊贵,又岂是民女能配得起的人儿。只是陛下所赐,民女岂敢辞之!其它人等若抢,民女又怎敢让之?必当捍卫!”
从始至终永帝即使拿到那块最能证明她身份的玉佩也没有认她为女,所以江云漪也从头至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永帝说什么她只能答什么。
虽然永帝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试探有多拙劣,可江云漪不得不承认永帝一会要让她跟端木阳早日成婚,一会又要她帮忙搓合端木阳和裴依蓝确实很能考验她现在的定力。
因为只有她清楚,若她真是公主她与端木阳的事会造成多大的震动。也只有她知道她对端木阳有多在乎,所以永帝这样的试探不是凌迟更胜凌迟!
可是她却只能分毫情绪不露地告诉永帝,当初的赐婚非她所愿,可圣恩难却,她又怎么敢违抗。
有谁能知此刻的她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她对端木阳没有半点感觉,全部只是永帝赐婚才让她有了念想?
她不能认,一认就是万劫不复!而且这个时侯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她都必须得到永帝的支持,否则这宫闱之中便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舍弃她跟端木阳曾经拥有,不过就是想保住彼此之间还能一锥之地可立。要不然以永帝对敬阳王府的忌惮,会不会利用她来对付敬阳王府还很说。
“你怎么会不配?你是朕的女儿,只有别人配不起你,没有你配不起别人的理。临渊是你的长辈,你们是不可能再一起了,但朕必会为你寻得良配。
云漪,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自从你母后过世之后,朕无时不刻都在找你。可是找了十几年依旧音信全无。
现在朕终于找你了,这一次朕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如慧了。朕亏欠她这么多,现在朕终于找朕与她唯一的女儿了!”
几乎就在江云漪表明心迹的瞬间,永帝的口风也有这一瞬间全改了。这样的改变只能证明他已经承认江云漪是他闺女的事实。
其实早在永帝宣江云漪入宫时,他已经从暗卫那里打探到不少有关江云漪和端木阳的事儿。
知道端木阳视察时虽住在清漪园,但似乎二人间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
江云漪表现他还算满意,至少这个孩子知道进退,知道这个时侯什么才是最适合她的。
他想以端木阳的身份地位,不要说当时江云漪的身份与其不能相配,即使是皇家的公主配给端木阳,都会高兴得疯了,何况江云漪呢。
若是江云漪跟他说她对端木阳丝毫无心,他才要怀疑她话中的真假。如今她大方承认,却只说是因他的赐婚才会钦慕端木阳,这样的答案他自然算比较满意的。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间常事,他不能要求这两个年轻不会相互钦慕,但至少二人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
现在即已经证实江云漪就是他和先皇后的女儿,若他再哆哆相逼又如何对得起那个他至今深爱的女子?
虽然对于江云漪避而不答端木阳与裴依蓝的婚事他有些小小的怀疑,可若江云漪告诉他会一起搓合端木阳和裴依蓝只会更让他怀疑。
现在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认这个女儿,补偿她这十几年来所缺失的荣耀和光华。
他和如慧的孩子就应该是世上最尊贵的!他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对她的宠爱,如今上天怜悯,他终于可以一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江云漪似乎被永帝的话给吓住,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其实她这个时侯只是在想,她要不要顺势叫永帝一声‘父王’?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叫不出口。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她今儿总算体验了一回。这个永帝从开始就在试探她,考验她,谁知道他现在就是在试探,在考验?
适当地做出惶恐的表情,江云漪觉得她的演技真的越来越出色了!不过就不知道永帝会不会上当。
“内侍,即刻拟旨并传召三公,就说朕已经寻到失踪多年的女儿。朕要补偿她,朕要她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快去!”
永帝的心情似乎颇好,忙召内侍要他马上拟旨赐封,但这次并不是普通的赐封,而是赐封公主,所以得有三公为证。
自然的还得对江云漪的身份进行再三确认,以避免皇室血统不正等大问题。不过有永帝这句话,想必三公过来之后也会信三分。
江云漪依旧保持刚才那副不可置信又惶恐的表情,似乎没有听到永帝的话,又似乎因为永帝的话被吓住了。
不过在她偷偷抬起的眼眸里,却带着对永帝的孺慕之情。她相信每一个父亲都喜欢看着自己的孩子对他表现这种神情,尤其是这个孩子是他失而复得寻找多年的爱女。
江云漪虽不喜欢用这样的伎俩,可这寂寂宫闱之中,她若不寻找最有利的靠山,那她要如何在宫中站稳脚跟?又如何去查当年之事?所以有些事就算她不想做,也必须去做。
“怎么,被朕吓坏了么?快起来,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朕的女儿!快过来,莫怕!”
这个时侯的永帝化身为慈父,看着江云漪怯怯望过来带着几分仰慕的眼神,心间软成一团。
这个是他和如慧的孩子啊,他刚才怎么能那么对待她呢。他已经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在找到她的那一刻不是给她温暖,而一句比一句更凌厉的逼问,他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永帝这么想着,人已经起身走到江云漪面前,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水润的眸子有晶莹闪烁,突然就想起了如慧。
他的如慧在她受了极大委屈的时侯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看得他心头发软,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给她!
而现在用这个眼神看他的人是他和如慧的孩子,这样的眼神触动了他心灵深处最真切的柔软。
这样的眼神很像如慧,可又和如慧有些不同。这眼神里除了委屈还有坚毅和不屈,以及找到至亲时的那种喜悦。
她咬着唇,眸光楚楚带着几分不可见的依恋,那种对亲人极致渴望的依恋,令得看着她的永帝越发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