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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溏不知道傅云曦在这里站了多久,倾盆大雨已经让他浑身透湿,参差不齐的栗色刘海被雨水打湿,贴着他的额头,将发梢的水珠成串地淌落在他有点苍白的脸上。
关于这些,苏心溏远远地看不见,何况眼里的雾气早已迷了眼睛,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像雨一样落下来。她只能用力捂着嘴,才能阻止自己哭出声来,但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因为他一句“回家吧”,而被刺痛的感觉,却是怎么都抹不去。
他为她建造了一个家,而她,几乎要抛弃了它……
白嘟嘟和阮绵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瞧见苏心溏忽然冲到床边开始流泪不止,赶紧跟过去劝她。没想到往窗外一看,傅云曦那颀长的身躯,独自站在冰冷的雨夜里,惹眼到她俩都被震住了。
白嘟嘟和阮绵雅互相看了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大抵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傅云曦会做到这个份上了。
“这么大的雨,这样站下去,再健康的身体也禁不起折腾吧?”白嘟嘟看苏心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适时地提醒道。
苏心溏紧闭上窗户,背转身来,将背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好像是在逃避着。傅云曦这样对她,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里的结既未完全解开,傅云曦的言行又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狭隘。这种矛盾的心情反复折磨着她,让她不敢去看窗外的那个身影。她知道,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会忍不住打开门奔向他的怀抱。可是她不想这么没出息……
“糖糖……”阮绵雅的手放在苏心溏的背上,试图抚顺她的心情,最后却是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个时候,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实在的,看到傅云曦这样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堂堂的Sapphire总裁,为了苏心溏这样低声下气地淋着雨,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该给一个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机会了。
苏心溏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拿起手机给傅云曦拨了过去。
傅云曦没有等到苏心溏下楼,或许他也知道她不会这么快下楼来,于是接起电话,在这一头默不作声,听着她讲。
“你不要等我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糖糖……”
“我真的需要时间静一静,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吗?不要逼我……我不希望带着心结跟你走,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对以后也未必是件好事。我求你,不要折磨自己。我现在很乱,我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如果你要我相信你,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而不是让我担心你。你回家去,好不好?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我想通了,自然会回来,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再去想这件事情,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不要再逼我了……”
苏心溏哽咽着,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好久,那一头沉默得只能听见大雨敲击在手机上的声音,甚至连傅云曦的呼吸声都那么微弱。终于他还是沙哑着回答了一句“好”。
苏心溏很快地挂断了电话,不忍再听那些大雨落下的声音。雨水在手机周围的嘈杂,似乎能让她看见傅云曦站在雨里那无助的表情。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透过两片窗帘之间的缝隙,瞧见傅云曦慢慢地转身离开。他的背影走在大雨里,穿过黑夜中银色的雨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落寞的小巷尽头……
一整晚,苏心溏眼前都是这挥之不去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的心,好久都没有这样痛过。也很真切地意识到,她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她甚至觉得,就算傅云曦真的做过了什么,她也做不到决绝地一刀两断。她终究还是在向现实妥协。只是她又不断地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肯相信他?其实想了一夜之后,听着外面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的大雨,苏心溏反而心情宁静了一些,可以想一些事情。她想,她对傅云曦的不信任,或许更多的源于她的自卑。
七年前,她不相信他,以为像他这样的公子哥,不过是想把她当成玩偶一样摆弄玩耍,然后再丢掉。她用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来困住自己,不肯向他接近一步,直到看见他拼尽全力向她奔跑,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张开怀抱。七年后的今天,她不再是那个特立独行、漠视一切的女孩,她经历过别人不曾有的刻骨铭心,比起七年前困厄得只剩下自尊的自己,她有了更多可以失去的东西,所以变得更加胆小,也需要更加的小心翼翼。
阮绵雅说得对,带着愧疚的心情去相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愧疚,她总觉得傅云曦作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都是说得过去的,毕竟是她亏欠在先。虽然不见得她一定要原谅,却给了她相信这些事情的理由。现在的傅云曦,是被她深深伤过的傅云曦,他真的还能纯粹如初吗?
然而当她看见站在雨幕中的那个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说,他还是他,就是他!
“糖糖,别闹了,下楼来吧,我们回家。”
简简单单的十三个字,却像是一片片柔软的干草,捂热了她觉得冰冷的心。不管外面风雨再大,还有一个家在等着她。那个家里,他还在,一直都在。
“我是不是该相信你,傅云曦?”
苏心溏在心里喃喃地问着自己,虽然没有声音给她答案,她却好像仍是听见了什么。那是阁楼外的风,阁楼外的雨,敲击着窗棂,也敲击着她的心,凝聚成一字一句。
回去吧,回到他的怀抱里。
她忽然觉得风雨声让她那么安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像第二天醒来,就会在他怀里。
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在翌日一大早,就将苏心溏从睡梦中拽了出来。等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客厅里去的时候,白嘟嘟和阮绵雅也一齐从各自的卧室里冲了出来。
“易有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傅云曦怎么说也是傅云曦,要是他都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就凭那张脸,不管做了多过份的事情,也是可以商量的嘛。”阮绵雅窃笑着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门。
苏心溏自动过滤了阮绵雅的打趣,只是站在原地,忽然有点局促不安起来。门外的人,会是傅云曦吗?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跟他面对面相处,但是经过了昨晚一夜的思考,她觉得有些事情至少不该听一面之词,更不该被一叶障目。她连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就这样给他判了罪,不是也太武断了吗?
想着,苏心溏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去拉开门,一口气说道:“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解释清楚,你最好……”
苏心溏话还没说完,看清楚了门外站的人,便把打开的话匣子生生地给合上了,只剩下一脸的错愕和尴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