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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中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这是他将家中全部家当卖掉,用所得不多的玄石去孤月城最大的兵器铺子换得。父亲的尸首也只被他用一口薄皮棺材草草安葬。少年心中只想找到那个大夫,在他心口戳两刀!
短刀锋利绝伦,散发着淡淡灵力。少年找到那名大夫的家,跑到后墙,在墙壁上划了两刀。厚厚的青砖墙壁如同豆腐般倒塌,少年似狸猫般敏捷闪入院中。
“啊!”一声惨叫过后,两根手指飞上天空,短刀也落于泥土中。
少年双掌流血,在地上翻滚嚎叫不已。
先日的那名大夫愤愤的用脚使劲踹着这少年,“妈的,兔崽子,敢半夜闯进老子院子里行刺老夫!老夫是炼气高阶,凭你这三脚猫的身手拿一把好一的刀子就想伤我?做梦!”
少年渐渐停止呻吟,用饿狼般的目光盯着大夫,“总有一天,我会用这把刀将你身上的肉一条一条的割下!”
“畜生,找死!”大夫大怒,一个火球劈在少年身上,顿时将他烧的浑身焦黑。少年一声不吭,昏死过去。
……
一阵瓢泼大雨降下,少年悠悠醒转过来。他蹒跚着从地上爬起,雨茫茫,风萧萧,1凄凄惨惨。他走一步,吐一口血。惨白的电光照着他如狼似虎的双眸。
“我要变强!”少年仰天大吼。
光团悄然破裂。北辰愀然不语。这少年可不像极了自己?
一团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光团又飘到北辰面前。
却是另一段记忆:
少年一天天长大,身子一天天粗壮,复仇的火焰却一天未熄。
他走遍孤月城,走遍落月国,寻找名师,意图强大自己。
飞鸿道馆、射日道馆、雨灵道馆,大大的道馆都留下了他上门拜访的足迹。
只是,他每一次满怀热忱的前去,却又一次次失望而归。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者,却都是同样的嘴脸,“想拜师可以。玄石拿来。”
他的诚恳,他的绝望,抵不上旁人递上的闪烁着灼灼光华的玄石。
终于,他绝望了。他变成了一个面色木讷的中年大汉。
大汉又回到了孤月城,学了个打铁的手艺,聊以度日。
只是,每晚,他都会在月光下磨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
夜幕下的磨刀声分外凄厉。
磨完刀,他用双拳击向院中的磨刀石。一拳,两拳,百拳。
他没有功法,没有资质,练不得灵术。只有靠这个笨办法磨砺筋骨,磨砺意志。
磨刀石上留下了他的斑斑血迹。
“天道不公!让恶人猖獗,好人不存!”他仰天高喝,“我好恨!”
……
“天道不公,让恶人猖獗,好人不存。”北辰喃喃念道,连念数遍,越念越疾。
“喂,你没事吧?”男孩拍了拍北辰。北辰摇摇头。
这时,旌旗阵中忽然传来阵阵血雾。一队队金甲兵在大汉的带领下,杀了出来。
“杀!”一个脸色惊慌的老者被金甲兵押着,押到大汉面前。
“老狗,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大汉满面怒容,大喝道。
老眼昏花的老者抬起头,眯着眼看了半天,猛然一惊,磕头如捣蒜,“当年是我不对,未救你父亲,求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我下辈子……”
“老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大汉大喝一声,手中短刀闪电般探出,接着一扭。
“你,啊……”老者一声惊呼,接着口鼻流下血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心口,出现了一个碗大的窟窿,心脏却不翼而飞。
一个苍老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大汉手一挥,苍老的头颅冲天飞起。
“爹,我给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大汉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杀!杀尽天下负心人!”大汉忽然一声暴喝,将老者的心脏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杀杀!”他背后的万千金甲兵一起大吼,气势凌云。
杀!攻下孤月城,杀灭城主!杀!连克飞鸿道馆、射日道馆、雨灵道馆!
杀!杀出落月国,杀向南离洲!
杀杀!杀伐遍五方神洲!
不仁之人,杀!不义之人,杀!不信之人,杀!不礼之人,杀!杀杀杀!
杀的这扭曲的世界还出一片清净!
北辰看到神洲屠戮遍地,只知收玄石的教师、贪财的大夫,奸猾的商贩、尸餐素位的人,躺在血泊中;
北辰看到是非不辨的人、卑怯懦弱的人、昏庸暴力的人、落井下石的人,在血光面前惊叫发抖,惨叫连连。
北辰看到大汉带领万千金甲卫,如野火燎原般烧遍五方神洲各个角落,所过之处,修者无不望风披靡。落月国、玄灵国、金乌国、破浪国、通天国、国国降伏。沉闷的天空被一扫而空,横行的妖孽尽被屠戮。
“杀!”北辰识海内的万千妖魔一起吼道,“杀吧!”
“你怎么样?这是他脑中的幻象,不要被迷惑,那个妖魔就藏身在其中!”男孩发觉了北辰的异常,忙叫道。
“你现在可不能乱,你还得找竹海,找白西宁,然后回通天国救你娘!你神智乱了就遭。”
“我没事。”北辰脸色忽然平静下来,“你得对。”
一阵诡异的龙卷风忽然出现。大汉背后的万千金甲兵被卷入其中,一个不剩。
大汉怒吼一声,盘旋数步飞上天,千百拳朝龙卷风轰去,龙卷风似一张巨口,要将大汉吞下。一时间斗了个不相上下。
“就在这儿!”男孩忽然如箭飞出,飞入龙卷风中,揪出一物,“显形!”
“我本无形,如何显出?”面前却是一堆如同柳絮的物事。柳絮浮于空中,平静的。
“你藏在人们的**中干什么?”北辰问道。
“我来帮助他们消除痛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北辰好似看到柳絮在笑。“正是有了各种各样的**,人们才活得这么痛苦。我帮他们把**吞噬掉,他们就能活得简单快乐了,而我也能获得自己需要的力量,有什么不好?”
“没有了**,没有了动力,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北辰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自以为帮他们解除了痛苦,却不知道人生若没有了目标,才是最大的痛苦!”
“我竟然和一只妖谈论这些。”北辰摇摇头,“不管怎么,诛杀了你,我就能出了这孤月城,继续做我的事情。”
“哼,到底,不过就是杀了我对你有好处,所以你才要杀我。”柳絮勃然大怒,“既然如此,还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人类就是喜欢搞无谓的事!来吧,我们梦魇一族在人的睡梦中可是强大的存在!”
柳絮滴溜溜飞到空中,形态急剧变化。片刻之间变为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手中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这般形态,却和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个大汉一般无二。
只是此时短刀上却弥漫着煞气。煞气如毒蛇般吞吐不定。
“人们的**是我的食物,**中包含的情感也是我力量的来源。”化为大汉的梦魇嘿嘿一笑,“贪婪、恐惧、仇恨,都是我们的力量源泉。就让你们领教领教一下梦魇一族的绝技!”
短刀一舞,勾勒出漫天刀花。刀花妖艳盛开,如同一只只眼睛,又如一张猛兽的血盆大口。
“梦魇术?饕餮之口!”梦魇口中厉喝道,犹如饕餮的巨口朝北辰吞噬而来。
饕餮是上古神兽,传中龙的第五子,最为贪吃,不论见到什么都一口吞下。这招妖术即是汲取了贪婪之人的欲念而化。此刻这招饕餮之口使动开来,北辰似乎被巨口牢牢吸住,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朝着北辰一口吞下。
北辰一拳击出,顿时将饕餮的牙齿打断了数颗。饕餮上颚一张,下颚一扯,嘴巴顿时又大了数分,要将北辰生吞活剥。北辰双掌一分,牢牢扯住了饕餮的双唇。
一个人,一张大嘴,出现了短暂的僵持。梦魇手势一变,饕餮口中忽然吐出滚滚毒雾,朝北辰袭来。
北辰望着面前的森森巨口,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应合感。他身体内沉寂已久的漩涡忽然转动起来,幻化成一只巨兽。北辰感觉体内的巨兽破体而出,一口将面前的饕餮吞了进去。
“你……”梦魇惊骇欲绝,他刀势陡然一转,由极迅捷变为极凝重,极柔和,短刀仿佛一个尚未出闺少女的愁思百结,又有如丈夫出门未归的女子的牵肠挂肚。
极软,极绵。如蜘蛛丝,如毒蛇,如雨丝,如温柔乡。
“梦魇术?天蚕缚!”
温柔的刀意幻化成各种扭曲的形状,向北辰缠绕而来。刀意如抽死剥茧,绵绵不断。
这招天蚕缚,更是厉害,乃是提取人类嫉妒之意的精华,炼制成绵软的丝线,中招者犹如陷身汪洋大海之中,又如被红粉佳人拖入温柔乡,便有通天力气,也难用出。绵丝如春蚕吐线,连绵不断,至死方休。
这缕缕蚕丝中,有猜疑,有算计,有尔虞我诈,有阴谋诡计;又有俗世的羁绊,斩不断的因果,纷纷扰扰的情丝。任你英雄豪杰,也要被陷在这如红尘般纷扰的乱丝之中,剪不断,理还乱。
当年仙魔大战之时,便有不少骁勇之人丧身在梦魇一族的这招天蚕缚下。
漫天蚕丝如细雨般轻轻落下,又如清风般附上北辰的身体,瞬间将他包裹的如同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