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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手里拿着的桃木剑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显然没有想到让自己害怕的厉鬼在刚收的小徒弟面前, 弱得像一只可怜无助的鸡仔。
陆玉手中的打鬼鞭从地上挑起一张灵符, 往那红衣厉鬼的身上一甩, 在江止手里毫无作用的符咒立马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硬生生地把女鬼定在了半空中。
那厉鬼的血泪在眼眶里打转,流都流不下来, 她嘤嘤嘤地哭:“大师, 我再也不敢了, 您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 放了我吧。”
江止也想哭,就算是在没有没落的江家,陆玉这种连咒语都不需要念的道士,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同是有阴阳眼的人, 怎么差距就能这么大呢。就算这是自己的徒弟,他还是忍不住化身成了柠檬精,酸死了。
陆玉把鞭子收起来,从江止的包裹里翻出来没用过的黄符, 朱笔在上面勾勒了几笔,然后贴在了厉鬼的嘴上,就见女鬼的嘴巴兹拉一下冒出白烟, 顿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江柠檬精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还是陆玉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鬼,还怕黄符?”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他是道士,只有女鬼怕道士,他一个做人的为什么也要跟着怕。
而且陆玉可是自己的小徒弟,只有徒弟怕师父,哪有师父怕徒弟的。
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被小徒弟痛打的江止凑到陆玉跟前:“阿玉啊,你老实告诉为师,你之前是不是学过。”
陆玉指了他包袱里那本《江氏捉鬼一百零八式》:“今儿个下午跟着上面学的。”
她对捉鬼没有经验,入门的书就是江止带来的那些,这术法倒是想的比她更管用一些。
江止有一些丧气,然后又很快恢复过来,夸赞自己的家学渊源:“我就说了,真的很管用的,就是我可能没有这个天赋,老是失灵。”
明明是玄门中人个个都抢着要的东西,甚至不惜为此害死他全家,可是无论他努力,画的符多复杂多标准,也只能勉勉强强得产生一点微薄的灵气。
除了能够见鬼之外,他好像是一无是处。
陆玉刚入玄门,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按理来说,天生阴阳眼,应该不至于没有天赋到这种地步。
她直觉其中有些猫腻,把女鬼嘴上的符撕了下来:“你知道他身上是什么情况吗?”
那女鬼瞅着江止,哈喇子就流了下来:“你说他啊,这可是极品的极阴体质,大补的。”
极阴体质的人最招鬼物妖魔惦记,他们大多天生阴阳眼,寿命短,如果运气不好,就会被一些恶道炼成傀儡或者鬼奴。
还有一些,行走在阴阳两界,做了阴差。
就是因为嗅到了这个美味的味道,她才控制不住想吃他的。
江止呵斥说:“你别胡说八道了,极阴体质,怎么可能,我的生辰八字明明就很普通。”
女鬼说:“那肯定是你家里人搞错了,要么是他们骗了你,或者是有高人先前用法器遮掩了你的体质。对了,这位大师进来之后,你身上那股特别好吃的味道就不见了。”
说到法器,陆玉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解下江止先前送给她的玉佩,重新递了回去:“她说的应该是这个。”
江止盯着那枚玉佩,那玉佩是他从小带的玉镯碎了之后,父亲送给他的。
可他爹也没有说过不让他戴着玉佩,片刻也不要离体的话。
他还是不相信女鬼:“要是极阴之体,作为人的话,是没有办法用这些道家法术对吧,但是我明明就经常可以成功,就是灵气稍微弱了那么一点点。”
江止完全不能接受家人一直瞒着自己这么一个大秘密,肯定都是这个想吃了他的女鬼在骗人。
他拿起陆玉手里的灵符,然后气冲冲地往骗子女鬼嘴上一贴。
这次没有发出那种冒烟的响声,符就直接掉了。
女鬼本来很害怕的,结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刚才吓死她了,还以为嘴巴又要被烫了呢,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作为师父,居然这么废柴。
“再来一次!”
黄纸轻飘飘地又掉了下来,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江止的无用。
“再来一次!!”江止要让苍天知道,他江氏传人,绝不认输。
鬼气侵蚀了那张毫无灵力的黄符,让它在空中自燃,变成了一堆黑灰色的粉末。
“哈哈哈!”这次女鬼终于憋不住了,尽情地嘲笑起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小道士来。
女鬼的声音尖锐又刺耳,笑起来和鬼哭狼嚎没有区别。
陆玉随便写了几笔,封了她的嘴,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清静。
江止站在那里,看着嘴巴像是被贴了封条的女鬼,突然扑向了自己的小徒弟,一个大好青年,然后把头埋在了陆玉的单薄的肩膀上。
要不是有温热的眼泪掉到陆玉的肩膀上,她差一点就直接把这个便宜师父扔出去。
江止并不是诚心要占她的便宜,毕竟眼瞎的他现在都没有看出她的身体是个女娃娃。
陆玉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把小道士刺激成这样,她就不问这女鬼了。
陆玉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手抬起来,动作僵硬得拍了拍上半身压得低低的,无声泪流的美青年的背。
系统说她只要苟到那个时间点,失败了接下个任务就可以,反正前两个任务世界给的能量还够用。
就算敌人再强大,陆玉也想要试一试,至少做到自己能做的,她才问心无愧。
“我会努力学习玄门道术的,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就不要再哭了,就算他哭的时候很压抑着很小声,她也听得见的。
江止到底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真的很丢脸,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之后,又弯下腰,一件件地把散落了一地的法器捡起来。
他细致地擦掉上面的灰,重新打包放好。
虽然父母都死了,他还有相依为命的徒弟呢,只要好好教导徒弟,让他知道感恩,江家就还有重振的希望!
就算他江止没有灵力怎么样,他的徒弟可是个天才,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那些冒牌货都按在地上摩擦,让他们向江家的列祖列宗赔礼道歉。
收拾完了,一转头,江止就看到了那个还悬在半空中的女鬼,她披散着头发,两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半截血泪也定在脸上,落不下来,看起来很滑稽,但咋一想,又有点可怕。
江止往小徒弟的身边凑了凑,莫名有几分安心感:“虽然她不能动,可是这么看着也怪渗人的,要不我们把她弄出去吧。”
陆玉在翻书:“不用,我在看怎么超度厉鬼。”
这女鬼身穿红衣,化作了鬼煞,显然是手上沾了人命的。
而且这么大一座荒宅,却没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住进来,很显然,这厉鬼并不像外头几个游魂野鬼那么无害。
既然如此,还是超度了来的好些。
听到陆玉的声音,外头突然一响。
然后几个鬼就穿墙而过,双膝一弯,在陆玉跟前跪下。
那个绿衣裳的年轻姑娘哭着求她:“小姐她只是被人骗了,又被困在此处,从来没有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还请大师饶了我们家小姐吧。”
厉鬼都奈何不了陆玉,更何况是普通鬼。
她们冒着这般大的风险进来,显然对着这红衣厉鬼有非一般的情谊。
陆玉并没有停下翻书的手,但给了绿衣女鬼一个机会:“你说说看吧。”
绿衣女鬼便一边擦眼泪,一边讲了一个和杜十娘类似的故事。无非就是痴心女子薄情郎,只是女主人公从名妓换成了单纯无知的闺阁小姐。
江止起初听着,倒觉得女鬼可怜,可仔细一琢磨,又忙去扯陆玉的袖子。
他改小之后的衣服穿在陆玉身上,虽然长度正合适,但袖管还是肥了些,穿在陆玉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只记得改长短,忘了宽度了。江止心想,等这茬过去了,他得再帮着小徒弟改件更合身的衣裳。
“你别听她的,她说谎了,她家小姐手上绝对沾染过不止一条人命,不然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戾气。”
被陆玉定住的女鬼,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可它也是老虎,不是可爱的小猫咪。
再说了,这女鬼先前还想吃了他呢。
陆玉有一点意外,她本以为江止是个傻白甜,但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蠢。
也对,当时他还惦记着她手里的鞭子,为了堵住女鬼的嘴,还一次次的去贴符,本来也不是真的那么无害。
陆玉合上书,念了个决,那女鬼身上的符便无风自落。
她问红衣厉鬼:“你想不想转世投胎?”
后者懵了一下,然后猛地点点头:“想!”
害人非她所愿,但她犯了过错,就一直被困在此处不得脱身。
陆玉道:“我可以帮你解脱,但在那之前,你需得帮我吓个人。”
那位骄傲的小少爷一脚踢死了陆乞儿,只损失一根鞭子,顶多挨家里两句痛骂,不痛不痒。
就算知道了他踢死了小乞儿,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去责怪他。
这可不是什么和平法制的世界,而是魑魅魍魉横行,人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时代。
在贵人们看来,人有高低贵贱。无父无母的小乞儿命贱的很,挨了踢死了,那是她自己命不好,还脏了小少爷的鞋呢。
小少爷看不起小乞丐,看不起那些丫鬟小厮,反正在他眼里,这些都不能算为人,而是轻贱的货物。
那么对陆玉而言,他的命也是一样轻贱的。
对方拿走了陆乞儿一条命,总得还她一条命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江止:我的小徒弟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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