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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卿取天下
【2·红颜之计】
出发去北疆那日，江溟穿得异常隆重。一身玄色的裘衣，上面绒绒地落了几颗晶莹的雪粒，长发随意地挽起，纤长好看的手上拿了个紫砂暖炉，俊逸的脸上满是慵懒的表情。若不是我知晓他平日的为人，我便当真以为他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了。
他看着一身素衣的我皱眉笑了笑，示意一旁的侍女给我取了一件貂裘，让我换下。我眨了眨眼，退了一步，堪堪地笑：“不必，我穿这身衣服就好。”江溟却眯了眯眼，勾唇道：“莫非你想让本世子亲自替你换？”我咽了咽口水拿过侍女手上的衣服：“世子言重了，我这便去换。”
换下那一身有些繁复的华服，我愣了愣，坐在妆镜前又理了个发髻，然后扫了些胭脂，点了点唇妆，这才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
扭捏着走到江溟面前，他望着我笑得轻快：“本世子的阿卿姑娘，真是甚美。”我似乎隐约知晓了他的用意。
北疆戎狄善战却不善谋略，若是打起仗来，一旦他们松了戒心，那么取胜于他们便不是难事。所以江溟便故意扮作不务正业的模样，而前面几仗江溟带兵打得极好，要让戎狄相信江溟是个无能之人委实是不大可能，所以江溟便找到我，要我与他同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说江溟生来草包自然没人信，但倘若江溟身边多了个女人，那女人把江溟迷得不知南北，那边未必没有人信了。
我想着笑了笑，对江溟挑眉：“好计谋。”江溟勾唇：“我还以为你一早便猜到了，菁乐神女，这次竟也要临阵才看得透我的谋划？”我歪了歪头，拂着披肩上绒绒的貂绒：“我哪里会知道，自己竟配得上世子这‘红颜祸水’的计策。”江溟却一手揽过我，另一只手顺着我额角停在我脸颊上，他的眼睛闪了闪，勾唇低声道：“如何不配。”
马车有些摇晃，车帘偶尔会透出些缝隙，我轻咳一声，想自他怀中出来，他却不放手，理所当然地说：“既是计谋，那边要做得像些，按照计策，我可是该被你迷得不思政事了，便是有些肌肤之亲也是该的。”我抽了抽嘴角，想着现下分明连承平都还没出，实在是没必要如此。但无奈他手臂揽得很紧，我实在挣不脱。
我假意笑了笑：“是，是妾身祸国，世子尽管罚。”江溟忽而一笑，沉着眸子低声道：“阿卿，你所祸的国，如若我是君王，便都能理好。”
自承平到北疆约莫有三日的路程，为了显得厌战，江溟特地让马车一路跟着，慢慢悠悠一路晃到北疆，整整走了五日。因为穿得暖，一路上我总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大多时是靠在江溟怀中睡得不省人事，连吃饭都是被江溟叫醒的。
这日正午，马车外飘起了雪，原本以为天阴得不沉，约莫下半刻便会停了，不想这雪越下越大往前走着，车辙压雪的声音越来越大，江溟一手扶着迷迷瞪瞪的我，一手挑开车帘看了看，幽幽对前面带路的人说：“停下，西行半里有几个山洞，去那里修整，等雪停了再走。”
侍卫答了声是，便吆喝着前面掉头。马车晃了晃，我揉眼醒过来：“到了？”江溟轻笑出声：“醒醒，阿卿，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拉着我下了马车，身子一轻被他从车上抱下来，再轻轻放在地上，脚尖点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响声，清凉的雪花落在我脸上，我清醒了些，歪头看着他，替他抚了抚头上的雪。
江溟勾唇，对侍卫说：“你们先去，我随后便到。”一个将军皱眉道：“殿下，此处已经靠近北疆，殿下独行恐怕……”江溟冷了冷眸子：“郭将军莫非信不过我？别忘了我们的计策，我本该如何，我比你清楚，莫非还要将军教我如何不成？”
那位郭将军抿唇低了低头：“末将多言了，这便带兵士驻扎。”
江溟没有多言，兀自脱去自己的外衣，然后替我脱下貂裘，拉起我的手，低声笑道：“跟我来。”我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前面是灰蒙蒙的天，隐约藏着几座灰暗的山。
走了几步，他忽而松开我的手，掐诀点地而起，回头冲我道：“许久没施法了，你约莫该忘了吧？”我愣了愣，而后笑出声：“怎么会，你忘了，我可是菁乐族的人。”
说罢，我掐诀起身向他追过去，他走得极快，但我追起来也并不费力，我得意地勾唇，翻手加速向他追过去，就在快要追上时，他却忽而停下来转身望着我，我一惊，想收法却来不及，便直直地撞进他怀里，大脑一阵空白。
后背传来一股被拥住的力量，耳边回响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头顶传来极轻的笑，他的语气中带着得逞地笑意：“哦，被你追上了。”
我抿唇推开他，脸上有些发烫：“你……你故意的！”江溟挑眉：“哦？你说是故意的，那便是吧。”而后他转身悠然地走开。我无语地看着他，抿唇跟上去。
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我委实想不到能有什么好去处，不过说来奇怪，虽是寒冬，我却觉得越走越温暖起来。江溟指着前面一片雾蒙蒙的地方说：“那个地方，有一处温泉。”
我登时来了兴致，一路走了五日，颠簸得很，没有空泡澡解乏，我的身子骨早就觉得酸痛了。我跟着江溟一路走到温泉旁边，热气朦胧，从天而降的雪全都融在半空。温软的雾气蒙在脸上，一阵舒适。青石的泉边生了一棵两人高的树，宿舍的季节里，这课不知名的树上竟盛开着粉嫩的花。
我眼睛发亮，转头望着江溟兴奋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江溟抿唇悠然地笑，微凉的嗓音蒙了一层然人捉摸不透的幽深：“阿卿，这个天下，将来都会是我的。”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慌乱，仿佛滚烫的石板上滴了一滴冷水，细碎炸裂的声音刺耳又无情。
向来帝王皆志在得天下，只是这又谈何容易。一个天下的分量太重，若要手握天下，争知要放弃原本拥有的多少东西呢。
我从来不想反驳江溟的想法，我只想知道，若得天下者注定要放弃什么，那么江溟，他会选择放弃什么呢？
“阿卿？”江溟歪着头唤我，我回过神，藏起自己的情绪，对他淡淡一笑：“嗯，这个地方真是恍若仙境。”江溟狐疑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勾唇：“是么？”我指着那棵树，歪头说：“那棵树竟生得这般旺盛，现下明明是隆冬，许是因了这温泉罢。”
江溟望着我颔首，而后坏坏地笑：“那么阿卿，你要与我一同进这温泉么？”我倒吸一口气，脸登时红了大半，张了张嘴，故作镇定地说：“一……一起？”我别开脸，“那……世子还是自己去吧。”
说罢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一声轻似梦境的笑缓缓落进耳中：“不与你说笑，你自己去。”我转身看着他：“那你呢？”他又是一笑，俊逸的脸在雾气中有些朦胧，但是依旧是我心中的摄人心魄。他指了指那棵树：“我在那里等你便是。”
他说完点地瞬步而去，而后灵巧地转身稳稳地半躺在树枝上，一只手枕在头下，轻轻阖眸，黑色的衣角垂下来，随着细碎的风微微摇晃。树枝轻轻晃了晃，带动花瓣纷纷落下，顺着缥缈的雾气落进水中，美得不可方物。
我抿了抿唇，脱下一层层的衣物，轻步走进温泉中，温热的水漫过我的身子，瞬时消去了大半的疲累。我在水中潜了潜，便找了块池中凸起的青石，趴在上面打起盹来。
我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江溟，他依旧闭着眸子，微微勾着唇角，仿佛浅浅的睡去，正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我看着他勾起唇角，想着心中无数想要告诉他的话。
我想，江溟，就算此刻你就在我眼前，我为什么还是会想念你呢。
几片花瓣顺着水纹漂到我身边，我伸手托起一片粉嫩，放在手心里轻轻握着，而后任由困意肆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听到一声轻唤：“阿卿。”我睁开眼睛揉了揉眼，却忘了自己还在水中，脚一滑便重心不稳倒了下去，来不及喊一声，便没入水中。大脑一片混沌之后，忽而发觉手臂一紧，身子被人提出水面，发上的水珠被甩出老远，而后我便湿哒哒地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一时顿住，没有反应过来，却在抬头时望见江溟慌乱地眼神，似是在害怕，又似是在刻意闪躲着什么，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便好奇地多打量了几下，不想他转身将我放在岸上，而后见了鬼一般地轻轻推开我，转身走出老远，背影都有些摇晃。
我正皱眉打算问他怎么了，便突然意识到我全身只穿了一件里衣，瞬时倒吸一口冷气，挥手拿过衣服穿好。
江溟轻咳一声：“我知道原本你不会水，见你睡在水中，便想叫你醒醒，只是不想你竟忘了自己是在水中睡着的。”他转过身看着我，脸颊有些泛红，“冒犯了。”我低了低头，有些不知所措：“无妨……”
回去的路上一路心照不宣地沉默，快到马车上时，江溟忽而停下来看着我，沉声说：“阿卿，不管发生什么，我只要你信我便好，你懂吗？”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