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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万历皇帝一起,跟朝中的文官们斗了三十多年的郑贵妃,终于彻底的认输了,搬去了慈宁宫中。慈宁宫始建于嘉靖十五年,一直是作为前代皇贵妃居所,郑贵妃搬进慈宁宫中居住政治意味很明显。
这在朝中的许多大臣眼中,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和庆贺的事情,要不是这个时候还尚在万历皇帝的丧期以内,泰昌皇帝又刚刚病重昏迷不久,这麽搞不合适的话,有不少大臣肯定当即就要互相约在一起浮一大白了。
不知情的人只道是因为朝中的那些文官老爷们,如杨涟、左光斗、周嘉谟、刘一燝等人的功劳,是他们为了大明江山逼迫的郑贵妃放弃了所有的野心,因为当日京中不少百姓是亲眼看到这些人呼啦啦的一大群闯入郑养性府中,然后不出三日,郑贵妃便去住了慈宁宫。
但是知情的人却并不这麽以为,比如杨涟、左光斗和周嘉谟等当日组团去威逼郑养性入宫劝说郑贵妃的文官们。
在他们看来,这个功劳多半还是要算在那位今年只要13岁的兰陵身上,当时若不是兰陵王突然直接用剑架在郑养性的脖子上,或许那郑养性还不见得会被他们能说动的,会那般痛快的答应于他们合作。
而且,当日朱由楫可是和郑养性一同入宫的......
由此,也让不少官员真正见识到了朱由楫这位少年皇子的果决和不凡。
郑贵妃这里的麻烦是已经解决了,但是在朝中许多人看来,特别是东林党人看来,这还不够,毕竟泰昌皇帝刚刚登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病倒了,显然不能全赖在郑贵妃身上。
比如杨涟和左光斗二人,以为大明江山社稷才是首位的,郑贵妃从万历年间搞风搞雨到现在虽然很可恶,但是作为大明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才是最应该受到谴责和认知到自己错误的,以前是万历,现在是泰昌。
于是直接就写了奏疏送进宫去,给泰昌皇帝,作为大明天子,身系大明江山社稷、天下万民,岂能胡搞瞎搞。
贼子崔文升,不晓医理,陛下岂宜以宗社圣人托重之身,妄为尝试?若其知医,则医家于有余者泄之,不足者补植,陛下哀毁之余,一日万几,于法正宜清补,而文升反投相伐之剂。
然则流言藉藉,所谓兴居之无节,侍御之蛊惑,必文升借口以盖其误药之间,冀掩外廷攻击也。
如文升者,既益圣躬之疾,又损圣明之名,文升之肉,其足食乎?臣闻其人调护府邸有年,不闻用药谬误,皇上一用文升,导致若此,有心之误耶?无心之误耶?
有心则齑粉不足偿,无心则一误岂可再误?
皇上奈何置贼臣于肘腋间哉?应请饬下法司严行审问,量罪惩处,以儆贼臣,则宫廷幸甚!宗社幸甚......
奏疏上去之后,泰昌在次日的时候,命人传了旨意出来,命韩爌、刘一燝和南京礼部尚书朱国祚、及现礼部尚书赵秉忠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又遣使去催
叶向高、何宗彦、沈傕、史继偕四人加快速度入京入内阁履职,但是四人一时半会估计到不了,于是又下旨让韩爌和刘一燝二人先行入直,因为他二人也是已经有资格可以如内阁了,而且就在京师。
这旨意一出,顿时引得朝中许多官员和百姓议论,皇帝是不是已经病糊涂,神志不清了,下的这什么圣旨啊?
哪里有同时存在五个礼部尚书的道理?大明朝的礼部尚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更有许多非东林党官员的不满。
因为刘一燝和韩爌很明显的都是东林党人,加上还没有到京城的东林大佬叶向高、和东林党交好的何宗彦,内阁中就几乎等于快变成了东林党的天下了。
虽然叶向高向来对党争不怎么感冒,加上如今的首辅还是方从哲,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方从哲在万历朝干了七年的首辅,而且还是一人独相,就是因为万历信任他,他不会去找郑贵妃麻烦,郑贵妃也信任他。
但是这一点,却并不受泰昌帝的喜欢啊!
最重要的是,方从哲为了捞他儿子在萨尔浒下了一招臭棋,让他的威信大失,现在万历驾崩了,在叶向高、何宗彦、沈傕、史继偕四人已经确定入阁之后,又增加了韩爌和刘一燝两位东林党人入阁,其实就是在为更换首辅做准备。
但是朝中非东林党出身的官员不满归不满,这个时候倒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泰昌帝这麽干的。
不过,泰昌显然也是知道的,更换内阁首辅乃是朝野大事,欲速则不达,不能草率行之,其余几位阁臣都还没有入京还在路上呢,就算是让韩爌和刘一燝二人先行入阁了,也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的,所以做到这里,便不再有什么动作了,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况且,方从哲毕竟也是兢兢业业的在首辅的位置上给大明服务了这麽多年,有些事情暂时还是必须要倚重他的,尤其是如今自己还在病中,不见什么起色的情况下。
又过了两日,泰昌帝突然传锦衣卫宣召杨涟入宫,同时并召阁臣、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和英国公张维贤,及六部尚书入宫,不少觉得杨涟太过激进和冒失的官员,特别是一些东林党人担心杨涟会被泰昌帝当面斥责,给他穿点儿小鞋什么的。
不过,杨涟并未因此而被泰昌责罚,。不过杨连倒是坦然的很,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从容的跟着大家一起进了乾清宫向病床上的泰昌叩见。
但是泰昌却没有找杨涟什么麻烦,只是注目视涟了许久,也没有做什么吩咐,迟疑了半晌,也只是宣谕众人道:“国家事机丛杂,暂劳卿等费心,朕当加意调理,俟有起色,便可视朝。”
也不知是不是杨涟的奏疏起了作用,点醒了泰昌,又或者是他自己想通了不该诏崔文升给自己看病,害的自己肚子拉了三四十次,差点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拉稀拉死的皇帝。
于是随后又下旨意,将崔文升去职,撸掉了崔文升身上的一切职务,先行收押。其次因为群臣反对,加
之郑贵妃本人也已经派人表示了愿意放弃封太后的想法,所以又下旨撤回封郑贵妃为皇太后的谕旨。
本来还有人想要质问一下泰昌两日前下的圣旨是几个意思来着,但是瞧见泰昌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再有泰昌在病中还对他们这些保持了尊重,将国家事务放心的交给他们大家去处理,便也难以再指责皇帝了。
于是,入谒群臣凛慰泰昌数语,然后便各自奉旨退出了乾清宫。
越明日,泰昌皇帝朱常洛又忽然下旨召见身为首辅的方从哲,得到召见的方从哲不敢怠慢于是又火速入得宫去,叩见泰昌。
在循例行礼过后,泰昌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住方从哲,“朕这几日头目眩晕,身体软弱,不能临朝,国家大事都烦先生操劳了。”
“万岁天恩浩荡,老臣敢不竭心尽力报效国家?”方从哲连忙扣首道:“只是圣躬不豫,又身系宗社之重,还须慎服医药。”
泰昌听得方从哲劝谏,只是道:“朕不服药,已近十多日,大约是怕泄之故。”
说完这话有些微喘了两下,然后继续对方从哲交待到,“朝中政事先生可代朕朱批,太子生性懦弱,也望先生扶持,后宫妻妾尚未来得及册封,先生可依旧例与群臣商议拟定名分。”
“至于兰陵王......罢了,他与太子情谊厚笃,兄弟恭睦,如何封赏且待以后再说。”
这两句话泰昌帝说的有些凄凉,再配合上他现在这幅病恹恹的尊荣,无疑已经是有三分交待后事,托孤的嫌疑了,方从哲赶紧安慰着道:万岁春秋正富,不过偶染小疾,原无大碍,望安心调养,千万不要误信流言,作践龙体。”
泰昌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突然问道:“寿宫可曾齐备?”
方从哲感到十分为难,思索了一阵才说:“万岁放心,大行皇帝寿宫早已齐备,过几日便将运往定陵与大行皇后合葬......”
没等他说完,泰昌突然皱眉打断,说:“朕问的是朕之寿宫。”历朝历代,皇帝在基本上在即位之后不久就会开始着手修建自己的帝陵,基本上只要国力和财政允许,在符合风水格局的情况下想怎么搞怎么搞,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来。泰昌这话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却是在病重的情况下问出来的,说实话委实是有些不大吉利,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
方从哲慌忙颤声劝说泰昌道:“太医院御医已禀报,万岁目前不过是体质虚弱而已,本无大碍,只要安心调养即可,哪里会有天崩地裂的事?”
泰昌帝却是颇为厌烦地说:“太医院中,尽是一帮庸医,朕信不过。”
方从哲有些无语,心道倘若太医院的这些御医全都成了庸医的话,想必这大明朝便没有几个合格的医者了。沉默了片刻过后,方从哲硬着头皮又对泰昌说道:“万岁若信不过太医院,臣请传榜天下,广召名医。”
泰昌闻言,眼神立刻闪亮起来,直接干脆的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