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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四人一路说笑,噢不对,是三人一路说笑着终于到了平阳顾家的正门口。
因为陆三默这一路都没露出一丝笑意,反而是一直黑着一张脸。
……因为有狐念洍这一路都在和陆良辰一搭一唱的调侃他,真是好不尽兴。
陆良辰难得正经道:“一会儿有狐妹子就让在下代为叙述吧,我想这顾大小姐知书达理,这顾大人也一定是个明事理的人。待了解实情之后,定不会为难姑娘。无论如何,都有我和三默呢。不必担心。”
有狐念洍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切就托付给陆家哥哥和陆小哥了。”
“嗯嗯嗯,顾家姐姐是个好人,一定会相信美人姐姐的。”
“呵呵,在妹子眼中可有坏人?”
昨天在山上刚遇到自己就对自己全心相托,不知是真单纯还是作的样子。
“不过奴家倒也不怕,人本来就不在我这儿,逼我也没用。” 有狐念洍双手一摊,倒是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嗯,那我们进去吧。”
外头的门卫一见三人回来,还多了一个绝色的美人,忙高兴得迎了上来。
“大侠您们回来了呀,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家大小姐早就等候各位多时了。 ”
“劳顾家小姐久等了。”
“欸?这位姑娘是?” 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位是有狐姑娘,是我们带回来同向顾小姐顾大人说明陈家少主一事的。”
“哦,是这样啊。小的正要和各位说呢,正巧我们家陈少主已经到了,也已经见过了我们家小姐和大人了呢。”
“啊?陈家少主回来了?!”
不是说失踪了吗?
“是啊,今早上才刚刚到。不过我们家顾大人又有事出门去了,还好大小姐和陈少主正在厅里说话呢。说各位不知何时回来,安不安全,想派人去寻你们呢。”
“……” 有狐念洍笑道:“哟,原来人没丢呀。那岂不是白让陆家哥哥和酒酒妹妹白白走了这么一趟。”
偏偏就是不提陆三默。
“这……” 大管家一时慌张,不知如何作答,还是陆良辰替他解了围,“哈哈,有狐妹子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咱先进去吧。走。”
四人由大管家领着候在了正厅门口。
大管家先走了进去,对着一面目端华的少女和一斯文俊秀的青年公子恭敬地一作揖,“大小姐,陈少主。人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顾家大小姐的真身。
这气质就是跟普通小门小户的小姐不同,通身的气派。虽然几人已经看过纸灵术幻成的替身,但是还是小小感叹了下。
螓首蛾眉风髻雾鬓,眉心一点梅形花钿,清眸流盼顾盼生辉,绛唇一点更衬得她香肌玉骨绣履遗香。再看她华袖长裙下不经意露出的皓腕修足,腰若约素,一如平阳城外的弱柳袅袅。
而站在她旁边的,想来就是传说中龙驹凤雏千年难出一人的陈家小公子。
有狐念洍进来后仔细一瞧,却是小小失望了一下。
虽然样貌身形也很是秀气清简,但同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浊世佳公子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虽然样貌不是顶好的,但他周身从容谦和的气场却还是让她啧啧感叹了一番。。
听说从未有人见过这陈少主动怒时的样子,从来都是此番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模样。
只这一照面,有狐念洍心中便有了计较。这陈小少主确实比不得陆家两兄弟五官精致俊朗,但是也是不差的。
只是身子似乎单薄了些,面色稍白气血不足,好在身形倒是挺高。更何况气质这种东西更是藏不住,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跟在一行人最后面的弥酒酒也看到了那个身材清瘦,却背脊直挺的男子。
那青年男子身着一袭暗绿烫纹边印花青色鹤氅,内衬鎏金缎面梨白深衣,一看就知这些都是极好的布料所制,在花纹颜色费尽心思却又不张扬。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用一支上好碧玉雕成的簪子纹丝不乱地束在头上。
即便如弥酒酒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也知道这身衣服很贵。
只是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呢。
弥酒酒用手支着下巴,努力回忆着。
“诸位辛苦了,尙可安好?” 顾有阿不慌不乱的朝几人见了一礼,眼神却特意避过了陆良辰。
“……!” 谁知陆良辰却是郝着个脸,低低惊呼:“顾小姐?”
顾有阿顿觉匪夷。
这人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地红个脸又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不怕惹人闲话吗?
还是她身边的阿鹿先发了难,怒道:“你这人真是讨厌! 前日就……”
“阿鹿!” 顾有阿出言阻止她说下去。
那样丢脸的事怎好在大庭广众说。
“我……我……我实在是……实在是……”又结巴上了。
几人看不懂,只觉这二人之间有猫腻。
还有这陆良辰不是能言善辩得很嘛,没事结巴什么。
想到陆良辰提过,之前不小心得罪过顾家大小姐,想到这儿陆三默眉目微蹙,也暂时忽略了他居然认出顾有阿的事。
倒是有狐念洍“咦”了一声,“不是说陆家哥哥有脸盲症,前几次见面是认不得人的。难道是唬我的?”
陆三默冷着脸替他哥解释:“确实,他能认出姑娘,已是十分难得。”
“哦?那小女甚感荣幸了。” 顾有阿颔首浅笑。
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信或不信。
只见她继续道:“对了,这位便是之前小女托诸位寻找的陈家的少家主。”
“哟,陈少主动作够快的呀?挑的出现的时间也是巧得很啊。” 有狐念洍挑眉,语带深意。
听罢,陈故也未生气。而是满是诚意的冲几人行了一个见面礼,微笑着说:“在下刚刚已经听有阿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这事实在是陈某的过错,未曾思虑周全,还好没出意外。只是劳得各位多走了一趟,实在是抱歉得很。陈某向各位赔礼。”
几人顿时对这陈家少主好感倍增。
身价敌过了小半个承国,却还能如此谦逊有礼,实在是难得啊。
“陈少主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陆良辰早已没了刚刚尴尬的神色,对答自若:“若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认得有狐妹子这一奇女子。”
陆三默心中冷哼,奇在哪里?
“陆家哥哥谬赞了。” 低眉含笑,做出一副温婉的模样。
“哈哈这回轮到我来为二位介绍了,特别是陈少主,想必还未认得我们几人。在下陆良辰,这是胞弟三默。还有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有狐妹子。”
陆三默冲二人点了点头,表示问候过了。
“顾小姐,陈少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有狐念洍掩嘴一笑,“实在是难得的佳人良婿,天作之合啊。” 意外见到脸色不善的陆良辰,再结合他刚刚突然结巴的样子,有狐念洍顿时明了了些什么,笑得愈发灿烂。
顾有阿也由衷感叹道:“姑娘才真真教有阿汗颜。活到今日,才明白何为天人之姿。”
“甚是。” 陈家少主还是温润一笑,赞同了她的话。
“二位过誉了。” 有狐念洍也大方应答。
弥酒酒在后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还有这个小妹妹,是我兄弟二人之前在落霞镇遇到的,叫……” 陆良辰介绍到了藏在最后面的弥酒酒。
“弥姑娘?” 惊讶到有些慌乱的声音,不确定中似乎还带着极难察觉的欣喜。
众人回头,发现刚刚开口的居然是陈家少主。
这群人里最震惊的应该是顾有阿了,她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这样神情不能自控,说话不流畅的陈家少主了。
弥酒酒也很是高兴,说道:“陈故哥哥,许久不见了! 你好像跟从前很不一样呢,长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样子也不太一样了呢。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呢。”
刚刚在陈故一开口的时候弥酒酒就想起了他是谁。虽然声音较之前沉稳且有磁性了许多,但还是相像的,他原本就不是个高声说话的人。
她刚才还有些忐忑,要是陈故哥哥不认识她了,或者记不起了,那该怎么办。
“……弥姑娘倒是没怎么变化,一如既往的…… 好。” 同他记忆中的并无二般。
一如既往的好?
有狐念洍眼尖的瞧见了陈故脸上可疑的不自然,颇有些兴致地抱臂看着他们。
这种墙头草青青的热闹可不是天天都能瞧见的。
“陈故哥哥居然还记得我,真好。”
“自然不敢相忘。”
……
— 我也很喜欢你呀,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那许是她无心之言,他却始终未敢忘记。
记得她明眸善睐笑语盈盈,也记得她执手泪眼婆娑难见。
六年来,他几次路过落霞镇,都会借故延长行程住上一日。
心中想着也许在哪一时哪一处能远远得见一人笑语嫣然,那也很好了。这次更是趁着行程不紧小住了几日。
原以为天地辽阔,只是沧海一聚年少时的偶一相逢。
未曾想落花时节又逢卿。
“你们认识?” 陆良辰奇道。
不只是陆良辰,其余几人也是十分震惊。
“是,陈某与弥姑娘于六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陈故很快又是那个谦谦君子陈家少主了。
弥酒酒也歪着头对陆良辰笑,“是呀是呀,当时陈故哥哥可没有现在那么高,还瘦瘦的。对了,陈故哥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那时的陈故还旧疾缠身,久治难愈,虽然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但是身体却是一日比一日差。
虽然长高长壮了许多,下巴轮廓变深,五官线条也变得更坚毅了些。但似乎还是六年前那个少年,会笑会害羞。
“嗯几乎不再复发了,多亏了弥四哥的药。” 原来你还记得啊。
看着二人的交谈,陆良辰不自觉地偷偷看向顾有阿,而顾有阿却是故意装作没看见陆良辰一直在盯着她。
她眼中闪着些微弱的光,目光在陈故和弥酒酒之间来回安放,“原来弥姑娘和阿故你是旧识相识啊,那真是我的失礼。”
“啊?没有没有,顾姐姐对我们很好的!”
“弥姑娘是不是从落霞镇而来?” 顾有阿问。
弥酒酒点头,“是啊,顾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顾有阿眼中的笑意更盛,“听阿故说起过姑娘。” 说完揶揄地瞥了一眼陈故。
看着这四人的表情神态,站在最边上的有狐念洍低低地噗嗤笑出声来。
这群人真是有意思。
“咳。” 还是有狐念洍先打破了一怪异的气氛,“我说各位这是要站多久呀?奴家的腿可都酸了呢。” 又恢复了初见她时的模样。
陈故笑道:“是我的疏忽。陈某想着若是不出意外,今日晚膳前各位定能回来。所以已经让人在鹿楼备了一桌酒席为各位洗尘,希望各位不嫌弃。”
“还有宴席啊,太好了,正好我们肚子都饿了。”
“嗯嗯,我的肚子都扁了呢。”弥酒酒嘟了嘟嘴。
众人闻言莞尔。
顾有阿接上话:“莫急,各位先沐浴一下解解乏吧,热水也已经备好了。这就让人送去你们的房间。”
“顾姐姐你想得真周到。” 弥酒酒忍不住皱眉,“良辰哥哥和三默哥哥走路走得好快,为了赶上他们的步子,我都出了一身的汗呢。美人姐姐你说是不是。”
“呵呵,确实快。” 有狐念洍极力忍着笑。
“唔?美人姐姐你在笑什么呀?”
陆良辰也是“哈哈哈”大笑,“酒酒妹子晚上可要多吃些,这样才能长高哦。”
“你们原来是在笑我矮啊。你们真是…… 哼。” 弥酒酒别过头佯装生气。
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弥酒酒也还没有长开,小小的个子,有些肉肉的脸,但还好下巴还是尖的。当然,重要的还是本身就是个小美人胚子。
虽然比不上她弥七姐和有狐念洍,但也是少见的清秀灵动了。
“哈哈哈酒酒妹子就饶过我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可没听出什么诚意。
“哼。”
有狐念洍忍俊不禁道:“酒酒妹子莫气,我们快去洗漱吧。姐姐我的肚子也在抗议了。”
“噢对对对,我们快去快去!”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阿鹿带着四人热热闹闹地出了前厅。
见陈故的目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弥酒酒,顾有阿心中自是了然,慢悠悠的坐回了刚刚的位置,看着陈故,眼中带着笑意。
许久陈故才从弥酒酒消失的那个门口回过神来,一转身就看到顾有阿正盯着他看,让他没由来一阵心慌。
“……怎么了?”
“人都走了你还要盯多久啊?”
“有吗?” 此时陈故脸上早已恢复镇定,看不出一丝可疑之处。
“没有吗?” 顾有阿掩嘴笑道,“方才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偷偷看人家,光是这样暗着瞧两眼就脸红?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如此害羞啊。那个面对群芳仍旧不为所动的陈小公子,那个舌战群儒时依然能谈笑风生的陈家少主去哪儿了?”
“……莫要胡言,我没有。” 虽然否认,可是脸上的红晕依旧藏不住。
“噢?那便没有吧。” 顾有阿继续揶揄地笑。
见顾有阿心情不错,陈故问她,“莫说我了,那陆兄与你是怎么一回事啊?”
“……” 一提到陆良辰,顾有阿就明显变了脸色,“什么怎么回事。”
“我瞧你二人似是有些误会的样子。”
“提他作甚,孟浪巧舌一登徒子罢了。” 冷着脸给了陆某人一个非常精辟的总结。
不知道陆良辰听到顾有阿这么评价他,会作何感想。
“哦?” 陈故眉梢眼角含着笑意又带了点探究的意味,顾有阿被他一个略有深意的“哦”字念得心中波澜微动,“我们阿囍何曾如此喜怒而形于色过?”
“陈家少主,收起你的心思。你气不着我。”
“那是自然,我们阿囍可不是那种心胸狭小将何事何人都放在心上的人呢。” 他意有所指。
“……” 顾有阿气结,剜了他一眼。
陈故也低低笑出声来。
陆良辰四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沐浴完毕,他们实在是饿得慌。
与顾有阿和陈故集合之后,一行人便一同前往鹿楼。是坐着顾家的马车去的,车内宽敞,坐下六人绰绰有余,软垫子也垫得很厚,坐着很是舒服。
“我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
第一次坐上马车的弥酒酒对车里面居然这么宽敞好奇极了,扭来扭去的不安分。
“比自己走路不知道省了多少力呢。也不会跟不上陆家哥哥的步子了哦,你说是不是呀酒酒妹子?”有狐念洍挑眉笑道。
“美人姐姐你…… 人家还会长高的嘛!” 弥酒酒将双手插在胸前,故意做出生气的娇憨模样却逗得众人笑成一团。
“再说陈故哥哥之前也没现在那么高嘛,不也长高了!” 撅嘴。
被点到名的陈故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确实。”
坐着最外面的陆良辰点点头,然后装作疑惑,探头问她:“那酒酒妹子这六年来可有长个啊?”
“我,我不跟你们说了!”
众人皆是憋笑。
陈故接话,“酒酒姑娘无须介怀,这样已是很好。”
“唔,还是陈故哥哥好!”
有狐念洍掩嘴笑道:“可不是,还是陈少主懂得怜香惜玉。”
陈故:“……”
顾有阿想要笑但只能拼命掩饰嘴角的笑意,故作淡然。她和陈故的关系似乎不太适合在此刻作出什么表情。
真是忍得好辛苦啊。
此时在外面负责赶车的陈故的随从昙好拉住马缰,在帘子外沉声道:“公子,鹿楼已经到了。”
“嗯。”陈故应了一身,然后便对其余几人说道:“到了,我们下车吧。”
九皋立即架了短梯好方便他们下车。
陆家兄弟二人先行跳下车,然后打算再搀扶着几个姑娘下车来。
顾有阿和有狐念洍倒是规规矩矩的由顾有阿的婢女还有陆良辰搀着下来。可弥酒酒心中惦记着吃的,不等别人搀扶自个儿先蹦了下来。结果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幸好陈故的贴身随从昙好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
陈故一共有六个贴身的护卫。刚刚说的九皋和昙好还有春祚是负责陈故白日里的安全。
另三人分别是姑墨,孟舒和妻虞。
其中六人中只有妻虞一人是为女子。
而春祚是这六人中最小的,才十二岁,个子也还没长全,还是瘦弱的小少年模样。
这六人各有各的本事。有他们六人在身旁保护,怪不得这陈家小公子身怀巨贾大江南北的跑生意却到现在为止还是安然无恙。
见弥酒酒没事,另几人都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说酒酒妹子,初遇你时见你娇羞温柔,娇俏可人…… 怎么现在跟只猴似的?比某人小时候还皮。” 陆良辰故意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我好饿,某人是谁?”
“这……” 陆良辰收到了来自陆三默的眼神警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干笑:“我们赶紧进去吧,不然饭菜就该凉了。”
“好好好,走走走。”
在另外的包厢内室中,六人围着圆桌坐下。
分别是陈故在主座,右边是顾有阿,左边是有狐念洍,再是弥酒酒,陆良辰,陆三默挨着顾有阿。
屋中的下人只留下了阿鹿和昙好,另外两个同为陈故护卫的九皋和春祚都只是候在屋外。
菜还没上齐,弥酒酒就已经等不及了。
可见其他人还没动筷,她也不好先夹第一筷,可又面对这一大桌的好吃的一口不能吃,实在是不好受,所以脖子伸得老长眼冒精光地左摇右晃。好像身上长了虱子似的。
正在和陆良辰交谈甚欢的陈故余光瞥见了弥酒酒一副馋鬼投胎的样子,于是不动声色的掩了笑意站起身来举杯,“此次多谢各位为在下奔忙了这一趟,陈某不胜感激。以是先干为敬,诸位且随意。”
“如闻兄不必在意,微薄之力罢了。”
如闻便是这陈家小公子的字。
“各位先动筷吧,这菜怕是一时也上不齐。” 陈故笑。
弥酒酒一听这话立刻高兴得抓起筷子就要夹菜。
陈故刚坐下,紧接着顾有阿就站了起来,“有阿也给各位陪个不是。都是我一时鲁莽,才害得各位辛苦了这一趟。阿故,你也真是的…… 要迟这么些天也不早早派人送个信给我。若是我早知道你这次将昙好他们都带在了身边,我也不用特地麻烦大家跑这么一趟。”
陈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弥酒酒郁闷地又放下筷子……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嘛,到处走走也挺好的。” 陆良辰哈哈一笑。
“听闻那须弥寨的寨主性格怪异,喜好特殊,武功还十分高强,幸好各位都平安归来,不然有阿定万死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也将手上的那一杯酒喝完了。
“咳咳……”
说到有狐念洍的传闻,陆良辰和陆三默停箸在半空,弥酒酒则是直接呛到,咳个不停。
有狐念洍赶紧帮她拍拍背。
陈故帮她倒了一杯水,“慢些。”
“无事吧?” 顾有阿也关切道。
弥酒酒忙摆手,“这酒好呛。”
“对了,你们可曾遇到那寨主?当真跟传闻中的一般吗?”
此言一出,几人神色各异。
顾有阿不解,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她不过是怕席间无聊,找点话头而已,怎么这几人脸上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可是我刚才的言语有所不妥?”
“没没没,其实是……”
正当陆良辰想破脑袋试图编个故事时,却被有狐念洍先抢了白,“倒也没有,只是他们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我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寨主。” 她说这话时笑得十分狡黠,秀眉微挑,好像丝毫不觉得她是“贼”这件事有多大问题似的。
“……”
陈故和顾有阿皆是愣住,陆良辰却是在担心这顾家小姐的爹可是州牧,万一她回去一喊人就能把这有狐妹子关进官牢。
陆三默倒还是面无表情的夹菜,好像完全没听到他们这边的谈话似的。
“……没想到须弥寨的寨主竟是如谪仙一般的姑娘家。果然世间传闻皆是以讹传讹,不可全信。” 顾有阿的反应可比陆良辰想象中的平淡多了。
“外界那么传,大家就那么听吧。” 有狐念洍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我也不介意。”
“是啊阿囍,你就是忧思过度,有狐姑娘自当不会介意这种无稽之谈。” 陈故也帮着打圆场。
“阿囍!?” 一听到这名字,陆良辰就跟喝了什么大补药似的突然亢奋了起来,“哪个囍?”
“……” 陈故看了看顾有阿的表情答道:“……双喜的囍。” 恕他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顾有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阿故还不知道眼前这人有多不着边际。
“阿囍…… 阿囍……” 陆良辰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突然兴奋道:“你叫阿囍,我叫良辰,你说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很配啊!”
众人刚刚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又活生生被吓了回去。
“……” 有狐念洍:真有种……
“……” 弥酒酒:良辰哥哥你…… 诶呀这个鱼好好吃!
“……” 陆三默:……家门不幸。
“……” 顾有阿:他刚说了什么?!
“……” 昙好:你是不是来找事的?!
“……” 门外的九皋和春祚:你当我们家少主不在啊!
“……” 陈故:我似乎真的还是不在的比较好……
尴尬的场面被阿鹿气愤至极的声音打断,“你这人! 当我们姑爷是死人啊!”
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自家小姐。
“阿鹿。” 陈故出言制止了她,“陆兄不过戏言而已。对了,你刚说我是死人?” 他其实真的比较想当个死人。
“啊,姑爷, ……不是,陈少主,阿鹿错了还不行么……” 说罢,阿鹿斜眼恶狠狠的白了陆良辰一眼:都是你!
可惜始作俑者还沉浸在“我们好般配”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刚刚弥漫在这个屋子里的奇怪氛围。
“对了陆兄,阿囍说你是有事来寻陈某的?”
这句话总算是拉回了陆良辰在顾有阿身上的“色眯眯”的眼神。
“是。在下的确是有要事来找如闻兄。” 陆良辰正色道。
……
这气氛终于是正常了……
“可需我们回避?” 顾有阿问道。
“噢不用不用。”
“呵~ 奴家觉得顾小姐的提议有理,咱姑娘家的还是不要听他们大老爷们说这些比较好。”
……你何时是姑娘家过?
以上为陆三默心声。
有狐念洍起身将还在啃鸡翅的弥酒酒拉了出去。
顾有阿也笑了笑,带阿鹿出了屋子去。
三人刚在楼下晃了一圈,昙好就出来喊了三个姑娘家回去了。
“这么快?” 弥酒酒惊讶之余立马欢喜地跑回自己的位子继续扑向没啃完的鸡翅。
“是啊,我和陆兄要一道去趟南疆和东海,寻些珍奇药材。” 说罢示意昙好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下什么。
“啊?” 弥酒酒惊得手中的鸡翅差点掉落。
“嗯,那酒酒妹子你是打算……”
“我可以继续跟着你们吗?” 她还没找到铃佩的主人呢,怎么可以回去。跟着大家到处走走也许能找到也不一定。
“如闻兄,你的意思呢?”陆良辰问。
“弥姑娘是和陆兄一道儿来的,既然陆兄没有意见,陈某当然也没有问题。”陈故说。
东海南疆……
有狐念洍挑眉,“奴家可否同你们一道去呢?”
“噢?姑娘也想去?”
“是啊,奴家长这般大还从未出过这洛州,实在觉得可惜得很。 ……不知可有不便?”
“噢那倒不是,只是路途遥远,如果姑娘不怕辛苦的话。”
“只要陈少主不介意多奴家我这一个累赘就好。”有狐念洍笑。
“……” 陆三默手一抖,手中的筷子不一小心碰在碗沿口,“叮”的一声十分清脆。
此时顾有阿突然犹豫着看着众人,“阿故,我也想同你们一道去。可以吗?”
“阿囍你也要一同去吗?” 陈故惊讶,“你许久都没出过远门了,怎么……”
“有狐姑娘说得对。我也想出去见见外面的时间,人生只短短数十载,一直困在府中,未免可惜了些。”顾有阿笑道,“多无聊啊。”
她虽是这么说,可是有狐念洍却不是这么认为的。自己未婚夫跟那么多个小姑娘一道儿出远门,是她也会不放心跟着去的。也不看看这南国承国还有邻边的附属小国有多少正当好年华的小姑娘们觊觎着陈家少家主。
“大家一路有个伴,自然最好不过。” 陈故笑了笑,“想来我们这一路定然十分热闹有趣。”
“太好了!” 嘴里还叼着鸡翅的弥酒酒口齿不清的举手欢呼起来,手上的另一只鸡翅差点戳着后面的昙好。
“……当心!” 顾有阿惊呼。
“唔?” 弥酒酒转过头,“小哥哥你有事吗?”
“……” 昙好定了定神,自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如果被外面那几个知道自己居然被一只鸡翅吓了一跳岂不是要被笑话,于是镇定道:“这是消食汤。”
大家都看向他手中的汤盅。
“我家公子让店家为诸位煮了些消食汤。方才在下见酒酒姑娘刚刚吃得太急,所以先为姑娘盛了一盅。姑娘请用。”
有狐念洍嘴上笑说:“陈少主真是贴心呢。”
心里却嗤笑道: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这是专门为某人煮的呢。可是莫不是自己在山上住太久了,竟赶不上这山下的潮流了?这年头的人怎的都这般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一个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讳的挖别人的墙角,还是在“墙角”的未婚夫面前,另一个是在自己的“墙角”面前对另一人关怀备至,妥善贴心,丝毫不担心正主吃味。
果然天下男儿皆薄幸,看来这次必定是一路的好戏啊。
几人聊得正高兴,忽听外面似有争论声。
陈故示意了下昙好,昙好便往门口去。
将门拉开一点刚够跻身出去的距离,出了门后,又将门轻掩上。虽然屋里热闹,但是陆三默还是听见昙好在门口故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紧接着一阵不算和谐的交谈之后,九皋突然被人大力推了进来。撞在门上弄出了好大的声响,吓了几人一跳。幸好九皋武功底子不错,虽然没还手,但是也没输了气势,只是退后了两步。
再配合他的脸,就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稳稳立在了一边。
“怎么回事?” 陈故问道。
除了弥酒酒还在努力的吃以外,陆良辰几人都站了起来,皱着眉看向门口。
本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结果进来的却是一打扮富贵的娇俏小姐。只是面色气急败坏的,似乎来着不善。
“九皋你三番两次拦我不让我进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昙好你!” 这身着蜜合色罗裙的少女正柳眉倒竖粉面生威怒视着二人。
“职责所在,望二姑娘见谅。” 昙好却是不怵,只是面无表情答得不卑不亢。
“哼姐夫,看你教出来的狗! 果然听话得很。”
这姑娘讲话真是不够客气的。
陆家两兄弟和有狐念洍都忍不住皱眉,哪来的姑娘这般骄横。
连吃得正开心的弥酒酒都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放下鸡翅,顺道拿衣袖胡乱抹了抹嘴。
不能怪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脏兮兮的,她以前每次吃完东西都是拿爪子蹭蹭就算完事了的,习惯了嘛。
听到这话,陈故也只是微笑着慢慢站起身来,从宽松的袖口内取出一方洁净巾帕,走到酒酒旁边递到她手里,冲她笑:“莫要用衣袖,这样会弄脏衣裳的。”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昙好几人也是一脸淡然的立在一边,没有一人露出任何的不满。
“哦哦。” 忙接过帕巾,弥酒酒有些没弄清现在的状况,不是应该准备吵架吗?怎么关心起自己来了?
陈故微微笑道:“西辞,我们许久未见了。”
“许久未见,姐夫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啊。”
叫“西辞”的姑娘语带讽刺。
果然是善者不来。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引人遐想。
光这几句对话就够有狐念洍联想出一大段恩怨纠葛的狗血伦理虐恋了。
“也难为顾有阿你居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你不是骄傲得很嘛,竟也能这般忍让,看来对于嫁进陈家,你是势在必得啊。” 顾西辞下巴高昂对着顾有阿轻蔑道。
“注意你的言辞! 莫失了分寸。” 顾有阿眉尖微蹙,语气颇有些严厉。
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里随意与人争执,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若是被传了出去,无论是对她的名声,还是她们父亲的前程都会是影响。
“呵,怎么?被我说中了吗?敢想还不敢承认了?顾有阿! 何必故作清高呢!”
见她出言不逊,阿鹿早就在一边气得面红耳赤了。居然这样诋毁她家小姐,她真是恨不得冲上来揪住她的头发教训她一顿,就算她是二小姐她也管不了了。
“二小姐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们小姐从小忍让与你,从来不与你相争,你做什么总是拼命找我们小姐的茬! 你可知道……”
顾西辞冷笑,“真不愧是顾有阿,连阿鹿你的嘴都□□得这般厉害了。哼,从小忍让嘛?是从小城府极深才让大家都觉得她温良恭顺友爱姐妹吧?”
“这位姑娘还是客气些说话吧,这样于二位面上都不好看。”
陆良辰面上虽然在笑,但是陆三默知道他现在其实不算高兴。
顾西辞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山村野夫?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呵,顾有阿你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才几日未见你的功夫,这又是你的哪个相好的。”
“顾西辞你住嘴!”
“哼,终于忍不住了吗?终于不再躲在人后装好人了吗?”
“西辞,莫要再说下去了。” 即便是陈故,此时的脸色也不算太好,但还是尽量好声跟她说着话。
“顾二小姐,即便是你姐姐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这般咄咄逼人。而你刚刚那些话更不该是从一个大家小姐口中说出来的。更何况你怎知你所认为的便是真的呢?二姑娘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还白白泼了他人一身的脏水。”
说起女人间的嘴皮功夫,那自然是女子最在行。
“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 对有狐念洍,顾西辞也没什么好脸色。
有狐念洍微微笑道:“这吃不到的,总是不好吃的。人总是习惯这样想才能稍得些宽慰,你说是吧顾二小姐。”
“你说什么! 我……咳咳……咳……咳咳……” 顾西辞一时气急竟咳了起来,越咳越猛怎么也止不住。
“黛水,二小姐身体不好,快扶她回去。” 顾有阿皱了皱眉,脸上也没做出丝毫担忧的神色。
“用不着你假好心……咳咳……不就是想赶我走,怕我坏了你俩的好事嘛。我走就是了……咳咳咳……咳咳……” 顾西辞愤然甩袖离去,被称作黛水的小丫头冲几人一行礼也跟了上去。
陈故使了个眼色,昙好得到指示便也跟着二人出门。
看到昙好跟着顾西辞,顾有阿冲陈故感激一笑。
陈故拍了拍她的手背,拉她坐回位置,又冲大家笑道:“让各位受惊了,请继续餐食。”
“这…… 可是奴家方才多嘴害得二小姐病发?” 有狐念洍也回到座位。
“不,姑娘不必多虑,小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她这般也是我的责任。”
“你又何须全怪在自己身上。”陈故安慰她。
何止有狐念洍觉得奇怪,其余几人皆是疑惑不解,怎么突然就跑出一个什么“二小姐”来大闹了一场?这大家小姐的家教不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跑到这个公共之地来喧闹撒泼是何道理。看她姐妹二人的感情似乎不太好,想来是有隔阂很久了。
只有弥酒酒继续嚼着有狐为她夹到碗里的烧肉,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刚刚大家都起身去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只有她一人还在勤勤恳恳地专注对付碗里的菜。这些菜真的比白水煮青菜叶子好吃太多了,为什么阿爹阿娘他们从来不做呢。
有狐念洍掩嘴一笑,“这缘由中,怕是还有极大一部分关于陈小公子吧。” 她可不是什么扭捏之人,今天戏看得太多,不说出来些心中可实在憋屈得慌。
“唔?为什么啊?跟陈故哥哥有什么关系呀?” 吃得正高兴的弥酒酒总是记得搭话。
“并非如姑娘所想。” 陈故摇头否认。
“哦?那是奴家妇人之见了。” 有狐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我看那姐姐似乎脾气不太好呢,是不是肝火太旺啊?我老听我四哥哥这么说我三哥呢。”
“……”
“让各位见笑了,舍妹本性并非如此,只是身体不适才会言行失当,望诸位莫要见怪。”
“这样啊,我听我丘爷爷说,生病的人脾气都不太好呢。等她好了肯定就没事了!” 弥酒酒说。
顾有阿也莞尔点头。
有狐念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听闻顾家这辈的小姐里出了一个天下贵人,未来的国母,莫不就是刚才的那位顾二小姐?”
顾有阿点点头。
这下有狐念洍当真是吃了一惊,自己居然跟未来国母吵了一架,还好她只使了十分之一的力气,不然以后不止她的小命难保,估计得被满门抄斩了吧。
不过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看都不像能母仪天下的人呀。
六人吃完饭回到顾府的时候也已经很有些晚了。
“阿故,你就这么信任那二人?只那么一会儿就决定跟他们一道同行,还要一起去找什么药?”
“你怀疑他们?”
陈故和顾有阿正在她的别苑里对坐着喝茶。
“并非怀疑,只是不明白。你不是那种莽撞之人,怎么会只第一面就决定跟他们一起。”
“阿囍你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好,且不说那兄弟二人。那对于你的弥姑娘,你也有‘分寸’?”
顾有阿故意在“你的”二字上加了重音。
“什么?”
一提到弥酒酒,陈故就忍不住有些慌乱。
“怎么会如此之巧。你的弥姑娘居然会和陆家那俩兄弟遇到,还一起来平阳找你?”
“噢?你不怀疑是山贼出身的有狐姑娘,却怀疑弥姑娘?”
顾有阿凤眼斜睨着他,“看来阿故你也并非是一如既往的公平啊,居然如此偏袒于弥姑娘。”
“何意?”
“虽然有狐姑娘是从山寨里出来的,同她一道出行会有一定风险存在。但是她如此坦诚反倒教我打消了这个疑虑。反而是弥姑娘…… 若如你所言,她和她的家人都住在落霞镇。那她怎么会千里迢迢走了这许多天和陆家兄弟二人一起来平阳寻你呢?难道你还心存侥幸着,想她是特地来寻那个六年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公子的?即便她真是特意来寻你的,那她为什么要来?难道是当年那一面让她对你念念不忘?”
“……” 陈故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囍,你真是……”
真不愧的顾家长女,句句都戳着他的心肝脾肺,一点希望都不留给他。
“你说,我说的可有些道理?她一个姑娘家,也没有有狐姑娘的那些听上去适当的理由需要跟着陆家兄弟来寻你的。”
“‘听上去适当’?看来你对有狐姑娘的理由也没有那么相信。” 陈故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阿囍还是这样。即便是认识已久的人都会存有戒心,更何况是这几个莫名凭空冒出来的人。
“确实有些牵强了。” 顾有阿回答他,“但若是比起弥姑娘,我倒是更愿意相信有狐姑娘。阿故啊阿故,色令智昏这话果然不假,居然连你都不能免俗,难道你当真相信有狐姑娘只是为了多长些见识才要跟你们一道儿上路的?”
“好好,顾姑娘教训得是。” 陈故放下手中的茶盏,忍不住赞道,“这茶当真不错,入口清甜甘爽”
“那比起你上回送来的又如何呢?”
“你呀,就莫要争这高低了。”
方才还状似剑拔弩张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本来大家互相道安之后就该各自回房了,但是由于不放心陆良辰,怕他又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于是陆三默决定先杀过去监督他,在他的屋子里呆到他睡着为止。
他今天的表现真的太危险了,是个男人都会不爽有别的男人调戏自家未婚妻吧。更何况是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他哥平常其实也挺正常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脑袋跟被驴踢过了一样。
陆良辰当然抵死不从,他憋得慌想上茅房怎么办啊。虽然努力反抗了,但最后还是被陆三默的眼神给镇压了,并且趁他在打瞌睡时,将他捆了个结实丢在了床的最里面。
最后陆三默又检查了一遍绳子的牢固性,才放心的回屋去睡觉。
此时原本他们担心的会出现在顾有阿房里的人倒是没办法出现了,却出现了另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
有狐念洍。
“有狐姑娘?” 对于有狐的出现,顾有阿确实未曾料到。
“顾小姐,这么晚来叨扰你实在抱歉。”有狐念洍盈盈一见礼。
“有狐姑娘何必客气,不妨直说。我想姑娘这么晚过来定是有要事与我说的。” 顾有阿示意阿鹿回避,阿鹿轻轻掩了门出去。
“顾小姐爽快,那我也不扭捏了。是这样的,此次出门我同我老爹说的是来寻陈小公子,现在陈公子并未失踪,我本该回去。但是我怕此行路途遥远,如果不会我老爹交代一声,怕是会远远超过我老爹着急的日子。”
“我想大家不介意同姑娘回山寨与令尊交代一下的。” 顾有阿帮她斟了杯茶。
“我就是不想同他当面说……”有狐念洍面有难色的扶额。
“恕有阿不能理解此为何意,那我又该如何才能帮到姑娘呢?”
“其实是这样的。就是我之前听说姑娘精通纸灵之术,所以想请姑娘帮忙给我老爹带个口信。就说我们找不到陈小公子,所以要和陆公子他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让他不用记挂担心我。”
“有阿似乎明白了些,可是这是为何?”
虽然这只是个很小的忙,但是还是问清楚些比较好。
“……我,想要去找个人,但是我老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想请姑娘帮个忙。” 有狐念洍垂了垂如画的眉眼,然后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自当略尽薄力。”
“多谢顾小姐。” 有狐念洍也跟着笑了笑。看来这顾家大小姐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一板一眼嘛,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有狐姑娘不必客气。还请告之家中的位置或是暂借一件关于令尊的物品给我。”
“好。” 有狐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姑娘记得加上‘我和陆良辰相处得非常好,让他没事别惦记了’。”
“……” 顾有阿一愣。这是何意?
“就这样。”
“……好。”
几人花了两天准备了一些路上需要的必须用品,吃的用的,还有玩的。
这几人中最爱吃这些小零嘴的自然是弥酒酒,她这几日在平阳城别的什么都没做就光满大街小巷的的吃名产小吃了。陈故就很细心的嘱咐昙好几人多备了些能长久保存的在后车厢。
还有顾有阿平时习惯用的一些胭脂水粉和离不开的生活用品,有狐念洍感叹道: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生长大的小姐,用的东西都这么周到。
而且后来在一路上,弥酒酒搜罗了满满一后车箱的小玩意儿挤得大伙儿的行李没地方放,都拿到前面挤着大家去了。
陈故特地在上路之前加固了自己的代步工具——马车。不得不再加一句,这可真是豪华马车。
比弥酒酒之前感叹的那辆马车还整整大了一倍。虽然从车外面看着简洁低调,根本看不出里面居然还有位置可以睡人。只需将座位下厚厚的软垫平铺在地上,你就能在车里小憩片刻,不必靠在墙上伤了脖子。而且车上还有茶几茶具碗筷被毯,后来考虑到大家路上会比较无聊,陈故命人又添置了一些小女孩子爱玩的小游戏用品。
走的那天看着昙好和九皋将大包小包装满了马车的所有暗格,大家好奇下粗粗翻了翻,发现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了,简直将几人都给震惊到了。
连一向淡定的有狐念洍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早就听说夜晞陈家家底雄厚,陈家少主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这也太周全,太雄厚了吧…… 怪不得大家都想嫁,她也想嫁了好不好。
陈故笑道:“昙好他们去打点的,有狐姑娘该夸他们才是。”
“哇~ 昙好哥哥你们好厉害啊。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陈故还是微笑。
“……”
昙好几人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待命,心想:酒酒姑娘你还是别乱喊哥哥了,我们很热爱自己的性命的。
弥酒酒还是自顾自开心地绕着马车转研究。
“我们此番走的基本都是官道大路,耗费的时日肯定要比平时来得久。所以这东西一定要备齐了,才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束手无措。” 陈故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那也太多了吧。路上再买不行吗?”
“因为这一路上并不是何时何地都能买到我们需要的物品,所以早些备下以防万一。”
“噢,是这样啊。”
“呜…… 呜呜…… 小姐,你真的不带阿鹿去吗?那以后谁照顾小姐你?” 这一头阿鹿眼睛红红的,扯着顾有阿的衣袖不肯松手。
“阿鹿我也不是小孩子,再说有阿故呢,别担心。”
“小姐…… 可是阿鹿还是不放心……”
“阿鹿姑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们家小姐的。” 陆良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阿鹿愤愤的剜了他一眼,恨道:“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一会儿装作不认识我们家小姐,一会儿又认识的,你以为我们会信吗?你这个伪君子!色胚子!”
被她拉着动不了的顾有阿原本看着阿鹿无奈的笑着,现在听到她的话后嘴角扯出了一个颇有内涵的弧度。
说得太好了,真给你家小姐我解气! 回来就给你涨月钱。
陆良辰百口莫辩。
今天他一早去前厅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他们几个,却一路都是“你是?” “早上好早上好! ……我们认识?”这几句话。
他现在唯一认得就是陆三默和弥酒酒了,经过这许多天相处,他终于记得弥酒酒的脸了。
这让弥酒酒十分感动……
可是在遇到顾有阿的时候他却又准确的叫出了“阿囍”两个字。
把大家都震住了,他刚刚可没认出有狐念洍和阿鹿还有大家丁阿超。
于是阿鹿和顾有阿更加确定他之前一定是在撒谎。
他根本就是个谎话连篇的衣冠禽兽!
“你别说了! 我已经跟春祚他们说好了,他们会好好看着你的! 哼! 你要是敢对我们家小姐有任何不轨,他们会狠狠揍你的! 而且阿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我们家姑爷虽然人好脾气也好,但是不代表你能乱来! 你最好老实一点! 最好离我们家小姐两丈远,最好不要在一个屋子里! 单独更是不可以! 还有还有……”
瞧着眼前指着他鼻子滔滔不绝的这个小姑娘,连陆良辰这种话唠都表示非常头疼。
幸好有狐念洍及时解救了他。
“阿鹿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囍妹子的,也一定会帮你看好陆家哥哥的,放宽心。” 有狐念洍上前拉过阿鹿的手,微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鹿再一次沉溺在有狐念洍温柔的笑容中。这个有狐姑娘真的是太好看了,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附近的城镇村庄有这样的美人。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早些上路吧。”
“小姐,你可要早些回来,这里只剩下阿鹿一个人了。” 阿鹿又忍不住抽泣起来,“阿鹿会想你的……”
“莫伤心。” 顾有阿替她擦拭了泪水,在她耳边低声道:“记得照顾好二小姐,别让她到处乱跑。还有吩咐药房的人多注意她的身体状况,还有饮食起居。”
“是小姐,可是二小姐她都没有来送小姐你!”
“好了,我知道,进去吧。”
“嗯…… 小姐要保重自己啊。”
“嗯。”
大家分别先后上了马车。
在众人挥手作别远远离去时,巷子吹来的风也轻轻带出了门后一片粉色披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