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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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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铁牛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北郊一处占地约有上百亩的院落。

    门口站着的几个守卫见到秦铁牛,立刻躬身行礼,将秦铁牛迎进去。

    院子虽然大,但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很多地方都荒着在,杂草丛生,乱石横堆,一副许久无人修缮的样子。

    在紧邻汴京城的北郊,想买到这么大的院落,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占着这么大地方不好好花一番心思修建,着实是一种奢侈的浪费。要知道,不说汴京城内城,光是外城,都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无数外乡人想在此落户,却不可得。

    近来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

    说在古楚地的南边瘴疠之地,有一户人家因为做生意发了财。

    发财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家中的银两拿出来平铺,能紧密的铺满整整两百亩地。若是一百两一层的堆起来,那能堆到与天上的云一样高。传说是真是假姑且不论、不去细究,但这足以说明,这户人家是顶有钱的了。

    有了钱怎么办?干什么?当然是往中原腹地迁啊。往中原腹地哪个城迁?当然是往汴京城迁啊!

    既然主意已定,于是这户人家花大价钱从家乡官府拿到了一份迁徙的文书。有了这份不知道多费力才弄到手的文书,这户人家才有资格从南边往汴京城迁去。

    怀着对未来美满生活的憧憬,一家人跋山涉水将近一年终于到达了汴京城。

    惊叹于汴京城的繁花似锦,震惊于汴京城的优渥条件。比之他们在南边的家,那简直好了千百倍还不止。他们的家乡,再有钱,所能享受的到顶的日子,却比汴京城的普通人家都不如。

    他们不得不叹服享有天下之心美誉的汴京城。

    可是紧接着一个重要的问题来了。他们在哪安家。他们本以为,反正银子多,肯花钱到哪买不到宅子?

    但是,他们前前后后找了一个月,在内城都没找到一处合意的地方。因为内城里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穷人有是有,但这些穷人虽然穷,但没钱有骨气啊,让他们卖祖宅,想都别想。

    所以找来找去,最终他们在距离汴京城十里外的西郊买了处宅子。

    正是,谋划多年京城居,谁料京城无处居。煞费苦心难寻地,还得离城十里路。

    秦铁牛这是第二次到此,还是不禁想感叹一番老二暴殄天物。不过现在他没心思想这个,径直来到正厅。

    厅中有个约摸三十出头,穿着破旧儒生青衫的男子正在喝茶。

    男子看见秦铁牛,立刻放下茶盏走上前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事吩咐我一声,我去找你就是...”

    秦铁牛摆摆手打断他,道:“老二,现在有件棘手的事,得你帮着想想办法。”

    “大哥先坐。”男子让管家上茶,见秦铁牛脸色不好,心下疑惑。

    这男子是秦铁牛拜把十兄弟里排行

    老二的邓策,在十兄弟里读书最多智谋最高,于去年的乡试中考中了举人。因为没有门路,因此一直没得到补缺的机会,所以至今赋闲在家。

    这个宅子便是他的祖宅,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因病相继离世。他以幼年之身,又无叔伯帮扶,却神奇的将这片宅子保住没被他人夺去。

    这么多年凭着收地租,勉强算是个小地主。

    但因为不做生意又无官身,所以日子一只过得紧巴巴的。若非去年终于在第四次科考上中了举,今年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幸好去年乡试中举,虽然依尚未任命官职,但身份不一样了。常有富商乡绅来巴结接济,所以这一年来,日子倒是过得很安逸,比之过去,好太多了。

    因为自小喜爱读书,读书多加上脑子天生转的比较快,所以,年少时与秦铁牛一干人在一起玩时,无论好事坏事,出谋划策都是他邓策来做。

    当年,这邓策与秦铁牛等人拜把子时,尚且还只是个童生而已。

    因此,时至今日,虽然最擅与人打交道八面玲珑的老大秦铁牛攀了高枝,但有了难解的事,兄弟们还是愿意找老二邓策商议商议。哪怕最后没采纳邓策的意见,让邓策帮忙分析分析心里也会更有底一些。

    邓策邓举人现在从身份上来讲,是比生意人秦铁牛要高很多的。但邓策还是书生意气,恪守二弟的规矩,称秦铁牛为大哥,亲自给秦铁牛倒茶。

    秦铁牛也不觉得惶恐,坦然受之。

    秦铁牛把发生在秋实客栈的事说给邓策听。邓举人听罢,沉吟道:“那怪人是哪地方的口音?”

    秦铁牛想想道:“听不出来。那人虽然刻意说着汴京话,但很明显并不是京城人。而且他的声音也绝对不是正常的,好像在喉咙里塞了什么,故意不用原本的声音。但又听不出是哪里口音。好像...有点像蜀地口音,又有点像关中口音,又好像都不像...”

    邓策摸摸下巴,点头道:“应该是比较了解你们的人,甚至可能是熟人,否则没必要隐瞒声音和口音。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谁?”

    秦铁牛道:“得罪算不上,因为生意上的事,跟咱们那块其他几家做生意的掌柜闹了些矛盾,但都妥善解决了。”

    邓策又问道:“你觉得那人像是冲着你来的吗?”

    秦铁牛道:“不像冲我,但也不像是冲咱们客栈。”

    邓策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道:“会不会是陈东家的仇人?”

    秦铁牛摇头道:“咱们东家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军伍长、修行院新晋学生,现在又在武当山与大真人们混的很熟。莫说咱们东家脾气好一般不得罪人,就算是得罪了,谁敢来找茬?”

    邓策想想,又道:“说是这么说,但也保不齐有些不懂事的以为自己了不得,来找麻烦。既然那人武艺高强,十几个人不在话下,想必也是有点底子的。”

    秦铁牛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几步,左思右想不得其法。

    两人沉默片刻,邓策又道:“那人走时,你派人跟了吗?”

    秦铁牛点点头。

    正说话间,那被秦铁牛派出去盯梢的人到了。盯梢人说,只跟出去七八里,刚出城门,就丢了那怪人的踪迹。无奈之下,盯梢人只得回客栈复命,守在客栈的老五让盯梢的人直接来北郊二哥家报告。

    秦铁牛道:“意料之中罢了。想必那人也不会轻易被咱们盯梢,否则他也不敢来挑衅咱们秋实客栈。”

    “早有预谋?临时起意?二者兼有?”邓策喃喃自语,片刻后,道:“大哥,咱们先把人撒出去找,千把弟兄撒出去,找到那人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找不出来,对那人也算是一种警告。况且,那人打伤了十几个伙计,就算是为了报仇,这也算报了,以后会不会再来还说不定呢。”

    秦铁牛不置可否,依旧低头沉思。

    邓策又道:“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咱们在明敌人在暗,大哥你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咱们兄弟从小都命苦,不知吃过多少亏受了多少苦,这不都过来了吗。”

    秦铁牛笑笑,道:“我倒不是害怕。我是啥样人你们最清楚,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不管遇到啥事,就是一个字干,没啥好怕的。我就是担心这事影响到咱们陈东家,东家现在虽然已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对东家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作为他的好兄弟,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帮他,再不济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我前半生已经过得不成样了,以后,我想过得像样些。能帮上东家的忙,能帮帮咱们这帮弟兄...”

    邓策听罢,紧紧把住秦铁牛的胳膊,激动的道:“大哥,做弟弟的能看到大哥变成如今这样,真的很高兴!说实话,弟弟以前跟着大哥,不过是求个庇护,但现在弟弟觉得,大哥如今当得起咱们的大哥。不是因为大哥背后的人多么厉害,而是大哥的眼界和想法,是我们做弟弟的楷模!弟弟去年侥幸考上了举人,在家这一年,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想,以后我们都要努力去拼,为了身边的人!”

    两个曾经年少无知,不懂进取,不知如何向上,不想未来怎样的男人,在这一刻,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而彼此之间的情谊,从起于互相抱团利用,升华成为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往昔不堪回想的岁月已不可挽回,但未来掌握在他们每个人自己手中,他们很清楚,只要他们努力,就算开不出多么美丽的花,结不出多么沉甸甸的果实。但,终会开花,终会结果的。

    游戏着混于人间的人们是一帮,奋斗拼搏于人间的人是另一帮。他们从前者成长为后者,则更有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味。未来究竟如何,他们现在并不知道,但他们有了奋斗的明确想法,并且将之付诸于行动,那就足够了。

    我想做,我去做,成功与否,都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