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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现场众人纷纷议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猜疑错愕之色。
随后七嘴八舌的声音纷至沓来。
义母忍无可忍,一拍椅子,道:“胡言乱语!那无欢在何处?我看阁下纯粹就是来捣乱的。”
“林修韧!你不打算出来跟我对质么?”那何必声看向义母背后一直默不吭声的大哥,忽然高声喊道:“你敢否认,你是东胜教的教主无欢么?”
天呐,我头晕眼花,没想到会突然闹这么一出,就连一直盖着红纱的林知乐,也突然掀开了红纱,看向了自己的兄长,露出一脸的惊诧和不可置信。
一时间,整个场子都变得喧闹起来,人群里议论纷纷,不知真假为何。
林修韧,这个灵耀山庄收养的长子,东胜神教的现任教主无欢,我曾经喊过大哥的男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终于,他不再隐于人后。
又或者,他从来不是该隐于人后的存在。一步步走出来,面色冷峻,直直盯着何必声。
何必声手指向他,道:“林修韧,你敢承认么?你就是恶名昭着的东胜神教教主无欢!”
二哥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竟没有半分惊讶,反而眼疾嘴快的,立马反驳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我大哥自小在灵山长大,学我灵山武功,灵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无欢,什么东胜神教的教主,这不是荒谬么?”
二哥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
林修韧再如何低调沉默,到底是林家的养子,这些年一直住在灵山,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教派的教主呢?
“是啊,我刚开始一听也觉得荒谬,更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掩人耳目,可堪分身,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何必声也不争辩,只用力拍了三下手,一个蒙着面的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腰上缠着银色锁链,身材纤细修长,步步生花,神秘的女子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一步步走近众人。
“这人又谁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议论纷纷,可我却心口颤动。虽然她的容貌分明已经被遮挡,但腰上缠着的锁链我却异常熟悉。
那是“王母娘娘”勒死瘦猴子的武器!
大家激烈的声讨和一片哗然,她亦丝毫不为所动。停下脚步后,这个人只顿了顿,便揭开面纱,淡淡道:“教主,好久不见。”
果真是她!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原本嘈杂的大殿里,众人都在议论惊叹,我的声音并不突兀,可偏偏是这下意识的发声,对面的白景枫突然看了过来,目光敏锐。
糟糕!目光对撞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真是不好糊弄,这么远也听到我的声音了么?
犹豫片刻后,我再也不敢继续看热闹,我提着裙子小跑开去。
才跑到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身后紧追不舍得一人立马跟了上来,我还未敢回头,已经被白景枫那迅疾如风家伙抓住手腕,一下子把我拉进一个小角落里。
“茉儿,真的是你!”他的脸上满是惊喜和得意,更有一种少年的天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现的,我终于抓到你了!”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攥紧了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带。
应是刚刚跑得太急,他浑身都充满劲儿,大口喘着气,心口也砰砰跳得好快,却忙不迭地想要来抱我。
这种热烈叫人难以抵挡,这场景,更叫我也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你……”我拒绝不了他的示好,心里虽然一软,由着他了,嘴上却道:“你先放开我,别叫人看见了。”
白景枫摇摇头,抱紧我的身子道:“茉儿,你同我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去见我娘!”他的眼睛里带着兴奋和认真:“我大哥的婚期将至,届时,我想请我娘主持公道,让我与大哥一同成亲,我要娶你为妻。”
我如同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抬起头来,呆呆看着他。
他说的“要”,而不是“想”。如今林家闹得沸沸扬扬,他竟然丝毫不关心,只想着跑出来逮住我,说要跟我成亲的事。
他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病了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有些生气,“白景枫,你到底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没有?”
莫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在跟我闹着玩儿?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白景枫凝视着我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玩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娶你为妻。”
角落里被树影遮挡,昏暗下他的脸被光影遮挡,可冷峻的面容和漆黑的眼睛,却清晰坚定到叫人不敢逼视。
我恍惚了好一会儿,觉得像做梦。
可即便在梦里,他也不曾如此热切,如此直白地说,他要娶我,要以一生来许诺我。
他是我心爱的少年,捧着一颗真挚的心,急切地表明着自己的决心和爱意。
“这件事我……”看见他焦急确认我回应的眼神,我一下子又说不出口了。
纵是暂时骗了他开心,今后呢?我何必还要自欺欺人!
不知与他对视了过了多久,我终于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庞,柔声对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如今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野丫头,便是我答应了,你娘怎么可能答应,你的兄长也不可能答应。”
这个曾经如利剑般灼目的少年,如今越发叫我生出疼惜和爱怜来,我愈发产生一种奇怪的心疼和担忧,初见时对他的害怕和忐忑,早已烟消云散。
多奇怪,当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男子,竟会莫名生出一股子怜爱,就像怜爱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的冷漠成了倔强,他的放肆成了顽皮。
终舍不得责备他半分。
他握住我的手,一点点与我十指相扣后,又一点点把手掌移到了他的心口,微笑着起誓道:“我不管,我决定要娶你,这件事便一定能成。”
从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最能蛊惑人心。白景枫,你为什么总能轻易动摇我的心。你究竟是此心可鉴日月,令我不得不动容,还是情债太多,早已经懂得如何拿捏姑娘的心?
我闭了闭眼,想挣脱却到底没用力,嘴里仍旧坚持说道:“你想想,那岑可宣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你莫不是糊涂了不成,说这些冲动的话。”
他曾经对岑可宣嫁给他大哥百般嫌弃,如今到我这里,他却好似什么门第家规都给忘了。
我一通话说完,自己也难受得紧,立马松开他欲走,他却拉紧我的手,从身后环住我的腰身,仅仅贴着我的身子,不给我半点离开的机会。
“我不冲动,我也不糊涂,那岑可宣不过是紫云宫主的义妹,你去与林夫人相认后,便也是林家的义女,这身份怎么就配不上了?”他握住我的手,下巴靠近我的耳边,语气是千万个不服输的孩子气。
不久前我还跟林知乐吵嘴,为了刺激她,为了心里痛快,胡言乱语说白景枫求着要娶我,没想到还真说对了。
我一时头晕眼花,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就死心塌地要娶我了?
我想回头,他蹭在我耳边,唇角在我脸颊边轻轻蹭着,竟开始撒起娇来,“我日日都在想着你,想着咱们在洞庭湖,在洛阳城外亲近的那些日子,越想心里就疼得越厉害。”
我耳朵渐渐发烫,受不住他耳鬓厮磨,便不敢吭声,怕泄露了自己的动摇。
“你都没想过我吗?茉儿。”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含住了我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我浑身发麻,用力掐住了他的手,警告他收敛些,莫要在白日里胡来。
“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敢去跟母亲说,跟大哥说,并且,我二哥定然是会帮我的。”他多少听进去我的意思,不再胡乱撩拨我,却又在我耳边滔滔不绝说起婚事来。
“再说了,我白景枫今后要出人头地,也只凭自己本事,哪里会拿女方家世背景来说话?御景山庄还有谁要是敢说三道四,我去跟他说去!”
瞧他这话说的,之前眼高于顶,看不起寻常姑娘的又是谁?
我曾经幻想过千万种人生,最多也不过是与他相爱一场,在合适的时机告别,各自踏上归途。
或作为白景枫的红颜知己,在我回归西域多年后,再次踏上中原土地时,还能与他重逢叙旧,谈笑风生间怀恋往昔。
成亲?我连在梦中都不曾设想过这个场景。莫要动摇自己的心才是。
我不住摇头,忽然不敢面对他炙热的眼神,于是转身背对他,轻声说道:“我不会和义母相认的。”
他不解,追过来问道:“为何?你不是很思念她么?我听少祯说她也一直思念你,你若是怕面对林知乐,如今她已经成了亲,我想再过段时日……”
“与她无关。”我不知作何解释,左思右想间,不得已只能道出实情:“是我的兄长。”
“你的兄长?”白景枫好歹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你的亲生哥哥?”
我点点头,道:“他不会允许我成为林家人的,更不会让我当什么林家义女,还嫁给御景山庄!上次虽是知乐害了我,我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趁机了断了这个身份。”
“你的兄长来找过你了?”白景枫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小声试探道:“你见到你的家人了?”
见我点头承认,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那岂非更好!我可以直接去你家提亲去。是了,你何时何地见到兄长的,他也来灵山了,还是说在洛阳?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兄长是在西域从商么?”
白景枫自顾自说了一大堆,竟一副全然无所顾忌,好似真要娶我的样子。
乱了乱了,我可不是为了叫他这样!我皱眉想要解释,他打断我,竟然再次说道:“茉儿,我心可鉴日月,此生唯你不娶,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呼啦啦的风吹过时,身旁的灯笼晃荡不已,一片艳红。那红色印在他的眼底,我仿佛看到了白景枫穿着一身红衣来娶我的模样。恍惚间,又变成初见时的黑衣少年。
人生漫漫,与他的相遇是何等缘分?
此时此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不出半分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