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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一指,那人飞快地越过我,使出轻功逃离了此地,明显是怕被我认出来,倒是跑得快!
另一名黑衣人,见忽然多了两个人,也迅速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搞什么鬼?我和白景枫面面相觑,冷不丁瞥见宅院的大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温婉不凡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里,像是突然显灵的仙女般。
虽隔着距离,我亦从那娇艳惑人的容貌,清冷妩媚的眼眸里,顿时恍然大悟:小姑娘口中的仙女姐姐,约莫就是她了。
“竟然是你?”我喃喃低语。
冷杉林里,抱走我布花儿的美人姐姐。
她站在原地,浅笑盈盈看着我们,也不说话。是了,她总是这样,装作温柔的样子,实则却满腹心机。
最令我奇怪的是,白景枫这个平日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少爷,真正见到大美人,却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似乎懒得理会这突然出现的美人。
“走,随我进去看看。”他若无其事地带着我就往宅子里走。
对方却迈开脚步,挡在了我们身前。
“花瑶,你拦着我做什么?”白景枫脸色不大好看,语气也不好,“我二哥在哪里?”
花瑶的声音是一如既然的轻柔妩媚:“主人去找那位岑姑娘去了,那位姑娘似乎身子不太好呢,我得帮主人想想法子救她。这不,正在试药呢。”她笑吟吟说着,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话里话外,隐藏着什么信息。
我忙道:“那他找到岑姑娘了吗?”
花瑶含笑看着我,不说话。
她的眼睛漂亮又轻灵,似有一股魔力,叫我永远看不透彻,却偏生挪不开视线。真是又妖又仙,人间角色。
这连女孩子都忍不住惊叹的美人,白景枫却一反常态,好似丝毫感受不到一般,语气不客气中还带着不耐烦:“茉儿问你话呢,我说,你莫不是整日里捣鼓这些毒药,把自己耳朵也弄得聋了不成。”那语气,仿佛对面是个莽撞粗糙的小伙子一般。
我听得目瞪口呆。
白景枫这家伙竟当面骂人家,也太过分了吧!先不说对面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论武功,对面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厢我私捏了一把冷汗,那边的花瑶却似早已见惯了一般,面不改色地笑道:“我与主人不在一处,若三公子当真想知道,不如……再去明音寺瞧瞧?”
“我们刚从明音寺过来呢!”我见对方松了口,连忙说道。
花瑶噗嗤一声捂嘴笑了,道:“没准儿你们刚走,他们就过去了呢。”
“他们?你是指人已经找到了吗?他们两个在一起么?”
这位美人又笑看着我,不说话了。
真是气人!
宅子里匆匆跑出来一个叫碧水的丫头,把花瑶给叫进去了,说是自家大公子找她。
我回忆着方才的话,问白景枫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白景枫丝毫不惊讶,理所应当道:“那姓张的贪恋美色,花瑶想要勾搭上他,不是容易得很么?”说完,还不忘嗤笑:“愚蠢的男人,殊不知遇见的,是个藏了剧毒的蛇蝎美人。”
我说呢,这白景枫对花瑶那般态度,原来是把她当成一个带毒的蛇蝎子了,再美也入不得他的眼。嘴里却反驳道:“你说他贪恋美色,你呢,当初还跟张大公子争美的人是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不傻,缘何去招惹这蛇蝎女人。”白景枫说到这里,自知理亏,伸手发誓道:“我曾经的确不好,便是遇到你,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也不想放弃过去的那种生活,更怕自己会对不起你。”
他之前忽冷忽热,在洞庭湖边说了一通自相矛盾,莫名其妙的丧气话,竟是因为这些缘由。
我听得心里一堵,他却道:“不过,既如今决定要同你在一起,我便早已在心中发誓,要断绝过去种种荒谬,一生一世,唯有茉儿一人。”
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叫我瞪大了眼睛,“你……你怎的突然这般严肃。”还给出这样郑重的承诺。
你可知我心里,从来只想享受当下,太远的未来,我根本不敢奢望,更不曾多想。怕一想,全是一团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我从来不是在儿戏。”白景枫正色道。
他不在儿戏,我却心中顾虑重重,事到如今,我仍旧不敢坦诚身份,不敢伸出手来,与他真正携手前行,回应他一生的誓言。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跟着进去呢?”我到底还是选择了逃避,脑子里想着如何是好,嘴巴里却嘀嘀咕咕说着别的话,“但是人家也没邀请我们,这张大公子又和你有过冲突……”
白景枫怔怔地看着我,仿佛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究竟在说什么,这些话伤到他了吗?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心里一痛,忍不住别开眼神,不去直面他的目光,“你说的那些事情,都还太远了,现如今,倒不如先把眼前——”
“滚出来!”白景枫突然冷喝一声。
我吓得豁然闭嘴。
我知道他不是在针对我。但我也相信,他此刻这冰冷的语气和愤怒的冷喝,是在发泄他压抑许久的不满和失望。
然而,除了沉默,我无话可说。
转过身,但见密林里树影婆娑,风声沙沙,一个黑衣人从树后缓缓走出——方才离开的那个黑衣人,竟然去而复返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问道,方才不就是怕被我认出,才赶紧跑路了吗?
“事情还没办完,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对方的声音是个女人,听起来莫名的熟悉,一双眼睛藏着凛冽的杀意,“只不过实在可惜,这么快被人发现了。”
她摇着头,在我们二人的注目下,竟慢慢揭开了黑色的面巾,主动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她这一动作,却把我给吓傻了。
——我果然认识她!
可是,可是,我又不得不装作不认识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景枫显然不认识她,冷冰冰质问道。
“我是什么人?”对面的女人笑了起来,艳红的唇似六月玫瑰,开口却是牙尖嘴利地回复道:“我的身份那可就多了,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说个有意思的,你也必然感兴趣的。”
看白景枫没吭声,这女人也不恼,自顾自道:“你在芙蓉镇杀了双燕镖局的人,这桩事情,还没有被对方找上门来么?如今,双燕镖局的范玉卿、杜筱珊等人,可都在附近的定水镇上。”
他们二人说着话,一旁听着的我,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因这对面的黑衣女人,乃是我哥哥的手下,郭馨儿!
我根本弄不清她为何为在我们二人面前现身,更害怕她透露出我的身世。
好在她全然没打算揭穿我的身份,反而跟白景枫说起了一些我全然不知的事情,却叫我大吃一惊,“双燕镖局的人也在这附近?”
说完回味话中之意,又忍不住看向白景枫:“你和他们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说的竟是真的?”
我突然想起了,曾经保护过我,又死在了东胜神教的杜筱月,她和郭馨儿口中的杜筱珊,难道是姐妹吗?
“你跟踪我?”白景枫冰冷的反问,间接地承认了郭馨儿的指认。
郭馨儿捂嘴轻笑,道:“谈不上跟踪,只是恰巧撞见而已。我也想提醒一下三公子,鄙人无意与三公子为难,倘若三公子就此当作没见过我,我也会假装不知那件事。”
“我自来不喜欢旁人威胁我,也不在乎被那双燕镖局的人知道,我杀了他们的人。”白景枫的语气里,是全然的不以为意,“你要说尽管去说,他们要报仇也尽管来报,难不成我白景枫还敢做不敢当,怕了他们不成?”
“可是你带着的这位茉儿姑娘,却不是这么想的呢。”郭馨儿突然看向我,意有所指地道:“你若你问问她,昔日在东胜神教的塔楼里,双燕镖局的杜筱月,可是为了护她命丧当场,你果真要在此地与双燕镖局捅破窗户纸,闹个你死我活么?”
我一愣,忙问道:“我当日混入塔楼并不曾见到你,你又怎么会知道杜筱月如何丧生的?难道你也混入了东胜教的那处塔楼?”想起那个一直努力保护我,却最终惨死在无欢手下的杜筱月,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愧疚。
其实,她算不得为了护我而死,可她保护为是真,死时我只能见死不救独自逃跑也是真,我对她心存愧疚。
这个郭馨儿,不仅知道这么多秘密,还如此拿捏住我的心思,甚至白景枫的心思。
真是太可怕了。
“我自然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令,探查东胜神教的事情,无意撞见罢了。”郭馨儿意有所指,“只是昔日倒不曾认出,这位小姑娘是……”
“是什么?”白景枫冷笑一声,约莫以为她说的是我与林家那层关系。
郭馨儿轻笑一声,言到即止。
我却知道不能再多问了,再问,她要是若无其事地扯出哥哥来,又是一番误会。
并且,听她言中之意,哥哥对中原的局势亦多半心中有数,未必处于下风,我对他的种种担心,极有可能是杞人忧天了。
叹息一声,我看到了白景枫眼中的迟疑,遂握紧他的手心,道:“这位姐姐真有意思,我们也只是路过而已,又不是要跟你决一死战,何必拿出这么多事情来威胁。大家无冤无仇的,各走各的路,便也罢了。”
郭馨儿笑意盈盈看着我,点头道:“小姑娘倒是识大体,知轻重。”
我想了想,最后问了一句:“方才与你打斗的黑衣人,又是何人?”
“小姑娘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既然是黑衣人,自然是不愿意暴露身份,我又如何看得出来呢?”郭馨儿笑道:“若硬要说的话,对方轻功不错,保不齐是什么飞贼出身,也不说定了。”
“飞贼?”白景枫还想说什么,我却硬拉着他往镇上走去。
“你搞什么?不是说进去看看么,还有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衣女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打断他,一本正经道:“杜筱月死的时候,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想去找到双燕镖局的人,替杜筱月传些话。所以,不论那个黑衣女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都没必要闹到台面上来,到时候见面了,免不了一番打打杀杀,又是何苦来哉?”
当然,这些都是我乱说的,杜筱月对我,不曾有过任何交代,但我心中,却对此事耿耿于怀。
“你替杜筱月传话,他们便会问起杜筱月如何死的,届时你又怎么说?”
我一愣:“她死在东胜神教的手里,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挑拨是非啊。”白景枫叹息一声,“不过他们既然敢杀人,自然也不怕人知道了。茉儿,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要忘了东胜神教如今的教主,是谁?”
我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先去见见他们吧。到底杜筱月对我有恩,她的遗愿,我还是要替她办到的。”
白景枫信了我的话,没有异议地与我并肩往回走,只不过忍不住仰头叹息一声,“不会有下次了。”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什么?”
白景枫也随之停下,不自觉握紧我的手:“那次是我不对,即便惹你生气也该追上去,确保你安然无恙。下次,下下次,我都不会让你陷入这等险境了。”
他一说,我才回忆起那一次的走散,白景枫自责了许久。也是因为那一次,我开始决定认真习武,才能有今日保护自己的实力。
这家伙不知今日怎么回事,频频向我表明心迹,我再不忍心叫他失望。
终于,我回握住他,眼神坚定又明亮:“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你!”
他噗嗤笑了,点头称好,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心头却细细密密发疼。
他明明那么容易满足,似个要糖的小孩子,只需我三两句好听的话,我为什么,总是那么犹豫回避,又总是吝啬于满足他呢?
我加快脚步,追着他问:“你笑成这样,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很开心?”
“我开心什么?”白景枫不知为何竟突然脸皮变薄了,开始言不由衷起来,嘴里嘟哝道:“我都快气死了好么,大清早白跑一趟,来了又回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跟在他身后偷偷捂嘴笑,只觉得头顶的天,越发清澈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