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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正撞见红芙姐姐从屋内出来,眼眶红红的。
见到我时一愣,道:“梁大夫如何说?”
我也愣愣的说道:“他已经开了药方,让我三日后再去找他,想来应是无碍的。”看见她这幅模样,我哪里还忍心惹她烦心。
越过她的身子,我看见屋内门口处,任轩柯正站在原地,眼神暗暗地看着红芙姐姐的背影,落寞得就像被遗弃的孩童。
原来,方才红芙姐姐没有陪我去梁先生处,是有事同任少爷说。
可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阻拦着,让相爱之人如此痛苦呢?
我若无其事地挽过红芙姐姐的手,笑道:“姐姐,这灵山风景甚好,姐姐不若陪茉儿四处走走吧。”
红芙姐姐点头称好。
离开时,我看见白景枫搭着任少爷的肩膀,似是要去喝酒。
我心想,如此也好,便让我陪着红芙姐姐散心,让白景枫陪他的好兄弟喝些酒吧。
灵山的腊梅正开,我和红芙姐姐漫步其间,落花儿散在她肩头。
她神色淡淡,宛若失了神。
“如今倒是季节好,腊梅都开了,日后开艳了,会更好看。”
“是啊。”
“也不知明年是否有幸再来赏梅。”
“谁说不是呢。”
回应我的,又是淡淡的语气。
红芙姐姐极少在我面前露出沮丧之色,想必是方才与任少爷的对话,令她难受了。
是以我一肚子的疑问,也没有问出口。
回屋后,红芙姐姐整理好心情,带着我梳洗一番,总算有了些精神,竟同我说了一些林家的事情。
原来,林家老爷原本是有四兄弟的,这四兄弟中,最有才华的林若天、林玄英早在十四年前就死在了武当山的一场大火中,剩下了如今的林老爷和林二爷,便是现在的林家最做得了主的人物。
“明白这些关系,你才知道其中厉害,不至于平白得罪人,或者闹什么笑话。”
我哪里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呢。
只是我心中惦记着加兰族的事情,实在有些听不进去。
待她说得差不多之后,终于又再次问起了我看病的事,“解毒的法子可找到了?稳妥了?”
我想了想,把方才在梁淮之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见红芙姐姐眉头紧蹙,我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加兰密毒真的那么厉害?旁人解决不了吗?”
红芙姐姐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既然梁先生说,你所中之毒并非致命那一味,想来应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个其实我也认同,毕竟若真中了那六日毙命的,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只是眼下,我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他说莫寅公子更清楚加兰密毒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我歪着头,表现得极为不解,“我能去找他帮我吗?”
红芙姐姐叹息一声,道:“莫寅公子如今不在灵山,亦不在他们御景山庄,听说自去年离开洛阳后,他便再未现身过,你便是知道了个中缘由,找不到他的人又有何用?”
看起来,去找莫寅公子是无望了。
看红芙姐姐愁眉紧锁的样子,似乎满心只为我解毒的事担忧。
而我,反而并未十分担心,也许是因为这毒带了加兰二字,总觉得实在不行,哥哥或者加兰鹤之总会有法子解的,反而更在意能否探听到一些加兰族的背景。
“我只是有些弄不明白,听梁先生说,这个加兰族被世人视为妖孽,行事作风又十分神秘避世,作为御景山庄的二公子,他怎会与那样的家族有所牵扯?”
“你怎的如此多好奇心?”红芙姐姐对我的疑问感到诧异,视线挪到我身后,似乎确信四周无人,再叹息一声,道:“茉儿有所不知,白家二公子白莫寅与三公子白景枫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虽是一个爹,母亲来历却不大相同。”
“怎么不同?”
“白莫寅的生母,来自加兰族。”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寅公子的母亲是加兰族人?他身上留着加兰族的血?”
这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白莫寅……
那个名满天下的莫寅公子,竟是加兰族女子所生?难不成……他与我和哥哥同出一族?
又或者说……我们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渊源不成?
我头一疼,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抓也抓不住。
幸而我来时只道自己唤茉儿,红芙姐姐一行也未多问,至今他们仍不知我的姓氏。如今看来加兰一族背景复杂,影响甚重,细细一想,日后还是暂不表露为妙。
若他们问起,我便随哥哥的汉姓,告知他们自己姓林便是。
“那他岂非——”
“咚咚咚!”
我原打算再问一些,谁知丫头过来敲门,说是时候去吃饭了。
“快些过去吧,否则去晚了,就见不到少祯了。”红芙姐姐调侃我。
我憋在肚子里的问题,再次被强行搁置。
晚宴时如愿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林少主,果真俊朗清逸,气质非凡。在来来往往的众多武林人士中,真是十分出挑,令人侧目。
即便我并未真的钟情于他,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到底没敢受红芙姐姐戳串,上去搭讪两句。
白景枫也很是奇怪,不去和他好友叙旧,却跑来抢我的酒喝。
我原本还在观察四处,被他碍了眼,怒道:“此处这么多酒,干什么抢我的。”
他将酒入了口,厚着脸皮胡言乱语道:“我想尝尝你喝的这杯,与我喝的这杯,是否是一个味道。”
“不都是林家酿的梅子酒,挨个儿端上来的,哪里有什么区别?白三少爷您可放过我吧,少来糊弄戏耍我!”这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如今怎越发幼稚无聊起来了,真是叫人弄不明白。
“戏耍你?”他一愣,放下酒杯,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这人惯不会知道含蓄的,被他注视,我的脸烧红,不敢再看他,“谁……谁知道你想什么,你快走开,别来烦我。”说完,绕开他去看旁人去了,再不留半分视线在他身上。
一旁的红芙姐姐似乎觉得我们幼稚好玩,偷偷捂嘴轻笑。
眼瞧着她那副模样,似乎已经把不久前的伤心事情暂时放下了,我倒是舒心许多。
两人没说话,自顾自坐了一会儿,吃了些桌边的蜜饯果子,白景枫忽然又道:“你果真对少祯有意?”
我道:“你胡说什么?”
白景枫道:“你之前不是说,之所以想来灵山,是倾慕灵山的林少主?”
我霎时面色发红,不知如何回应,便结巴道:“与你有何干系?”
白景枫道:“当然有关系,少祯是我的至交好友,有人惦记他,我总得替他把把关。”
我瞄了一眼林少祯,见他全然没注意到我们这边,才放心不少。
噗嗤一声笑了,道:“原来白三少爷这么闲,不去管天管地的,偏管起别人的风流韵事起来了!”
他倒也不恼,潇潇洒洒地连喝了三杯酒,转过头看着我道:“你这丫头,几日前才说喜欢我,如今又对少祯如此惦记,前段时日还对我二哥百般打听,如此轻浮,我总该让少祯小心些。”
他这一串指责,让我羞得红透了脸,旁边听见的丫头捂嘴笑我。
我大怒,凑过去对着白景枫的耳朵咬牙说道:“你再如此胡乱编排我,我跟你没完。”
见他不为所动,我又道:“你忘了,你先是戏弄我,又害我被绑中毒,我未曾与你计较,你怎能如此待我?”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忽然一笑,道:“好,那我便满足你。”
我一呆,见他忽然站起身,朝林少祯举杯喊了句:“少祯,可方便过来喝一杯?”
声音张扬,惹来好些人回头,看得我心惊胆战。
我怀疑他存心跟我过不去,咬牙小声道:“你要敢耍我,我真的跟你没完。”
他一边向对面的林少祯招手,一边转头冲我眨眼:”你别不领情,我这是在帮你。”丝毫不把我的警告当一回事。
我压低声音叫道:“我不需要你帮。”
他道:“我偏偏就想帮你。”
哈,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个大好人。
林少祯看到他,竟然有了回应,迈着步子快速走了过来。据闻这位少爷年龄与白景枫相差无几,武功相貌皆不错,亦是人人称颂的名门后裔。
在月光下,林少主瞧着越发显得身材颀长,眉眼清俊,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英俊少年。
可我无暇欣赏,早已经尴尬得说不出话。
“少祯,你可知道——”身旁之人似要发作。
“白景枫!”我打断他,顾不得他如何与好友叙旧,脑子里嗡嗡作响,生怕他恶作剧。慌乱间瞟见一旁的酒杯,张口叫道:“我要喝酒!”
白景枫笑得莫名,一脸与我何干的表情。
是啊,这太傻了,我耳朵烫得厉害,厚着脸皮说道:“你去给我倒酒。”
林少祯正好到了跟前,惊讶地看看我,又看看他,仿佛没见过这般的相处模式。
想必白景枫这厮平日里嚣张惯了,还没人敢这么吆喝他的。
我正想着是否说点什么挽救此时的怪异处境,林少祯却似明白了什么般,了然一笑,对白景枫笑吟吟道:“还不快去。”
看来我已经被林少祯列为白景枫的无数个红粉知己之一了。
我一时不知该喜该悲。
奇怪的是,白景枫那家伙今日格外好脾气,竟真的无所谓地笑了笑,去一旁取了一杯酒来,递给我:“够不够?”
我低眉一看,好家伙,满满一杯快溢出来了,存心整我吧。
咽了咽口水,我张口要拒绝:“我不——”
“拿着!”他不由分说推到我手中,酒渍甚至洒了些许在我手指上。
这就是大名鼎鼎出生于御景山庄的白景枫少爷,其气度风采着实叫人瞠目结舌。
我气鼓鼓瞪他,用眼神示意他把酒洒到我手上了。
他浑似没察觉,自顾自说道:“你别看这丫头装得斯斯文文,惯爱偷偷喝酒。今日便不告你的状,让你喝个痛快高兴。”
林少祯的表情很是微妙,看似想笑,又尽量保持礼仪说道:“没想到姑娘竟是女中豪杰。”他的赞赏在我看来真是一点也不真诚。
“哈哈……”我干笑两声,不得已端起酒杯送到口边。
对面两双眼睛似大灯笼般盯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像是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任务一般,徒生出一股紧张情绪。我被赶鸭子上架,只好心一狠,闭上眼睛喝了一大口。
“呜……呜呜……”我呛得直冒眼泪,“辣——”
整个喉咙似被烧到了一般,想吐又觉不妥,憋得脸都红了,“我下次……咳咳……”
“你犯什么傻!”见我真受不住,白景枫也慌了,连忙来夺我的酒杯。
我被他吓到,下意识躲了一下,杯子冷不丁的倾斜,剩下没喝完的酒水又洒在了他袖子上。
“啧。你真是——”白三少爷已经对我无言以对了。
天!我这时真傻了,看见白景枫干净的衣服上瞬间沁湿,吓得我把嘴里的酒一口气吞进了肚子里。
火辣辣的喉咙一下子烧到了胃,难受得像吃了一口毒药。
“呀,三公子!”
几个丫环连忙围过来,用手帕替尊贵的白三少爷擦拭。
可看白景枫皱眉“啧”了一声,我心知不大好,只能忍着痛苦呼着气道:“我醉了,我……我喝太多,真的醉了……头晕……”然后装作晕乎乎的样子。
“我说——你存心就是跟我过不去——”他埋头皱眉。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休息一下……”我推了推他,打着幌子说完拔腿就开溜,走得飞快。
竖起耳朵倾听,隐约听见林少祯说了句什么别胡来之类的。白景枫只顾着拍袖子,似乎应了两句,却也听不清了。
仔细想想,虽说他为阻我喝酒,被我的酒水洒到身上,确实有些对他不住,但到底是他戏弄在先,我也算不得理亏,怕他找上门来算账,我打定主意要躲他几天。
谁知第二天刚出门,又碰上了他。
心想这家伙莫不是在门口等我算账,嘴上干笑道:“早上好啊。”
他站直了原本歪斜的身子,盯着我轻轻松松地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