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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大姐儿的奶嬷嬷,我也是姑娘身边的人,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样的人儿,哪里谈得上吩咐?”轻絮惯会说话,“您的两个儿子,和姐儿是吃一样的奶长大,也是姐儿的奶兄。若是能叫您那大小子在外头为姐儿多留些心眼,这时日长了,将来未必不能为姐儿效力。”
王嬷嬷有个秀才的爹,又嫁了个秀才的相公,若说年轻时候儿没有点想法,那是笑话。可到了如今,相公把半生的精力都放在举业上,家都被掏空了,而她出来给人当奶娘,两个儿子没人管,王嬷嬷也算是看透了。
人,生来要认命。
若是能够让儿子将来能给大姐儿效力,也不失为一个出路。她连忙道,“姑娘这且等着,我让我那大儿子去打听打听!”
轻絮连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王嬷嬷,“这里是五两银子,您给您那儿子,在外做事没有白张口的说法,走那不得花费?宁愿多费些钱,也不能耽误了事儿。”
王嬷嬷原先还推辞,听了这话,也生怕事儿没办成,叫姐儿和姑娘们笑话她儿子没本事,便忙接下了。
林如海喝了两剂药,调剂了一番,也大好了。因在衙门里请了病假,第二日上朝去的时候,退了朝,皇帝还专门留下他问过了。
家里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但凡顾一点脸面的家里,都不会送到府衙公办,偏偏林如海这般做了,如今外面也渐渐地传开了。林如海既然做下了这个决定,必然是早有预料的,在御前也不容他有半点隐瞒,因此捡重点的说了。
后又道,“臣无事不可对人言,于天地无私,这害人的事也并非是臣所为。若今日做下这等事的是臣妻子,她所作所为,臣将一力承担。然妾室不过与物件无异,臣尊重她是条人命,方才送与府衙伏法,已是恩义两全!”
皇帝也不由得点头,深知,一向这种事,落在了别的家里,那姨娘也不过是落得横死的下场,再报个“暴病而亡”,谁也拿他没有办法。林如海到底是读书人,只遵守律令这一点,便令人信服。
府衙这边听说皇帝竟然询问林如海这件案子,又涉及魇镇之事,着实是非同小可,便加大了力度审理,结果又问出了不少相关的人出来,其中便有北街林府那边的二太太。
再加上,既然是陛下都已经过问,刑部自然也有人在关注,生怕府衙这边办事不利,最后牵连到了他们,不知不觉间,京师这边,这件案子惊动就越来越大了。
林如海从宫里回来,他身体并没有全好,便没有在衙门里坐班。回到家里后,就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小厮都没有,除了两个大石狮子,真正是干净得猫儿狗儿都无。
北街林府,二太太突然之间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这于有官身的人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老太太一下子就厥过去了,府上除了寻医问药,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大周氏给捞出来的。
因长房这边与南街林府素来也没有多少来往,到南街这边求林如海周旋的事,便落在了三房身上。老太太躺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去,去把他给我叫来!”
也不知长房的人是怎么想的,庞氏只试药,一句话都没有。这会儿,林如江突然任督二脉打通了一样,突然对医理有所了悟,竟与大夫讨论起老太太的用药来了,自然是没法回话的。
老太太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指着林如盛,脸色很难看,“老三,你是不听我的话了?老二夫妇不在,你们连面儿活都懒得做了?”
董氏忍不住要开口,林如盛偷偷地捏了她一把,笑着道,“娘,如今您让儿子怎么去找三哥?他年近四十了,才得了这点子血脉,结果差点就被人害了。依儿子的意思,现在横竖二嫂已经去了衙门,若是无事,她说清楚了倒是洗了嫌疑,也省得咱们两边有这层隔阂,将来都不好走动。”
“你,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笑当年我怜你生母早死,抱到我跟前,这么多年,你心里不定怎么咒我,如今是半点都不肯听我的话了!”
林如盛慢慢地退到一边,低着头,不肯吭声。谁知,林如江已经和大夫商量好了药方,过来了,板着脸道,“四弟,你还是跑一趟吧,虽说你一向和南街那边的好,可你要知道,到底我们和二弟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董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府衙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二太太进去,被惊堂木两下一吓,已是什么都交代了。可血脉隔了一点,并不能够成为这边就可以害人子嗣的理由,更不能成为害人不成,如今还要去求那边撤讼的筹码。
甚至,董氏现在都有些不寒而栗,平日里她和二房也一向不亲近,将来老太太驾鹤西去,二房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一家子,好霸占了他们的财产呢?
她又算了一下自己这一房的积蓄,总觉着,实在是太单薄了一点,二房也未必看得上。
又有些怀疑,二房做的这些,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说,其实根本就是老太太指使的?还有,大房知道吗?她偷偷地看庞氏,面无表情地喂老太太喝药,自始至终,一个字没有,再庞氏平日里也有些清高,董氏觉着,她未必知道。
林如盛因不愿意她掺和,她也知是怕她以后受老太太的磋磨,庞氏安顿好了老太太,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便跟在她的身后,待出了院子,董氏顿住了脚步,喊住了庞氏,“大嫂!”
庞氏不待她问出来,抬起头,看看天,叹了一口气,“弟妹,你不必问我。说实在的,你比我命好,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即便将来有了女儿,议亲出阁也都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了。不像我的鸾姐儿,才十二岁,正是议亲的时候。”
她不由得落下泪来,董氏看她的模样,也一阵心酸,觉得这位大嫂平日里少言寡语,明哲保身,也是因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如今连安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跟着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