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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顾延之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 拿起光脑，飞快给方子遇拨了个电话。
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声音有气无力, 带着浓浓困意：“少爷，顾大少爷, 你知道三区现在是几点吗？”
三区和主星差了十个小时，这儿五点半，那儿该是凌晨三点半。
顾延之对吵醒好友有些愧疚, 但他这边的确是情况紧急。
顾延之开门见山：“你那家车改店还在不在？”
方子遇大学时有段时间沉迷改装车, 为了从亲爹那儿多要点赞助费，自己开了家车改店，美其名曰“创业”。
顾延之记得那家车改店在大学城附近，离这儿不算远。
“在啊, 你要改装车？”
顾延之没空解释：“借我用一下。”
方子遇还没清醒，以为顾延之就是要改装车：“行啊，你直接去就是了。我把地址发你。”
“谢谢。”
顾延之挂断电话，几秒钟后收到对方发来的地址。
在泰行路, 离这儿大概半小时车程，离云山幼儿园更远一点。
顾延之直接把地址转发给谢亦舒, 打开导航，开车前往。
他一路运气好，没怎么遇到红灯，开得又快，比导航预计得提前十分钟到。
方子遇当时一心在改装车上, 车改店也费了心血，选址、装潢都亲自操办，使得整个车改店看上去相当骚包。
顾延之停下车。
店长等在一边，在顾延之下车后，毕恭毕敬道：“顾总。”
可见方子遇虽然困得不行，但也没忘往店里打个电话，提前打点几句。
顾延之点点头，对店长淡声道：“叫我小顾。”
店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顾、顾、小、小顾总。”
“把‘总’去掉。”顾延之没给店长反应时间，指了指边上的员工，“他们身上的员工服，那一套给我。”
可怜的店长看看身后的员工，又看看老板说一定要好好招待的顾总：“啊、啊？”
顾延之蹙眉催促：“麻烦快一点。”
“啊啊，您稍等。”店长小跑着进后仓库，不一会儿捧着几套员工服出来，“裤子有好几条，各个码的都有，上衣只有这一件，都是新的，顾、小顾，您看可以吗？要不要我联系厂子送几套来？”
“不用。”顾延之接过员工服，问店长，“有没有能换衣服的地方？”
店长把顾延之领到员工储物间，小心翼翼：“您看这里可以吗？”
顾延之点点头，走进储物间，关上门。
店长看着面前紧闭的储物间门，半晌，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员工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店长赶他们回去工作：“看什么看，回去回去。”
“店长，刚刚那人是谁呀？为什么问你要我们的员工服穿呀？”
“你管人家顾总干什么呢，管好你们自己。”店长轰小鸡似的轰他们，“悍漠的漆补了吗？派特的小翅膀安了吗？道格的轮胎换了吗？去去去，干活去。”
把员工都轰走后，店长又回储物间前候着。
他也不知道里头那位爷为什么要穿他们的员工服。
可能是想亲自改装，过过瘾吧。
店长有些不确定地想。
顾延之换好衣服走出储物间。
店长迎上来问：“顾、小顾，您今天想给车做哪方面的改装？”
“不做改装。”
顾延之走出改装间，车改店的几个技工正背对着他，围着他的车看。
“好家伙，限量的。”
“这车要改装？咱店里的那些配件配得上吗？”
“人家大老板应该自带了配件吧，就跟咱老板一样，店里的东西他们看不上的。”
“你说我能摸一下吗，我去洗个手，保证不留印子。我这辈子还没摸过帕赛格呢……”
店长听着前面员工的窃窃私语，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让您见笑了。”店长赔笑，走过去对围在顾延之车前的员工道，“围这儿做什么呢？赶紧干活去。”
一个员工回过头：“活儿都……”
他看到店长身后的大老板车主，噤住声，把剩下的“干完了”咽回了肚子里。
几个人如鸟兽散。
“等一下。”顾延之喊住其中的一个，“你过来。”
被叫住的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顾延之点点头。
被叫住的连忙看了眼店长，店长用眼神示意他“快过去”，被叫住的连忙走到顾延之身前：“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顾延之看着他衣服上“优秀老员工”的胸章，淡声道：“麻烦借我用一下你的胸章。”
“……啊？”老技工回过神，连忙把别衣服上的胸章去了下来，“老板，给您。”
顾延之礼貌道：“谢谢。”
他把“优秀老员工”胸章别在自己胸前，抬眼看到老技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想了想，补充道：“不会白问你借。”
“……啊？”
店长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自己员工的脑袋：“回头给你涨工资，快谢谢人家顾总。”
老技工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给顾延之鞠了个躬：“谢谢顾总。”
顾延之更正道：“叫我‘顾老弟’。”
老技工磕磕绊绊道：“……顾、顾老弟？”
“嗯。”顾延之对一旁蹲在树下的几人招招手，把他们都喊了过来。
人到齐了，顾延之开口道：“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众人呆住。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顾延之继续道：“我在这儿工作了五年，是店里的‘高级汽修工’。”
他指了指几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面孔：“你们几个，可以喊我一声‘顾哥’。”
又指了指几个看上去三、四十的：“你们几个，跟他一样喊我‘顾老弟’，或者‘小顾’。店长，你也喊我‘小顾’。”
他总结道：“我会让你们老板给你们涨工资。”
这是上层圈子的有钱人想来体验一下他们的底层生活？
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当了五年修车工的背景？
众人回过神，连忙道：“好的大老板，谢谢大老板。”
顾延之瞥了他们一眼。
众人停顿了一下，纷纷改口：“谢谢顾哥。”
“谢谢小顾。”“谢谢顾老弟。”
顾延之点点头，满意道：“散了吧。”
他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小舒和啵崽大概还有一刻钟到，便留下刚刚借他胸章的老技工，把他带到自己的车前。
老技工以为这位大老板终于要跟他说哪些地方需要进行改装了，却没想到对方虚心向他请教：“师傅，请您教我怎么拆装轮胎。”
下车后，谢亦舒一眼就看到了店门口正在给车装轮胎的顾延之。
对方背对着他，穿着统一的员工服，戴着劳保手套，正在用电动扳手拧螺丝。拧过一遍后，又换了普通扳手加紧。
谢亦舒牵着啵崽，打算去街对面的奶茶店等顾延之下班。
一个中年男人朝他们走过来：“啵崽！”
谢亦舒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对他们和蔼地笑笑：“不记得啦？我是上次给你糖吃的店长叔叔。”
小胖墩恍然大悟，脆生生地配合道：“店长叔叔！”
谢亦舒意识到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他家顾延之的老板，连忙道：“店长好。”
在谢亦舒看不到的地方，店长紧张地搓了下手指。
店里那位爷刚刚把前轮胎拆卸、组装重复了十来遍。他害怕对方只拆装轮胎觉得无聊，想让店里的师傅再教他点别的，被拒绝后，才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人来体验生活的。
这位爷的爱人、儿子，过一会儿都要来体验生活。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但成了知情者后，他就被委派了一项任务。
店长清了清嗓子：“你是小顾的爱人？”
谢亦舒以前都是以“男朋友”自称，冷不丁听到“爱人”，还有些不习惯。
但想想，他和顾延之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虽然还没结婚，但说是对方爱人也没什么问题：“嗯。”
“来接小顾下班？”
“嗯。”谢亦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带孩子去对面等，不打扰他工作。”
“进店里等吧，店里有椅子。”
谢亦舒自然是想近距离看顾延之工作的，但想到带来的影响，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带孩子去对面等。在店里等影响不太好。”
他不想给顾延之添麻烦。
“我店里没那么多规矩。”店长热情道，“小顾是我店里的高级汽修工，技术好又肯吃苦，我都怕他被别的店挖走，得给他点特权。来来，进店里坐，我那儿还有糖，啵崽，想不想吃糖？”
顾总和他说，小胖墩会配合他。
果然，小胖墩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小胖脸，本色表演：“想的想的！”
他在家里被顾延之严格控制着吃糖量，也就在外面能小小放纵一把。
谢亦舒盛情难却，便牵着小胖墩跟店长朝店里走。
路过顾延之，顾延之回过头，漆黑的眼眸看向他，谢亦舒连忙做口型道：“专心工作。”
店长给他们搬来椅子，坐椅子上，刚好能看见外头组装轮胎的顾延之。
近距离看，能看到男人专注的侧脸，和换用普通扳手时手臂隆起的漂亮弧度。的确如啵崽说的，很认真很帅气。
顾延之把四个轮胎都装上，才摘下沾着机油的劳保手套，收拾好工具，走了过来，不紧不慢道：“店长，外面那辆车的保养做好了。”
“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前轮胎的刹车盘磨损有些严重，明天客人来取车时可以建议他更换一下刹车盘。”
说完，便看向谢亦舒。
谢亦舒没注意到顾延之看了过来，他目光都落在顾延之身体上。
店里给顾延之配的上衣好像有点紧，顾延之解开了最上面的那粒纽扣，露出性.感的锁骨，被汗水打湿过的单薄布料紧紧贴在结实匀称的肌肉上，荷尔蒙爆棚，显得很有男人的魅力。
谢亦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延之，耳朵尖不争气地红了。
他越发坚定了“好好赚钱、养顾延之和小胖崽”这个想法。
要是以后还完贷款，还有闲钱，他就自己开一家汽修店，开在城市的角落里，让顾延之修车给他一个人看。
回程的巴士上，谢亦舒还在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他小声跟顾延之说：“你穿店里统一的员工服还挺好看的。”
顾延之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低头附在谢亦舒耳边：“那我回去再穿给你看。”
温热的气息落在谢亦舒耳畔，谢亦舒脸一红，点了点头。
啵崽坐在顾延之腿上，发现爸爸妈妈说悄悄话，不带他！
小胖墩气嘟嘟地扭头看窗外，不一会儿小肥屁股感觉到一阵震动，又立马忘了生气的事，向爸爸汇报：“爸爸，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顾延之拿出光脑看了一眼，是邱姨发来的。
【邱姨：先生，我看你们一直不回来，就又回去加工了一下。】
【邱姨：到时候啊，先生你就记住我的三句话。】
【邱姨：旧的，就说还能用；新的，就说以后还能卖；小少爷的东西我没动，要是夫人问起来，您就说再苦不能苦孩子。】
【邱姨：[强壮][强壮]】
顾延之收起光脑，对好奇看向他的一大一小道：“是卖房广告。”
他这时候还没理解邱姨的意思。
直到带着谢亦舒和啵崽进了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小家，打开鞋柜，想拿拖鞋时，顾延之才意识到邱姨是在教他什么。
他看着谢亦舒手里跟狗啃过似的裂帮拖鞋，顶着妻儿不可置信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出邱姨给他的第一句箴言：“还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