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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贾敏一行人至沈府别院住下,准备小憩一会,参加晚上的接风洗尘晚宴,这厢林玄玉软磨硬泡的说是疲倦了,想先睡上一会,一向对他宠溺的林如海自认不忍佛他意。
待林如海、贾敏带着林黛玉前去沈府参加晚宴,林玄玉和刘墉也穿戴整齐,带了几个随身奴仆出了别院,去逛逛刘墉口中一直唠叨美食遍布的苏扬街。
两人并着小厮随从一路打探,终于来到目的地名闻京都的苏扬街。
整条街灯火通明,灯笼高挂,此时正值金秋八月,微凉的晚风吹拂在身上,并不寒冷,反而透着舒服的味道,街头熙熙攘攘,异常热闹,两边的小吃店,店铺也是风风火火的忙碌着。
不时有人打林玄玉几人身边经过,先是呆愣、然后呆滞、接着摇了摇头,离开。
林玄玉皱了皱眉头,刘墉凑了过来说道“你不会后悔将那汝窑美人杯盖子给玉蕊小丫头吧。”
刘墉身后的刘安、刘晨、以及林玄玉身后的林贸、林华心并隐藏在暗处的四个安慰心中同时唾弃“这墉大爷还真够蠢的,令大爷不痛快的明显就是那些过路之人的不善目光。”
林玄玉舒展开眉头,笑道“你又怎知我心中不舍得了。”
刘墉一副哥两好的模样,微微低着身体,凑近林玄玉,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那小丫头来要汝窑美人杯盖子是假,其实是黛玉妹妹那鬼灵精发现我们两个的小心思,就差了雨蕊过来,让我们帮她买点玩意回去把玩,其实你是心疼你兜里的银钱了吧。”
林玄玉瞪了一眼刘墉,刘墉紧忙端直身体,眼珠在左顾右盼,林玄玉失笑“你倒是知道我心疼那些银钱了,那你还得非来此处耍闹。”
刘墉撇了撇嘴,义正言辞道“我这是准备买点小礼物,带回去哄老爷开心,略表孝心,绝对不是出来玩耍贪吃的。”
林玄玉也懒得搭理刘墉,看着不远处一个小摊子,心中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原来那是一个卖扬州蟹黄蒸饺小吃的小摊子。林玄玉自幼在扬州长大,对扬州各式美点小吃自然不陌生,离家多日心中也是怀念的紧。
林玄玉这边遥手一直,正合了刘墉心意,就亟不可待的流着口水,直奔了过去。
林玄玉摇了摇头,脚步不慌不忙的走着,身后的一干人等皆心中唾弃,墉大爷这般丢人,令人无地自容。
同时苏扬街的另一头,一拨人正风度翩翩往这边走来。
一个年方十五左右的少年,肤色稍显黝黑,一眼看过去犹如田地里的小麦般透着健康之色,身形挺拔,模样英俊邪气,可想而知,假意时日,依稀可以想象成年该是如何的英俊潇洒,桀骜不驯,穿着一身得体的绛紫色衣袍,腰间束着同色系的腰带,头发高高的束起,眼瞧着是如何的风度翩然,脸上却挂着有些不正经的笑容。
旁边走着一位神情冷峻的白袍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白袍少年微微皱着眉走着。
紫袍少年跨了过去,站在白袍少年身侧,眯着眼睛,仿佛十分怀念“呐,天佑,我们一段时日没回京中了,我可是十分怀念那扬州美食蟹黄蒸饺。”说着吸溜了下口水,丝毫不觉得丢了脸面。
沈天佑瞪了一眼紫袍少年,面无表情,往旁边跨了几步,说道“你是想念那西施蟹黄蒸饺是真吧,你要丢人现眼,可别拉着小爷我 ,小爷心下烦着呢。”
紫袍少年,瞧了一眼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沈天佑,心下十分畅快,扬长一笑,笑的足够夸张,哗的一声,手中折扇被打开,大摇大摆向蟹黄蒸饺小摊子走了过去。
却说这厢刘墉舔着笑,三步并两步,大步跨到蟹黄蒸饺小吃摊子前,正想和摊主打声招呼,来几笼蟹黄蒸饺,抬头见摊主是位风流韵俏的小娘子,脸上红了几分,搔了搔脑袋,斯文的喊道“老板娘来六笼蟹黄蒸饺。”停顿了会,又搓了搓手说道“来七笼好了。”
刘墉刚准备拉开凳子坐下,板凳刚被抬到半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流里流气的歌声,刘墉抬头只见,不远处一身穿锦袍,头带玉冠,长的浓眉大眼,看上去有些呆气的少年,却又透着骄纵跋扈之气,一手提着一个鸟笼子,一手摇着折扇,嘴里哼着着歌,身后跟着几个看家护院,待走到近处,那人围着蟹黄蒸饺转着圈子唱道“小寡妇姐,二十好几,大眼睛,小嘴巴,白面皮,自从你失去丈夫后,想男人想的着了迷,一日三餐吃不下,头不炕来,脸不洗,哎哟哎哟喂....”。
刘墉心想,这谁呀,这么讨人嫌,还哼着不着三四的浑歌,连带着忘记将板凳拉开,板凳失去拉力,嘭的一声砸了下来,恰巧砸在那少年的叫上,少年吃痛,将上手鸟笼子折扇扔开,暴跳如雷的唬着眼睛怒道“哪个不长眼睛不识抬举的小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也不去打听下,我薛大爷是谁。”
这位抱着脚暴跳如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金陵一霸紫薇舍人薛公之后薛蟠,因幼年丧父,寡母薛姨妈又纵容溺爱,性情骄纵奢侈,言语傲慢,依仗财势,没少犯下强买强卖的勾当。
薛蟠父亲去世后,薛家虽为皇商,却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罢了,再加上薛蟠年幼,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早已是金絮其外,内里已空,早已是名存实亡,无非是仗着几门好亲戚和臭钱到处徒惹是非。
眼下更因遭人命官司合家前来京中,薛家虽京中有几处房舍,却这十来年没人进京居住,需要花费时间收拾打理,恰逢其舅舅王子腾升正升了外省去,故而投奔了姻亲贾府,暂住在贾府中。
固有人命官司在身,薛蟠却从未放在心上,自由奴仆家中帮忙着打点处理好,初来京中也老实在贾府中呆了一阵子,却奈何本性难移,又素闻京中乃第一繁华之地,风光无限,见贾府也没人束缚自个儿,隔三差五没少来京中寻花问柳,玩耍逗趣,这日在贾府呆的无聊之极,就带着随从护来到苏扬巷,恰又见卖蟹黄蒸饺的小娘子长的风流娇俏,妩媚横生,遂起了歪心思,哼着歌调戏了起来。
眼下刘墉因甚少接触这内肆无忌惮,不知恬耻,于关天化日,川流不息的街头当众调戏良家妇女,瞠目结舌之下,无意中误伤了薛蟠。
薛蟠身后的随从护卫见薛蟠皱着一张脸,抱着脚左蹦右跳,处于暴怒边缘,眼瞧着薛姨妈心头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心中惧怕薛蟠薛姨妈之威,回去少不得一顿怒骂挨打,心中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对无端惹事之徒厌恶至极,皆想将功折罪,也好免去挨板子,顿时撸起袖子,眼冒凶光,他们素日随着薛蟠为非作歹,狐假虎威惯了的,这种事就跟吃家常菜似的小菜一碟。
一个长大的人高马大,魁伟有力的汉子,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抓住兀自发愣的刘墉的衣领,威胁道“小子,不知死活的冒犯了荣国府的尊贵的薛大爷,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眼瞧着一顿惨绝人寰的肆意虐揍惨案即将发生。
过路的路人纷纷退避三舍,摇了摇头,隔得远远的好奇观望着。
随着壮汉的话音落地,斜地里两声“噗嗤”声突然响起,一声豪放不羁,一声婉转悦耳。
这薛蟠自来是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惯了的,京中街头巷尾的百姓也早有耳闻,司空见惯了的,今日见到这等仗势,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十分自觉的退到一边,作壁上观。
在这紧要关头,眼看一场单方面厮杀,流血事件即将发生,众人屏息而待,这两声过于明显的笑声霎时引起众人注意,心中纷纷纳闷,这又是从哪个旮旯钻出两个不知好歹,毫无眼见力当众扇人家薛大爷一个巴掌么?自讨苦吃,胆敢在此时此地捅马蜂窝呢,自找霉头触么,路人心中不禁为这两位胆识过人,却毫无头脑的笑声主人捏了几把冷汗。再次退后几步,哆嗦着身体带着疑惑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笑声主人之一不是林玄玉却是何人呢?林玄玉慢悠悠的向着小摊子走来,待到近处之时,听到那胡编乱诌的歌谣觉得十分可笑滑稽,心下好奇着到底是哪个奇葩竟然这般有才能唱出如此下流小调却又滑稽的歌谣,抬头瞧见刘墉呆滞的脸,微微一笑,摇了摇脑袋,“刘呆子。”下一刻听到那自报家门的一段话,却令林玄玉再也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林玄玉心中暗想,俗语说的好,一龙生九种,种种各别,这贾府龙蛇混杂,诸如贾赦荒淫无诞、贾政迂腐不堪、贾珍淫秽乱伦、贾珠好学上进、贾琏纨绔风流、贾宝玉偏僻乖张、贾蓉荒唐淫乱、贾蔷风流自大、贾环顽劣丑陋...等等,其中令林玄玉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那呆霸王薛蟠,
前世陪家人看《红楼梦》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那一幕中薛蟠那一首《女儿歌》可是令家人笑的前仰后翻,依稀记得是“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那荒唐滑稽的歌谣令人想忘却都难,到与今日他所哼的《戏俏寡》之歌相得益彰。
而另一边走了过来的绛紫色衣袍的少年,一则笑那啼笑皆非之歌,二则笑那出了丑犹不自知的自报家门。
正跳着脚要骂爹骂娘怒火丛生的薛蟠,一腔怒火眼见着要在刘墉身上尽数发泄出来,耳边闻两声明显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薛蟠也不由恼中带羞,见那抓着刘墉衣领的大汉,身形呆滞,歪着头,目光呆愣的看着一旁,就好比那臭屁临门,众目睽睽之下,放也不是,不妨也不是,生生憋着那轰响臭屁,薛蟠此时就犹如吞了一个活苍蝇般,无端恶心的慌,冷不防的抬起一脚,结结实实的揣了那大汉一个窝心脚,大汉不防,被这一角揣了个小狗扑屎,背面朝天,脸朝下,啃了个实在,薛蟠一脚踩在大汉背上怒道“蠢货,饭桶,一群废物,没瞧见大爷委屈了么?一个个的缺心眼不成,大爷成日里白白养着你们这些祖宗,关键时刻都是一群窝囊废。”
大汉心中也颇为委屈,被扎扎实实的踹倒在地,吃了满嘴的尘土,敢怒不敢言,自个儿不过是看美人看呆了,忘记自家主子这茬差事了,壮汉只能硬生生将此话憋在心口,任着薛蟠脚踏嘴骂。
刘墉则是伸手扰着脑袋,看着身边的林玄玉,有些羞愧的低下脑袋,心中腹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薛蟠一脚踩着大汉的背部,一边咬牙切齿的责骂着,抬起头想亲自教训那不长眼睛的祸害,这一抬头不打紧,却在看到刘墉身侧的穿着一袭白衣的林玄玉整个人从里到外酥软个透。这薛蟠自来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府中面相姣好的丫头小厮没少糟他毒手,前一段时日更因在来京途中看中一个叫香菱的丫头,故而与别人起了争执,失手将人打死,暂住贾府。进入贾府之后,也未曾收敛几分,平日也是肆无忌惮,坑蒙拐骗的事情一件也未曾落下。
此时薛蟠突然发现平日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与此小人儿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前那些都是路边的野草,错,连野草也不如,充其量只能算是水里的水草而已,非要用一个词来兄容面前的小人儿,薛蟠脑中不禁浮现一个词来“绝世无双。”
薛蟠连忙将踩在大汉身上的脚收起,站了起来,将衣服,头发理理顺,心中急的直发痒,恨不得能一亲芳泽,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心中不快早就抛诸脑后,恨不得从未发生过刚才一幕,玷污了自己风流潇洒的伟大形象,谄媚的笑道“美人,一场误会,误会,都是手下没眼见力的,冲撞了美人的朋友。”
大汉堪堪从地上爬起,垂着脑袋,心中腹诽“瞧你一副色不可耐的饥渴模样,恨不得多生了几个眼珠子粘在人家身上。”大汉心中明了,眼下这位令人惊艳的小人怕是逃不了自家爷的虎口了。大汉闷不吭声的慢吞吞挪到一边。
斜地里插过一个声音“咦真是个小美人呢。”
薛蟠怒骂“他娘的,哪个蠢货敢跟薛大爷我争美人,等会非得将你那口子糟牙抽下来不可,给美人当球踢着玩。”奈何心中想着不能在美人面前再次丢了脸面,强自忍着心中那口恶气,面上却依然笑的那叫一个天真烂漫,阳光明媚,转过头来笑道“兄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
待定睛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又陷入呆滞之后,好久才回过神来,左边瞧上一会,右边看上一会,薛蟠平生恨不得多长几个眼珠子,这样也省的将脑袋转来转去好一番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