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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席卷大地,皎洁的月光透过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缝隙映射出零零碎碎、虚虚幻幻的碎影,早春的夜晚依然带着寒意。
付嬷嬷将贾敏的衣服拢了拢轻声说道“姑娘,夜深露重的,别着了凉,盘问这样肮脏的活计交给老奴去办就是,何苦玷污了姑娘的千金凤体。”
掩映在黑色夜幕下的贾敏眼神幽深,闪着莫名的神色,紧握粉拳,咬了咬唇,声音中夹着些许颤抖说道,恨恨的说道“如若不是那日玉哥儿贪玩,无意中吃了那紫檀木梳篦着玩,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不敢置信这一切,不知道有人这样招恨我们母子俩,费劲心机欲致我们母子于死地,嬷嬷,你可知道我当时整颗的心都快碎了,玉哥儿就那样全省痉挛着,身体呈现黑紫色,躺在我面前,如果不是嬷嬷反应机灵,及时请了大夫急救,我还苟活在世上做什么,有何面目去见老爷,有何脸面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所以今个儿无论如何我得亲自去把话问个明白,搞个清楚,我就玉哥儿这么一个独苗,我不能再让他如履薄冰,轻踏险地,无缘无故葬送了小命,再多福气也有用光的时候,所以我得将一切威胁到哥儿生命的东西掐死在摇篮中。”
付嬷嬷拍着贾敏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劝慰道“姑娘,你可得保重自个儿身体,好不容易才调理好的身体,可不能再次糟蹋了,病根未除,可不能再替了心病,我们筹谋了那么久,让他们自投罗网,玉哥儿的事姑娘也不能太过自责,都是那些贱人心肠歹毒,心眼太多,才着了道,今儿我们就将她们这些十恶不赦的罪人连根拔起,除了这些下三滥的祸害。”
贾敏深呼吸口气,掩下心中惊悚和怒气,平息下来道“恩,眼下可不是乱的时候,如今只有查清一切,才是上策,嬷嬷,初夏,这几日可委屈你们俩人了,要不是你们两人合演了这场戏,贼人也不会如此痛快的自投罗网,我可得好好多谢你们两位。”
初夏连忙说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做奴婢不能为主子解忧,替主子出谋划策,那是奴婢的福分。”
付嬷嬷笑着拍了拍贾敏的手道“姑娘,你可是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你就是我的半个闺女,为自个儿闺女尽心尽力,那还不是应当的理,何苦说些见外的话,凭白惹人笑话。”
到了庄园西南角的柴房门口之时,付嬷嬷吩咐守门的两个嘴比较牢实的婆子牢牢守在门口,又让白露、小雪在外面帮着守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初夏推开柴房门,付嬷嬷搀着贾敏的手,走了进去,初夏搬来一张椅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铺了手帕在上面,扶贾敏坐下。
柴房的气味着实不好闻,唯恐太太闻着不舒坦,初夏还想差人去拿盆熏香过来,贾敏挥了挥手表示无碍。
被绑在柴房内的杜妈妈和孙妈妈见付嬷嬷搀扶贾敏并着初夏走了进来,两张脸霎时惨白,毫无血色。眼睛睁的滚圆,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跳了出来。
两个押着杜妈妈和孙妈妈的老婆子见贾敏进来后,在贾敏的示意下松开了手,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注视这两人。
贾敏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们两人,眼中全是冰冷的颜色。
贾敏用手绢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指甲,侧着头,语调平缓却透着寒意问道“几天过去了,你们俩可想清楚了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前几天杜妈妈建议查访庄园,找出贼赃,哪曾将自个儿个孙妈妈给弄了个人赃并获,实实在在被堵在窝里装个正着,当场就被拘禁了起来。
杜妈妈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完美无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为何乱了套,出了轨,方见几人进来后,心中立即悔悟过来,原来是这几人给自个儿下了套就等着自个儿往里面钻。
当时被抓住的时候杜妈妈还愤恨的想,是不是孙妈妈暗中出卖了自个儿,又转念想道,凭她那胆小怕事,毫无主见的主,哪里能想到这一茬,而且两人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的,到底是何人暗中放了冷箭。
杜妈妈也想过是不是付嬷嬷与初夏合伙算计自个儿,但是当时的情景看起来狠不像,如若不是自个儿建议全庄园查访,倒也不会发生如今的事。
杜妈妈哪里明白有一句叫做,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个儿人。不好的戏那是演给傻子的看的,活络的戏那则是给聪明的人看的,演戏演的不够逼真,就算你有再好的套,傻子也不会上钩,演戏演的过了火,就得把自个儿也绕进去。所以戏得演的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杜妈妈为人吝啬,疑心病又重,爱占便宜,嗜金如命,素有杜扒皮的称号,就算掉入油锅里的金子,她都会想办法捞了出来。平日里没少仗着是贾敏奶娘的身份,嚣张跋扈,到处占便宜,揽私活。
那天晚上杜妈妈派孙妈妈将初夏事从贾敏那拿来的首饰成月黑风高,放进付嬷嬷房里,哪知付嬷嬷早知道此事,故意说是被野猫吓破了胆,让她们以为她胆小害怕,以为得了手,放松了警惕。隔日再合演了一场当众惩罚之事,让她自个儿提出全庄园彻查此事。
而贾敏她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下了套,让她自个儿上了钩。
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杜妈妈一开始还紧咬牙关,一口咬定,死不认账,付嬷嬷让两个老婆子狠狠的打了她们二十板子后,支撑不住的孙妈妈咬着牙喊道“太太饶命,别打了...”
孙妈妈满脸流泪的开始交代道“都是杜妈妈指使奴婢干的,是她让我将东西放到嬷嬷房里,陷害嬷嬷偷了太太的首饰。”
贾敏挥了挥手,付嬷嬷令两个婆子停了手。她今个儿可不是来听这些的,眼下天色已晚,心下还挂机着玉哥儿的贾敏可没那么多闲心和她们玩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的游戏。
贾敏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紫檀木的梳篦,直接扔到她们面前。
杜妈妈一见到紫檀木梳篦,整个人颤抖得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魂不附体,面色灰败。
付嬷嬷上前一把抓住杜妈妈的头发狠狠的扯扭着,狠戾的说道“老货,说,为什么给太太下毒,又是谁人暗中指使的。”
杜妈妈紧咬着牙,生生承受着痛苦,脸色暗淡的道“你胡说,我不认识这个东西。”
福嬷嬷一个巴掌朝杜妈妈脸上拍去,说道“老货,你不是这个梳篦,我倒是要看看你嘴硬道什么时候,给我狠狠的打”。
两个老婆子平日没少受这杜妈妈的气,如今遇见这个机会,哪里不使出吃奶的劲可劲儿的折磨。纷纷撸起袖子,拿起长长的板子。
闷闷的板子声顿时响起在狭小的柴房内,已挨了二十板子的孙妈妈看着这个架势,吓得连滚带爬的说道“太太,奴婢愿意交代一切。”
一个令人发指的阴谋就这样被揭开了帷幕。
杜妈妈是姚姨娘(可人)的娘亲,可人当时是贾敏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见到林如海心生爱慕,私下求杜妈妈帮忙,要做林如海的侍妾,可是杜妈妈素知贾敏脾性,哪里容这样的事发生,但杜妈妈也巴巴的望着自个儿的女儿可人能攀龙附凤,爬上枝头,享受富贵,左右为难苦恼之际,偶然间遇见贾府内的当家之人王夫人,虽然贾敏素日玉王夫人有些隔阂,但是却对杜妈妈是不错的,没少受打赏,杜妈妈就将这个事对王夫人讲了,两人一拍即合,王夫人说这个有何难的。悄悄的给了她一包药,说是熬成药汁后,将贾敏平日用的梳篦浸泡其中,长期用梳篦梳头,她就怀不上林如海的种,到时候林家老太太为了林家香火继承,肯定会让林如海收纳侍妾,你女儿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杜妈妈当时听了就心动了,回去将平日里贾敏常用的梳篦浸泡在药汁中,每天定时给贾敏梳头。
贾敏嫁入林府后,多年未有身孕,老太太脸色越发不善,责令林如海纳妾,收房。
杜妈妈见事情成了后,愈发对王夫人敬重,偷偷写信回去告诉王夫人林府中发生的一切。
贾敏突然怀孕的事情,打了杜妈妈措手不及,慌了分寸,暗中责怪王夫人药没有药效,起不了作用。
王夫人令人又托送了一包药过来,说是将药熬成药汁,找个信得过的奶娘,将药汁吐沫在婴每日要喝的□□上,保管那婴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又不用担心自个儿被牵连其中。
杜妈妈想起自个儿有个远房表妹当初被嫁到了苏州,因命运不济,成了寡妇,生下的儿子也因此夭折了,所以就想尽办法将孙妈妈弄进林府中,哄了老太太,得了老太太的准儿,做了林玄玉的奶娘。
贾敏听到此处亦不知道如何做想,只觉得一切太过荒唐,歹毒,无法用言语可表,深深的惊叹,惊悚,而罪魁祸首竟然是身在京中的自个儿的二嫂子。
杜妈妈听到孙妈妈将一切交代了个彻底,仔仔细细,欲咬舌自尽。眼尖的付嬷嬷,连忙扯过柴房的柴草,一把塞在她嘴中,绝了她的念头。
贾敏吩咐两个婆子好生看着两人,不让两人发生不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事关重大,其中牵扯甚广,还得回去和老爷商量一番,才能做决定。
而更为重要的则是贾敏心中仍然有疑惑,为何二嫂子用如此匪夷所思,歹毒之计害自个儿,如果单单是为了给姚姨娘出谋划策,里有也太牵强了点。突然间想到玉哥儿让自个儿将药交给老爷,说是每日须服用。想到此处,只觉遍体生寒,口中腥甜,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
吓的一边的付嬷嬷、初夏惊慌失色,连忙搀扶着贾敏回去,请了郎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无妄之灾,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