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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轩看着一进来就又跪在地上请安的两人, 斜眼看了他们两眼,才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朕有事情要询问它们。”听到秦浩轩的话,太监和宫女全都退了下去。
“知道朕今日叫你们到这里, 所为何事?”秦浩轩不愿意在和他们两个卖关子,干脆直接和他们两个挑明今日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毕竟恩侯还在里面听着呢,他还准备早些处理了这两个人后就去陪着恩侯。贾琏和四皇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已经暗暗猜出来是为了什么,但却不知道是否是要承认,还是否认到底。
贾琏求救的望向了四皇子,前面的那位到底是他的父亲, 知父莫若子, 父子两个至少比他这个外人要清楚。四皇子也是明白贾琏想的是什么,面对着秦浩轩的逼问,四皇子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争取可以来一个宽大处理, 父皇已经知道这个, 却没有声张的意思,依照他对于父皇的了解,父皇是准备默认了这个事情,只要他能给父皇一个合理的解释,找到适合的继承人。
“父皇我和贾琏却是你想的那样。”四皇子边开口边伸手握住了贾琏的手,交缠的双手已经表明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皇上,是臣的责任, 请皇上责罚。”贾琏没有像是那些话本上说的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他的身上,他和四皇子的事情是两情相悦,是两个人一起作出的决定,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选择,这些事情贾琏固然有责任,但其他人也是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贾琏没有忘记两个人是如何走到了一起,总中间有经历了多少心酸,如果把一切都扛到自己身上,在有些人看来可能很伟大,但在贾琏看来却是背叛了他们那些记忆,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使皇上真的要怪罪也是两个人同时受罚,那种牺牲自己保全对方的伟大,对不起贾琏做不出。
贾琏记得和四皇子相识是在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上。那次灯会是贾琏新婚之后第一个元宵节,本来这个元宵节应该是喜气洋洋,但贾琏却是没有任何过节的兴致,那段时间正好是贾琏和恩慈两个人冷战的开始。先是两个丫鬟的事情,接下来又是迎春的事情,再到后来的探春,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贾琏已经感觉到疲惫,原来那些设想过的举案齐眉,也彻底成了泡影,当时的贾琏还记得他每日都是用着忙不完的公事来麻醉自己。
贾琏是一个很重视家庭的人,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拉扯着它们长大,贾琏真正的家人在他心中被他承认的家人只有父亲贾赦和妹妹迎春。妻子在贾琏心中就是那个应该和她携手相伴一生的人,是那个风风雨雨可以和他一起走过的人。在知道自己和恩慈订婚的消息,别看贾琏面上好像没有什么,但在私底下他却也是对于新婚的妻子有着属于自己的期待。在容貌上贾琏并不看重,他更在乎的心灵的契合,在新婚的最初,恩慈做的很好,贾琏也和所有人一样享受了短暂新婚的甜蜜。
但随后而来的一切贾琏不是不知道,如果恩慈仅仅是善妒,这并不算是什么,只要恩慈可以为贾家繁衍后代,贾琏不介意和恩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伴一生。但事情却不是这样,贾琏一次次的退让换来的是恩慈的变本加厉,如果事情没有触及到贾琏底线迎春身上,也许一切不会走到那一步。
贾琏和恩慈冷战,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个年整个家里面都没有什么笑容,没有了往年的欢声笑语。十五的那一天,是贾琏几个朋友约贾琏出去赏灯,这种事情贾琏本不想去,但同窗好友相约,贾琏又不好推迟,也就和它们一起出去。但谁能想到就是在那一天,成了宿命的开始。
贾琏还记得那一晚的人很多,人流让贾琏不知不觉和同来的朋友走散,只剩下一个人的贾琏本想着原路返回,或是找一个酒楼歇歇脚,却在看到路边彩灯上面的谜题吸引了视线,干脆把脚步停留到了那里。元宵节猜灯谜是一直以来流传下来的传统。贾琏还记得他元宵节猜灯谜的机会并不多,仅仅是有一年贾琏八岁的时候,被贾赦带着在元宵节出来赏灯,那也是贾琏很难忘的记忆。拉着贾赦的手,看着高大的父亲,在看看小小的自己,贾琏记得那个时候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快些长大,希望可以将来有一天和父亲一般高。
如今回想起来,贾琏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笑容,孩子的时候最希望的是成为大人,却不知道真正长大之后,有着无数孩子永远也体会不到的烦恼,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光却是他的孩童的时候,即使那个时候需要头悬梁锥刺股的寒窗苦读,每日都是看着一成不变的书籍,但却没有如今的尔虞我诈,没有同僚们的逢场作戏,没有那么多根本不想参与却有避免不了的事情。
这些灯谜对于孩童时候的贾琏来说很困难,那个时候贾琏被贾赦抱在怀里,看着父亲猜中一个又一个灯谜,他觉得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崇明,最博学的人,那个时候他想要将来和父亲相同,还记得那一天,他从父亲赢来的那些灯笼里面挑出一个最漂亮的莲花灯。
莲花灯,想起过往的经历,贾琏突然有了兴致,想要在重温一下当年的回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年灯谜的题目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却再也没有看到贾琏记忆中的那盏莲花灯。贾琏顺着人群不知不觉的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他记忆中的那盏灯,也许真的是巧合,贾琏竟然真的看到了那盏灯,但他刚刚从拥挤的人群挤到那盏灯面前,手刚刚碰触到那盏灯,却看到等凭空而飞,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贾琏的视线也跟着灯落到了站在身旁穿着天青色长衫的人身上。
“这盏灯多少钱,我要了。”男子好像没有注意到贾琏,开口和花灯的主人询问价钱。“这位公子,这个是我先看中了。”如果是其他的东西,贾琏也许不会在继续争执下去,但这盏灯不是其他的东西,可能是要追念童年的回忆,在看到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花灯的时候,贾琏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如果那个人已经和店家谈好了价钱,已经买下了这盏灯,贾琏还可以说声有缘无份。
但明明是他先看到的,只是对面的人手比他快了一步,贾琏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也许是贾琏的话,让男子终于看到了站在身边的贾琏,男子的眉毛挑了挑,上下打量了一眼贾琏,沉思了良久后,才开口道:“这个花灯我看中了,你可以挑选其他的就当是我的补偿,店家,这位公子看中的,和这盏灯一起算一下。”
对面男子的做法却是可圈可点,虽然没有放弃这盏灯,却是用其他的灯作为补偿,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就会答应下来。但贾琏不是其他人,他并不缺钱,这里所有的花灯也没有那一盏更有意义,贾琏并不会就这么让步。
“这位公子,这盏花灯对我来说有很深的意义,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就像公子说的,店家这里的所有花灯,只要公子看中哪一盏,我都可以送给公子作为交换?”对面的公子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坚持灭有退步,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盏花灯罢了,如果不是今日这个花灯是有用处,要拿来做些事情的,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但眼前这个人却也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他也不能为了这么一盏花灯就表明什么,和随从走散的他倒是为难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对峙起来,谁也不愿意做出退让,四目相对的两人,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著。
“两位公子,小的刚刚从下面又找到一个莲花灯,这下子可好了,两位公子一人一个,也就皆大欢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就听到店家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局。看着手上崭新的莲花灯,贾琏突然感觉刚才的坚持是那么的幼稚和好笑,只是一个灯罢了,他们大人却像是孩子一样不愿意退步,如果不是又出现了全新的一个,他们是否就会一直这样对峙下去,如今得到了手上的莲花灯,却没有了之前的期待感,所有的期待,回忆好像都在那场对峙中慢慢的消失,如今回忆起刚才的一起,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好笑。
对面的人也和贾琏有着相似的感受,依照他的身份,他永远都不会把时间浪费到这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面,一个灯罢了,没有了莲花灯,还有芙蓉,月桂,蔷薇海棠还有那么多让他挑选的花灯,他不过是答应送宫里面的妹妹一盏花灯罢了,却为什么非要和眼前的人争夺这么一盏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的花灯。
男子想到这个人也觉得有些好笑,手上原本一直坚持不愿意放手的花灯如今看来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各自手上拿着花灯的两个人这次互看对方的时候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对视的两个人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同时举起自己手上的花灯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他们两个的动作让店家着实摸不到头脑。
当时两个人为了一盏花灯争的面红耳赤,不肯退让,他怕闹出什么事情出现,急忙在底下的货堆里面又找出一个相同的花灯,本以为可以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结果,却没想到都是得偿所愿的两个人又同时把手上的花灯啪的扔到了地上,这两个人是不是疯了,今日好好过节了,怎么自己摊子门前出了这么两个神经病,就是他们两个一直站在这里,让他摊子门前的生意比起其他人要少了太多。今日出门的时候一定是没看黄历,流年不利,才会遇到这么两个脑袋有毛病的人。
你说你脑袋有毛病为什么还要乱跑,衣着倒是看起来考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却还是脑袋有问题。大户人家看来也不比他们这些贫苦人家来的轻松,虽然他们日子是艰难了一些,但至少他们都是正常人,绝不是眼前这样的两个疯子。贾琏不知道眼前店家心中的诽谤,在扔了灯笼之后,贾琏就准备去付灯笼的银子,面前的人也是准备去付银子,却在右手摸到腰间的时候停下了那里。看着男子瞬间尴尬的表情,贾琏已经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元宵灯会人来人往,也是别有用心之人最好动手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的银袋估计就是被人摸走了,要是知道眼前的人没有银子,那么刚才倒是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了。
“店家这是那两盏灯笼的银子,还有今日浪费了你的时间,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给你做出的补偿。”自己和眼前人呆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店家那里一直都没有生意,看着其他的摊位前面人来人往,贾琏明白是它们耽误了店家的生意,贾琏家中也是有买卖的,他也是知道这些摊贩不容易,一年也就这个时候的生意好一些,却又被他们给耽误了,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对他们的补偿罢了。
店家倒是没有想到还有有额外的银子,看着手上的银子,店家在也不认为贾琏是疯子,脑袋有问题,今日可是他的好日子,这些银子就是他一晚上也赚不回来,眼前这位公子真是好人,难得大好人呀!男子看到贾琏替他付银子的时候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任着贾琏出面把银子付给了店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了扒手,身上的银袋竟然被偷,还好贾琏主动伸手解围,否则的话,他堂堂皇子却是要在这里闹出了洋相。对于眼前的这个青年,他越发的感兴趣起来。
“今日多亏了公子,不知道公子尊姓,府邸何处,明日我让那个下人去把银子给公子送来。”
“这位兄台,您太客气了,一个灯笼罢了,小事一桩,又算的了什么。我和兄台萍水相逢,这次相遇倒是个缘分,天色也不早了,兄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的马车就在不远的路口,不如我让车夫送兄台回去?”听到贾琏提出让送他回去,眼前的人开口婉拒,“不麻烦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和它们走散了。如果我先回去,它们倒是要着急了……”
两个人边向前走,边闲聊了起来,一直到看到贾琏的马车,才停下脚步,开口告别,至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交换彼此的姓名,萍水相逢,又何必了解的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