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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途快多了,原本走了半个月的路途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他们就来到铁山岭。
不过这次他们没在走大道,而是由小路进发,躲过了马贼的活动的关口。
翻越了山岭之后,众人一路驰到野龙镇,历经月许的时间,几人都是疲惫不堪。
客栈掌柜的看见这伙人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真是惊得不轻。
“据说那边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了,几位少侠还能回来,真是命大!”
卢野等人都没跟他多说,封不易倒是跟他随意谈了几句,几人聊了一下,确定波岩城绝撑不过一个月。
但那些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众人在包厢里大吃大喝,一洗之前的疲惫。
次日,他们轻装出发,沿着原路返回,一路趟过荒地,景色与来时别无二致。
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浩瀚的芦苇泽。
没有任何理由的,每个人都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连风吹在脸上的感觉都不对。
封不易比以往更加沉默。
他们乘马翻上矮山,风吹得更加勐烈。
两侧的山岭上不断的传来阵阵的松涛。
残阳如血。
一丛人影在岭上出现。
为首者,是封不易的长兄封不惧。
“不易,你们下午吃得好吗?”封不惧看着封不易,面无表情的问道。
看着眼前的弟弟,封不惧脸上一片冷酷,他身旁站着商献、左汉以及一众练脏大成级别的高手。
但是,最让他感到安全的,是矮山上默然伫立的四个高瘦的身影。
四位练髓境界强者,三位是封家的人,还有一个是封不惧道场中的老人。
正像看死人一样俯视着大路上的人群。
封不易看向兄长,轻声道:“我吃得很好,大哥吃得好吗?”
封不惧冷笑一声,道:“吃得好就行,上路吧!!”
言罢排众而出,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矮山上,四个练髓却一直未动。
后方,大路上,远远走来两个拉长的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的人背插两杆短矛,矮的腰间挎着两柄长剑。
“诸位,我刘真在鱼庄等候诸位多时!”
“我宋光也是!”
封不惧冷冷笑道:“不易你就只能叫到这么点人吗?什么得道多助,看来你平时苦心孤诣,虚伪的靠近那么多人,到头来没有一个能帮你!”
话音刚落,后方,一丛人马飞来,烟尘蔽天。
“再加上我楚天河够不够?”当先那个男人说道。
此人身形不高不矮,身材匀称适中,脸型称得上是清秀,虽人到中年,仍有一股子活力在,颇给人一种天真的感受。
不过,他不必自报家门,也不必拿出渔帮帮主、芦苇泽的主人之类的称号,人们也能第一眼认出他是谁,就凭他背上挂着的丈八红枪,谁人不识。
落魂枪,
是此枪的名号,
与苇帮帮主聂真的双拐齐名。
封不惧一方的人见到楚天河,无不是脸色难看。
“楚帮主干涉我封家内部的事,这不合规矩吧?我临苇城内的规矩你不是不懂。”封不惧不卑不亢说道。
楚天河笑道:“我无意于干涉贵府的事情,我今天来此只是为了保证一件事。”
“什么事??”
“只为了保证我楚某人的贤婿的生命安全。”
卢野惊讶的侧头看向封不易,好小子,竟然卖身求财。
封不惧一脸不解,他不知道封不易透过孔家的关系与渔帮早就搭上线,这是很久以前的事。
卢野混到这么长的时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芦苇泽是其下游的苇河、潇水和渺河的发端,有势居上游之便。
渔帮在芦苇泽有自己的基地,甚至有造船的厂子,却不能一伸其志,在苇河下游,他们受到苇帮的掣肘,在潇水下游他们同样遭到当地水滨城池的抵制。
这都是因为他们势单力孤,与苇帮这等常年走江湖,坐拥数万名马仔的本地大帮会根本比不了,可以说临苇城当地没有营生的年轻人基本都有苇帮的帮会背景,靠着苇帮混一口饭吃。
穷人常说的在街头讨生活,都是苇帮手下的泼皮无赖。
他们原本只是一帮渔民的结社,虽然吸收了不少帮众,通过在河口等地建立坞堡,在可资停船的水湾设立码头基地等手法控制该地,一旦敌人靠近大湖,他们就利用坞堡,把控登岸码头的方式,屡次击退来敌。
然而,离开了大湖,即使有顺流的优势,在水面上的力量仍然有限。
近年来,渔帮正苦心孤诣的寻求在城内插足的机会,与孔家接触,进而遇上了封不易,两者一拍即合,遂成今日局面。
楚天河是人的名树的影,他的落魂枪真有赫赫的威名,有常人难以测度之机,这等成名的高人一旦出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封不惧这边的六大练髓强手心里都突突,他们有的人是见过楚天河出手的。
像楚天河这等高手,只有城内的武馆馆主,少数家主能敌得上,封不惧虽然争得两位馆主的点头,但是要像楚天河这样,愿意亲自下场的一个也没有。
该如何是好?封不惧等人感到进退维谷,这是势成骑虎。
就在这时,封不易拍马上前,直到现在,一切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再也不需要动脑子苦苦算计,眼前的形势无比明朗。
江湖规矩:刀下见真章。
其实,封不易苦求的,只是这样的局面。
一个公平的擂台。
“诸位长辈,我封氏家门不幸,兄弟阋墙,为利争命,我封不易窃为所耻。然则男儿身处此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惧一室残害我的母亲,欺压我旁支的兄弟姐妹,什么所谓兄弟,什么兄长,实则猪狗不如,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弟是怎么死的吗?我今日所求,就是以我手中之刀,公平的,割下你的狗头。”
“不惧,你敢不敢下马一战?”
矮山上,几个练髓都是一时无言,在这等情形下,如果封不易要决死,他们也不能帮封不惧说什么,这就是江湖规矩。
封不惧的诸多作为,的确是令人不齿。
这边厢,封不惧面皮一阵发紧,封不易这是在戳他的嵴梁骨,指着他的鼻子骂,抽他的耳光,自家事自家知,尤其是他的幼弟封不畏的死,的确与他脱不了干系。
最要紧的是,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要是临阵龟缩,以后在道场上,在家里,再也不要再充什么大哥的风度了。
想到这里,封不惧掣出佩剑,遥指封不易,两个兄弟的死斗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怕你怎地??”
封不易翻身下马,快步踏来,道:“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可以生离此地!”
“杀!”
封不易不等他有任何动作,长刀当即离鞘,照着封不惧的脑袋砍去。
封不惧也不简单,他是松云剑馆的当代大徒弟,一手松云剑法端的是精妙,当下佩剑‘铮’得一声出鞘,架着封不易的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同出一家的兄弟,此时两对目光在空中交击,差点爆发出火花。
“当!”
两人从角力的状态退开,封不惧连退三步,但封不易却只退两步。
明眼人都看出封不惧逊一筹,但这落在封不惧的眼中,就形成一种巨大的危机。
他就是那一类人,要么高估自己的优势,要么夸大自己劣势。
封不易却是有千锤百炼的意志,当下刀斩百转千回,将狂雷刀招施展的淋漓尽致。
封不惧当仁不让,寸步不移,长剑直接迎上去,与其展开惨烈的厮杀,两个人影在平地上急速移动,迅快无比,普通人只能看见空气中不断的有碰撞的火花闪灭。
真斗了个旗鼓相当。
封不惧心底却叫苦,感觉颇不公平,有楚天河这等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怎么能好好发挥??
他自问如果在平时,肯定能使出松云剑法中精妙的招式,来个连消带打,占着上风,将对手迫退,但现在却是灵思枯竭,只懂硬架硬打,渐渐感觉不支起来,气势上开始此消彼长。
“当!!”
长刀噼在剑锋上,火星子闪灭。
封不惧不得不后退一步,正要全力将自己平生所学展示出来,岂知生死决斗,棋差一着,回天乏术。
“刷!”
封不易长刀一挥而下,正噼在他起势的剑招上,将所有的招数都憋了回去,旋即长刀犹如大江大河一般接踵噼来。
封不惧只好使尽压箱底的手法全力苦斗,身上大汗淋漓,感到对手正在不断的消磨他的体力,他对此毫无良策,却只能拼命应付。
封不易这是将生平的仇恨全部融入刀上,每一刀都带着个人恩怨,力求毙敌,不求伤敌。
“当!”
眼看对手被一刀架开,封不易狂喝一声,旋身一刀,疾斩封不惧的咽喉。
封不易闷哼一声,以剑为刀,硬撼一记,虎口出当即裂开,流出鲜血。
封不易运刀一绞,迫得封不惧长剑脱手飞远,就在其惊骇间步步后退的刹那,寒芒一闪,径直捅进封不惧的心脏。
“下地狱吧。”
封不惧两眼瞪着后退连连,两手不断捂着胸口,那里正不断的喷出新鲜的血液。
“不惧!!”
商献大吼一声,却只见到封不惧那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塌,就此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