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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三,他好似颇为得意这手灭绝人性的杰作,当然,他不知道尚有一个火海余生的孤儿,未遭劫难。风在狂啸着,天空的乌云在翻滚,暗淡的下弦月也深深地躲进了云层,仿佛,他也不愿见这人世间残酷的悲剧。这是一座险峻耸拔的高山,绝壁入削,渺无人烟,四周寂静异常,只见山顶云层环绕,只有呼啸的山风,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猿啼,划破了这寂静的气氛,一条瀑布,自山头下注,汇成一条清溪,蜿蜒而下。
……在一株古松之下,有一个卷卧着的瘦小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隐约传出一阵低弱的呻吟,还有急促的呼吸,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稍稍隔了一会儿,那瘦小的身躯,又艰辛地向条山溪蠕蠕地爬了过去,刚到溪边,就见他将一颗头颅完全浸入水中,然后抬起头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这人正是那历经变故,身世凄凉的于凡!只见他如玉似的面孔上有着一抹红晕,那明亮的双眸,这时也黯然无光!似是身有重疾……
昨夜,他侥幸自那熊熊烈火中逃出……脑海中一片混沌,充塞在他心灵中的,只有仇恨、悲愤,与那不可名状的哀伤,他自幼孤苦伶仃,而今,残忍的命运,竟然又夺去了他那唯一的亲人——忠伯。他悲哀地想着……
难道上天连一点点的幸福都不肯赐给我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竟是如此的不公平?为何人们要如此去欺凌一对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孤儿?迷惘中,他脑海里又掠过童年一幅幅美丽的景象……“哦!那是我美满的家……他想着……父亲平日最爱于凡,老穿着一袭长衫,文绉绉的,他老人家平日里将我抱在膝上,亲我,抚我……脸上的皱纹笑得那么慈祥,他教我读书,又教我吹笛,那笛是祖传之宝,是千年寒玉所做,我学得很快,爹总是赞我聪明绝伦;母亲,她老人家是多么慈爱,和父亲一样,两鬓却霜白了……她那么爱我,每天给我好多吃的,玩的……怕我冻着,又怕我穿得太多……于凡笑了,这是多满足的笑啊……”他站起来,仍高低不平地向前走着。然后一幕伤心往事也爬上了心头……那是一个狂风暴雨之夜,父亲自外踉跄回来,满身酒气,第二天就病倒床上……他不再抱着于凡玩了,整天只叫我坐在床前,背书、吹笛给他听……终于有一天早晨……于凡想到这里,脸上一片凄然。娘忽然放声大哭,叫我快去,多可怕!父亲面色铁青,双眼上翻,嘴唇不住扇动。他说道:“于凡……于凡……爹不能陪你了,爹要去了……别哭,乖儿……要孝顺你娘……爹在上天也……也会保佑……你们母子……”爹死了,娘好像变了个人,她痴痴地瞧着爹的遗物,要不就是抱着我痛哭……她头发更白了,更显得衰老。自爹死后,家中开始有了些叔伯们到家来吵架,要我们母子及范忠搬走,他们摔东西、骂人、还打忠伯!
于凡眼中,闪现一片怨毒的光芒!娘只好带了我和忠伯,住在那间茅草屋中,我听爹的话,孝顺娘,忠伯也时常安慰她,但于凡太命苦了,娘不久也去世了,撇下我一个人就去了!她要我好好做人,做一个有志气的人!她和爹都会保佑我的……此后我和忠伯过着凄凉困苦的日子,可是昨夜,那可恨的李三,他竟又夺去了于凡仅有的一点温暖。想到这里胸中顿时一阵疯狂的愤怒!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便昏了过去……
他醒来时,发觉身在这寂寞的深山里,而且,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于凡只觉得身上酸痛不堪,脑中也嗤嗤作响,头昏目眩……
原来,于凡自从昨夜出走后,漫无目的的专捡人稀少的山路疾行,既受惊恐,复遭风寒,走了一天,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何处,终于支持不住,而倒趴在这山溪之傍。于凡喝了几口溪水后,脑中稍微清醒了几分,这时才觉得不但冷,而且更感觉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粒米未进,但举目四望,除寂静的深山和到处都是的野草外,竟毫无一样可果腹之物,一泄气,头又是一昏,差点又失去了知觉。于凡心中暗想道……现在已日影西斜,走又走不动,若倒在这里,难免被野兽吃去,忠伯的大仇谁人去报?但肚子又饿得难受,无奈之下,一狠心,捧起泉水来,尽情地喝他个够,好歹先将肚皮填满再说!
于凡正在伏身饮水之时,忽见溪底红光一闪!起先倒未注意,还当是夕阳余晖,但隔了一会儿,却又见红光连闪!这次他才注意了,正在纳闷,却见奇事出现了,原来水底下竟冉冉地升起来一株色泽鲜红的果子。只见此果无花无叶,下面却有一枝小指粗细的茎在支撑着,此茎鲜红色,那枚株果,约有一小拳大,浮出水面,即异香四散,香味才一入鼻,于凡就觉得一身燥热退了不少,加上肚子饿得慌,也不管此果有毒无毒,一把就摘了过来往嘴中一塞,刚一入口,就皮破汁出。果汁顺喉咙而下,于凡只觉得香醇异常,甘甜已极,像是一种极醇的烈酒,果一落肚,转眼一看,那溪中的果茎,本来尚鲜红欲滴,但此时却已完全变为枯黄色,且逐渐沉入溪底。
于凡心里,正觉有趣,突然感到体内又逐渐发热,血液流行加速,渐渐觉得连那件破衣裳都有些穿不住了,身体像火烧,又要胀裂一般,全身经脉喷张,血管都凸了出来,真是难过已极,全身皮肤毛孔淡淡冒出一阵水气,黄豆大的汗粒,也一颗颗往下直掉。这般奇热,热得他在地上翻滚不已,两眼瞪得似欲喷火,嘴角在痛苦地抽搐着,喉咙不由发出阵阵呻吟……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极为凄厉,冷峻的笑声,自遥远的山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若迅雷般移了下来。声音才一入耳,于凡就好像中了魔似的伏在那里,浑身不能动弹……而且神智更加恍惚起来。他哪里知道,这正是江湖武林中,黑白两道,人人闻风丧胆,含有极强气功在内的“夺命啸”,这可比金毛狮王谢逊的狮吼功要强上百倍。
只见啸声突停,一条白色人影,快似飘风的速度,飞快的自一数十丈高的绝壁,电射而下。这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衫,个子修长,一付文生打扮,站在瑟瑟的夜风里,真是潇洒不群,飘逸已极,但一看他的脸孔,不禁让人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他的脸,和他那件长衫一样,而且死板板的,好似只要跨一步,就能自两丈外移到昏倒在溪旁的于凡身边。这时,他那以冷漠而精光四射的眼睛向于凡全身,默默地察看了一遍。他迎空一嗅,再附手在于凡脸上一探,好似受到了什么惊恐一般,全身猛然震了一下,注视着于凡,口中轻轻念叨:“唉!天缘!天缘!这千载难逢的仙果,竟给此小娃儿吃了!”言罢不由喟然长叹。此刻,于凡更痛苦的又在地上抽搐了一下。这白衣秀士顿时一惊,立刻伸食、中二指,略一晃动,就点遍了于凡全身的三十六处大穴,真是好快的手法!然后,只见他将于凡扶了起来,手掌抵在他背心。
……不一会儿,只见一缕丝丝的白气自白衣秀士的掌心冒出来,于凡在昏迷中,只觉得身上痛苦突减,背心有一股热气传了进来,引着体内那股冲突四散的热流,顶着全身经脉、穴道运行了一周,全身顿觉一轻松,痛苦消失,忽而背后又透进一股极冷的寒气,冷得于凡全身直抖,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上下牙床不禁得得地战栗起来,这股冷气,又顺着全身穴迈运行了一圈,于凡只觉得全身舒泰已极,活似飘飘欲气。不禁轻轻地睁目一瞧,不由得他黯然失色,但于凡的天赋深厚,又比一般人镇静得多,虽惊却也不惧,他默默地望着那毫无表情的白衣人脸上,和白衣人那双冷漠的眸子互相地瞅着,忽然白衣人冷停了一声,声音是如此冷峻,不禁使于凡浑身一震。就在这时,白衣人极快的一伸手,呼地一下将于凡举了起来,冷漠地道……
“我要把你扔到这个绝洞,你怕不怕?”白衣人说着,又向绝壁前走了两步。于凡一见,此绝洞之深,何止百丈?一片迷蒙蒙的深不见底,但他一咬牙,也冷冷应道……“摔吧!大不了一死!”
白衣人仿佛十分惊异这句冷然的话,会自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孩子口中说出,一垂肩,又轻轻地把他放下,于凡脸上一片漠然之色,好像没被刚才那种死亡的阴影所吓住似的。白衣人眼中微微掠过一种奇异的神色,那么快速,一闪就过去了。那是得到了深切的知音时,才有的一种眼神,白衣人此时正凝目望着那西边的残霞,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多像我啊,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那么冷漠、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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