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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东大会里对沈朝的声讨完全就是高高举起, 轻轻放下。
沈朝现在还是星文化的摇钱树,开这个大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让沈朝做事收敛一点,而且沈朝手上也是有股份的, 不是随便就能被拿捏的,在加上柳蔓打圆场,没怎么波折就过了。
至于沈朝和柳蔓的私谈, 真的就是私人聊天了, 除了两个当事人, 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王寿只看到沈朝进去谈了一会儿之后,面色平和地出来了,而柳蔓背对着门,一个人朝着窗外的灯光, 也不说话,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己办公室里。
她的办公桌上能看到一张放在相框里的旧照片, 上面三个女人围着一个小男孩吹生日蜡烛,每个人都笑容甜美, 幸福满溢, 站在中间的是云洁莹,她带着一顶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小孩编织的生日帽, 闭着眼睛勾起唇角对着生日蛋糕许愿。
而这生日蛋糕做得也很勉强, 上面的奶油都已经糊到了照片外,一看就是外行做的。
但是云洁莹双手合拢祈祷许愿的时候,在照片上, 脸上的微笑却那么真实,那么满足。
柳蔓轻声说:“沈朝,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吧。”
王寿见他们两聊得这么快就出来了,也有点惊愕地上前:“你和柳董就聊完了?”
沈朝微微颔首:“结束了。”
王寿问:“你们聊了什么?”
“uk和杜目。”沈朝的目光隔着办公室的门,好似穿透着门在看门后的柳蔓,“…快结束了。”
…..
当晚,有关部门接受到了一封长达十年的关于uk的所作所为的检举信。
有些有证据,有些并没有确切证据,但大部分给的信息都很模糊。
唯一有确凿证据的,是关于一个艺人被迫害的事实,这个艺人叫做云洁莹。
来信叙述了,关于云洁莹在与杜泷结婚后,死前的那几年里,杜泷有意让其他人对云洁莹进行性/骚/扰,甚至进行强、暴行为。
对此来信的人描述为——杜泷他因为一部变态的电影《小兰》而对云洁莹一见钟情,从此之后他沉迷在小兰这个荡/妇形象中,他渴望云洁莹变成和小兰一样的女人来满足他心目中的那种丑陋的欲望,所以他联系了马河东,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导演,去培训云洁莹,训练云洁莹,折磨云洁莹,让云洁莹慢慢变成他想象中的小兰的样子…
而杜泷这个恶心透顶的人渣还打出了一个幌子,美其名曰他是个思想开放的人,要追求开放性婚姻,并且还让云洁莹配合他,去做了一些相关心理培训,强迫她接受一场所谓解放思想的开放性婚姻的培训和适应…
随着这举报的电子信来的,还有邮寄过来的,一封年代久远的,真真正正的信的副本。
这封被邮寄过来的信是云洁莹留下来的绝笔信,或者说是遗书,也是最确切的证据,里面逐字逐句地记载了她在死前经历了什么。
这封绝笔信让见多识广的举报部门人员都有些毛骨悚然,又对云洁莹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生怜悯。
谁没看过云洁莹的剧呢?
但谁又能和料到,云洁莹这个清纯美人最后的死里,竟然藏了这么多肮脏的东西?
最后这封检举信的笔者写道——我有这封信很长时间了,但我从来没有动过把它公之于众的念头,也不想把她的苦难作为武器来替她伸张正义,这对云洁莹来说,不公平,而且对她来说又是一次伤害….
……如果不是有人来找上我,斩钉截铁地和我保证,说实名制把这些东西举报给你们,你们绝对会认真调查还云洁莹一个公道,我是绝对不会把这封信给任何人,包括她的儿子…
你们可以公开说我举报了uk,但希望你们不要公开这封信的任何内容….
举报信最后的落款是【关芊芊】,附上了身份证的复印件。
关芊芊的身份证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上面关芊芊的照片显得年轻许多,远没有现在妩媚,反而像个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带着一股子青涩。
就和柳蔓桌面上那张生日合照里,关芊芊眼睛发亮笑着看着吹蜡烛的云洁莹,给她过生日的样子一模一样。
秀丽烂漫,青春无瑕,明明灭灭摇晃的烛光照亮关芊芊微笑的面颊,眼里倒映着一个闭上眼睛吹蜡烛的云洁莹。
关芊芊轻声问她的偶像和女神,问她,洁莹,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云洁莹笑靥如花,眉弯如月牙,轻轻又认真地点点头,说希望你们和小木头永远开心,永远快乐,还希望我能得到一个影后。
关芊芊仰慕又无比确信地扬起了天真的笑脸,她说,洁莹,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
于此同时,星文化配合开始下场造势。
柳蔓做了一套完整的商业狙击uk的计划,虽然有点冒险,但在uk正处于风口浪尖被声讨的时候,也不是不能浑水摸鱼试一试。
资金流,舆论战,和uk的一些明星接洽,一些都在有条不紊地暗流涌动着。
苏宣没去管这些网络上被蓄意搅动的风云,他接到了苏国强同志的短信通知,是他爹一贯的风格。
——【事情办妥了,检举信送上去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烦】
苏宣想了想,不打电话还是发条短信吧——【麻烦爹了】
苏国强:【也不要给我发短信,也不是为你,为民除害,别发了啊,烦!】
这次的烦后面还加了一个感叹号,看来是真的很烦,苏宣收回了放在手机键盘上的手,放弃了再回一条谢谢。
隔了一会儿,苏国强的短信又气势汹汹地来了——【怎么,工具爹给你办事,连句谢谢都不配吗?】
苏宣:“……”
苏宣老老实实发了短信——【谢谢谢谢。】
他低头安抚好自己口是心非的工具老父亲之后,刘胖胖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出去给苏宣买晚饭,现在不仅带回来了饭,还带回了一肚子欲言又止的复杂情感。
刘胖胖惆怅地叹气:“苏宣,完犊子了!”
苏宣抬头一看捧着盒饭的刘胖胖,被刘胖胖那好像要说什么死亡通知表情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你在我的饭里下毒了?”
“….”刘胖胖无语地放下了盒饭,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就能把自己霍霍死,还需要我浪费毒药来药你吗?“
苏宣刚想伸手去那盒饭,就被刘胖胖没好气地打了手:“你先听我说件事情。”
苏宣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巴巴地问:“什么事情?我饿,能边吃边说吗?这盒饭里有鸡腿吧,我闻着味儿了。”
“…..你真的是个艺人吗?其他男艺人都不怎么吃晚饭的。”刘胖胖被苏宣这么一闹腾心情也和缓了点,瞪他,“就你,一个盒饭不够你吃的。”
苏宣恬不知耻:“我男朋友还在长身体嘛,比较消耗我体力,我吃得多很正常。”
“你男朋友长身体关你吃得多什么事…”刘胖胖的话在苏宣无辜的眼神里渐渐打住了,他面无表情地操了一声。
他花了大概三分钟才理清苏宣这个逻辑,不由得为这人的不要脸和开车技能惊呆了,这下刘胖胖心里那些复杂情感和欲言又止都被苏宣假装无意开的这辆高速列车给搅合干净了。
刘胖胖本来没想好要怎么和苏宣开口说这件事情,现在他觉得,在苏宣面前,好像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还不如一盒加了鸡腿和盒饭重要。
刘胖胖坐下来,顿了顿:“苏宣,杜目醒了。”
苏宣打开盒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打开了下去:“醒了吗?”
“其实杜目应该是早就醒了,但是一直装睡,但他刚刚和管床医生提了个要求。”刘胖胖看着苏宣,“杜目说要见你,和你聊一聊沈朝的事情。”
苏宣咬着鸡腿瞪圆了眼睛,他终于舍得松口说话了:“他要见我吗?”
“对。”刘胖胖点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苏宣调了一张照片出来,“他说给你看这个之后,你会考虑要不要和他谈一谈的。”
这张照片明显是刘胖胖拍的别人手机上的,像素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上面的人物。
这是一张五个人的合照,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合照的一边被撕掉了一角。
站在最前面一左一右的是两个小男孩,看起来都很孤僻沉默,一个穿着短裤和小皮鞋,一双麻木的桃花眼,发尾有点发黄,看起来像是营业不良,眉眼里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杜目长相痕迹。
一个穿着背带裤,表情里有种不好接近的冷淡,比另一个小男孩看起来略高一点,他的手边能看出来站着的女人是云洁莹,这个小男孩整张脸毫无情绪,站在云洁莹旁边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淡漠,像是一个优秀精致的等身人偶。
虽然因为年度久远,相片上的人物看起来有些失真,好似电影里刻意做出来的老照片道具,但苏宣还是认出来,站在右边的那个小男孩是他的沈朝。
两个小男孩背后三个大人里,云洁莹面上浅淡又怯弱,看上去精神很不振,十分憔悴,而站在中间的沈梦舒神色难堪,苍白又落魄,她们一左一右搭着沈朝的肩膀,都微微垂眸低着头,面容有种奇异的,说不出来的相似和脆弱感,看上去好像一对落难的姐妹花。
唯独有个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单膝跪地,笑容和蔼亲善地揉着沈朝的头,他衣冠楚楚,神采飞扬,商业精英的味道几乎可以透过照片嗅闻到,和照片上其他几个宛如行尸走肉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是杜泷。
苏宣不错眼地盯着刘胖胖手机屏幕上的那张残破的照片看了一会,咽下了一口饭,压下了刘胖胖的手机。
他放下了盒饭,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刘胖胖说:“你去找个轮椅,把我推到杜目病房去。”
“我要去和杜目聊一聊。”
刘胖胖叹息:“我去给你找轮椅,你等一下。”
他就知道苏宣一定会去。
杜目住的是苏宣对面的单人病房,刘胖胖推苏宣到了杜目的病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听到了杜目嘶哑的声音:“苏宣一个人进来就行。”
苏宣回头和刘胖胖对视一眼,刘胖胖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苏宣单独见杜目这神经病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宣举起手机压低声音说:“我开着通话状态进去,我也会录音的,在医院里,他现在手脚都还被绑着,医院也有监控,杜目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话一说完,刘胖胖犹豫了几秒,还是指了指自己的手机:“那好,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会进来的。”
苏宣坐在轮椅上一蹭一蹭地推开了杜目病房的门。
杜目好像是没有骨头般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只是转动眼珠轻飘飘地扫了苏宣一眼,他身体被黑色的橡皮带束缚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苏宣听说这是因为杜目有伤人和挣扎抗拒治疗的前科,所以护士把杜目给绑起来了,免得他出事或者让别人出事。
杜目眯着眼睛注视了苏宣一会儿,头慢慢地摆正,他的嘴角缓慢地拉开一道大到过分的口子,好似在对着苏宣邪笑,又好似只是在做出一个欢迎的表情。
“苏老师,你来了。”杜目终于把自己的五官整理成了一个正常的微笑,他似乎想抬手做一个请坐的姿势,但手刚抬一点就被橡胶带困住了,“我本来还请护士准备了一把椅子请你坐的…”
他的目光游离地从坐在轮椅上的苏宣腿上滑过,杜目状似遗憾地叹息:“看来是用不上的。”
苏宣倒也不受杜目阴阳怪气的影响,问道:“你找我来,是想和我聊沈朝的什么?”
杜目身体微微坐直了一些,他看向苏宣,饶有趣味的,像是审问和逼迫犯人一样的态度,不紧不慢地提出问题:“你见过沈朝妈妈吗?”
苏宣是见过沈梦舒的,一个感觉很温柔的女性,说话做事都挺得体的,只是婚姻和感情的观念和苏宣截然不同。
苏宣回:“我见过。”
杜目低低地笑起来:“那你见过沈朝的父亲吗?”
苏宣一愣,他皱眉仔细地回想起来,艰难地搜寻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记忆,的确是没有的。
他从未听过沈朝谈及他父亲的任何事情,就连沈朝的姓氏也是随的母姓,百科上也查不到任何和沈朝父亲相关的信息,只是在andy给他看过的那本厚重资料里,苏宣艰难地辨认出,沈朝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居了,在此之后,沈朝就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心理辅导。
而沈梦舒一直和沈朝的父亲分居到十八岁,才彻底离婚。
十几岁的时候,沈朝就回国了,因为自身拒绝和地理原因,andy对他的心理辅导心有余和力不足,开始断断续续,等到后来的时候,沈朝更是单方面中断了所有的治疗。
andy说那段时间沈朝的精神状态她是觉得非常危险的,但沈朝表现出来确实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平静,一度让她以为这个人毫无问题,甚至在进入娱乐圈之后,沈朝比正常人的抗压能力还要强。
苏宣不是没想过去问沈朝父亲的情况,但这种东西要做到的是双向的坦诚,他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交代自己略有些奇特的家庭环境,虽然想知道沈朝的情况,但总不好太直接地开口去问。
他让沈朝住进自己家这一步已经来得够陡了,互相深入对方家庭环境…
苏宣觉得他和沈朝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毫无芥蒂地谈这一步的时候。
但很明显有人费心地想推动到【苏宣见沈朝父母】这一环节了。
杜目的桃花眼烂漫多情地狎过苏宣的面颊,他从病床旁的柜子里掏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很明显就是之前他展示给苏宣看的那张。
但是比那张还要完整一点。
这张照片上多出一个人,或者说这张照片上被撕下来的那个角又被贴了回去。
原来那张照片原本是六人合照,还有一个男人站在最边上,被人撕下来了,也就是苏宣刚刚在刘胖胖手机上看到的高糊五人合照。
但杜目手里这张,被撕下来的那个男人又被白色的胶布贴了回去。
这个站在角落里,发型三七分的男人推着眼镜,眉目中依稀能看到沈朝的影子,他笑容很浅,神色有些萎靡和妥协,站在最左边,和沈梦舒和沈朝之间有长长的一道白色胶带,好像被强行撕出了这个原本完整的三人家庭里。
不用杜目介绍,苏宣也知道这是他素昧谋面的沈朝的家长之一,沈朝的父亲。
“这就是沈朝的父亲。”杜目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一家人会和我们一家人照这种看起来很亲密的合照吧?”
他克制不住,好像是兴奋般地看着苏宣低低的,哑声地呛笑了两声。
杜目好像是转笔盖一样在手指翻飞间转动这张照片,他微微扬起下颌看着苏宣,若有所思地勾唇笑,语速飞快道:“杜泷,也就是我的父亲,他对沈朝的母亲沈梦舒那种开放性的婚姻观念所折服,只不过是在宴会上偶然听过沈梦舒说过几句相关的概念,就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去,询问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家属配合自己进入这种开放性婚姻中。”
“他要沈梦舒给云,云..”杜目的声音卡顿了几次,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烦躁地啧了几声,最后也没能说出那个名字,而是用了指代词,“….杜泷要沈梦舒给她出一个心理辅导计划,让沈梦舒把她变成一个可以接受开放性婚姻的女人。”
“杜泷这样做,不是为了可以他自己好寻欢作乐。”杜目轻笑起来,他唇齿缓慢的搅动,吐字道,“是为了把她变成让杜泷一见钟情的那个《小兰》,杜泷希望看见她放荡起来,希望看见她游走在更多的男人之间。”
“沈梦舒说她做不到把云…她变成这样,杜泷就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并且强行地逼迫所有人实施了这个计划。”
杜目在又一次说到云洁莹的名字的时候卡了壳,但很快,他像是终于克制不住般,神经质地低笑起来,他笑得有些神经质,目光却一直黏在苏宣的脸上,似乎是在期待苏宣脸上出现什么他想要看到的表情变化。
杜目斜眼指着照片上被撕下的那个男人,手指漫不尽心地点了两下:“杜泷提出了家庭共享计划,也就是两个家庭的融合性开放性婚姻,大家彼此共享对方的家庭,对方的妻子也是自己的妻子,对方的丈夫就是自己的丈夫..”
杜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语调里带出一种极其露骨的恶意,他微微俯下身子盯着苏宣:“——对方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你没想到吧苏宣,我曾经还叫过沈朝哥哥呢,杜泷比喜欢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喜欢他,一直说沈朝像他。”
苏宣的呼吸声轻到几乎没有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地看向这张照片,他终于这是一张什么照片了。
——这是一张在杜泷畸形的计划下的全家福。
杜目哑笑起来:“柳蔓为什么会在对赌里选中沈朝,真的只是因为沈朝的能力和红吗?还是因为杜泷说不定会对沈朝这个他喜欢的儿子手下留情?毕竟曾经也是在一…”
苏宣打断了杜目的话:“够了!”
他表情有一瞬的停滞,苏宣下意识地捂住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确保一点声音都没有录进去。
杜目笑声越发的大了:“苏宣,你真的知道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吗?”
“住在这个六人的家庭里面,我害怕得整日整日的哭,沈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见自己的父母和别人在一起都不会惊讶,我问他为什么不惊讶,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杜目的眼神深邃又晦暗,好一块落满灰尘的旧镜头,“他和我说,人本来就是没有办法只喜欢一个人的。”
“他可以和杜泷互相理解,你知道吗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