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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华纳对苏宣说,你做好拍你这一季的最重头戏的准备了吗?
《九流》网剧这个优势良好的开头下,只要苏宣这场重头戏表现得足够震撼,华纳在心里是觉得, 苏宣借此一跃而上成为第二个沈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苏宣过了今天,就要去《珠宝大盗》那边补拍剩下的镜头了,华纳才想着先让他试试能不能拍一下, 毕竟已经被燕刚训练(殴打)小半个月了。
这也是苏宣第一次尝试拍【杀母证道】。
华纳比苏宣本人还焦虑, 因为开播的巨大成功, 他压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翻倍地增加,很怕后续跟不上。
苏宣把华纳的这种焦虑归于【优等生】的焦虑,就是老是在担心自己差一分上不了清华那种, 明明二模三摸都是第一名。
华纳昨天晚上还给华威打了电话, 这么大一老爷们, 居然在自己爹面前哭了出来,说要是拍不好怎么办?
华威安慰他, 这种戏拍不好挺正常的, 当初王木哲都拍了一个月,拍得他妈都不敢认了, 是真的不敢回去认妈那种, ng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杀了他在戏里的妈妈多少次。
华纳:“…..”
华纳第二天开拍的时候紧张到前额都绷紧了,他在心里做好了ng很多次的准备, 但是临到开场,看着还在调整服饰的苏宣,还是忍不住问:“苏宣,你有把握拍好吗?”
苏宣想了想:“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好。”
“但是,我应该可以及格。”他爽朗笑着说,和华纳挥挥手,很坦然自若地上场了。
在场上的是沈朝,等会儿他和燕刚会分别和苏宣拍一些镜头,苏宣看了一眼站在镜头外的沈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脑子里无数念头都渐渐褪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
——妈的,至少不能输给杜目!
华纳喊到:“《九流》第14场第一场第一次!”
苏宣猛地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气势全开的苏宣,苏宣缓慢从腰旁把锃光的剑□□,剑身上倒映着他恍惚浑噩的脸,嘴角要勾不勾的。
华纳盯着苏宣小声说:“可以可以,这个状态非常好,苏宣保持住保持住…”
宋筱也眼前一亮,说道:“苏宣这感觉,很不错啊。”
还没上场的的燕刚抱胸勾唇道:“看着不像是弱鸡,很有气势。”
苏宣忽然打了个嗝,他被嗝抽得整个人都动了一下,肩带腕,腕带肘,肘带手,手带剑,剑杵在地上往前倒了一步,没站稳,苏宣就面朝地跌到在了地上。
华纳:“…..”
宋筱:“…….”
燕刚一脸一言难尽:“…..导演,我真的要被这种人打到吗?”
华纳头痛不已,刚想喊停,结果看到沈朝目光平静对他们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神情淡淡的,好像苏宣这是正常的。
宋筱心情百感交集,她没想到沈朝也有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这一天,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继续啊。
她开口道:“苏宣上场之前喝酒了吗?路都走不稳了。”
华纳要求苏宣下场的话就停在嘴边,他突然拍了一下大腿,醍醐灌顶道:“不是苏宣喝酒了!而是容胭脂喜欢喝酒!”
宋筱一愣,就听见华纳兴奋地喋喋不休道:“我记得原著里提过一点,容胭脂似乎在去找他母亲之前去了一次妓院!而他每次去妓院都必定喝酒,他第二天就要杀母了,这次应该喝得格外多。”
华纳兴奋得眼睛发亮:“苏宣这是在演,演醉过头的容胭脂,这是容胭脂在逃避,他不想上前去【春桃居】杀母,所以借着酒意躺在门口。”
苏宣连着几次想用剑把自己撑起来,都又滑下去了,脸上都摔出了血,是真血,但是没人喊停。
他们都能看得出,苏宣在用自己的理解拼尽全力去诠释容胭脂这一场戏。
这个时候,沈朝对守在一旁的饰演容胭脂母亲的□□比了一个上场的手势,女演员看了看华导,做了一个【是我吗?】的口型,华导小声说【按照沈朝的来,你去吧】。
他们都看不懂苏宣要演什么样的容胭脂了。
但是沈朝可以。
——他知道苏宣做出的表演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苏宣下一步需要什么演员和他对戏。
女演员摇摇摆摆地上前了,她挥动帕子,对着在地上的苏宣挥舞,掩面娇笑道:“公子为何醉倒在门口,快去门里醉吧,躺这里多不舒服啊。”
苏宣脸上有伤,而他和母亲阔别多年,他母亲再见他只把他当成普通恩客,而日日在这春桃居门口醉生梦死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她丝毫认不出容胭脂来。
容胭脂缓缓抬起头来,血从他额头上滑落挂在他的睫毛上滴落,衬得他的容颜艳色无双,他嘴角含笑又含醉,呢喃低语:“你要我醉在何处?”
女演员伸手来擦他额头上的血,暧昧地用手指抚摸过他的脸庞,笑语:“好俊俏的公子哥,你自然是该醉倒在春桃我的温柔乡处。”
苏宣带着酒气的嗓子,又熏又哑,他摇摇晃晃地把目光停在女人的脸上:“若是我烧了这个地方,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人上人权,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女演员见他眼神偏执得可怕,便有些畏惧地收回了手。
苏宣一把抓住了她退缩回去的手,眼神里亮出一种惊人的光:“我可以把你做□□的前尘往事全都一笔勾销,你从良家女子做起,无人敢说你风言风语,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吐出最后两字,“儿子。”
女人害怕地摇头:“我没有什么儿子,我也不觉得做□□有什么不好,你放开我的手吧!”
苏宣仰头呼出一口白气,他的脖子好像被酒给软化掉了一样,脑袋在肩膀上乱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最终只有一双眼睛偏着头看着女人,眼白的地方全是血丝,他嘶哑地低笑了起来。
宋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疯狂搓肩膀:“我靠我靠!苏宣这里演得好像一个变态杀人魔!就是那种专门杀女人的变态杀人狂!我冷汗都出来了!”
华纳有些看直了眼:“….他应该是把之前在钱淮那里学到的东西用进来了,效果好好…”
苏宣低声说:“你不从良,我就要杀了你。”
此话一出,证道开始,心魔顿生。
他高高举起剑,在女人和路人的尖叫声里,猛得着女人的脖子砍下去,燕刚刚想上场,结果沈朝比他反应更快地接住了这一剑,沈朝动作流利地一剑打开容苏宣的剑,顺着剑身下滑,流畅无比地刺入了苏宣的心口。
女人仓皇跌坐在一旁,腿都在发抖,完全无法动弹。
而沈朝抵着剑往里刺了,苏宣才嘴角滴血带着微笑抬起头来,沈朝看得一顿:“容胭脂?怎么是你?你入魔了?”
听到容胭脂这个名字,女人的脸猛得煞白,一动也不动地仰头看着被血打湿半件白衣的容胭脂。
这是她认出来了,来杀她的人是她的儿子。
沈朝问:“你为何要杀她?”
苏宣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问道告诉我,我的道便是要杀母,不杀我就要死了。”
沈朝皱眉:“我不会让你杀她。”
苏宣勾唇咳出了血:“也是,你已经把我杀了,我杀不杀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心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沈朝皱眉想过来查看,却不想容胭脂轻笑两声,趁他不备提剑便刺了过去!
容胭脂提剑攻了过去,但是那个一直在地上坐着的女人却突然站到了沈朝的面前,容胭脂收手不及又心神不定,她便只是短促地叫了一声,便被容胭脂一剑贯穿身体,血流如注。
她捂着心口握紧容胭脂的剑往里一寸一寸插进去,惨然笑着,她宛如一滩糜烂融化的胭脂,缓缓软倒在了地上,地上氤氲出桃色的血,在她艳丽的衣衫下晕染开来。
她痴痴地看着容胭脂:“胭脂,你长大了啊…”
“我愿意,跟你走…阿娘愿意为你,做个良家女子…”她笑着说道,眼泪掉下来,污了她脸上的胭脂“但是..不能了,所以阿娘…愿意为你证道而死。”
“胭脂,小春桃(容胭脂的字),囡囡(容胭脂小时候做女儿养,所以春桃这样喊他)…你别死,阿娘替你死…”她说着便闭上了眼睛,手里粉红的轻纱娟随着她手的垂落落在了她的脸上,仿佛收敛这具粉红枯骨。
容胭脂完全寂静了下来,沈朝也不动了,整个画面像是定格了,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抽出他母亲心口的剑,抬眸笑,眼泪却肆意流了下来:“死了啊…”
“我证道了。”容胭脂垂眸看着剑上的血,他母亲的血和自己的血在剑上滑下来的时候交融在一起,他轻笑,“大春桃(容胭脂母亲的花名)死了啊….”
“她死了,那么我应该已经证道成功了,那为何..”容胭脂看向沈朝,他一剑挥开,剑上的血纷纷凝成血珠落在地上,竟然恍然发出金石般敲击的声音,他嘶哑笑问,“那为何我的心魔还是没除,我的杀心越来越重!!”
他一剑扫向沈朝。
华纳专注到身体不自主前倾,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这里氛围被这两个人堆得太好了,剑拔弩张的气势,这两人一个眼神对视就出来了。
华纳都不想喊停了。
这里下面有一段纯打戏——就是一点威压和空中戏都没有的纯打戏。
因为两个人都会不断被对方打断升空的过程,有些镜头还要慢放和加速,因此动作的力度和流畅就非常重要。
必须要看到剑打在身上的感觉,也必须要真枪实弹地打,燕刚和苏宣练了那么久的,为的就是这一段打戏,在这一段里,苏宣因为发狂要在重伤之下压制沈朝,要有真的不要命的拼杀感。
但是沈朝现在根本不能演强度这么大的戏。
华纳最终还是叹气喊了停:“沈朝可以了,下来吧。”
燕刚对沈朝做了个想换他下来的手势,得到了沈朝拔剑之前的冷冷一个眼神。
燕刚顿了一下,华纳也懵逼了,沈朝刚才那意思很明显——他要继续和苏宣打。
这场戏,他不用替身。
苏宣刚想停下,就被沈朝拔出心口上的剑带得身体踉跄了一下,他愕然看向沈朝,对方已经气势凌厉地攻了过来,他不得不反手还击。
苏宣也明白沈朝意思了。
宋筱心情复杂地开口说:“这场戏,沈朝想自己来拍。”
苏宣目光静了静,他和沈朝对视良久,然后吸气挥剑。
苏宣毫不留情地一剑打在沈朝的肩膀上压制他起身,剑身弹跳了两下,苏宣猛地反手横过去剑,斩向沈朝的头颅,在沈朝惊险的侧身下擦过了他的鬓发。
沈朝单脚踢开苏宣握剑的手腕,把剑踢到空中,沈朝手中的断剑的钝面煞气十足地对着苏宣的肩膀斩过去。
作为男主的白荻并不想伤容胭脂,所以用的是钝面。
苏宣反身贴进了沈朝的怀里,他化拳为掌,一个用力打在了沈朝的腰上,另一只手要去接空中的剑,沈朝脸色拧了一下,右手握住剑鞘狠狠砸在容胭脂的右肩膀上。
容胭脂被砸得单膝跪下,他的佩剑从空中掉落,贴着他的脸擦出了一道艳红的血痕,铮咛地插进了地面,苏宣的手被沈朝锁着,动弹不得。
变故陡然生出,容胭脂猛得一个俯冲向前跪地,咬住佩剑的剑鞘,他咬住剑鞘反身就是一剑,干脆利落地扫向沈朝的喉咙。
苏宣这招咬剑断喉练了大概几百遍了,每一次都会被燕刚用断剑抽在脸上,打得苏宣嘴里的剑掉下来,一开始每天脸都是被抽肿的,饭都吃不了。
沈朝也是毫不留情的一剑抽向苏宣的脸,苏宣凝神专注,他屏气凝神伏下身体腿贴在地面上一个横扫,沈朝提起腿和苏宣横扫过来的脚对踢了一下,两个人用力相撞后向后弹开。
苏宣在地上翻身一个打滚,单手立地咬着剑抬头戾气地看向沈朝,嘴角旁溢出血。
沈朝一个旋身收回腿稳住站好,他负手执剑冷冷服俯视着苏宣,手腕上滴下血。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一段对话可以减少动作戏,华纳提出过建议,说要不要在这里加文戏,这样可以适当减少强度,但是容胭脂和白荻都是异常干脆的男人,不会多逼逼,沈朝和苏宣也是,他们都否决了这个提议——
——道不合不相为谋,杀!
沈朝翻了一下剑,用剑刃对准了苏宣,苏宣用右手拿走嘴里的剑,他反手在地上一刺,身体全压在剑上,剑尖都被压弯了半截,然后“嗡”地一声弹直。
苏宣接着剑弹直这个力往前冲,他在半空中旋转了一下,反手提剑刺向沈朝。
这一段是没有威亚的。
苏宣第一次听到要求的时候都惊呆了,这种要在空中滞空旋转刺出一剑的戏码居然不用威亚,他又不是有什么超能力,怎么可能做到啊?
但是华纳解释,一旦用了威亚,苏宣的剑就会显得特别浮,画面效果没有那么好,会有点假。
而如果要浮空,苏宣几乎全身的力道都要压在腰上,他为了这个练了半个月的平板支撑,就为了这几秒的镜头。
这动作的精髓并不在苏宣悬空这一段,而在苏宣被沈朝打开这一剑之后的一段。
沈朝一剑荡开苏宣悬空刺来的剑,苏宣的剑被打开,他整个人跟着剑旋转,头发荡了起来,他屏气,汗水从额头渗透出来,苏宣反手用剑又在地上点了一下,借了一下力,苏宣接着这力又弹起来狠狠地再刺了沈朝一剑。
这中间苏宣只能用剑借力,为了画面效果全身都要打直,只有脚尖点在地上,是一个长达一分钟的,还要在空中旋转两周的高难度平板支撑,苏宣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疯狂吐槽这完全他妈的就是体操运动员的要求。
出道走到了现在,苏宣终于走上了体育生的道路。
苏宣每天练完这个动作都感觉自己的腰被十个燕刚坐在拖拉机上开车碾过了。
华纳完全看恍惚了:“….他真的做到了….”
宋筱也彻底懵逼了:“苏宣是没戴威压的吧?!他刚刚在半空中翻转了两次?!”
燕刚抱胸翘了一下嘴角:“看着还成。”
片场完全寂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微微张开了嘴巴,目光被黏在这一对打斗的人身上,完全移不开视线。
沈朝向后弯腰避开这一剑,苏宣的剑从沈朝的睫毛上擦过去,沈朝脸色白到不行,他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这样的动作风险很大,但是表情依旧是冷淡带着杀气的,他提起断剑反手握住剑鞘,当做匕首一样近身攻了过去,准备从背后锁住苏宣的喉咙。
苏宣正背对着沈朝。
苏宣头也不回,正面提起剑,剑雪白的反光倒映在苏宣的的眼睛上,他从剑的倒影里看到了攻击过来的沈朝,苏宣把剑从自己的腋窝反手下面刺过去,沈朝差点没避开,他单手握住了苏宣攻击过来的剑,血从他手心滴下。
苏宣背对着沈朝,他的剑已经抵在了沈朝的眼前,只差一寸就能刺瞎他的眼睛,但是却停住了。
沈朝握住剑问:“你为何不杀我?”
苏宣低头抽回了剑,嘴角鲜血缓缓流出,他咳了两声,垂眸道:“我不是为杀你而来的,滚吧。”
他说着,一剑斩开了刚刚在打斗中紧闭的春桃居大门,在四散的□□尖叫声中,在二楼找到了他母亲的遗物,一把扇子,上面写着【春桃夫人】,这是容胭脂的嫖客父亲写给他年轻的母亲的,他母亲动了心,最终有了他。
他对着这把扇子落了一滴泪,容胭脂在走之前,对着春桃居院中心的那颗桃花树随手扇了一下,桃花便灼灼地开满了枝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桃盛放了,他的母亲原本也渴望成为一个宜其室家的新嫁娘。
桃花悠悠落下,容胭脂用扇面接住了一朵桃花,桃花便化成画融进扇面里,他低头看了许久,转身走了。
从此无论容胭脂去哪里都带着这把扇子。
世人皆知,胭脂公子最珍重的女人,名唤春桃夫人,容胭脂能看得上眼的,一定是一位绝世美人,就连她的名讳落在扇面上,都是春色无边。
一展扇面,春色无边,指的就是这把桃花扇。
华纳长吐出一口气:“卡。”
所有人都像是才回神一样看着片场上的两人,华纳说:“过了。”
苏宣愣了两秒,又听见华纳兴奋地站起来跑过来抱住他和沈朝,就差尖叫了:“过了!!你两一遍过!!苏宣,沈朝,你两是神!!神!!!!!”
苏宣呆愣愣的看向沈朝,沈朝眼里含着很罕见的笑意,他看着苏宣,好像看着一朵在他心口上化开的桃花,眼神里有情,有执念,有不可说的爱/欲。
但这眼神只是一瞬,沈朝便别过了目光,他说:“你刚刚表现很好。”
苏宣脸腾得涨红了:“你也是。”
他想着又有点担心地看向沈朝的腰,“但是你伤没问题吧,为什么有伤还要强撑和我拍啊?”
苏宣几次都看到沈朝的脸绷紧了一下,应该是疼痛的表现。
沈朝专注地看着苏宣:“你完成了和我的约定。”
苏宣一怔,刚想说什么约定,他忽然想起,他离开剧组去拍《珠宝大盗》之前,苏宣看了沈朝那场无比震撼的打戏之后,说过想要和沈朝同台贡献出这么精彩的打戏。
而沈朝说了好。
于是沈朝在有意外的情况下,依旧平静又固执地履行了自己的约定,他带病上场,坚持不用替身,和苏宣联手贡献出了一场,畅快淋漓又精彩满分的旷世打戏。
苏宣的手还被沈朝的剑震得有点发麻,他眼睛突兀地湿润了,他很认真地道谢:“沈朝,谢谢你。”
无论你是否未来会喜欢我,或者深爱别人,我都感谢你,愿意倾尽全力陪我演这一场,让我终身难忘,或许也会让观众终生难忘的戏。
虽然很矫情,但是苏宣真的觉得,喜欢沈朝,可能是他人生里发生的最好的事情之一。
……
这场戏是苏宣在《九流》网剧中的最后一场戏。
他们要拍苏宣的杀青合照了。
摄像师对着站在一起的一群人比划着:“苏宣再靠近沈朝一点儿!宋筱你过来点,靠着中间!行了行了!好了!大家一起喊啊!”
“预备,一,二,三——恭喜苏宣九流杀青!”
一群逗比对着镜头比着各种各样的鬼脸,宋筱对着自己的脸捧花,燕刚胳膊肘压在苏宣的头上压得苏宣头都低了半截。
苏宣两只手都比了大大的耶,他站在沈朝旁边,傻笑得灿烂无比,华纳在苏宣后面笑着很慈父,对着苏宣的脑袋比了个赞。
而沈朝和苏宣站在中央,紧紧站在一起,沈朝不笑也不闹,在所有人都在喊【恭喜苏宣杀青】的时候,苏宣听到了沈朝淡淡的声音【苏宣,来日方长】。
他不敢偏过头看,苏宣怕自己哭出来,所以他含着泪“嗯”了一声。
无论是否有来日,苏宣都已经满足了,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所以他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拥有了一张正大光明和沈朝站在一起的照片,虽然只是合照,但是苏宣并不躲躲藏藏地避开,而是坚定又幸福地站在沈朝旁边。
就和刘胖胖说的一样,正大光明,漂漂亮亮,没有人敢骂他的这一刻的幸福,因为这幸福也被沈朝允许。
“恭喜苏宣杀青——!!”
苏宣在《九流》网剧第一季里的戏份并不算最多,他第一次出场都要等到中后期去了,是一个前期只存在于片头曲里的人物。
他《九流》剧组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后期如果华纳需要,苏宣还需要过去补拍一些镜头,但是大头都完成了。
苏宣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各种广告代言营业,以及《珠宝大盗》的收尾。
《珠宝大盗》各种制作出品方都不算大,也不是星文化和uk出品的,背后的投资商是钱淮的老朋友,不太被业内看好,投资金额也不算很大,小成本制作,《珠宝大盗》之前唯一的外界关注点就是王木哲。
现在还多了一个炙手可热的苏宣。
钱淮看着正在片场里调整走位的苏宣,对着旁边站着的王木哲小声逼逼道:“诶,你发现没,苏宣这次回来,感觉有点那味道了。”
王木哲疑惑地问:“什么味道?”
钱淮“啧”一声,嫌弃地捂住鼻子道:“总不是你这个一个星期都没洗澡的人身上的汗味,我是说苏宣演戏有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拍戏被钱淮折磨得一周没洗澡的王木哲:“…….”
王木哲脾气倒是很好,也不和钱淮计较这个,反倒是仔细斟酌观察在片场里的苏宣:“是的,他现在有个人风格了,和之前演的不太一样。”
演员对角色有稳定的个人理解是对表演很有好处的,这样他呈现出来的角色会很真实并且稳定,不会出现前后人设崩塌的情况。
但钱淮这种自己对所有角色都有相当强烈的个人理解的导演,大部分时候他会要求演员按照他的来。
之前苏宣也是这样做的,但这样培养出来的演员技巧性再高,也只是导演手下面的牵线木偶。
这样演员会有一个比较致命的缺陷,就是只能跟好导演好剧组走,一旦跟了一个自己对角色理解混乱的导演,或者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就会被打回原形。
因为这种演员只是呈现作品的一个工具,作品好的时候他表现优异,作品不好的时候他表现差劲。
这也就是钱淮之前骂王木哲演戏很懒的原因,王木哲的平时演戏方法是一种很懒的演戏方法,因为演员自己并没有动脑子,虽然演得是很好,但是没有想过自己演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演员像镜子,只能反映他们看到的东西,在钱淮这里属于工具人。
而还有的演员像镜头。
他们思考记录并呈现自己理解下的角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自己优异的表现使并不那么好的剧本爆发出光彩来,就像沈朝这种,如果遇到了很烂的剧本或者很事逼的剧组,他的反应甚至会相当强势。
比如苏宣之前就听宋筱和他八卦,《从今往后》这部电视剧里,刘雅君本来想演一个甜甜的暗恋女孩,后期被沈朝疯狂霸道宠爱那种。
编剧写出来的剧本本来只能算是将就,显得有点流水化大众校园偶像剧的感觉,刘雅君还要改,要加一些无脑的感情线要求,结果剧本改完之后给沈朝,沈朝迅速就回复说,如果剧本不做任何更改,我会付违约金退出剧组。
对方松口,让沈朝改剧本,沈朝和编剧当晚对线,直接第一集就写死了女主,刘雅君接到剧本的时候脸都黑了,但是编剧和其他人都很兴奋,因为改过之后明显好看了很多。
《从今往后》就变成了一部幽灵女主以为自己还没死,被困在死前一天一直循环,而她在这一天给男主告白了。
从今往后,她每天都在给男主告白,但是她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循环,其他人也意识不到,只有男主意识到了女主每天都来找他告白,他揭露了女主已经死去的事实,女主崩溃了两天之后,又来找了男主。
女主说想要男主配合自己完成自己的遗愿,完成了之后自己就会安心死掉,应该就不会再把他困在这里,一向冷淡的男主同意了,他陪女主去做了之前完全不敢做的很多事情——逃课,淋雨,和最好的朋友争吵,吃完一整份大胃王冰激凌,点热量最高的炸鸡套餐,把自己每天都在喂的流浪小猫咪带回家养起来,在去世的爷爷坟墓面前待一整天,给父母做一顿菜然后和他们说对不起。
写一封遗书藏在妈妈正在给她织的毛衣里,好好和他们告别。
最后一件是女主对男主说,我的遗愿还有一件就是我还想对你再说一次喜欢你,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男主这个时候已经心动了,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一个死去的女孩子,但他还是说了好,我会等你。
他站在每次女主给他告白的那个地方,回忆之前的事情,觉得这样一直和女主活在循环的这一天里也可以。
但女主没来,这循环的一天被打破了,第二天男主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女主去世的新闻,他疯狂地寻找这那些和女主留下过的痕迹,但冰激凌店主不记得他们,老师也不记得他们逃过课,流浪小猫咪还是在流浪,所有人都没有关于那一天的记忆。
而男主也渐渐记不清楚那些记忆,直到有一天,女主的妈妈来找了他,说自己的毛衣里看到了女儿留下的遗书,有两封,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是给男主的。
男主打开之后,信一共有两页,其中一页女主记录了和他一起做的所有事情。
另一页全是【我喜欢你】,那一天循环了多少遍,女主就写了多少个我喜欢你。
男主想起了一切。
最后《从今往后》果然大爆了。
宋筱说起觉得刘雅君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女主明显比之前那个傻白甜人设饱满很多,但是刘雅君就是想和沈朝演吻戏一百多遍那种傻白甜剧。
但是在《从今往后》里,女主消失前最后一次告白,沈朝也是拒绝了的,不要说吻戏了,《从今往后》里拥抱和牵手都少得可怜,但是为两个人之间的绝美爱情哭泣的也不在少数。
“镜头”类的演员对作品进行二次审核和把关,但同时也呈现角色,是电影到达观众眼前的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当他们对自己和剧本要求都很高的时候,是可以影响电影质量的。
钱淮一开始是觉得苏宣做他手下的工具都缺少点资格。
但到了现在,钱淮真情实感地觉得,苏宣做工具真的可惜了,他不希望看到苏宣以后变成谁手底下的工具演员。
虽然他个人不喜欢太过坚持自我的演员,但尽管苏宣的理解有时候和他相左,表现出来也不是钱淮想要的风格,但钱淮并不讨厌。
因为苏宣身上那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演绎感,他在泥泞里不断摔打矫正自己在镜头里的演出,他尊重导演,也尊重自己,他尊重自己每一次ng,和遇到的每一个过了的镜头,苏宣对角色的理解也不是一层不变的,他在不断的表演过程中,找最佳定点。
钱淮坚持自我了半辈子,突然在苏宣这个青钩子崽子身上发现,有时候不坚持自我,试着容许别人参与自己的作品产生里,也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
钱淮看着灯光下的苏宣,不禁感叹:“苏宣的进步,到了现在,让我觉得每看他拍一个镜头,都好到我想让镜头里的这个苏宣,把前面的戏全部再拍一遍。”
王木哲同情地说:“你放过苏宣,也放过你自己吧,钱导,我们剧组没那么有钱。”
钱淮:“…….”
王木哲又笑眯眯地安抚气得脸红的钱导:“不过钱导,就算不用重拍,你这次的电影一定也一定比之前的,要不一样,会很好看。”
钱淮直接气炸了:“你是在说我之前的电影不好看吗?”
王木哲看着在纯白灯光下闭着眼仰头喘息的苏宣,忽然笑道:“好看,但是这一部,不再是你之前那种电影的好看了,不是强烈冲击下带来的震撼式好看了,会是更加柔和的,对所有人都友好的好看。”
“苏宣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试图冲淡钱导你带来的那种【爱看看不看滚】的攻击气息,他想让所有观众都能接受你的电影,所以他在校正和更改你电影里…不太友好的地方——比如什么你想加,但其实和电影没什么关系的哲学论,苏宣都给你删掉了大部分。”
钱淮有点恼羞成怒:“什么叫和电影没什么关系?!你不觉得黑格尔的哲学纲要放在这里很有感觉吗!”
王木哲想笑:“我作为一个观众,我是觉得苏宣让你的电影看起来干脆利落又温和很多,让我更能把关注点放在电影本身上。”
他转头注视着钱淮:“钱导,你之前不还骂沈朝作为一个演员,个人色彩高于电影太多,会妨碍电影的精彩吗?您作为一个导演,把自己的个人坚持看得那么重,不也是一样吗?”
钱淮一愣,王木哲接着悠悠地说:“但苏宣,他是个很神奇的演员,他消除了你和沈朝带给作品的那种强烈影响。”
“《九流》里沈朝的表演明显和之前不同了,这也是这次这么多人夸他演得好的原因,他能收的住自己的气场了,这让角色显得更像角色,而不是沈朝,而钱导,《珠宝大盗》有了苏宣,你不觉得拍下来精彩了很多吗?”
钱淮忽然伸脚踹了一下王木哲的脚,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含住,闷声笑着说:“是的,好看了很多,搞得我都想打苏宣了,他这么一弄,显得我以前拍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还挺希望能再和苏二狗这狗崽子拍一部。”
王木哲握拳对着咳了一声,他憋笑:“那个钱导啊,你是不是对自己比较喜欢的人前面,都喜欢加狗啊?你还挺喜欢华纳的电影的吧,经常骂他狗日的,对自己儿子的备注也是【犬gay子】?现在还喊苏宣狗崽子…..”
王木哲小声逼逼:“您好闷骚啊,钱导。”
钱淮:“…..”
钱淮怒羞地给了王木哲的后脑勺一巴掌:“就你这个狗日的话多!”
苏宣的《珠宝大盗》的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虽然不排除钱阿姨抽风再折腾他,把很多镜头重拍一遍,但刘胖胖已经开始不断地给他接工作了。
没办法,要恰饭的嘛。
苏宣沉痛表示自己在经纪人刘胖胖的剥削之下,即将沦为演艺圈零工。
刘胖胖无情嘲笑苏宣,沈朝还没出组呢,不可能和他营业的,苏宣不要做梦想在打工的时候做零了,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对象的娱乐圈农民工罢了。
苏宣:…..
苏宣为了表示自己的抗议,把微信名改成了【零工小苏】。
苏宣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少,但是也不算多。
虽然感觉他正当红,应该不会缺钱,但是苏宣一爆就进组了,其实没怎么吃到爆红之后的流量福利,公司虽然因为他盈利了,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他。
而苏宣目前的钱主要收入主要是片酬,《九流》还是蛮大方的,给蛮多的,华纳听说了苏宣条件不太好,还帮忙说如果后续播放效果好,还会给发红包。
现在看《九流》这情况,苏宣这大红包是稳了的。
但《珠宝大盗》就不一样了,这和《九流》的财大气粗进景区取景比起来,真的是个穷鬼剧组。
钱淮基本都把钱砸服装道化和后期上了,苏宣和王木哲签的都是抽成合约,也就是电影上映之后看电影票房怎么样,他和王木哲按照比例拿一部分,电影票房好就苏宣拿得多,票房差就苏宣拿得少,而电影上映之前苏宣是拿不到钱的。
钱淮相当光棍,直接就和苏宣说现在剧组没钱给你们发片酬,等我以后办成了大事业,你再来拿钱,这是一笔对电影事业的投资,我会代表全体剧组人员感谢你的。
农民工小苏惨遭拖欠工资,申诉无门,只好给七八个代言公司打工,赚钱养自己的吸血鬼剧组。
《四合院》苏宣签其实也是抽成,但他演《四合院》的时候刚刚出道又是新人,抽成比例低到令人发指,但就算这样,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这笔收入刚一过来,被扣在了公司里了。苏宣还没见到过热腾腾的钱,就蒸发消失了。
主要是叶子传媒入不敷出已久,很多部门都因为缺钱直接停摆了,比如宣传部门,苏宣出个什么事情完全就没有处理能力,真的很缺钱,一看到苏宣这钱到账了跟饿了三年的狼见肉一样,一口就给吞了。
叶子传媒高层王董事相当光棍,直接就和苏宣说,现在公司没钱给你发这个,等我们以后办成了大事业,你再来拿钱,这是一笔对公司事业的投资,我会代表全体公司人员感谢你的。
农民工小苏惨再次遭拖欠工资,申诉无门,只好给又多给七八个代言公司打工,赚钱养自己的吸血鬼公司。
两百多斤的经纪人刘胖胖相当光棍,直接和苏宣说,你现在很多花钱的地方,衣服服装都需要门面,等你以后挣大钱了,你有的是钱,穷一时不会穷一世,这是一笔对你自己的有远见的投资,你要代表你自己好好感谢我。
累死累活还一分钱没拿到的农民工小苏:“……”
养一个当红并且越来越红的艺人,就是在疯狂烧钱。
服装,饰品,营销,相关团队等等花费都是相当巨大的,但一般这钱都是烧公司的,烧剧组的,烧经纪人的,但苏宣是公司在烧他的钱,剧组在烧他的钱,他自己也在烧他的钱。
苏宣委婉地表示自己可能要被烧死了。
精致出众的男艺人都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各方面的养护不下于女艺人,沈朝那种在剧组有时候防晒霜都要宋筱骂着涂的类型,已经是很糙的男明星了。
比较正常仔细的,比如王木哲,养护的程度超出苏宣的想象。
苏宣看过王木哲带到剧组的瓶瓶罐罐,装满一整个行李箱。
囊括了苏宣从出生到现在见到过的所有中高端男性护肤品品牌,有些是品牌方赞助的,有些是王木哲自己觉得比较适合自己的,还有些是用来紧急护理的,比如一些帮助伤口愈合的乳霜和一些防过敏的喷雾。
王木哲因为接下来要拍一个手部特写的广告,所以来剧组的时候带了十六种护手霜,苏宣看到的时候完全惊呆了。
而苏宣去剧组,他只带了一瓶大宝sod密,涂脸涂手涂屁股,还用来涂脚上的冻疮。
王木哲看到的时候表情都是空白的,最后懵了很久才问:“你不是刚刚才用这瓶来涂了脸吗?”
苏宣在王木哲无法置信的眼神中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然后第二天他又买了一瓶新的大宝sod密,在两瓶大宝sod密上面分别贴好【涂上/半/身】和【涂下、半、身】的分装标签,本来苏宣是想贴【涂脸】和【涂脚】的,但是他有时候还会用来涂胳膊肘和大腿,所以用了这个。
王木哲看了之后是“……”的表情。
苏宣以前这样做还没什么,但是现在这样做就连刘胖胖也看不下去了,他给苏宣置办了很多新衣服,价值都不低,私人配饰,手表皮带之类的,还有眼镜,保温杯,等等等等。
护肤品更是一大笔开销。
苏宣看刘胖胖给自己买东西完全就是心惊肉跳的感觉,完全没有那种【霸道经纪人为你一掷千金】的偶像剧感,只有【恶毒老板刘扒皮为了虚荣挥霍农民工的血汗钱】的心酸感。
这些开销是很大的。
加上苏宣现在每次出通告都预约造型师,化妆师,稍微好一点的tony老师价格都能高到他重组三观,苏宣现在真的能理解那些喝口水都担心口红掉色的女生的心理了,这都是钱啊!!!
苏宣做梦都祈祷自己能一夜暴富。
但是暴富是不可能暴富的,只能靠打工这样勉强度日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