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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天桥,位于正阳门外。有汉白玉石桥一座,三梁四栏。桥下为由西向东的小河龙须沟。因明清两代皇帝祭天坛时必经之路而命名天桥。其范围包括正阳门大街,经东西珠市口而南,迄天坛坛门之西北,永定门之北地区。“天桥者,因京城百姓会合憩息之所也。入其中,而北京之社会风俗,一斑可见。”
这一日,天桥十分热闹。有许多艺人“撂地”。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画锅”。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就有碗饭吃了。天桥的杂耍表演是一大特色,不但项目繁多,而且技艺高超。你看这边有人在拉弓。拉弓用的弓是硬弓。艺人表演前,请旁观者中力气大者入场试拉。试拉者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多只能将弓拉开一半。艺人将弓入手很轻松地将其拉开,接着拿上两张弓,弓箭步一撑,双臂较劲,开了!然后是左右开弓。下面还有三张弓、四张弓。再看那边是耍中幡。中幡由竹竿制成,高约三丈。竿顶有红罗伞,伞下挂着一面绣字的标旗。表演者将竿子竖起托在手中,舞出许多花样:或将幡竿竖于一个肘弯处,用力将幡竿颠起,用另一个肘弯接住;或用后脖窝、脑门接住;或用单手托住竿底,反腕将幡竿移到背后,再将竿抛起到前边,或用肘弯或用肩头将竿接住。最难的一招是将竿抛起,用下边的牙齿接住幡竿底部一个边,还要让它仍保持直立的姿态。观众最多的是硬气功表演。你看这几位表演的是“油锤贯顶”,只见艺人头顶一撂青砖,另一人用油锤猛击砖,将它们击碎儿毛发未损;接着是“睡钉板”,即将钉尖朝上的木板平放地上,艺人脱光上衣,仰躺在钉板上,胸前放一块石磨扇,另一人用大锤敲击磨扇,将它打碎,而表演者前胸后背均无恙;还有“崩铁链”、“捋铁条”、“咬铁条”等。崩铁链,就是用铁链将艺人上身紧紧捆住,然后运气将铁链崩断。捋铁条,就是将手指粗细的一根铁条弄弯,放在火上烧红,然后用手将它捋直。咬铁条,就是把一根筷子粗细的铁条烧红,然后把一头放在嘴里一段一段地把它咬断。
天桥上,韦仁在李三清的陪同下正在到处闲逛。今日难得偷闲,韦仁在前世也曾到天桥逛过,确实热闹。到了这里,他一直想看看古时的天桥的情景,一直未顾得上。现在走进天桥,发现这里远胜于前世。
两人边走边逛、边吃边看。正走之间,忽听得身后一阵人声喧嚷,夹杂着喊打声和小孩子的哭骂声。回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十三四岁蓬头垢面的毛头小子从人堆里挤出来。左手捧着一张葱油饼狠撕猛咬,右手正急急忙忙地将数张饼子往怀里塞。后边一个像擀面杖似的瘦长个子挥着一根捅火棍,边喝骂着“抓贼啊!抓贼啊!”边追赶。
前面正好有一伙地痞、无赖正在嬉闹。为首者闻到呼喊声,回头一看逃跑中的小子,脸上立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奸笑。只见他猫着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悄然蹭过去,见逃跑的小子过来,突然一伸腿。那毛头小子这时正回头看身后的情形,根本没有注意脚下,顿时被绊到在地。
“好小子还很滑溜啊!这回被老子逮住了,看老子这么收拾了!”那摊主拽住那小子的衣领,举起手中的捅火棍作势要打。旁边的无赖地痞们顿时轰然起哄道:“打死他!打死这个‘青猴子’!”这时,从人群的那一边钻进来七八个小乞丐,一部分人护住“青猴子”,一部分去用力去扯摊主的手,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丐跪在他的面前,连连磕头哭道:“老板!求求你放过猴哥哥吧!莲子姐生病好几天了,我们都饿了三四天。猴哥哥是为了我们,这才偷饼的!求你了!”
周围的人们原来只站成一圈,远远地看热闹。如今见小乞丐们这可怜的模样,便纷纷七嘴八舌地帮忙求情,那摊主手举着捅火棍见这架势,愈打不忍心,愈放又不心甘,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韦仁见状挤到跟前前,笑着劝道:“老板,你看这样会不会,他能吃你多少东西,拿了你多少东西,你看多少钱,这钱我出。杀人不过头落地,这事便这样算了,好吗?”摊主见有人出面出钱,正好借坡下驴。他见韦仁虽衣着不是十分华丽,但是也是清秀爽朗,值得信任,忙松开拽住少年的领口的手,拱手道:“少爷心地善良,小人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看在少爷尊面,今日之事便了了。小子,算你命好!可得好好谢过这少爷。”说完,从李三清手里接过钱便离开了。众人一见事了了,也就自行散去。只有那伙地痞无赖在一旁悻悻着久久不愿离去。
得救后的少年跪倒在地磕头道:“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此恩青猴儿日后必有一报!”
韦仁听得这小乞丐竟然出言不一般,心中突然一动,伸手将少年拉了起来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小兄弟,刚才听这个小妹妹说,你们已经饿了几天了,你们还有一个姐姐正生着病对吗?”
没等少年开口,那小姑娘接口道:“是的。少爷,我莲子姐已经病了好几天,她是为了我们才累到的。少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莲子姐吧!”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水又流出来。旁边的其他小乞丐见状,也纷纷在韦仁面前跪下求救。那少年也跟着跪下。
“好!好!本少爷答应帮这个忙,大家起来吧!”韦仁原本见他们可怜就打算帮助他们的,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向少年问起了他们的情况,原来年前因暴雨成灾,河北沧州突发洪涝灾害,造成百姓房屋倒塌,成百上千人死伤,许多人无家可归。他们这十几个小孩原本是在同一家私塾读书的,洪水来的时候,他们的先生,也就是莲子姐的父亲,将他们送到附近的高地,便回家去救自己的妻子,谁知确实一去不回。等到洪水退后,莲子带着孩子们回到村里,发现整个村子里的房子全倒了,大多数家里的人都不见了。有亲人被领回去,余下的孩子们家园没了,亲人没了,个个是哭天抢地,整个是天昏地暗,这时,舒玉莲记得父亲临走时的交代,一定要一个不少地带好这些孩子。于是,她决定带着这些孩子,一起去北京城投奔自己唯一的舅舅。她们千辛万苦一路上一边由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打零工,要不就乞讨。就这样,她们吃着残羹剩饭,一步一步地走到北京城。谁知,莲子的舅舅早在年前便举家离开了京城,随着主人家到南方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莲子只好带着孩子们四处流浪,好不容易在天桥附近找到一间破庙安顿下来。由于孩子多,加起来一共十五个,大的十四岁,小的只有七岁,只靠着莲子一个人刺绣赚得钱远远不够维持生计,莲子只好又去揽了些洗洗涮涮活,加上大一点的孩子出去打点零活,小一点的孩子出去乞讨,这才勉强度日。莲子对孩子们要求甚严,严禁他们与街上地痞无赖厮混,不得干小偷小摸的事情。莲子也只有十七八岁,在家时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那曾吃过这些辛苦。这一路来京城,原本是靠着一线希望而来,谁知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的那股劲早已卸去一半,加上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这病一发便不可收拾了。这才有了今天之事。
韦仁又让李三清给那少年一些钱,要他再去买些稀饭、食物带回破庙。少年接过钱,便带了几个大一点的小乞丐离开了。
在其他小乞丐的带领下,韦仁来到了破庙。韦仁在破庙前停下了脚步,在李三清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待李三清点头行礼后离开后,他才进了破庙。
破庙不大,而且十分破旧。不过走了进去,里面却是比较整洁。只见,一个稻草铺就的地铺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的。那些从外边进来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乞丐服脱了下来,然后重新换上其它的衣衫,虽说这衣衫也不是很好的,但是它们都体现一个词“干净”!接着,他们又重新出去,在庙门口的一个水缸里打水依次洗手。韦仁暗自点头,看来这莲子姐不简单。
小姑娘洗完手,便带着韦仁走到最里端一个垂着破蚊帐作帘子的地方。掀起蚊帐,只见地上的铺上躺着一个少女。少女此刻正昏迷着,苍白的脸上正冒着虚汗,紧闭的双眼上柳眉如烟此刻紧皱着,修长挺拔的玉鼻张合着,下面一张小巧的朱唇。好一个秀美的姑娘!
过了一会,青猴儿带着人提着一桶稀饭,和饼子、馒头回来了。韦仁教他给每人多盛些稀饭,小的每人只能给一个馒头,大的给两个馒头,并告诉他人饿了几天,并能一次吃得太饱,否则会出事的。还好,这帮孩子早已习惯了这种集体的生活,而且又良好的纪律习惯,十分听话!看着孩子们开心地用餐,韦仁十分高兴。
又过了一会,李三清带着纳言库和一名郎中进了破庙。韦仁首先打发李三清立即回宫,然后让郎中与少女看病。郎中诊过脉后,对少女施了几针,少女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少女醒来,守在她身边的孩子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韦仁见少女用迟疑的目光望着自己,他微笑着朝她示意不要急着说话,然后转头问郎中少女的病情。郎中道:“少爷放心,这姑娘是劳累过度,加之身体虚空造成的昏晕。只要稍加调理,加强食补,便可无碍。小的这就给她开个调理的方子。”纳言库引着郎中去开方子。
韦仁走到少女的床铺前坐了下来。少女苍白的脸上一下子泛起了一抹红晕,想起身将身子挪远。可这韦仁是从前世来的,到了这里,意识上就根本就没有封建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这也是他自己不知,但是又“与生俱来”的“泡妞绝杀招”。韦仁见她要起身,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好了!你别动,要感谢的话也要等你身体康复后再说。来!好好躺下。”少女被韦仁按住了玉肩,那里还动弹得。她见韦仁眼中一片清亮,只好依言躺下了。韦仁见她听自己的话不动了,高兴地说:“这才乖!”然后回过头朝那少年喊道:“喂!青猴子。去,盛碗稀饭过来!”
“唉!”少年答应了一声,很快盛了碗稀饭端了过来。
韦仁伸手接过稀饭,便搅便说道:“刚才郎中说了,你没病。只是累了,饿了!来!咱们先喝点稀饭,吃饱了人就好了!”韦仁舀一勺稀饭,用嘴轻轻吹了几下,然后送到少女的嘴边。只见那少女眼里此刻竟噙起泪花,张开小嘴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