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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八风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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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克森贵族第二天就要出发,此刻的威斯敏斯特显得有些空空荡荡,这时,伍尔夫希尔德瞥见一个身穿红色皮甲,左手捏着锁子手套,腰间革带上悬挂一柄锄头战斧的武士走进了国王的大厅。她在御前已见过许多丹麦人,但这一个显然并非来自宫廷。

    埃德加国王戴着一顶软毡帽,身穿一件紧身猎装匆匆而入,他的侍从仍然抱着那支硕大的野猪矛,似乎是刚从鹿苑归来,这个召见的紧急可见一斑。

    贵人们注意到那个丹麦武士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戎服,国王的表情也颇为阴郁,这似乎是个不祥的征兆。

    伍尔夫希尔德按住“卢比诺”,不让它乱动,她离国王的位置比较近,那个丹麦人的话虽然难懂,她还是听明白了大半。

    “在南方的消息中,日耳曼人的入侵迫在眉睫,我们跟着陛下在石勒苏益格待到仲夏,却没有等来亨利的军队。”丹麦侍卫眉睫间露出沮丧之色,“然后,就传来了国王的兄弟已从佛兰德登陆的消息。”

    伍尔夫希尔德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丹麦斯汶王的儿子们,这些互相嫉妒的兄弟中,被放逐佛兰德的奥拉夫是野心最大的一个,在被褫夺爵位前,这位石勒苏益格雅尔曾多次入侵萨克森,无论是汉堡主教还是她父亲都对此人深恶痛绝。

    埃德加听使者叙述了舰队发生哗变,克努特王逃至奥登塞的一座木质圣奥尔班修道院,却被叛军攻入后刺死的过程后,静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

    最终,国王的眼睛如黑夜中的琥珀一般忽然闪烁了一下,整个人就像一头苏醒过来的狮子一般:“告诉安斯加尔,集结舰队!”

    奥拉夫王子成功回国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佛兰德伯爵已和亨利四世勾结。

    如此一来,萨克森人就陷入了三面包围,罗伯特伯爵的佛兰德舰队和丹麦舰队或许很快就会出动,而亨利的军队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不,马格努斯公爵不能在此时倒台——英格兰或许可以容忍一个在德意志无法无天的皇帝,但是丹麦舰队和佛兰德舰队想要夺取北海霸权?

    埃德加捏紧王座的扶手:先得赢过皇家海军!

    奥托·冯·诺德海姆伯爵此时陪伴在伍尔夫希尔德身边,见证了英王的全部反应,从听到克努特遇害前的漫不经心到闻知奥拉夫继位时的残忍笑意,似乎掩盖着生和死一样神秘无情的暴怒。

    他了解之前的计划,萨克森的和英格兰的,现在敌人一下增加了两个,但是他的不安却消失了。在对抗亨利四世上面,萨克森公爵和英格兰国王的目标并不相同,奥托本人一直害怕英格兰人只是利用萨克森消磨皇帝的力量。那样一来,他们或许会从海上给予己方有限的支持,却不可能为了萨克森人的事业付出太多,若是战事不利,该怎么阻止英格兰人抛弃萨克森呢?这就是公爵提前送出女儿的原因。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奥托伯爵感到了一种美妙——因为,这下英格兰人不得不拼命了。

    奥托忍住大笑的冲动,扶住座椅,仿佛过度的兴奋令他残存的精神有些不济,海上的颠簸感再度袭来,那种感觉难以形状,浪头似乎只是将你轻轻举起,就像耸着肩膀举起一根羽毛,但它挟着汩汩的泡沫和瀑布的轰鸣,让你时刻感到它正悄然从你身下通过。

    魔鬼将出现在海上,埃德加国王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但是秋季的狩猎规模将无比庞大,英格兰准备好了吗?

    丹麦人是最好的划桨手,熟悉北海的一切脾气,而英格兰人却没有太多远海作战的经验,这将是罗马灭亡以来整个不列颠的第一次大规模海战,规模超过当年挪威王哈拉尔德和丹麦王斯汶在尼萨湾口争雄之战,那一次维京海军流血漂橹,整整七十艘丹麦长舰被一扫而空。

    埃德加前世对海军的了解有限,他只是从报纸上读到法兰西炮舰轰击金伯恩第聂伯岸防炮台的消息,那时候伦敦正在高歌:“我们不愿打仗,但如果非要作战,我们一定坚持到底。我们有坚船,我们有勇士,我们也有金钱。俄国人决不能占领君士坦丁堡!”至于那场著名的炮击亚历山大港发生时,他正在地中海上漂着,对贝利斯福德勋爵的伟大战功尚一无所知,两个月后,他就从苏伊士的战场来到了这个时代。

    在陆地上,他倒是庆幸自己所在的年代落后无比,能对自己的铁骑构成威胁的力量并不多,比起昔日曾见识过的沙皇的重炮和步兵团的机枪,如今的武器几乎让他生不出什么压迫感,然而在海上,他没有这种信心,或许在正面作战中,凭借那些秘密武器,他的舰队可以所向无敌,但海洋的真宰始终是海洋本身,而熟悉这个主宰的人完全可以将大海变成武器,从而以弱胜强,比如将他的大吨位战舰引诱到某处暗礁撞坏,或是用袭击舰在峡湾之间纵火……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王国上空,狂猎季节即将到来,而此时的南方,一场大灾难的消息正在迅速传播。

    意大利商船首先将这个消息带回了亚平宁: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的军队被来自北非的尤素福·伊本·塔什芬尽数歼灭,来自塞内加尔的黑色战士们高举巨型蓝姆特皮盾,漆黑的眼睛从靛青色利萨姆面巾中露出,在他们身后,非洲战鼓的敲击声震动了整个半岛。安达卢斯的异教君王穆尔台米德欣喜若狂地迎接这些非洲的征服者进入塞维利亚,并为这场伟大的胜利书写了无数行华美的诗句,随后却被那位大君用基督徒头颅制作的巨型宣礼塔震惊失声。

    整个基督世界都被西班牙人疯狂的求援吓住了,横扫安达卢西亚的阿方索已经噤若寒蝉,教廷正深陷内乱无法自拔,东方的希腊人也衰微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还有谁能成为当代的查理·马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