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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的调查结果已经算得上触目惊心,埃德加听说,柏顿村乃至附近地区的许多家庭从未自教堂领过圣体,毕力格神父在当地的影响力也超乎想象,临死的人会拒绝其他神父,只要这位纯洁派教士为自己拯救灵魂,至于教堂的周日弥撒,村民们宁可去林子里下夹子打乌鸫、野鸡和松鼠,也不愿意参加。
“规规矩矩参加主日弥撒的只有村长一家和牧羊人一家。”院长向国王报告道,“其他人只会在遇到疑难时去找那个毕力格,而他对十字架上的主耶稣毫无崇敬,却喜欢自称上帝的朋友。”
国王划了个十字,适当地表示了个人的震惊。
“他还说过,守斋就跟狼饿肚子一样!”院长的话引发了罗杰的愤慨,这个诺曼骑士虽然算不上虔诚,却受不了有人如此不体面地诽谤信仰。
埃德加转过身来,从披肩下取出一枚金色的十字架,上面镌刻着三行如尼文,开头是“基督在十字架上”(Krist?waes?on?rodi),他将这枚珍宝交给了牧羊人:“我的朋友,你的忠诚不会被忘记,这恩典并非来自我们,乃是来自天主。现在,我们要向你宣布一件事,鉴于柏顿的信仰状况和其他危险,我们任命你,瑟奥武夫·埃德伯丁为柏顿的长老,你将成为王家塞恩,为我们牧守这片异端侵袭的土地。”
这意味着奥尔登长老的产业和附庸都会转移到瑟奥武夫手中,埃德加明白,接下来清洗异端的行动中可能出现各种危险,作为告密者,瑟奥武夫如果没有自己的扈从,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的妻子已经苏醒过来了,她现在就在这里,等一下你就可以见到了。”埃德加微笑着对牧羊人说道,然后没有等待对方的感激,便进入了下一个议题的讨论。
“我们需要立即派人前去意大利,处理清洁派的问题需要获得圣座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这个危难的关头向枢机团提供新的援助。”国王所说的乃是教宗受到流放的危机,罗伯特·吉斯卡的诺曼军队将永恒之城罗马焚毁后,格里高利七世便被放逐到了卡西诺山,皇帝的军队已经卷土重来,这个危机以后,教廷的权威几乎坠落到谷地,意大利许多地区都接受了皇帝所立的伪教宗克莱芒三世,整个欧洲都意识到了这一风云突变,甚至连基辅的大公也向新加冕的皇帝派出了使者祝贺。
“罗杰大人,这件事我已经和坎特伯雷大主教阁下讨论过了,你将代表我们亲自护送主教阁下前往卡西诺山,此外,麦西亚伯爵还有一个私人请求,我们也已经同意了。”
赫里福德伯爵罗杰忙答道:“这是我的荣幸。”
“好吧,既然如此,我宣布,卡那封城堡总管威廉·马利特之子——罗伯特·马利特骑士将扈从使团前往意大利,这也是他个人的赎罪朝圣,你们都明白了吗?”
“是,陛下!”大厅中众人皆轰然称诺,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国王向麦西亚伯爵的一次让步,或许是因为内外局势正在变化,国王必须立刻团结内部,以对抗正在飞速崛起的亨利皇帝的压力……
自渡海以来,安格斯几乎见识了世间一切惊奇,他像一个真正的领主一样享受着奇异的旅途,加莱的高大要塞,塞纳河的绮丽风光,普罗旺斯故道旁的葡萄园,都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更让他着迷的是大海,光华灿烂的血红色太阳自海面升起;云雾在空中运动,蕴含着无穷的意义;还有那海上的风,时而低吟,时而如野兽嗥叫,一切都带给他自由的快感,又仿佛时刻提醒他造物的统御之力,那种凌驾一切、主宰命运的自然力令他无比向往。
驾驭海风抵达了意大利的古代行省后,安格斯迅速感受到了战争的阴云,这片土地上到处是军队的印记,胜利的军队、溃败的军队,对于居民们来说几乎毫无区别,农民们戒备着任何武装的行人,一名披甲戴胄的凶狠士兵对一个农户来说常常意味着生存与毁灭,对意大利人来说,士兵就是凯撒。
“安格斯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去罗马?”吉利克快活地问着,在他心目中,意大利意味着文明的中心,对于一名文学之士,到达这片土地便如同返回心灵的故乡一般,无数纸卷上的文字皆成为触手可及的实体,古代世界的伟大遗迹就在道路尽头,吉利克指望着一睹七丘之城罗马,亲自抚摸一遍奥古斯都和奥勒良修建的巨大城墙,他热切的目光引来梅芙吃吃的笑声。
“大理石可填不饱肚子,我们当然要先找一个愿意用银币交换我的刀剑的雇主。”安格斯回答道,“现在看来,这里应该不缺这样的人。”
他的身材已经长大了不少,至少没人再会将他误认为一个少女了,安格斯最愤怒的便是某个不识好歹的佣兵拦住他们时,向他声称,要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男人”,那一次,他让那头畜生见识了自己的长剑。
“我们要去打仗吗?”梅芙露出害怕的神情,她担心自己的同伴遭遇不幸,成为路边不时可见的那些尸体中的一员,或是形容凄惨地被悬挂在城堡的吊桥前面。
“是我要去打仗。”安格斯纠正了小女孩的话,“你会待在离战场远远的地方,替我祈祷。”
“那我呢?”吉利克生怕他的年轻领主也让自己去祈祷,天主在上,他是喜欢读书,但可不是希望变成一个教士。
“你要看守我们的骡马和行李,帮我装备武器盔甲,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我在盾墙里面发现自己的头盔带扣没有系牢。”
“我就知道……”吉利克嘟囔起来,但他不敢继续抱怨,唯恐安格斯因此不让他跟随。
三人来到路边一家酒店,安置好车辆和行李,安格斯希望从酒客的交谈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的意大利语还不甚熟练,需要吉利克在一旁不时为他解释,而酒客的交谈和**放肆的笑声总是混杂在一起,难以辨清内容,直到黄昏时分,一则关于摩德纳地区即将发生战事的传闻才吸引了安格斯的注意。